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见夫人烦恼尽消,笑得如此欢喜的模样。容晨也放下心来,小夫人心思敏感,这样的人若是时时伤神忧心,活不长。
他总是刻意引导小夫人避开这些不好的心绪,是想两人一起长命百岁。
夫人的美存于世,是上天的的恩赐。他得以将这样的美揽入怀中,是他的本事。
最后,江之晏还是没将今早男主的事情说出,决定埋在记忆的角落里,希望能像被掩埋的花一样慢慢腐化消失。
“容晨,我画的很一般,你不用这样小心对待的。”
入夜时分,江之晏在洗脚看到容晨很仔细的把他今早画的画像裱好,觉得他画的不好,还掉到地上,也不必这样仔细。
前几日的锦鲤图也是,听醒花说,还特地开一个库房来存放。
“夫人每一幅都要小心对待。”
容晨整理好画卷,这才停下手里的活儿。走来接过熄墨手上的湿帕子给小夫人擦手,“过几日就要科考了,这城中会渐热闹起来。后日,为夫处理完手上的政事便陪夫人去听戏,请的是城中最好的戏班子。”
“嗯。”
亲自安抚小夫人睡下,容晨拿起手上的画卷转身出去,打算将画卷藏进直书阁。
正好直书阁中,容名也在。见父亲深夜来此有些意外,将手中烛台放到桌子上,双手作揖请安,“父亲安。”
容晨走过去吹熄蜡烛,嘱咐道,“这里都是我寻来的孤本,不可明火。”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颗夜明珠递给儿子。
“是。”容名恭敬双手接过。
容晨:“今早你是不是见过夫人了?”
父亲怎么知道的?容名讶异,垂眸点头道,“是。”是那个人说的吗?
果然,容晨一猜就知道。若是寻常生人,小夫人顶多是被吓到,但不会这样后怕。所以一定是见过害怕的人,这府中让他害怕的,就是名儿了。
“今早是在房中读书,觉得烦闷所以才想出去走走。”
容晨状似无意的随口一问,“特地走到那个小花园?”
第六十九章
“父亲何出此言?父亲知道儿子爱水仙,那小花园里栽的水仙花,是儿子最喜欢的。去时无人,进门才发现他在亭中,也没敢打搅,转身离开时遇到醒花,仅此而已。”
容名予以解释,语气中有不忿。
“我知道了。”容晨点头。
夜明珠温和的光,照不出容晨此时眼中的情绪。
“科举在即,我是主考。你虽是我儿,但我对你的要求势必比其他人严十分,不会徇私,知道吗?”
“是。”容名拱手应答。
容晨转身上直书阁二楼将画卷放好后就回去。
而容名因还有书没找到,端着夜明珠上二楼。在二楼的一处新开辟出来的角落,就孤零零放着三卷画轴。
“这是何物?”容名走过去,看到画轴上缀着一个小木牌。左手托起小木牌右手端着夜明珠凑近看。
“寅卯年八月二十。”容名才想起,今日就是八月二十。这画是方才父亲拿上来的,也就是说这画是今日画成。
容名心有猜想,放下夜明珠取下画轴抽出展开后,看到画上的画像一怔。这画是今早江之晏画的,画的是父亲。
画像中的男子贵气天成,一身辰砂色稳重俊朗。
“是父亲。”画上人的眉目虽然与他有几分相似,但身上着的颜色却不同。只有父亲爱穿这样的颜色。
想到今早遇见时的情景。
“若是我登科高中,金榜题名,你还会怕我吗?那状元袍也是艳红色的。”
面前空荡荡的也不知谁能回答。容名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却没什么笑意,反而满满的嘲讽。
容名觉得自己想太多,将画卷收好后放回原位,再去找要找的书籍。
江之晏没睡着,一直睁着眼睛等容晨回来再往里挪,让开位置。
“夫人怎么还没休息?”
用下巴压住被子,江之晏声音轻软,开口道,“因为,因为要等容晨回来。”没有容晨在身边,睡不着。
“夫人怎么还叫为夫容晨?难道不该叫夫君吗?”掀开被子上床,容晨将小夫人揽住,很自然的用手握住大掌给小夫人暖手,“怎么,为夫就那么拿不出手,叫夫人唤不出一句夫君?”
小笨蛋摇头道,“不是的,我只是叫不习惯。”
因为两人总是在床上缠绵时才会叫夫君,所以江之晏叫起来多少有些羞赧。咬住下唇,眼神乱转,半晌后才说道,“那我以后改改。”
容晨:“改什么?”
江之晏咬住下唇,用好几个深呼吸才做好心理准备,软声唤一句,“夫君。”
“哎,夫人。”容晨心满意足。
能看到容晨开心,江之晏也开心。寻思半晌才轻声道,“那以后就一直喊你夫君,但是床上的话,我能不能不喊你夫君啊。”
就觉得很奇怪,小笨蛋一喊夫君,总会想到床上和容晨瑟瑟的事情,虽然知道不好,但脑瓜子忍不住。
他有时候会看着容晨发呆,画画的人总是会无数次去欣赏自己的满意作品。
“夫人又发呆了?”容晨发现夫人总爱看着他发呆。
发呆时漂亮的眼睛呆呆的,但表情是欢喜的,而且有自豪和骄傲。
“夫人为何总看为夫出神?”容晨不明白。
“因为容晨...夫君很好看呀。”
小笨蛋笑意盈盈,他丝毫没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什么不妥,反而一脸骄傲。脸在夫君怀里乱蹭,“你好好看啊。”
闻言,容晨愕然。
若是其他人说这话,容晨是信的。但小夫人来夸你好看,这话多少有点不靠谱啊。总觉得是嘲讽,但小夫人不会嘲讽。
所以,小夫人是真的觉得他好看。
“那夫人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吗?”容晨试探性问一句。
小笨蛋抱紧容晨的腰,满不在乎道,“知道啊,也就那样吧。”并不觉得如何。
偶尔他都会想,如果没有这张脸他肯定会像于青一样潇洒,或者像哥哥那样聪明,但不是,他还是这样。
但事已至此,多想也没有用不是吗?
“唉。”对此,容晨叹气。
小夫人该对自己有点清晰的认知才是。
那一次真的给小笨蛋吓坏,所以这两日都不敢出门,就待在房中写写画画。偶尔听醒花说说城中趣事。
“醒花,你昨日说的那萍成县主苛待庶子的事情还没说完哩。”江之晏咬着笔头等个结果。
这事儿是昨日容晨起的头,说完他就被人请走,就让醒花继续。醒花说那萍成县主就是个刁蛮歹毒的,对府中各位庶出的子女都不好。
昨日醒花说这件事时,把小笨蛋结结实实吓一跳。但又想到他并不曾苛待容名,应该是无事才对。
“可不,今日啊萍成县主被上书弹劾,只看大人怎么处置。”醒花端着牛乳茶放到桌边,又凑过去小声补一句,“那庶子听说被苛待得瘦骨嶙峋的,还有夭折的。”
江之晏点头道,“呀,那确实可怜。”
“对了夫人,今日秦太医来给夫人请平安脉,待会儿就到了。是要在房中还是院外接见?”
又要见人啊?
江之晏咬着笔头摇头道,“能不能不去啊?”好不容易消停几日,怎么又要去见生人,还是太医。
看病就要吃药,头更疼。
“秦太医夫人此前见过的,不算是生人。另外只是请平安脉,并无大事,夫人不要害怕。”醒花安抚小夫人。
小笨蛋咬住下唇,想要推脱,“就不用看了吧,我没什么大事的。你看我身强体健,能吃能睡的。”
“是大人吩咐的。”醒花无奈,只能拿出杀手锏。
果然,一听这话,小笨蛋就不敢再推脱。咬着下唇半晌才不高兴道,“那,那你就让他来吧。”
“哎。”
不过,这一次来的不仅是秦太医,还跟着一位提药箱的年轻男子。
醒花警惕,前几日大人吩咐生人一律不准近前。就直接将秦太医拦在门外,问道,“秦太医,这是?”
这秦太医身后跟着一位样貌清秀的男子,一身青草色,因微微低着头看不清下半张脸,只从上半张脸看来,是清秀的。
“这是我的小徒。”秦太医也知道宰辅夫人的忌讳,该少见生人。随即转头对小徒说,“常玖先在此等着。”
常玖想进去的,想去看看大家口中美若天仙的宰辅夫人到底是什么样子。能值当天下人这样称颂,这样艳羡。
他时常听那些人说什么:宰辅大人好福气,那宰辅夫人如何如何美貌。
听到这话,常玖都会忍不住呛声回去:那是宰辅夫人好福气才是,能嫁给宰辅大人,是那人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宰辅大人他见过,是最最英俊儒雅的男子,而且还权倾朝野。待人最是温和,那人到底什么福气才能嫁给宰辅大人。
“是。”常玖不敢忤逆师父,只能在门口等候。
秦大夫进去诊脉,再见小夫人还是不免被惊艳。
江之晏垂眸,将手伸出去放在小枕头上。
“夫人最近可有忧思?”秦太医把脉之前多嘴问一句。
宰辅夫人这种性子脾气,最是不能见生人最是不能受惊吓。最好的办法就是奇珍异宝养着,待在府中不见生人。
这样或许能长命百岁。
“前几日有,现在好了。”前几日因见过男主,江之晏虽然被哄好,但第二日早起时有心慌的症状。
“不要见生人,更不能惊吓。”秦太医诊脉,倒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保持心绪平静安宁,便无甚大事。
“我给夫人施针,心脏无力本该吃药的,但所幸这几日养的不错。”秦太医一边说一边拿出针灸包。
一看针,江之晏小脸皱成一团,看一眼醒花仿佛在哀求:能不能不要?这扎针,要疼死咯
“是大人吩咐的。”
醒花知道,这时候搬出宰辅大人就能制住小夫人。
果然,小笨蛋无奈只要同意。
但容晨来的也很快,下朝回来听府中奴才说秦大夫过来请平安脉,想着正好也叫秦太医给他诊治一下,换下朝服就过去了。
常玖垂手在门口候着,听到脚步声才转头。看到那张魂牵梦萦的脸,是,是宰辅大人!
“秦太医走之前,叫他去给名儿请个脉。名儿最近苦读书,别损了身子。”容晨一边走一边提醒熄墨,“另外这几日都不要打搅名儿。”
“是!”
两人走到门口,容晨的前进的道路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药箱挡住。有些讶异的看向面前突然出现的药箱,再看一旁跪在地上的陌生人。
“宰辅大人恕罪!”常玖是看到宰辅大人太过欢喜,药箱不小心脱手。
“嗯?”容晨看向一旁的熄墨。不是吩咐过,生人不准靠近夫人吗?这个人是谁?
熄墨也诧异摇头,“奴才不知。”
他一直跟着大人,怎么可能知道这里会突然出现一个人。这内院,应该是醒花负责的。
“宰辅大人?”看着面前的鞋子,常玖试探的抬头往上看。这个男人还是一如往昔,像当初救他时候宛如神祇的英俊。
容晨被叫下意识低头,便看到这个人。
有三分眼熟,这人是谁。
“呀。”
容晨本还想追究这人怎么在这,但听到房中小夫人一声轻呼。撩开袍子迈步过台阶,脚步乱两分。
“夫人!”
江之晏闭着眼睛,都不敢看自己扎针的左手。明知道好的针灸是不疼的,但还是下意识发出声音。
“夫人!”容晨快步走进来,却发现这一幕。心里松口气,走过去问道,“怎么了?方才在外头听你说话。”
说起这个,江之晏有些不好意思,用空着的右手挠挠头,解释道,“不疼,但还是叫了。”
就是,看到针还是会忍不住。
“没事就好。”容晨看眼秦太医,嘱咐道,“若是好了,那给我也诊一下。”
“是。”
江之晏左手不能动,右手被容晨牵着。看秦太医诊脉,心里担忧。
“大人身体康健,极好。”秦太医每每为大人诊脉都是最高兴的。脉象强劲有力,一点病都没有,这多好啊。
医者嘛,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蒙尘。删水印衮
针拔后江之晏揉揉僵硬的左手,问道,“是不是不需要吃药?”
秦太医:“是,用药膳来徐徐图之,反而更好。”
听到不用吃药,江之晏放下心来。不用吃药就好,要是那苦苦的黑乎乎的东西一天三顿那真的要命。
“那好,可有什么方子?”容晨不太懂医理。
“让臣下的小徒儿留在府中,教导府中厨子一月左右便可。”秦太医也没想到这次小徒儿巴巴的要跟来,也是有用处的。
容晨:“那好。”
“不用吃药了!”小笨蛋欢喜这个。中药虽说比西药有用,但到底苦啊。真的苦,能不吃自然最好。
常玖在外等师父出来,见人出来后赶紧迎上去,急切问道,“师父,宰辅大人身体如何?可有抱恙?”
“你问这些做什么?”秦太医奇怪。平日里也没见小徒儿对其他人上心,宽慰道,“宰辅大人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健自然没问题。只是宰辅夫人身体不太好,需要食疗慢慢温补。我方才已经与宰辅大人说了,你留在府中一月,教府中厨子怎么做药膳。”
“真的!?”这真的是意外之喜,常玖没想到他一下就得偿所愿,能留在宰辅大人跟前,自然是喜不自胜。
太好了,他终于可以在宰辅大人身边伺候。
“自然。”秦太医怎么可能不知小徒心里的小九九,忍不住嘱咐道,“不可有所企图。”
“提着药箱跟我去大少爷那头走一趟。方才宰辅大人嘱咐,大少爷近来苦读,别亏了身子。”
“是!”
容名诊脉时左手还拿着书,看一眼秦太医,是从前时常伺候的。便问道,“秦太医是刚从河清海晏过来?”
“是。”
“那我父亲和......”后边一个人,容名一时间不知怎么称呼,最后还是选择略过,“如何?”
秦太医见此,倒是心里有谱:看来大少爷和宰辅夫人的关系并不好,也是,哪有继子喜欢继母的,而且这继母年纪与他相当。
“都好。宰辅大人身体自是不必说的,只是宰辅夫人有些小恙,不过也无妨。食疗进补,细心温养便好。”秦太医说着又示意换一只手,“少爷身体康宁,这几日眼睛干涩,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秋日气躁,加之年轻气盛是会如此的,若是有通房丫头,劳逸结合也是需要的。”
“这几日应付科考,确实心绪不宁。”容名放下手中的书,沉默约一盏茶的功夫才说道,“此事莫要告诉我父亲。”
“正所谓成家立业,家成业立,大少爷不要太为难自己。”秦太医开些清肝明目的药也就没多说。
“嗯。”
容名不喜别人多事,冷着脸送走秦太医。
临走时,秦太医把小徒儿留下,嘱咐要细心谨慎,不可多看多言。
常玖忙点头,但一送走师父那些嘱咐全都忘到九霄云外去,就满心的都是爱慕之意。
房中,容名看着书沉默不语,空寂的房中良久静默。
今日秋雨淅沥,寒气从土里长出来。
江之晏不打算出门,奈何容晨缠着说栖音阁落成,景致不错。还请苏州评弹过来。
受不住容晨软磨硬泡,江之晏还是同意出门。
栖音阁落在容府东边,也不算近。
是一座在园子里的两层小阁楼,攒尖顶,层层飞檐,四望如一。四角屋檐还系着一个风铃,在风中先舞一曲。
江之晏被容晨牵着走进去,一个竹屏风隔开,往左边楼梯走上去。能从屏风缝隙看到那头有人。
“夫君。”江之晏被引到二楼,二楼四面都是门,走出去就有齐腰的栏杆,还有坐的地方。
“这里真好看啊。”江之晏走出门,能看到远方的风景。
这时候楼下的评弹也开始,是琵琶打头阵。小笨蛋最喜欢琵琶和古筝。大珠小珠落玉盘,琵琶声隔着木地板滚着传上来。
“夫人喜欢便好。”容晨为这栖音阁也是费了些心思,但见小夫人如此喜欢,也值得。
今日落雨,容名心被雨搅弄淋湿。读书时觉得屋中烦闷就撑着起伞在雨中走走。
“凉桥,你先回去。”
容名不喜欢人跟着,挥退跟着的书童,听到雨中隐隐有琵琶声。很轻快的声音,与愁雨格格不入。
走到一处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转角,容名用油纸伞撑起被雨垂落树枝,恍入仙境。
小阁楼上一位身着桔色衣裳的男子,只看背影都知道是谁。那身影斜斜靠在栏杆上,慵懒的伸出半截细腕在雨帘中来回荡着。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
容名攥紧伞柄。
小笨蛋坐没坐相,上半身斜倚在栏杆上。觉得这秋雨不断,伸手去接一点,看雨躺在手心里。
可能秋天的雨都带着愁绪,略凉的雨滴落在掌心里,心有凄怆。
一时间,容名也站定在原地不想走,喃喃自语道,“这秋雨凉,手这样是要受寒的。”
“夫人。”容晨剥好葡萄才看到小夫人的手探出去接雨,端着盛满剥皮去核葡萄的小瓷碗走过去,“这样是要受寒的。”
小笨蛋猛然回头,看角落垂下来的槐树枝在雨中上下晃荡。心里奇怪,方才好像觉得那边有人。
“怎的?”容晨看向转角的方向,那里并无什么异常。抽出帕子给小夫人擦干净手,“这雨不比春雨,冬雨最伤身,秋雨最伤心。”
“嗯。”江之晏的目光不曾收回,他总觉得那个地方有什么看不到的人存在。
目光深深,想看出究竟。
容晨擦干净小夫人的手,握在掌中焐热,“怎么了?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小笨蛋收回目光,只当自己太过敏感。
容晨将掌心的手捂热,坐到小夫人身侧,另一只手端起来青花瓷碗,“吃些葡萄,很甜。”
“好。”江之晏头靠在容晨的肩膀上,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那个方向,空空如也。
那里方才是什么?
是你看不到的人。
容名躲在转角后,方才听到父亲声音就后撤两步正好躲在转角。听两人说话,影影绰绰的不真切。
左手伸进雨里,绵绵雨水落在掌心。
“这算接过同一场雨。”容名握紧拳头,想将雨水藏起来,但水还是从指缝中滴滴答答流走。
“这琵琶弹得真好。”江之晏倚在容晨肩膀上,一边听一边打哈欠。
容晨接过醒花递过来的披风为小夫人盖上,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哄人休息,“夫人喜欢琵琶?”
“很喜欢。”江之晏随口一句,说完便打着哈切闭上眼睛休息。
等怀中小夫人睡着,容晨抬手示意醒花下去,吩咐楼下的乐师换缓一点的曲子。
那一场秋雨后,天真的冷下来。
江之晏的画也从夏荷翠竹,变成萧索落叶。
秋日总是多愁,容晨闲暇时总会陪着小夫人听曲儿听戏,不想敏感多思之人自伤。
“夫人。”
江之晏今日难得好心情,画出一副十分满意的大雁南飞,是昨日他在窗前发呆时偶然看到的。
捧着画满心欢喜的去书房找人。
“醒花,我觉得这画容晨肯定会很喜欢的!”小笨蛋满心欢喜,容晨肯定会很喜欢很喜欢的。
因为他也很喜欢,所以容晨肯定会喜欢。
“夫人画什么都好看。”醒花跟在后头,这几日小夫人总算是愿意主动出门,真是好事。
走到书房院外时,小笨蛋却停在原地。
“醒花,那是什么?”小笨蛋奇怪。
醒花看过去,见熄墨引一位抱着琵琶的男子走进书房。眉头皱起来,这大人是怎么回事?
“夫君是不是有事?”江之晏往后退。心想:若是他有事,那要不还是过会儿再去吧,别打搅他。
醒花:“是吧。”没敢多说,怕多说小夫人伤心。
“那回去吧。”小笨蛋没往心里去。
晚上醒花的端着热水来给小夫人洗脚,正好被大人接过,心想着今天的事情,堵得慌。
“大人!”醒花想问,问今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人有了小夫人却又要跟其他人纠缠。
小夫人多好啊。
“怎的?”容晨看醒花表情不对,微微皱着眉,“何事?”
“无,无事。”最后还是不敢问,醒花躬身退下。
江之晏坐在床边等洗脚,见容晨端着水盆进来,有些奇怪,“醒花呢?”好像自从天冷下来,就是容晨一直给他洗脚。
“醒花不周到,夫人别受凉。”容晨挽袖,双手握住小夫人的双脚按到水里。
小笨蛋低头看为自己洗脚的容晨,满心欢喜道,“我今天画了很好看的一副画,是大雁南飞,很好看。”
“那待会儿洗好脚让为夫观赏。”
醒花在纱帐外听两人说话,心如刀割。小夫人什么都不知道,大人怎能辜负小夫人。
这件事压在心头两日,醒花还特地去注意那个抱着琵琶的乐师。听说每日都进府,听到这些,红了眼。
在书房附近听到琵琶声,醒花眼眶一红转身要走,却遇到少爷。
“你在此处作甚?”容名带着凉桥过来,是打算送几篇文章给父亲评价。却远远看到醒花躲在朱红色的柱子后边抹眼泪。
醒花不是一般都跟着他的吗?
“大少爷。”醒花福身行礼。
容名看向书房的位置,皱起眉头,“怎么有琵琶声?”父亲喜欢古琴,闲暇时会抚琴,却从未听过琵琶。
“这几日大人天天传同一位乐师进府听曲。”醒花咬牙低下头解释,为小夫人不值。
这话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容名皱眉,半晌后豁然,“凉桥我们走。”
“少爷,您去哪里?”醒花追过去。
小笨蛋在院中画画,今日要再画一副给容晨。
“少爷!”
江之晏在院中听到声音转头,却看到男主就在门口。吓得毛笔脱手,一小步一小步往后退。
为什么男主会在这里啊!
容名的右脚还在门槛外边,看到那人后退的动作,像是被迎头浇一盆冰水。心中翻滚起来的情绪瞬间被抹平。
巨大的失落涌出来,容名往后退,退出门槛。
“少爷,您来这里做什么?”醒花追赶上来,还觉得奇怪。怎么少爷听说这事儿之后,马上就跑回这里。
“无事,无事。”容名摆摆手,带着书童转身离开。
也不知男主怎么回事,来又走。江之晏见人走之后才放下心来,拾起地上的毛笔,画画的心思都没有。
“夫人。”醒花跑进来,想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小夫人,那抱琵琶的人又来了。可看夫人懵懂的样子,最后还是把话咽回去。
该怎么说?醒花不知道。
“你怎么了?”江之晏坐到石凳上,有些奇怪。他就算再笨,也看得出现在的醒花表情不怎么好,肯定是有什么话没说出口。
醒花把话咽回去,低头道,“没,没什么。”
“嗯。”
“那容名来做什么?”江之晏想,昨晚容晨还说容名三日后要去贡院考试,不知是不是因为此事来找容晨的。
醒花:“不知。”
她也不知方才大少爷听说此事后就突然疯似的跑到这里,又莫名其妙的转身离开。
实在诡异。
“算了,定是来找夫君的。”小笨蛋没往心里去。
醒花看小夫人这样无忧无虑的样子,心都膈应死。不知该怎么提及这个乐师的事,小夫人定会伤心。
“对了醒花,明日陪我去栖音阁。”江之晏进屋前突然转身嘱咐道。
昨晚容晨突然说要他后日去栖音阁看看,说是有什么东西在等他。小笨蛋记着容晨的话,嘱咐醒花明日要记得。
“是。”醒花听这话心凉半截,大人是要把那乐师给小夫人认识吗?
该死的,小夫人怎么受得了内院这些斗争。
翌日醒花没提醒,但小笨蛋记在心里,用过早膳到时间就主动提出要去栖音阁。
“夫人,一定要去吗?”醒花第一次不想夫人出门。小夫人知道肯定会难受的,大人为何要做这种事情!
江之晏:“是呀,因为容晨叫我去。”
走近栖音阁,能听到琵琶声,弹得是《春江花月夜》,弹得不错,是那位乐师弹的吗?醒花心如刀割。
她一时间不知怎么应对小夫人。
“是谁在弹琵琶啊。”江之晏加快脚步走过去,有点好奇。
“不,不知道。”醒花不敢说话。
“走吧。”满心欢喜的江之晏走近去,隔着竹屏风往里看,想看看里面是谁。听容晨说弹琵琶的是熟人。
醒花拦住要过去的小夫人,“夫人!”你别去!
“怎么了?”小笨蛋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好奇怪啊,醒花今天好奇怪啊。但是为什么奇怪却不知道。
“奴婢。”醒花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怎么说。
小夫人必定是不知这屏风后是什么人,为什么大人要那么做啊!
“没事的。”
江之晏安抚醒花,容晨说是熟人一定是熟人。转身越过屏风,也看到弹琵琶的人。
“呀!”
“夫人您别气,大人那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醒花怕小夫人伤心,也不知该怎么安抚,一股脑的都倒出来,“夫人,您别生气好不好?”
“夫君!”
醒花话说一半,听到小夫人唤夫君又是一愣?啊!
“夫君。”江之晏未曾想这屏风后弹琵琶的居然是容晨。更惊讶的是容晨居然会弹琵琶!这太厉害了。
听见夫人唤夫君,醒花忙探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