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伊达航保持缄默,萩原研二略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视线在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中间徘徊一次,合掌一拍,问:“首先,第一个问题,你们两个一毕业就消失是在执行我们不能知道内容的特殊任务对吧?”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两人都知道自己的同期很敏锐,在侦查能力上五人组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加上这种人任务在警校毕业生里也不是开天辟地头一桩,自然能猜到些大致的原委。
因此两人也不打算隐瞒,只是为了友人们的安全着想,不准备说确切的内情。
萩原研二一脸了然,紧接着,他面色略有些凝重地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这个任务,和乱步有关系吗?”
话音一落,现场猝然一静。
伊达航仿佛从这个问题中发觉了什麽,眼神变得有些淩厉,看向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等待一个答案。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面色也非常严肃,他们也很在意这件事情的真相。
诸伏景光在心里暗叹一声。
他觉得乱步这次的惊喜有点太过火了,他的确很开心能再见到友人,但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和降谷零的卧底身份会暴露在同期们眼中,而乱步身为里世界某组织成员的事情,也不再是个秘密。
虽说诸伏景光自己从zero叛逃的事情还能瞒一瞒,不至于第一时间就被正义感十足的同期们扭送警视厅。
但有一件事情怎麽也无法改变,那就是身为黑衣组织的一员,乱步是常理意义上的“犯罪者”这个事实。
但凡他的同期们不讲事理或者冷酷一些,乱步今天的处境都会变得很危险。
可乱步怎麽会让自己的计划出现如此大的差错,诸伏景光见识过对方一步三算,将所有细节掌握在手中的模样,猜到乱步早就算准了他们五个人的反应。
那双翠色的眼眸,向来可以穿过僵硬的躯壳,看到甚至本人都不自知的灵魂底色。
换句话说,在乱步眼中,他认为诸伏景光和他的同期,这个五人组,即使都知道乱步本人是组织成员的事,也不会对乱步产生任何威胁。
——太自信了。
而且诸伏景光一时半会儿很难自己想清楚这种自信的来源。
诸伏景光思索片刻,最终还是谨慎地说:“是。”
他没说有关,即没有说明乱步的身份,也没有为自己和乱步的关系做辩解。
这种态度却已经表达了一种明确的偏向,他知道同期会想明白乱步目前的身份定位,但很显然,他不会放弃乱步。
倒是降谷零的反应更干脆一些:“有关。”
他如此笃定地说出这番话反而让诸伏景光觉得有些奇怪,降谷零对乱步的态度其实很一般,并且不看好诸伏景光维护乱步的行径。
这次如此干脆地和他站在统一战在线,让诸伏景光察觉出了不对劲。
诸伏景光狐疑的视线第三次飘到了降谷零身上。
降谷零脊背一凉,心说天要亡我,抬手猛地压了压帽檐。
他现在有亿点点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和诸伏景光说过乱步的过往。
毕竟当时他也没想到,事情会以这种方式直接公开啊!
“嗯?”旁观许久的伊达航沉吟一声,好像发现了什麽华点。
而见到两人这般反应,松田阵平顿时冷嗤了一声:“哈。”
实话实说,松田阵平觉得自己的同期这副样子有点不值钱,他们都还什麽都没说,诸伏景光就表现地非常……护犊子。
原谅他只能想到这种形容,诸伏景光那副模样就好像害怕在场的会有人把乱步抓起来关进牢里一样。
——可他们怎麽会这麽想。在知道乱步的过往之后。
松田阵平抓了抓自己的一头黑卷发,有些烦躁地把脑海里纷杂的线索捋了一遍,随即他接着萩原研二进行了又一次提问:“那你知道他以前在警校呆过吗?差一点他就成为我们的大前辈了。”
虽说刚才进门之前就隐约能猜到乱步身份有异,但真得到确认,他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乍然听到这句话,诸伏景光呼吸一滞,问:“……这是什麽意思?”
除了诸伏景光之外,其余四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了然的神色。
尤其是降谷零,他有亿点点心虚。
萩原研二一挑眉,把自己的幼驯染往后扯了扯,示意这种事还是让这两人自己掰扯吧。
“zero,你来说吧。”
诸伏景光看向降谷零,他从听到松田阵平的话之后,心里就一团无名火烧在胸腔里,发觉自己将难以排解的郁气不可抑制地迁怒到了对方身上。
诸伏景光扶额,长吁了一口气,仿佛用这几个动作将心里的火焰强压下去。
“所以你早就知道吗?所以才会对乱步有所改观?”
他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及说明为什麽不早点把这个情报透露给他。
景光对乱步的信任完全来自于乱步本身
但警校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警校经历”,“父亲是警察的家庭背景”影响了对乱步的看法
所以景光的信任很纯粹,也是因为这个才让景光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
降谷零脑子也有些乱,突遭质问,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他斟酌着说:“其实我是希望乱步主动和你说的,你不觉得这种事情由他主动告诉你,你受到的冲击才不会那麽大……吗?”
降谷零尬笑着看向自己的幼驯染,惊觉对方的表情有些难看,努力给自己叠甲,希望对方别因为这件事和他产生隔阂。
诸伏景光眼神凉飕飕的,明白他根本不了解乱步的小性子:“我姑且……算了,我相信你们几个对乱步过去的调查是真实的,但你们不了解乱步,不管对方是因为什麽原因离开警校,这对他来说都不是什麽愉快的回忆,否则他在知道我身份的时候,就会对我炫耀这些事了。”
但乱步从来没有提过,这说明警校的经历对乱步来说一点都不愉快,甚至可能是那种最好不再回忆起来的程度。
松田阵平听完这段话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凑到萩原研二边上,暗戳戳地吐槽:“所以这算什麽?hiro早就暴露了,乱步知道他的身份,但彼此都不在意?这真的是现实不是魔幻电影吗?”
以松田阵平对里世界穷凶极恶的匪徒的了解,卧底绝对是一件风险性极高的事情,一旦暴露必死无疑。
但诸伏景光简直是走了大运了,不但卧底的上司……虽然不确定但暂且定性为上司,也就是乱步本人,看起来对诸伏景光很认可,甚至给予了包容。
单说这种包容是源自于“警察”这个职业,在场的几位都不会相信的。
不仅仅是因为乱步曾经被警校劝退的经历,还因为乱步不经意间表现出的对警方的厌恶。
萩原研二也压低声音说:“我猜乱步的地位应该不低吧?以hiro的能力,这麽久了怎麽说也应该往上爬了不少……那乱步这不就是为了hiro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乱步也太看重这家夥了吧?”
松田阵平深有同感,但他还发现了另一个华点:“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hiro是因为很会做甜品才被乱步看中的,毕竟那家夥真的很嗜甜,还挑嘴。”
别看他平时经常戴着墨镜,但观察力一点都不逊色,甚至有时候还能发现很多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
乱步在他们的合租屋里住过几天,是个特别挑嘴的人,松田阵平每次凑合对付的晚餐都要被对方嘲讽一遍。
也不能说是嘲讽,乱步只是单纯地说出事实,毕竟松田阵平的手艺的确不怎麽能入口,勉强填饱肚子罢了。
不过那时的松田阵平刚毕业没多久,少年人风风火火的性子还没有沉淀下来,被乱步一刺激两人就容易吵起来,几次下来梁子就结下了。
以至于现在,松田先生已经是个合格的警官了,但仍然很容易条件反射地被乱步一句话惹炸毛。
一语惊醒梦中人,萩原研二顿悟了,觉得松田阵平说得很有道理,他正要随声附和几句,就见诸伏景光的视线睨了过来。
诸伏景光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听得见。”
因为厨艺太好被乱步提拔这种事,诸伏景光会带到坟墓里,不会和任何人提起的。
尤其是这几个会看他笑话的大喇叭。
说小话的爆处组不约而同地恢复了缄默。
以他们对诸伏景光的了解,对方已经怒极了,这会儿再触霉头很可能会被记仇。
诸伏景光真正动怒的时候,面上就是这幅如沐春风的笑颜。
十足的笑面虎。
但松田阵平也只敢在心里说说这种话了。
诸伏景光“温和”的视线转向了降谷零,示意他继续说。
降谷零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紧张,说道:“我查过相关文件,乱步在十四岁的时候经人介绍进入了警校,后来因为当众爆出了舍监的混乱感情关系,被投诉了,那个舍监是个关系户,因为恼羞成怒让对方把乱步开除了。”
降谷零没说一句话,诸伏景光的眼神就冰冷一分。
他心里有怒火的同时,还涌上来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乱步心里始终有向善的一面,哪怕作为阿斯蒂的继承人,对方参与的流血事件也很少。
如非必要,乱步不会下达任何大开杀戒的命令。当然,组织里分派到阿斯蒂一系的任务除外。
诸伏景光在发现上线是卧底之后,顺势选择叛逃,就是为了让乱步倒向红方,脱离组织这个是非之地。
诸伏景光付出了很多,但结果是好的,至少乱步现在对做侦探的兴趣很大。
尽管乱步的想法不怎麽正经,只是觉得做侦探很有趣,诸伏景光却已经很满意了,他没办法强求立刻纠正乱步有些扭曲的价值观。
但现在降谷零的话明明白白的向他说明了,为什麽他还能在乱步身上看见残存的善念。
因为他曾经也有可能走上和自己一样的道路,成为一名警察,甚至很可能因为超强的推理能力名声大噪,很快就会变成合格的好警察。
诸伏景光满心郁结无法排解,事情其实和他没有关系,却是在警校发生,因为警校里的臭虫而起。
这让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如果以一个警察的身份对乱步进行说教,本应该会让对方排斥才对,可事实却是,乱步没有因为警察的身份排斥他,而将他和警校的旧事完全割裂开看待。
听降谷零的意思,乱步从出了警校之后就失去踪迹,很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加入了黑衣组织。
诸伏景光无法想象,举目无亲的乱步离开警校之后都经历了什麽,在组织里遭受了多少非人的训练,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乱步身上有着明显的过去的痕迹,比如熟知人体致命点的知识储备,比如特别训练出的警惕心,比如留下顽疾的双腿,每一件似乎都昭示着,他在组织的那些年过得并不好。
如果他们能早一点相见,在警校的时候,他们五个人就认识乱步,或许一切都会和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不会让乱步仅仅因为这种小事被人记恨,被迫离开,会和乱步一起摆平那个以权谋私的舍监,让乱步顺利从警校毕业,哪怕成为一名普通警察,也比在里世界沉沦强得多。
但这些也不过是诸伏景光如今的幻想罢了。
诸伏景光攥紧了拳头,想重重垂在工位桌上,却又怕吓到了那边高高兴兴拆礼物的乱步。
“大致就是这样……那个舍监早几年就意外去世了,与乱步被开除这件事相关的人,要麽早就遗忘这件‘小事’,要麽默契地缄默不言,甚至没有在警校掀起什麽风浪。”
说到这里时,降谷零也不免带了些火气。
警校的确是个有些严苛的地方,但以警校五人组对曾经的回忆来看,欢笑与汗水并存,让他们学到了很多,并成长为了如今的模样。
只能说每个地方都有渣滓败类,裙带关系就是社会中无法避免的一环,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洁身自好,哪怕是警校这种地方的人。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说:“的确,我还找学校里资历老的人问过,但他们都不记得有乱步这个人,明显是被故意遮掩过了。”
以乱步这种非人一般的推理天赋,怎麽都应该在警校历史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传说,让后来者仰望的那种。
毕竟一眼就能看穿真相,实在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能力。
松田阵平耸了耸肩,说:“如果没有后面的事,我们说不定还有机会和乱步同在警校?一入学就能听说,类似‘毕业班有个怪物一样的学长’这样的传说?”
降谷零感慨道:“听起来就很有趣,我估计会忍不住找这位学长比试一下。”
“你们只想说这些了吗?”伊达航摸了摸下巴询问道。
诸伏景光呼出一口气,额角的青筋一跳,缓缓开口问:“还有别的……?”
伊达航沉默片刻,说:“我之前和带我实习的前辈确认过了,当年在横滨那边有个非常厉害的警察,一眼就能看破真相,一度成为横滨那一带的警局支柱,不过那位前辈十分低调,连家里的事情都很少在警局说。不过对方有提过,妻子的推理能力甚至在他之上。”
“这位大前辈和他的妻子后因意外去世,原因不详,他有个儿子至今下落不明,这位大前辈姓……江户川。”
现场再度寂静下来,几人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震惊,遗憾以及深深的无力感。
降谷零皱了皱眉,他没说出乱步父亲的事,是因为以他调查到的信息,没办法确定消息的真伪。
但从伊达航这里,似乎可以确定这件事了。
至此,警校五人组可以拼凑出乱步这波折不断的人生经历。
江户川乱步,横滨出身,父亲是因推理着名的知名刑警,母亲也是推理高手,夫妻俩都是善良正直的人,但却因为意外永远地离开了乱步。
乱步在父亲友人的介绍下以十四岁的年龄进入警校就读,却因为直言不讳被舍监动用关系逐出警校。后
加入黑衣组织,经历过不少培养训练,但生理方面的训练基本没有成功,确认了乱步脑力派的定位,最终被选为阿斯蒂的继承人。
直到今天。
这事实真的让人难以接受,乱步现在在五人组心里,就是一个大写的“惨”字,但凡前半生有一次被幸运女神眷顾,乱步都不会磕磕绊绊地被卷入里世界的洪流之中。
但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他们也没有办法回到那个时候给乱步其他选择。
过去或许不能改变,但未来尚可挽回。
第九十三章
短暂的沉默之后,伊达航是第一个开口的,他爽朗地笑了几声,说:“不管你们是什麽看法,我是赞同hiro的做法的,不过hiro也因为这件事,任务出了意外吧?你放心,今天出了侦探社的门,相关的信息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萩原研二赞同道:“我们今天来的路上可都是特意避开了监控……见你一面和接头也没什麽区别了。虽然不理解你目前和乱步的关系,但让乱步少蹚浑水的任务可就交到你身上了。”
松田阵平指了指诸伏景光,说:“hiro,你现在责任重大啊,让乱步一直沉迷做侦探,他就没心思想些其他有的没的了,不过这家夥经常三分钟热度吧?你不看好一点,估计半路又拐回去了。”
唯有降谷零长叹了一口气,思索着,还不知道怎麽评价如今的场面。
其他人不知道诸伏景光目前的处境,但降谷零却很清楚,对方已经上了zero组织的黑名单,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到正经的警察队伍中来。
降谷零对这件事深感糟心,但诸伏景光本人好像并没有多在意这一点,或者说这个人就算在意也从来不会表现在明面上。
即使两人是幼驯染,相处时间比警校组其他人更长一些,降谷零偶尔也会看不透诸伏景光的想法。
不过,乱步对这件事情表现得胸有成竹,好像早有安排,降谷零一时间不知道先附和,还是先劝诸伏景光悠着点。
虽然乱步经手的事情结局都很靠谱,但过程一般都很曲折,真怕诸伏景光被乱步折腾坏了。
纠结片刻,降谷零最终还是说:“……好好干?”
这样就算将来做不了警察,侦探也好歹是个正经职业不是?
诸伏景光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不知怎的突然有些不爽,好像自己养的猫猫突然被朋友发现,这群损友还各个都像上来撸一把。
诸伏景光觉得有亿点点嫌弃,但看在几个人在乱步的问题上达成一致的份上,他还是不考虑把这群人逐出门去了。
“谢谢。”诸伏景光面色缓和下来,郑重地说了一句。
然后问了最后一件疑惑的事,他转头看向爆炸处理班的两位:“所以你们和乱步是怎麽认识的?”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陷入回忆,他说:“就是几年前,乱步身无分文在街上流浪,我们就把他带回去了。”
松田阵平插言道:“准确的说是打赌输了,被迫捡回去。”
萩原研二露出死鱼眼,睨了自己的幼驯染一眼,这种事情一定要在这麽多人面前说出来吗?
松田阵平毫无顾忌,毕竟当初丢得不是他的脸。
降谷零略一挑眉,掠过那些沉重的话题,精神一放松,他对乐子的敏锐度又上来了,他问:“你该不会是和乱步比了推理吧?”
萩原研二眼神一飘,嘴里不太情愿的冒出了一个“嗯”。
不过如果不是注意到了乱步站在路边略显窘迫,萩原研二也不会一时间善心大发拉着自己的幼驯染上前搭话,也就不会后面被乱步蹭住了几天,从此留下了可以被当做饭后谈资的笑料。
毕竟那个时候自信满满的萩原警官也没想到自己遇上的是个推理天才。
诸伏景光:“……”
好,对上了,乱步离家出走的时候被人捡到,那两个滥好人就是面前的这二位了。
伊达航摸了摸下巴,说:“我倒是后来有从搜查一科的同事那里听说过,乱步的推理能力很强,hagi在乱步手上坚持了几个回合?”
松田阵平一举手,把幼驯染的糗事全盘脱出:“全战全败!”
萩原研二一挑眉,忍不住揭他老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私底下和乱步比试过,一败涂地吧?”
降谷零摇摇头说:“在推理上,我们在乱步面前真的没有胜算。”
诸伏景光侧头看他,表情似笑非笑:“有故事!”
降谷零头皮一炸,立刻反驳:“没有!”
其他人不是很相信这个说辞,但奈何没有证人,只能作罢。
“那就这样吧?”诸伏景光一摊手:“让乱步做个名侦探没什麽不好的,我不会用真实身份在侦探社挂名,乱步的话,用真名也没什麽关系。”
诸伏景光的一番话给这场警校无人组之间的秘密交谈画上了休止符。
而趁着几人交谈的功夫,乱步和织田作之助坐在那张大的办公桌边拆合理。
乱步中途虽然没有回过头,但明显很在意那边的动静。
其实这个距离,以织田作之助的耳力完全能把那边五个人的对话收入耳中。
但对方有在刻意压低一点声音,乱步只能断断续续零星听到几个词。
“需要我帮你转述吗?”织田作之助拆开一个礼品盒,询问乱步。
乱步的表情很纠结,但最后他还是仿佛很大度地说:“不用!”
乱步的良心有一点点痛。
一半的人他用诸伏景光的名义来邀请,除了写邀请函的时候图有趣,也是怕某些人会放他鸽子。
毕竟爆炸处理班的这两个人,乱步自认和他们的关系没有特别亲近。
也不像降谷零那样,乱步手上有他的把柄,对方还知道很多内情,不来的话说不定会被乱步制裁。
伊达航就更是了,乱步送邀请函的时候才和对方见得第一面。
单纯的数据或许能让乱步摸清楚一个人的行为方式,但隔着纸张,真人的反应毕竟都是不可预知的。
为了避免出现纰漏,乱步选择让诸伏景光成为邀请人。
毕竟日后,整个侦探社还要靠景光才行啊。
乱步拆完礼物之后,直接坐在老板桌上,有些感慨。
织田作之助收拾了一下礼品盒,乱步拆出来的贺礼都放在桌面上摆了一层。
东西的种类很多,但都比较有个人特色。
爱伦·坡送的是一套书籍,是他自己没有出版的推理小说,据说花费了很多心血,想要邀请乱步品鉴,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套看起来就十分金贵的钢笔套装,镶钻的黑金钢笔,墨水写出来甚至带着点鎏金,所有替换零件都是手工打造,价值不菲。
虽然没有标价格,但织田作之助已经能从上面闻到铜臭味了。
这估计也是为了当初拒稿的事送给乱步的赔礼。
万恶的有钱人。
织田作之助看完就把这东西放在了屋内置物架的最顶层,反正乱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写新的稿子了,对方的全部精力已经偏到做侦探上了。
迪诺送的东西就比较与众不同了,看起来是花了心思的。
金属的礼盒,里面装了一个金属匣子和足足五枚指环。
指环上面镶嵌着奇怪的透明石头,石头中间是镂空的,看起来好像能装些什麽东西。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是放在一起的,一套非警用拆弹设备,估计好多零件都是这两人自己买来的,然后自己组装成配件。
也不知道这玩意儿送来有谁能用的上,乱步严重怀疑这两人是因为想不到好的礼物能选,所以就临时把自己的藏品随手拎过来凑数。
反正估计来之前都不知道关于hiro的消息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也没关系,以他们的关系,诸伏景光也不会计较太多的。
降谷零选的就比较贴近两个人的个人偏好了,送给乱步的是一张甜品店的会员卡,三折优惠,十分离谱的折扣,感觉店主不是被降谷零抓到了把柄就是被降谷零救过性命。
送给诸伏景光的其实有些奇怪,是一个十分冲鼻子的薄荷味香氛,乱步没打开包装就已经闻到那股让人提神醒脑的味道了。
降谷零送这东西,应该是想时刻提醒诸伏景光保持清醒吧?
而伊达航的礼物居然是中间最有审美的,是一块男士腕表,而且选得非常百搭,一看就不像是伊达航这种大直男能选得出来的,背后一定有高人支招。
没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是第一个脱单的。
乱步往五人组那边瞥了一眼,个个放在人群里都出挑得过分。
可惜都是社畜,哪有时间折腾谈恋爱的事。
乱步坐在桌子上晃腿,那边很快也结束了交谈,几人神情自然地向乱步的方向走过来。
很好表情正常,呼吸平稳,没有因为一次信息共享产生意见分歧。
果然不出乱步大人所料。
“已经谈完了吗?”乱步看向诸伏景光:“那我们可以开始庆贺了吗?”
乱步从桌子上跳下了,一脸跃跃欲试。
降谷零一挑眉,问:“所以今天的庆贺方式是什麽?”
乱步很神秘地哼哼两声,随后十分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甜品庆典了。”
松田阵平一摊手:“我就知道。”
乱步也学着他的模样一摊手:“毕竟某些人经常加班只能和泡面作伴,一定很少吃到甜品大餐吧。”
松田阵平顿时炸毛:“喂!”
乱步脚下灵活地窜到了诸伏景光身后,探出头对松田阵平做了个挑衅的鬼脸。
“hiro,你让开。”松田阵平一副要往前冲的模样,却被身后的萩原研二拉住了。
“算了算了。”萩原研二揪住松田阵平的后衣领,好言相劝。
伊达航打圆场道:“我觉得甜品庆典也没什麽不好的啊。”
织田作之助靠在桌子边,闻言解释了两句:“也不是单纯的甜点,苏……景光不知道具体的客人名单,所以还准备了寿司拼盘。”
总之都是吃的。
原本乱步还想装饰一下办公室,搞些稀奇古怪的庆祝仪式。
但由于前一阵修订出版的相关工作太忙了,乱步只能遗憾地一切从简了。
织田作之助和诸伏景光后来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乱步的许多想法真是足够天马行空,说出来会让织田作之助这种情绪平稳的人都感到震撼的程度。
诸伏景光最后选择给乱步定了诸如流心蛋糕、龙吟甜品的东西以作补偿。
第九十四章
乱步预定甜品的地方其实就在楼下,步行也就三四分钟的距离,所以送餐的速度很快。
织田作之助往那个大的办公桌上放了一块野餐用的餐垫,甜点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上面,最后送到的豪华寿司拼盘被放在了正中间,丰盛程度让几人都深感震惊。
是只有庆祝大事的时候夥食这麽好,还是一向如此的?乱步未免也太大气了。
收到几位同期略有些羡慕的眼神,诸伏景光不动声色,甚至还有点嫌弃。
诸伏景光只能说,别问,问就是后悔,给这群人吃这麽好的午餐真是白瞎了乱步的预算。
被蒙在鼓里,最后一个知道实情,现在还是很生气的诸伏警官如是想道。
这几位警察都是很外放的性格,从乱步那里知道了织田作之助只负责组织内的后勤工作之后,对织田作之助就更热情了。
难得,太难得了,一个在组织里但不杀生的好青年。
就很适合被拉到诸伏景光的战壕里,让乱步沉浸在做侦探的趣味里,从而忘记组织的七七八八。
萩原研二帮着织田作之助分发餐碟,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我记得,上次在去横滨的电车上,我们进行过一次抓捕行动,没抓到人,但炸弹犯在车厢里安装了炸弹,不过我们到的时候,炸弹已经被拆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