学术型偶像—— by铁马倦倦
铁马倦倦  发于:2024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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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楚孑没有讲价,但一摸兜有点尴尬,“我没有现金。”
老翁没有失望,露出一个缺牙的微笑,指指自己的老年机,“我用不明白,对不住。”
然后,他又把那件皮衣塞进了楚孑怀里。
“你先穿上,着凉!”
楚孑哪能接,赶忙推脱。
但老翁看着瘦弱,力气却大得很,不由分说便把皮衣给楚孑套上了,还不忘把拉链拉到最上头。
楚孑也不敢再争,只能在周围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愿意换点现金的小卖店,也不管这算不算套现违法,给了老翁五十块钱。
老翁执意要找给楚孑五块,楚孑正想着待会把这五块钱塞在哪,老翁又忽然开口。
“小伙子,你是咱璞兰本地人?”
楚孑一愣,随即想到自己刚刚听老翁带着口音的声音好像的确没什么障碍。
在记忆里搜寻片刻,他才发现,原来原身的出生地正是璞兰。
这也是这次艺考非要来这的原因,公司想制造话题。
楚孑继而想到一个问题,原身的父母是不是还在璞兰?
一会是不是要去拜访一下?
忽然有点紧张。
老翁许是做成了一笔买卖,神色大好,笑着冲楚孑招手,“你长得倒蛮像大城市来的,但你的耳朵像咱璞兰人。”
楚孑笑,“这您也有研究?”
老翁摆摆手,很是不好意思,“见人见多啦。”
之后老翁又说了几句话,但因为口音太重,连楚孑都有点听不出来,只隐约觉得似乎在讲他家住在哪之类的话。
想到要回去见父母,楚孑也一时有点没空想别的话,只讷讷点头。
“……对啦,既然是璞兰人,后生能不能帮我个忙?”老翁又道。
楚孑这才回过神:“什么忙,您说。”
老翁拿出手机,但又忽然摆了摆手。
“算了。”
“您说吧,”楚孑笑笑,“能帮我一定帮。”
“算了算了,”老翁似乎是打定了注意,“你快点回家吧,晚了父母惦记。”
楚孑点点头,也没再追问。
离开的时候,回头见老翁又迎了几个人进店铺。
大冷天的,白事店的生意还挺好。
只是老翁的体态看上去还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那样子似乎不像是在迎接客人。
楚孑按照记忆找到了回家的路。
家会是什么样呢?
这概念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陌生了,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戒备。
别说是他自己了,原身也有两三年没回过家了。
但推开大门的一瞬间,他心里做的几百个预设全部崩塌。
“让你修修高压锅你又不修,你看都崩天花板上了吧!”
“嗯……”
“把凳子扶好!”
“是……”
“抹布和扫把递上来!”
“好……”
在狭窄的厨房里,男人托着女人,女人向上够着,正努力清洁粘了一天花板的食材。
先不论这食材是怎么上去的,单说二位的姿势,远远一看像是一尊杂技团门口的雕像。
楚孑知道,这就是自己的父母了,楚峰和王莉蓉。
王莉蓉看见楚孑进门,刚刚还一脸威严的脸在几毫秒之内变化了几次神态,最后高扬起一张笑脸,直接从椅子上冲了下来,给了楚孑一个拥抱。
“哎呦,臭小子,你回家了,又瘦了,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
楚孑享受了几秒钟的温暖,有点无所适从。
楚峰也围了上来,拍了拍楚孑的肩膀,憋了半天,胸腔共鸣发出了一声,“好……”
“你爸是想问你吃饭了吗,吃的什么,怎么这么晚回来?”王莉蓉牵着楚孑的手看了又看,“哪都好,又高了,也白了,长开了,但是怎么这么瘦啊……”
楚孑笑笑,回答了母亲的夺命三连,说自己都好,然后指着厨房天花板,“这怎么弄的?”
王莉蓉白了楚峰一眼,“还不是你爸,让他修高压锅一直不修,我想给你哥炖个海带老鸭汤,直接炸了。”
听母亲说着,楚孑走入了厨房,发现这里还有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看上去文文静静,比他年龄略长一些。
“你回来了?还好吗?是不是公司那边出了什么事?”楚家明的语气一如他记忆中温和,但直切重点。
“还好,不打算干了。”楚孑也没藏着掖着。
“好。”楚家明点头,适时递上抹布,“欢迎回家。”
楚孑看向天花板。
他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父母加起来都过了百岁了,而哥哥小时候经历了一场车祸,腰部以下无法动弹。
如果没有他,像今晚这种事故,这三个人还不知道要处理多久。
楚孑踏上桌子,身高臂长,轻而易举就摸到了天花板,开始细细清理起来。
“真是长大了。”王莉蓉感慨。
她好长时间没和儿子见面了,青春期的孩子也总不记得跟家里通话,对她而言,楚孑渐渐变得陌生,就是电视里那副模样,像是在大户人家长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子。
虽然她平时总是一副一家之主,大包大揽的样子,但心里也默默感叹,家里有个能帮忙干活的人,可真好啊。
楚孑见母亲的表情渐渐柔和,有点担心她再说出什么煽情的话自己接不上,刚想开口,却只见母亲把一袋粉末举到了自己手边。
王莉蓉:“用点小苏打,弄干净点,别招虫子。”
楚孑:……
工薪阶层的家庭都是实干主义,华国人的基因里就没有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单位叫我,我得走了。”楚峰看了眼手机。
“儿子好不容易回来,”王莉蓉责备道,“哎,你都快退休了,还天天加班……”
“场里现在青黄不接,我要不干了,没人能干事,”楚峰也叹了口气,锤了锤自己已经突出的腰椎,“冬天难捱,尤其晚上。”
王莉蓉满脸责备,却给丈夫拿来了厚重的外套,送他出门,“骑车小心点。”
楚孑本来有些诧异,怎么大晚上还要干活,但搜索记忆,才明白父亲所说的“场里”不是什么工厂,璞兰市西区火葬场。
楚峰是火葬场的科长,具体负责什么,原主也从来没问过。
父亲走后,母亲也陷入沉默,楚孑见状,把自己要暂停娱乐圈活动,认真准备考学的事说了一遍。
王莉蓉几不可闻地谈了声气:“这高考就几个月了,不过学习的事嘛,尽量就好、尽量就好……”
毕竟楚孑是个学渣的事,作为老师的王莉蓉不可能不知道。
“好。”楚孑笑笑。
“明天我找邻居你龙哥帮你补补,他正好休假在家,他去年可是市状元,今年接了好几个学生呢。”
楚孑点头。
他甚至也有点期待明天了,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学习的内容对高考到底有没有用。
楚孑刚闻见母亲烙的葱油饼的香味,还没睁开眼,就被一只大手直接拎了起来。
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的哥哥催促自己起床,一睁眼没想到见到了一张戴着眼镜,非常严肃的脸。
是隔壁的龙洋。
龙洋推推眼镜,显然和楚孑他们家都很熟,也不客气,“想吃早饭吗?”
楚孑点头,“想啊。”
“先把这套题做了吧,”龙洋不同于印象里的书呆子,整个人又高大又健壮,直接把楚孑按在椅子上,“先看看你水平。”
“哎呦,龙龙啊,咋这么急,”王莉蓉有点心疼,“先让孩子吃饭吧?”
“高三学生,没时间吃饭哈,”龙洋的老师架势很足,“阿姨,您找我可是要我全权负责的,我今年带了四个学生了,成绩都提的挺多的,怎么也得把这小子带上本科线吧!”
“好,听你的,”王莉满眼都是心疼,“那我接着烙饼去了。”
王莉蓉走后,楚孑也恢复了清醒。
昨晚,他在系统附带的学习空间里学了几个小时,基本把高中数学的知识都过了一遍。
但至于能考成什么样,他心里也没底。
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拿起笔的时候,因为这姿势太陌生,他的指尖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但想来是系统给的手部控制加强起到了作用,他的指尖渐渐平稳,甚至比原本更加有力。
龙洋见他这样,忍不住笑,“别紧张,我是看你长大的,你的水平我还不知道吗?本来也没对你期望太高哈。”
楚孑:……
市状元都这么刻薄的吗?
冬日的阳光初升,渐渐照亮了璞兰市角落这个小小的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潮湿味道。
一切都将从这里开始。
楚孑握着笔,晨光在他的脸上投下细密的金色光辉。
他郑重地写下了第一个字母,漂亮的弧线很快出现在了试卷上面。
半个小时的时间匆匆而过。
龙洋正准备着下一阶段的课程。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楚孑可千万别像网上传的那么学渣,不然最后可能连个本科线都捞不上。
此前他在电视里见过楚孑,只觉得他有点不食人间烟火气的帅和漂亮,像个精致的瓷器,一触即碎。
而今天清晨的他碎发凌乱,神色却真诚无比,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这个年纪独有的少年气息。
真挚而热切。
龙洋有些后悔了,不应该挑去年的真题给楚孑做的。
这套题可是被誉为前后二十年最难的一套高考题,就连他这个市状元,数学也没考满分。
这不是难为楚孑这个学渣吗?
他看向了楚孑的卷子。
这个时间楚孑做到哪道题了呢,是选择最后一题?还是填空题?
不会对他来说,每一道题都很难吧?
龙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半晌,他才勉强开口。
“你是在用洛必达法则证明最后一题吗?”
“这是……高中的知识吗?”

龙洋觉得自己对楚孑的认知有一点点失误。
这样的孩子还能在娱乐圈被打上学渣标签?难道娱乐圈人均博士水平吗?
八卦新闻,害人不浅!
而且,龙洋越看楚孑的试卷,越觉得这小子的脑子不是一般好使。
如果说成绩是第一个直观的体现的话,那些写在卷子旁边简洁明了的草稿则是更加重要的证据。
楚孑在做题的时候几乎毫不费力就猜出了出题人打算考核的知识点,思路极其直接,根本没被题干里的各种繁杂信息干扰。
用的方法也是最简便的方法,所以才用了半小时就写完了整张高考试卷。
而且,前面满分也就算了,这最后一题……
“楚孑啊,”龙洋定了定神,“你怎么用上了大学才学的洛必达法则解题啊?这在高考里,是要扣分的。”
别说是楚孑了,他今年刚读大一,学医的,按理说班里都是聪明人,但还有很多本来没接触过数学竞赛的人对于洛必达法则不能用的这么得心应手呢。
楚孑的水平,明显高了自己一大截。
楚孑听到龙洋这么问,反而产生了一丝疑惑。
“这很难吗?”
龙洋:?
看不出来,演技还挺好的。
有这演技也不用退圈了吧?
他随手在最后一题的上面画了几个圈,“就是你这几步对分子分母的求导……”
说着说着,龙洋也陷入了沉默。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
这小子并不是直接用了洛必达法则,而是在上面写出了关于洛必达法则本身的推导过程。
这几乎等同于一个高中生自己研究出了这法则一样!
考纲里写的清清楚楚,只能用高中的知识点作答,要是用高中知识推导出了大学的知识……
那就不会扣分了!
龙洋拿红笔在试卷抬头写下了鲜红的150,“老弟,你这样都不用辅导了!数学直接去考也没问题的。”
楚孑也松了一口气。
因为上辈子繁杂的记忆调动起来还没那么方便,他就干脆把法则的推导也写出来了,没想到还误打误撞能不扣分了!
龙洋又把卷子拿给还在做早饭的王莉蓉。
“王老师!你看看!楚孑他简直太强了,要我说,直接参加高考,考个清北都没问题!”
“哎呦,这是什么话!”王莉蓉起初有点难以置信,细看了半天卷子方才回过劲,嘴上却也不敢直说,只道,“这才哪到哪啊……”
不过,当天的早餐又加了个炒菜,葱香饼的数量也格外多,简直堆成了一座小山。
楚孑如愿以偿地吃上了这顿早饭。
葱香饼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要先用油将葱的香气细细的煎出来。火候过了会苦,火候不到又会失了几分味道,但王老师的葱油炸的极好,一口下去饼酥脆可口,蛋香混合着香葱的气味还有一点点焦糊的干脆,满口流油。
配合着一碗清粥,解腻又清爽,美上加美。
楚孑吃的尽兴无比,只觉得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吃过这么好的一餐。
龙洋这时候饭也吃完了,啪的又甩出来三份题,“要不试试理综?。”
楚孑的眼神中露出了兴奋。
比起单纯的数学,其实他更喜欢题干复杂一些的理综。
但一小时刚过,楚孑就略带失望的叹气。
“又做完了。”
龙洋:“啊?”
这速度,比他高三巅峰时期还快。
他看向楚孑的眼神都变了。
要是娱乐圈明星都对知识有这种渴望,那他天天追星。
就在他改卷子的时候,楚孑这边也没闲着,又拿起了英语和语文的卷子做了起来。
英语卷子也没太大难度,毕竟上辈子他经常看英文的期刊文献,偶尔也会和国外的学者们线上交流。
倒是语文这门连学渣都不太放在眼里的课给楚孑带来了一些小小的障碍。
默写、语法选词之类的题都好说,可这阅读理解……他好像理解不太出来。
这篇文章讲的是一个男孩的爱马去世后他心态的变化,楚孑理解的这是友情的逝去和独立生活的开始,但怎么也没想到题目问的是“作者详细描写马尾的毛发意图为何”。
楚孑:“……”
他也只能靠自己的理解写了一遍,但难免觉得牵强附会。
最后,作文题的时间也不够用了,只能瞎写一通了事。
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语文考试出了问题。
幸亏在他落笔的一瞬间,系统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次高考全科考试,成绩如下:
数学:150
英语:143
物理:112
化学:89
生物:71
语文:102
总分:667,达成解锁初步奖励条件,获得学习空间中时间流速调整功能和私人助教系统。】
【学习空间内时间流速与现实不同,目前可控的流速范围为1:0.2-0.5,即空间内时间每过去1秒,现实世界时间过去0.5秒】
【后续可解锁范围更大,最高可至在空间内时,现实世界的时间停止流逝】
楚孑眼睛一亮。
这岂不是可以在空间里待他个几千万个小时,再出来的时候现时空一秒都没过?
格拉德威尔在《异类》中说过,只需要一万个小时,就能熟练掌握一项技艺。
如果他在空间里练习一万个小时,在外人看来,他岂不是一秒钟就掌握了一项技术?
而且这个私人助教也十分体贴,很细致地分析了刚刚楚孑考试的结果。
理综之所以扣分,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关于各类实验,楚孑毕竟没有真的操作过,写起来有一定偏差,比如酚酞溶液遇碱的颜色,楚孑写成了淡粉色,而标准应该是淡红色等等。
失分最多的,还是语文。
系统对此也给出了切实可行的提分方案,只要多做题,总结语文答题的套路就可以了。
楚孑也只能无奈摇头,毕竟这是一场考试,总有些应试的成分在里面。
龙洋判完理综的卷子,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自己第几次被楚孑惊到了,啧啧称奇,“你教教我得了。”
楚孑笑笑,“谬赞了,龙哥。”
然后,他忽然看到了龙洋的衣服,略微感到有些眼熟。
“龙哥的是衣服在哪买的?”楚孑问。
“啊?”龙洋低头看了看,“就文通街上随便买的啊?”
楚孑那晚买皮夹克的那条街,正好叫文通街,于是又问,“是在卖丧葬用品的那家店门口买的吗?”
龙洋赶紧摆手:“不是,是在街角王姨那买的。”他想了想,又嘱咐两句,“你可别去街中间,那边足浴店之类的其实都是小赌场,整个文通街乱极了,好多店主都欠了不少赌债呢。”
赌场……
楚孑想起了自己走后,进那位老翁店里的几个人,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
“我觉得你不需要太紧张高考了,只要正常发挥,就没什么问题。”
龙洋心情大好,转头打开了电视。
电视正好在播娱乐新闻。
“今天上午,韩诺成为了燕京大学生电影节的颁奖嘉宾,首次亮相,并称自己的首张EP即将问世。”主持人播报的同时,关于韩诺的画面也出现在了右上角。
楚孑认出这是星熠娱乐的一个新人,同样签给了黎瑭,不过若论资排辈的话,他算是自己的后辈。
看来黎瑭那边手也很快,楚孑这边昨晚刚跟他闹掰,今天就捧起新人来了。
“颁奖过程中,韩诺的妙语连珠引起了大学生们欢声笑语不断,根据资料显示,韩诺今年刚刚成年,也将参加高考,不知道他是从哪挤出来这么多时间,筹备迷你专辑的同时还能兼顾考试呢?”
龙洋听到这话,戳了戳楚孑,“阿楚,你们俩一届高考诶。”
“是,而且他成绩应该还不错,”楚孑点头,“要不通稿也不会非要提一下。”
“成绩不错?”龙洋打开手机,刷了一会儿又疑惑问道,“怎么热搜上也有这个人?他很厉害吗?”
楚孑笑笑,没有回答。
他一个新艺人,能上娱乐新闻也就罢了,还得到了这么高的评价,甚至同时cue到了新专辑和高考两件事,很显然是有备而来。
星熠的那些操作,楚孑再熟悉不过了。
除了捧新人以外,星熠那边的动作也很快,没几天就把楚孑这边耽误工作要赔的违约金名目和数目都列出来了。
楚孑也没再和星熠掰扯这些细枝末节,该赔的还是要赔,但楚孑在道歉的同时还帮忙联络了很多更合适合作的艺人朋友,让各位甲方爸爸后续的工作都进行的很顺利,大家都很满意。
除了一个做电子词典的金主爸爸,名叫叶湍,知道楚孑这边没有续约代言之后,说自己此刻就在璞兰,不管怎么样也要和楚孑见上一面。
地点还很奇怪,在璞兰大饭店。
楚孑在地图软件上查了半天,都没找到这么地方,问了龙洋才知道,原来璞兰市把西区殡仪馆称为“璞兰大饭店”。
龙洋正好闲着没事,就开车送了楚孑一趟。
在路边停车的时候,龙洋突然“诶”了一声。
“怎么了?”沉浸在学习空间刷题的楚孑问道。
“你看那里,”龙洋随手向前指,“那个拿着花篮过来的,是不是之前电视上那个韩诺?”
楚孑定睛一看:“还真是。”
龙洋不解:“他来这干什么?”
楚孑微微想了一下,便了然了。
“我之前把手里的代言都分给其他艺人了,没分给他。”

楚孑想了想,没把代言分给他这事确实也是无奈,因为望远集团那位总裁,确实是个怪脾气。
叶湍不过三十多岁,博士毕业,是业内挺有名的“儒商”代表。
而他旗下的望远集团是国内学习设备界的翘楚,不管是电子词典还是学习机等产品都远销海内外。
所以,楚孑非常明白为何韩诺非要来争这份代言。
望远集团的主要消费群体是青少年,对原来的楚孑和现在的韩诺来讲,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只不过叶湍虽然顶着个儒商的名号,但在商业上手段一直都很凌厉,还非常有主见,所以楚孑退出代言之后也没推荐适合的新人。
但就不知道为何这次非要他过来谈谈。
趁韩诺还在找路的功夫,楚孑已经穿过了长长的小径,来到了殡仪馆二层的悼念厅。
叶湍虽然穿着一身有点褶皱的黑西装,双眼也有些血丝,但精神却很好,正在门前迎候宾客,见楚孑一身素黑走进来,赶紧上前迎接。
“约你在这见面真是不好意思,”叶湍率先开口,“我岳父急病去世,我也是匆匆赶回璞兰,只待一天,这边是实在走不开。”
“没事,叶先生节哀。”楚孑递上礼金,向里望着。
悼念厅里正举办着仪式,周围都是在聊天的家属,正中央还有几桌诵经祈福的喇嘛。
乍一看,这不像是葬礼,反而像是集市,吵吵闹闹的。
叶湍拿过礼金,手指稍稍一捏,略微有些惊讶。
楚孑见状赶忙解释,“听说白事的礼金要多出一元钱才合适,所以放了个硬币,不知道您这边是否也有这个讲究。”
叶湍有点意外:“很少见到现在还知道这些讲究的年轻人了,谢谢。”
“叶先生客气了。”
楚孑话音刚落,便见到韩诺拎着花篮走过来了。
韩诺见楚孑也在,轻轻皱了皱眉。
楚孑倒是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
“请问您是?”叶湍问道。
韩诺赶忙自我介绍一通,叶湍听得时候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没说什么。
“这是我送给您岳父的鲜花,”韩诺递上花篮,“请您和家人节哀。”
“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叶湍依旧礼貌,但显然有些太过礼貌,“可惜我的岳父生前不喜欢鲜花,所以还请您收回吧。”
“这……”韩诺尴尬笑笑,一时间举着花篮不知该如何是好。
“楼上楼下也有别的逝者,”楚孑提醒道,“如果韩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送给他们。”
“啊这……好吧。”韩诺一时有点手足无措,把花篮递给了楚孑。
楚孑倒是没什么别的心思,主要就是不想浪费。
“你们行业的年轻人很少有不忌讳这个的,”叶湍看向楚孑,“说来,娱乐行业似乎格外迷信,开机之前都会先切烧猪拜天地,演死人还要发红包给利是。”
“因为这是个很看运势的行业吧。”楚孑说着,看向韩诺。
韩诺不自然地笑笑。
确实,星熠能在这时候捧他,算是走了大运了。
楚孑刚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发现他和自己不论是长相或是年龄都十分相近,要不是有这点优势,星熠也不能从百八十个后备出道的艺人中选中韩诺。
“那楚先生也相信运势喽?”叶湍又问,“怎么会突然决定不续约代言呢,是不是觉得我们公司最近运势不太好?”
这话切入的太快,语气也不似刚刚那么礼貌疏离,虽然问的是楚孑,但韩诺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更何况,最近望远集团的财务报告也确实有些低迷,业内都在质疑叶湍更换管理层的做法有问题。
韩诺都脚趾紧扣了,楚孑却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一笑:“当然和贵公司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进入人生的新阶段罢了。”
“至于望远集团,也绝非运势不好,而是更换领导层导致股价波动的必然结果罢了,但我相信叶先生更换领导层是有更加长远的考虑的,比如这上一届的几位经理有可能卷入那件钱色交易案件……当然,我也只是猜测,请叶先生不必太放在心上。”
楚孑来之前特意看了看望远集团最近的新闻,顺便查了查被更换的那几位经理的情况,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再加上用了一点骇客手段,很容易就发现他们都与一单钱色交易案件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
没想到查的消息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但楚孑也没太点明,只当是随口一提。
“哦?”
叶湍听楚孑说完,明显停顿了一下。
这份惊讶极快地转换成了欣赏,叶湍背过手:“楚先生分析的很对,所以外面传闻再多,我也一点都不担心。之前楚先生为我们代言的时候我们市场表现很好,其实还挺希望可以和你继续合作的。”
楚孑摇头:“谢谢,但就像您的岳父一样,这世界上就是有些不喜欢鲜花的人。”
叶湍能做到这个地位,自然是聪明人,听到这里,也就懂了。
“好的,那我就不强求了,祝楚先生之后的生活顺利。”
“多谢。”
这边,韩诺被晾了半天,这俩人又说了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就有点沉不住气了,主动发问:“叶先生,请问您之后还考虑和我们星熠合作吗?其实我们星熠还有些别的艺人不错的。”
叶湍礼貌微笑:“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要看公司市场部门的评估结果。”
“哦……”韩诺有点不甘心,“其实我对贵品牌一直有关注,您的产品我也都买了的……”
叶湍又恢复了礼貌的神色,不时和走近的宾客点头致意,也没打断韩诺的话,韩诺就滔滔不解地讲起自己对望远各种产品的见解。
楚孑却懒得再听,韩诺虽然声音不错,但说的内容远没有眼前的葬礼吸引人。
各色的花篮、黑白的挽联、空气中似有似无地香烛气味、诵经的喇嘛、大堂两侧叠着纸元宝的老人……
一切都是那么凌乱却有序,所有人都被包裹在了一种不可明说的气氛当中。
这种感觉,无比吸引楚孑。
而就这样专注地看了一会儿,楚孑才发现自己确实是个异类。
往来的宾客通常献完香,和家属说两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开了,一刻都不敢多待,显然是迫于叶家的社会地位不敢不来,但内心里有颇多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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