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巨响,这人脑瓜开裂,迸出了一脑门的血。
众地痞吓了一跳,赶紧放开方叶儿,站起身来,这才看清来人——身长八尺余,肩宽背阔,猿臂蜂腰,一看就是练家子,还是个乾君。
方叶儿惊魂未定地爬起来,看见来人正是武泽,立刻哭了出来:“七哥,七哥……呜呜呜……”
武泽看清他狼狈的样子,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几步冲上去,一脚就踢飞一个,一手拎起另一个,又抡在了墙上。
眨眼之间,他解决了这四五个地痞,眼睛盯住了那个儒雅公子打扮的男人。
“又是你,向四。”武泽冷冷道,“牢饭还没吃够,我就再送你进去吃几年。”
向四一看见他,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吓得跪下来给他直磕头:“武统领、武统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这是您的弟弟啊!您饶我一回,我再也不敢了,我回去就金盆洗手!”
武泽没跟他废话,一个刀手砍在他后颈,向四便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解决了向四,他看了看不远处还倒在地上□□的地痞们,挨个过去补了一脚,把人踢得彻底昏死过去,这才朝方叶儿走过来:“没事罢?”
方叶儿脸上还挂着眼泪,心有余悸道:“我、我的衣裳被撕破了……”
武泽低头看了一眼,方叶儿鹅黄外衣的前襟已经完全被扯破,里头的中衣也乱了,露出一小片白嫩的皮肉。
他收回目光,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方叶儿身上:“先披着这个,明日我去店里,叫人给你新做一身。”
方叶儿点点头,拿手抹抹眼泪,还没怎么回过神来。
武泽叹了口气,过去捡起被自己搁在地上的油纸包:“给你买的点心,你带回去和吴叔一起吃。走罢。”
碰上了这么一遭,今晚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方叶儿就跟被霜打了似的,跟在武泽后头走出了小巷,看武泽叫了巡逻的亲兵去将那几个地痞抓回官府,亲兵们似乎也都知道向四,便问:“七哥,这个人常干这种事吗?”
武泽带着他往回走:“不错。他之前就是因为这个,被一位性子烈的花娘检举,抓进牢里坐了几年,去年才放出来。”
说着,他看了方叶儿一眼:“叶儿,宜州比青县繁华,人心也就更险恶。有不少向四这样的人,专骗外地来的貌美男女,骗一个,便轮流玷污了,再转手卖给花楼。花楼的老鸨哄一哄,说什么在这里也能靠本事挣大钱,以后攀上贵人嫁入豪门,年轻男女们大多便信了,打落牙往肚里吞,开始接客。”
“宜州城的花楼里,一大半都是这样的可怜人。这些年来我们也不停在抓向四这样的人,可他没有犯下人命,罪不至死,也判不了流放,蹲个几年又出来了。”武泽叹了一口气。
方叶儿小声道:“是我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我以后会小心些。”
武泽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此风气屡禁不止,说到底,是触动了世家的利益。城中的各处花楼,背后都有靠山,美貌有才气的花魁,是世家拿来交际献礼的宝贝,他们不愿意失去这一块肥肉,所以对向四这样的人加重量刑总是困难重重。”
“待到殿下大婚后,我会找机会再同殿下提的。”武泽拍拍他的肩,“你可以自己当心些,但我作为亲兵统领,不能只叮嘱你当心,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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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番外 诉衷情5
方叶儿耷拉着脑袋回到了店里,睡了一夜,第二日总算缓了过来,早早起身,将武泽借给自己的披风洗了,晾在院中。
近日开春,天气晴好,衣裳晾个一日,便能干上七八成,正好过几日去凑世子殿下大婚的热闹,就把它还给七哥。
这日上午铺子里忙得很,不少富家夫人带着下人们来看春装布料,也有些世家贵族的采买管家前来,方叶儿忙得脚不沾地,眨眼便到了中午。
伙计们轮流到后院吃午饭,他忙得晚,走进去时桌上的好菜早已经被吃完。好在吴叔专门在厨房里给他留了一大碗饭菜,方叶儿便端着碗蹲在廊下吃。
正吃着,孙掌柜走进后院,拿着账本径直往仓房去,似是要清点库存对账,路过院中,忽而停住脚步。
“这是谁的衣裳晾在这儿?”他点了点那件披风,看向蹲在一旁的方叶儿。
方叶儿有些心虚,站起来,说:“是我的一位朋友,借给我穿的,我便洗了晾在这儿。掌柜的,我现在就把它收起来晾屋里去。”
“不妨事。”孙掌柜摆摆手,走近去将那件晒得半干的披风提起来,看了看,“你这朋友,身量颇高呀。”
见他仔细看那披风,方叶儿有些紧张,不过孙掌柜看完并没有说他什么,只笑眯眯道:“你接着吃。”
他拿着账本进仓房去了。
方叶儿松了一口气,吃完午饭歇了片刻,店里又忙起来,他便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晚间,快打烊时,武泽来了一趟。
孙掌柜将他迎上二楼,亲自带着他看面料:“老夫人早拿了一批好料子回去,亲手给公子做春衣,公子难道还要自己做几身?”
武泽道:“不是我穿。我做来……给一位朋友。”
孙掌柜道:“您也太不讲究了,衣物这等个人物件,只有家里人才送,哪会给朋友送。再说,您也不知道他的身量尺码呀!”
武泽往楼下看了一眼,方叶儿正带着几位女客在看面料。
他在店里做工,和其他伙计穿的是一样制式的衣裳,想来好衣裳只会在出去玩的时候穿,如此店里的人也发现不了。
武泽便抬抬下巴:“就跟你这新来的伙计身量差不多。”
孙掌柜往下一看,微微一愣。
随即,他笑着点点头:“知道了,我就叫师傅照着他的身量做。”
当晚,孙掌柜就叫师傅给方叶儿量了尺寸,拿来了店里最受年轻公子们欢迎的雨过天青竹叶纹绫,让师傅照着时兴的款式做一身。
方叶儿展开两手让师傅量尺寸,问:“掌柜的,贵客真说照着我的尺寸做?万一对不上怎么办?”
孙掌柜道:“这衣裳,是公子定的。咱家公子武状元出身,现任王府亲兵大统领,眼量跟尺量一般准,他说照着你的身量做,便不会有错。”
方叶儿一愣,没料到这衣裳就是武泽要“赔”给自己的新衣。
他在店里做工,自然知道今年雨过天青竹叶纹绫走俏,价值不菲,他想同武泽讲,自己穿不了这样的贵重衣物,可武泽又不在身前,总不能和孙掌柜讲,只能心里着急。
不过急了片刻,他又想通了,这店本就是七哥家里的产业,羊毛出在羊身上,没什么心疼的。
孙掌柜在旁打量着他的脸色,笑道:“算算,老夫人明日该来店里查账了。你还没见过老夫人,明日就你来招呼罢。”
方叶儿一愣,只能点头应下。
第二日大早,孙掌柜出了一趟门,中午才回。到了下午,老夫人便乘着马车来了。
方叶儿紧张地跟在孙掌柜后头,见婢女先下车,伸手从车上搀下来一位气度大方的贵妇人。
她年近半百,身量很高,瘦削而笔直,乌黑浓密的秀发只有鬓角泛起些许银丝,简单地盘着髻,戴了两支金珠花,板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孙掌柜陪着笑脸将她迎进店里,到楼上的雅间坐了,才道:“叶儿,倒茶。”
方叶儿赶紧提起茶壶,过来倒茶。
就在他倒茶的这片刻,他感觉老夫人的目光像鹰隼一样,将他上下看了一圈。
“这是店里新来的伙计?”她开口道。
方叶儿这阵子见多了贵客,还算上得了台面,大方地回答:“老夫人,我是新来的伙计,叫方叶儿。”
老夫人拈起茶杯:“多大年纪?”
方叶儿道:“去年刚满了二十岁。”
“哪里人士?”
“祁州,青县人。”
老夫人喝了一口热茶:“家中是做什么营生?”
方叶儿一愣,不知道老夫人怎么还问这个,不由抬眼看了孙掌柜一眼。
孙掌柜笑盈盈道:“老夫人问你,你就答。”
方叶儿只能老实说:“家在方家村,家里原有几亩地,农耕为生。后来父母先后亡故,我一个人在村里受欺负,这才出来了。”
老夫人微微蹙眉,将茶盏搁在桌上,正要说话,方叶儿已提着茶壶过来,重新给她倒满。
“……”老夫人道,“人还算机灵。读过书么?”
方叶儿说:“上过五年义学。”
“那也算不错了。”老夫人又看了看他,“盘儿顺条儿靓,还读过书,在县里能嫁个好人家了。怎么没有嫁人?”
方叶儿一顿,说:“我不嫁人,就靠自己,也能过得不错。”
老夫人笑了一声,摆了摆手:“好了,下去罢。”
方叶儿云里雾里地退出了雅间。
老夫人在店里待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带着人离开了。
她走后,孙掌柜才把方叶儿叫到一旁,给了他一个小荷包。
“老夫人赏的,说你茶倒得好。”
方叶儿一捏荷包,就知道里头许是些碎银子,以为自己招呼得不错,连忙笑道:“谢谢掌柜的提点!”
孙掌柜摆摆手,半开玩笑道:“我可不敢当。”
他背着手走了,方叶儿这才打开荷包,发现里头竟然不是碎银,而是几颗做成小金猪模样的实心金锭子!
他没什么见识,不知道这是富贵人家家里,过年过节专用来赏小辈的金子,各个生肖都有,只觉得老夫人随手一赏,竟然赏的是自己属相模样的金子,真是巧。
他将这几颗小金猪模样的金锭子好好藏起来,等了几日,便等到了武泽上门。
“喏,新衣裳。”武泽把布包起来的衣裳递给他,“明日就穿这个出来罢。”
方叶儿欢喜地接过来,顿了顿,又踌躇道:“我还没同孙掌柜讲明日下午要出去。要是他不准我出门怎么办?”
武泽道:“明日就是殿下大婚典礼,宜州的达官显贵、书香门第、富庶之家,都受邀前去观礼。大家都往城外王府处跑,不会有人留在城里闲逛的,布店清闲,孙掌柜哪会不准。”
方叶儿点点头,想起前几日老夫人来店里的事,便说:“七哥,前几日老夫人来铺子里了。你长得很像她呢!”
武泽微微一愣,随后又反应过来,母亲每月都会到各家铺子查账,便接着方叶儿的话说:“从小就有人这么讲,说儿子肖母,会有出息。”
方叶儿道:“七哥有出息,是七哥自己肯下工夫,同像不像谁的,没什么关系。”
说着,他想起那件披风晾干了,便跑进屋里拿出来,递给武泽。
武泽接过来,径直披在身上。他披衣裳时,方叶儿忽然注意到,他绑在袖口的皮护腕,已经磨得不成样子了。
因对北边的金人、蒙人有穿戴皮革、体魄强健、能征善战的固化印象,大周的习武之人大多也穿戴皮革,以彰显自己的体魄。
对武官来说,皮护腕、革带、皮靴,几乎是常服里缺不了的配件。
可是,皮料鞣制并不是一项简单的工艺,柔软无异味的好皮子,价格不菲。
方叶儿心中暗想,七哥帮了我这么多,我送个合他心意的东西,比请他吃顿饭有用多了,我把得的那些赏钱拿出来,也够买块好皮子了。
而且,送护腕的话,日日都能戴在他手上呢。
方叶儿不禁微微一笑。
武泽披好披风,抬眼正看见他在笑,便说:“偷偷乐什么?”
方叶儿有些羞涩,抿了抿嘴,道:“……想着明日要出去玩,开心。”
“明日我得先护送殿下迎亲,你跟着迎亲队伍走,到城外去。王府依山而建,山脚下的镇子叫祥云镇,流水席便在那儿摆,你在镇上主街的缘聚客栈前等我。”武泽道,“等迎亲队伍进了王府,我便得闲了,再来寻你。”
方叶儿记住他的叮嘱,第二日便同孙掌柜告假半日。
本以为孙掌柜要为难几句,没想到他只是笑眯眯道:“这等大喜事,二十年才一次,你下午去,可占不着好位子了。”
方叶儿抓抓脑袋:“我听说下午是游街,最热闹,我只下午去凑凑热闹就可以了。”
孙掌柜便爽快地应了,自个儿先行一步,出去看热闹。
方叶儿来宜州不久,不知道这儿的老百姓生活富庶,爱管闲事,爱凑热闹,待到下午,他换上新衣裳,收拾得体面齐整,从后门出去,跑到主街上一看,顿时傻了眼。
怎么这么多人!
放眼望去,人头攒动,万人空巷,街上被堵得水泄不通,他这样来得晚的,根本挤不上大街,只能在街边的小巷子里探个头看看。
方叶儿急得不得了,而此时前方忽然一阵热烈的欢呼,众人叫着迎亲队伍过来了,纷纷往前拥去,方叶儿直接被人潮带着,涌入了大街。
迎亲队伍已出现在前方的转角,正慢慢转到这条大街上,尚隔着老远,路边的郎君小姐们已开始欢呼,手帕香包漫天飞舞,直往那些高头大马上的英俊武官身上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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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番外 诉衷情6
方叶儿也悄悄准备了一个小荷包,是他捡了蔡师傅裁衣后剩下的边角料,自己偷偷做的。
他不像那些大家闺秀从小学习女红,自然不会绣花,只能将荷包做得工整细致,好在布料是好料子,本就带着暗纹,做出来倒也十分雅致。
他将这小荷包抓在手里,想着武泽骑马经过时,就往他身上砸。
平日里叫他送,他是不敢送的,但今日大家都在抛手帕荷包,他跟着抛一个,也不稀奇。要是武泽发现了,问起来,他就说他是跟风抛着好玩的。
如此想着,他也同身旁的年轻郎君小姐一块儿,踮着脚,期盼着迎亲队伍快些走过来。
迎亲的仪仗队走在最前方,而后是世子殿下和世子妃的花车,再后头就是长长的抬嫁妆的队伍,以及撒福钱的下人们。整支车队两侧都护卫着佩刀亲兵,防止抢福钱的百姓们冲撞车驾。
等车队走近了,方叶儿一眼就看见了武泽。他骑着高头大马,和另一位武官并肩走在仪仗队最前方,两人身着织金锦缎圆领袍,腰束革带,腿着长靴,英武不凡。
周遭的郎君小姐们议论纷纷,方叶儿听了几句,他们在商量,是把手帕抛给武泽,还是与他并肩的宋奇,说什么武统领太过板正,宋副统领又太油滑,真是不好挑。
方叶儿不由听得发笑,这时,仪仗队已走到身前,郎君小姐们忙顾不上再商量,纷纷娇声叫着,把手帕香包往上抛。
然而车队两旁护卫着亲兵,他们离路正中间的仪仗队还隔着老远,手帕香包轻飘飘的,郎君小姐们又没有多大的力气,抛出去也飞不了多远,根本挨不着仪仗队的身。
方叶儿凑热闹早凑出了经验,提前在荷包里塞了个小泥人,这下瞅准了用力丢出去,荷包直直往高头大马上的乾君飞去。
众人的手帕香包少有能飞这么远的,一时间目光都被这个荷包吸引,只见它精准地穿过护卫亲兵,飞向仪仗队的最前方——被一只大手一把接住。
众人一齐惊呼。
接住荷包的宋奇微微一愣,好像发现这里头还有东西,从高头大马上看了过来。
众人立刻尖叫,手帕香包漫天飞舞。
“宋副统领接住了!”
“快!快给他抛!”
方叶儿万万没料到荷包还没飞到武泽那边,先被靠近自己这侧的宋奇接住了,他维持着丢出荷包的姿势,傻在原地。
巧的是,宋奇身旁的武泽注意到他接荷包的动作,转过头来,一下子和人群中的方叶儿对上了视线。
方叶儿:“……”
宋奇朝他微微一笑,将荷包往上一抛,自个儿再接住,往怀里一塞。
方叶儿:“!!!”
武泽的表情也难掩惊讶,看看方叶儿,又看看宋奇。
方叶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身旁的郎君小姐们已十分艳羡,说:“还不快跟上去,宋副统领看中你了!说不得晚些时候要来寻你的!”
方叶儿只能硬着头皮,跟在队伍旁边,随着人潮,一齐往城外的祥云镇去。
这个小镇紧挨着宜州城,出城不过二里地便到了,镇上主街早已沿街摆了一路流水席,由镇上各家酒楼承办,专用来招待凑热闹的百姓们。
方叶儿先去席面上吃了些东西,而后依约在缘聚客栈前的老桂花树下等着,等了两刻钟,武泽便来了。
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宋奇,以及一帮王府亲兵。
方叶儿看见宋奇,吓得赶紧往树后躲,没想到宋奇先一步看见他,喊道:“跑什么,荷包不要了?”
他小跑过来,拦在方叶儿跟前,十分自来熟:“朝我丢荷包的时候不是胆子挺大的么?怎么我到了跟前,你还要跑。”
后头的亲兵们哄然大笑。
“副统领,你太热情了,把人家吓坏了!”
方叶儿脑袋都要埋到地下去了,也不好意思说这荷包不是给他的,偷偷瞅了一眼那边的武泽,发现武泽板着脸。
“叶儿,你过来。”他说。
方叶儿赶紧过去,躲到他身后。
宋奇一愣,看向武泽:“你俩认识?”
武泽道:“去年我上京城送密信,遇袭后流落祁州,这是我的救命恩人。”
“噢——”宋奇拖了长音,掏出怀里的荷包,一下一下地往上抛着,故意去问方叶儿,“叶儿,这荷包到底是给我的,还是给他的?”
这荷包都被他接住,揣在怀里了,哪能再给武泽,也不好再要回来,方叶儿只能自己认栽,羞窘地小声说:“你拿着吧。”
宋奇哈哈大笑,把荷包重新揣回去,冲武泽挑挑眉:“看来缘分这事,也不讲究先来后到。那我就不客气了。”
后头的亲兵们又一阵起哄,武泽一蹙眉,转过头道:“起什么哄,都散了!”
“大统领不高兴了,哈哈!”
“大统领今天没接到荷包手帕罢!”
亲兵们一边笑嘻嘻打趣,一边三三两两散去,只余武泽、宋奇、方叶儿三人站在原地。
武泽睨了宋奇一眼:“你还不走?”
宋奇反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还不走?”
“……”武泽道,“我和叶儿今日早约好了。”
宋奇歪了歪头,偏跟他唱反调:“可叶儿没把荷包丢给你啊。”
武泽被他一堵,又看了方叶儿一眼。
方叶儿被他看得抬不起头来,小声说:“七哥,我、我日后再给你做一个。”
正说着,后头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武统领,你在这儿。”
三人都看过去,那是一位娴静娇柔的小姐,后头还跟着个婢女。
武泽便停住话头,同她打招呼:“赵姑娘。”
赵姑娘走过来,笑着看他:“武统领真是大忙人,见你一面不容易呢。”
闻言,一旁的方叶儿心中咯噔一声。
他看了那位赵姑娘一眼,她似有所觉,也看了过来。
两个怀揣同样爱慕的人,立刻就发现了对方眼中隐隐的敌意。
方叶儿道:“七哥,你吃饭了么?我们去哪儿吃点东西罢?”
武泽一顿,说:“我在王府里吃过了。”
一旁的宋奇悄悄拉了拉方叶儿的袖子,小声说:“武泽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了,咱们先走,哥哥带你玩去。”
被他这样一说,方叶儿心里不舒服,原本七哥和他约好的,凭什么要他把七哥让给这位忽然出现的姑娘。
他瞅了武泽一眼,可武泽竟然说:“你俩玩去罢。叶儿,好好跟着宋奇,不要乱跑,他虽然不着调,但能护你一护。”
他为了这个忽然出现的姑娘,悔了与自己的约定!
方叶儿又看了看那位赵姑娘,她也正看着他,嘴角含笑。
方叶儿咬咬嘴唇,心里又酸又胀,垂着脑袋跟着宋奇走了。
宋奇带着他往镇上走,逗着他:“你来过祥云镇没有?这儿就在王府底下,可不是一般的小镇,好玩的可多了。”
方叶儿低着头走路,一言不发。
宋奇道:“喏,给你买个糖人。这儿有龙的,有虎的……你是属什么?”
方叶儿没精打采地说:“属猪。”
宋奇便让路边摆摊的手艺人给方叶儿吹了一只小糖猪。
他把小猪递过来,方叶儿便伸手想接,没料到他又把手一撤。
“吃了我的小猪,可不准再想别的男人了。”宋奇故作严肃,“怎么,就想他带你玩,我带你玩不开心?”
方叶儿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小声说:“没有。谢谢你。”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满脸仍写着失落,嘴巴噘得能挂油瓶。
这副无知无觉的娇憨模样,宋奇不由多看了一会儿,笑道:“武泽是不是眼睛瞎了呀。”
方叶儿接过他的小糖猪,一口咬掉了猪尾巴,不解道:“不是说七哥的眼力很好么?”
宋奇抱着双臂:“那他怎么没跟你说,要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呢?”
方叶儿愣了一下,霎时满脸通红。
宋奇哈哈大笑。
方叶儿羞恼道:“我、我就是个普通农家子,哪能肖想他,你别打趣我了。我能在宜州立足,还是靠着在七哥家的布店做事呢。”
宋奇啧了一声,道:“既然你觉得你配不上他,不如这样,你嫁给我好了,我不嫌弃你。”
这等浪荡话,他随口就讲,方叶儿羞得抬起手就打:“你不要脸!谁要嫁给你呀!”
宋奇被他追着打了好几下,才告饶道:“我不讲了,我不讲了!”
方叶儿这下总算知道,白日里那些郎君小姐为何说宋副统领油滑了,这岂止是油滑,简直就是臭不要脸!
正在这时,武泽的声音传来:“你们在闹什么?”
方叶儿回头一看,只武泽一人走了过来,那位赵姑娘没跟着过来。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又看见他手上拿着一对崭新的皮护腕。
方叶儿脸色变了一变,没有作声,宋奇便道:“我同叶儿讲,要他嫁给我,他不肯,还打我。”
方叶儿恨不得拿块抹布堵住他的嘴:“你不要讲了!”
他又抬起手揍了宋奇好几下,武泽却忽然伸手,拦住了他的手:“好了,他逗你玩呢,别跟他闹了。”
被他拦下来,方叶儿有些讪讪,宋奇看着武泽将方叶儿拉到身后,忽而一笑,说:“你又有新护腕了。我这护腕也旧了,是时候换对新的。”
他看向武泽身后:“叶儿给我做一对如何?”
方叶儿从武泽身后冒出个头来:“我凭什么给你做?”
宋奇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荷包,一下一下往上抛着:“你送我一对,我便帮你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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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番外 诉衷情7
待到晚间,武泽将方叶儿送回布店,两人一块儿站在后院门口,他才问:“宋奇帮你保守什么秘密?”
方叶儿知道宋奇是看出自己中意七哥了,可这事万万不能让七哥知道,便说:“没什么。”
武泽微微蹙眉:“你告诉他,却不告诉我?”
方叶儿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武泽啧了一声,原地转了两圈,又回来问他:“你中意宋奇?就凭今天游街时见过的那一面?”
他连他中意谁都看不出来,方叶儿忽然有些委屈,说:“没有。”
武泽松了一口气,看方叶儿神情郁郁,又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不能中意宋奇,只是……只是你们的家世不甚般配。宋奇出身官宦人家,大抵是要娶官家公子小姐的,他喜欢逗人玩,你不要当真。”
这一下却戳中了方叶儿的痛脚,他道:“七哥也觉得我出身低微,嫁不了好人家么?”
武泽顿了顿,如实说:“叶儿,高门之家不一定是好人家。”
方叶儿咬了咬嘴唇,冲进院里,猛地甩上门,把武泽关在了门外。他也不管外头的武泽如何,径自回了自己的屋,趴到床上生闷气。
不一会儿,屋外有人敲门,吴叔的声音传来:“叶儿,怎么刚刚把门甩得砰砰响。”
方叶儿生着气,不想被吴叔看见,就说:“吴叔,我要睡了。”
“这么早呢,睡什么。”吴叔直接推开屋门进来了,“你不是让我给你找块好皮子么,喏,我从一个老伙计那儿收的。”
方叶儿一顿,抬起头来,看见了那块皮料,心中不由一酸。
自个儿心心念念想着他,还觉得送这护腕能被他戴在手上,现在看来,他收这等东西早就收得不稀奇了,送过去,也只是和众多别人送的护腕一样,每日等着他挑拣,哪日看得顺眼了,才会拿起来戴戴。
就同自己的人一样,都不是什么稀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