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啊,你看看,乱步先生都这麽努力了,据说几天就能写完一本长篇小说的稿子,你是不是也休息得够久了,该工作了吧?”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为自己正名:“A先生的委托我已经做到了,按照约定,你不能再找我催稿了。”
编辑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在警惕地观察什麽,随后才说:“那是他答应的,不是我,你要看看我可怜的KPI再说话啊——”
然而在他说完这句看似宽容实则威胁的话之后,一个黑影不知道从哪里猛然窜了出来,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狠狠一击。
编辑趴倒在地,捂着后脑勺流下两道面条泪。
“嘶——这小祖宗什麽时候回来的。听得懂人话是吧,这年头动物也能成精了吗?”编辑眼冒金星,从地上爬起来,视线在周围捕捉罪魁祸首的身影。
织田作之助好心地为他指了路,他伸手指向办公室里人员最密集的地方。
那个黑影打完编辑的后脑壳之后,就向着那边窜了过去,脚下没有片刻迟疑,十分有灵性。
以织田作之助的动态视力,完全能看清这东西的真面目,不过出版社里怎麽会有这种动物……?
黑影抓着最后外围的一个男编辑的衣服爬上去,从肩膀起跳,把所有人后脑勺当落点,挨个打了个遍。
整个办公室里,“哎呦”声连天,紧接着一阵人仰马翻。
黑影对围在乱步身边的人实行了无差别攻击,不管男女老少,通通倒在了“重拳”之下。
围着的人群或倒下或散开,坐在中间椅子上的乱步被“勇士”解救出了包围圈,转了一下摇椅,看到周围的惨状,乱步忍不住惊呼一声。
“勇士”就坐在乱步怀里,被乱步抱着,还用毛茸茸的脑袋一直蹭着乱步的下巴,看起来很喜欢乱步,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很亲昵。
织田作之助定睛一看,确认了自己的观察没有出错,坐在乱步怀里的是一只灰黑色的小浣熊。
看起来非常可爱,不过日本境内可以养这种东西吗……?
织田作之助产生了片刻迷茫。
乱步把小浣熊抱起来打量,沉吟一声,说:“你叫什麽名字?是来帮忙的吗?你也觉得签名这种事情太逊了对吧?”
织田作之助看着这幅人和小浣熊交流的画面,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乱步,他面前的是一个没办法听懂人话的小动物。
虽然在刚才帮乱步打走了所有“坏人”,但这大概率上是小浣熊天性中的玩闹特性,而不是真的有这种“帮忙”的想法,更不可能回应乱步的话。
然而,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句弱弱的“卡尔”。
织田作之助愣了一下,一瞬间还以为被乱步抱着的这只小动物真的会说话。
但下一刻他捕捉到了声音来源,并不是乱步手里的“卡尔”,而是里间办公室门口。
“嗯?”乱步抱着卡尔,向里间办公室的门口望去,织田作之助的视线也跟了过去。
只见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高大青年,身材瘦削,轻微驼背,黑色短发淩乱微卷,刘海遮住了一双眼睛。
对方从办公室里探身出来,似乎在观察乱步和卡尔的交互。
半响,对方再度开口:“他叫卡尔。卡尔,过来。”
乱步目测这人都快到一米九了。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我是社恐拒绝交流”的奇妙气质。
卡尔得到了主人的命令,回头蹭了蹭乱步,从乱步膝上跳下去,往黑发男人的方向跑了一段距离。
然而它又停在原地,回头看着乱步,好像在示意乱步跟上去。
乱步歪了歪头,和卡尔对视。
那边的黑发青年语带慌乱:“卡尔……?过来。”
卡尔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主人,向主人的方向再度奔跑了一段距离,在人群外又一次停住了,棕色的眼睛回头看着乱步。
乱步嘴角一勾,从旋转椅上跳了下来,无奈地说:“唉,真拿你没办法,那走吧。”
乱步从一堆员工身边绕过去,走到卡尔面前,对着他伸出双手。
卡尔立刻跳了上去,在乱步的臂弯里坐好。
一人一浣熊继续向着里间办公室的门口走去。
门边的黑发青年看着这幅场景有些愣住了,连心底那些慌乱都被压下去不少。
他看着乱步走到自己面前,声音略带颤音地说:“卡尔一般不会亲近陌生人。”
“是吗?但他好像挺喜欢我的,是吧卡尔。”乱步摸了摸卡尔的脑袋。
卡尔向上蹭了蹭乱步的掌心。
“不可思议……”黑发青年低声喃喃。
他看着面前这幅场景,自己最好的朋友卡尔正在和自己最喜欢的小说家亲密交互。
很好,他的人生在这里到达了巅峰,简直死而无憾了。
然而下一刻,乱步的话顿时让他心都凉了半截。
“你就是那个编辑A君吧?拒绝我第一份手稿还说我字写的丑的那个。用这种代号还能有财力接下出版社的烂摊子,以及这个身高口音……你是个外国人吧?居然会在这种小地方做工作,离家出走的家族继承人,为了接下一个快要破产清算的出版社,真的值得吗?”乱步面露不赞同,他觉得这种事情意义不大,就算乱步不和这家出版社签约,他的作品也总能出版的。
不过,面前这个黑发青年也是真的在为他的作品出版做出努力了,虽然不知道里面有几分是源自于当初拒绝乱步手稿的愧疚。
“嘛——看你做了那麽多努力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之前的事了。”乱步撇了撇嘴,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样。
黑发青年的心情随着乱步的话开始大起大落,最终感动得哽咽:“谢谢乱步先生……”
“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乱步指了指自己:“我呢,是世界第一名侦探,未来最出名的侦探小说家,江户川乱步!”
黑发青年立刻站直了,连脊背都挺直了些许:“是!我叫埃德加·爱伦·坡,是这个出版社的编辑兼现任老板,也是个……推理小说家。”
乱步:“……”倒也不用这麽郑重。
黑发青年脊背挺直之后显得更高的,即便身材瘦弱也遮掩不了他的身高,看得乱步心头浮起了一点羡慕。
同时推理小说家,还有当侦探的爱好,这人是吃什麽长大的?
他正这样想着,卡尔从他手里跳到了爱伦·坡身上,攀爬到青年的肩膀坐下,发出了细微的叫声,伸爪按了按主人的脸。
爱伦·坡好像被提醒了什麽,磕磕巴巴地问:“乱步先生!在下,想和你探讨一些小说里的推理!……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乱步点了点头,能甩开那些要签名的人,他开心都还来不及呢。
两人就站在办公室门口自顾自地聊起了乱步小说里的推理细节。
看着如此其乐融融的画面,周围的编辑彼此对视一眼,也都散了。
织田作之助的编辑则凑到他边上,和他说了一段八卦。
“我跟你说,我们老板可是整个出版社第一个猜出乱步先生作品中凶手的人。在推理上也是个很厉害的人,自己也是个推理小说家。”
织田作之助面露惊讶,倒真没想到还有这种秘密在。
不过有新老板在场,织田作之助的编辑也不敢直接当面催稿了,灰溜溜地回自己的工位处理工作。
织田作之助坐在边上等待。
那边的两人从乱步的小说聊到爱伦·坡已经出版的小说,看起来非常投缘。
虽然偶尔附和,偶尔有不太激烈的争辩,但织田作之助看得出来,乱步其实很享受这个聊天的过程。
毕竟如果只算推理这方面,乱步手下还没有在推理上能和他辩论这麽多回合的人。
甚至在两人拿着乱步新鲜出炉的出版书离开的时候,乱步的称呼已经变成了亲昵的“坡”。
织田作之助:“……”
祈祷这种事不会被乱步手下的其他人发现吧,否则这位来自异国的富家少爷,不到半天就会被调查得一清二楚,还会被一群人严苛地做一份风险评估。
“你也给他送了邀请函吗?”回去的路上,织田作之助询问道。
“当然了!侦探社开业唉!肯定要邀请写侦探小说的侦探朋友吧?”乱步一脸笃定地说。
织田作之助陷入沉思。
不知道装修好的侦探社有没有准备急救用品啊?
这小少爷外表看起来不太禁吓。
是坡的异时空同位体,和主线关系不大,一个小彩蛋
织田作之助后来真的和苏格兰确认了急救箱的问题。
好在苏格兰是个非常细心的人,真的有在侦探社放急救箱。
不过在对方狐疑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勉强帮乱步保守了小秘密。
然而侦探社开业当天,乱步却说爱伦·坡为了继承家业回国处理公务去了。
织田作之助:“……”
白白被苏格兰怀疑甚至防备了好几天。
磕磕绊绊,总算来到了开业典礼当天。
说是开业典礼,其实也不尽然,除了门口摆着的花篮代表开业,没有那麽喜庆。
用乱步的话说就是,大红大紫地摆在门口,显得很俗气。
所以就连花篮都选的比较清新的颜色。
三人聚集在侦探社如今的办公楼里。
乱步拿着工牌站在办公区考虑工位的问题。
办公室里是一张大的老板桌,几个错落岔开的工位提前放了书架和计算机,没有正经公司那麽规整。
距离门口最近的位置,乱步正拿着属于苏格兰和织田作之助的工位牌,纠结把哪个人安排在这里。
这个位置距离乱步的主办公桌最远,但就在固定电话旁边,很适合挑大梁接任务的员工。
乱步觉得织田作之助很适合在这里摸鱼,做做接收委托的简单工作,但是对方应该会总忙着写稿子,要是漏掉送上门的乐子……不,委托,那就不太美妙了。
苏格兰就不一样了,只要乱步让对方放弃组织的任务,对方就能全身心地投入到侦探社的工作里了,很适合做除了乱步之外的侦探社支柱!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位置距离乱步的办公桌最远。
——原本乱步是可以有独立办公室的,但对方嫌弃一个人待着太冷清了,所以让苏格兰把那张大桌子搬到了公共办公区。
苏格兰开着玩笑,略带委屈地说:“唉?我以为乱步会让我坐在离主位最近的地方。”
乱步拍了拍桌面,又指了指门口,说:“这里视野超好的!”
苏格兰卡了一下,没搞懂这个逻辑,问:“……只能看到门口吧?”
乱步沉吟一声:“总之你今天要坐这里。”
苏格兰发现了古怪,略感好笑地在座位上坐下了,又开口问道:“乱步,你背着我做了什麽吗?”
“我给你准备了小惊喜。”乱步十分骄傲地说:“应该快到了。”
见苏格兰乖乖地在门口的工位上坐好,乱步晃悠到了落地窗边,往下张望。
被留下的苏格兰撑着下巴,看着乱步的背影,询问身边的同僚:“从几天前我就发现了,乱步最近的状态异常兴奋,你知道些什麽吗?”
“嗯?”织田作之助背靠着工位桌,回想片刻。
他仔细把自己和乱步做的事情过了一遍,发现除了隐瞒了爱伦·坡的存在,他没做什麽特别的事,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助手罢了,为了不被琴酒抓到旷工的小辫子尽心尽力。
哦,对他还从乱步那里听说了,琴酒出去出差,大概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了,这不就意味着他想避免的事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
说实话,有些后悔陪乱步工作,但不多。
“他只忙活了小说出版的事,好像还给熟人发了侦探社开业的邀请函?”织田作之助回忆完,语气平淡地说。
“邀请函……说起来,乱步创建侦探社的这件事有和其他成员说过吗?”苏格兰抬头问他。
苏格兰其实和目前乱步手下的其他成员都不是很熟,比不上织田作之助这位大前辈。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织田作之助闻言也怔愣片刻,半响才说:“暂时还没有……”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个念头。
——乱步这次邀请的,真的是普通朋友,不是和组织相关的里世界成员。
唯一有黑色背景的那位两人曾经见过的金发青年,也提前送了贺礼过来,好像有事情绊住了脚,还和乱步好一阵讨饶。
乱步还有这种朋友?苏格兰和织田作之助都没接触过的那种?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下巴,联想到苏格兰的细心,思考这人有没有在办公室里放什麽危险物品,如果吓到乱步的朋友就不好了。
苏格兰更想问织田作之助,有没有把他的配枪收好,经过这麽长时间的相处,苏格兰也知道对方是个随时会从腰间掏出武器的人、
未必是要带着使用,更像是长时间养成的一种习惯。
然而两人还没来得及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门外就有人按响了门铃。
乱步立刻被惊动了,从落地窗前跑到门口:“我来开——”
苏格兰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看样子这个朋友很受重视啊……”
他后面调侃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嘴角的笑意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立刻被抹平了。
门被乱步拉开,站在门口的两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手里正各拿着一样贺礼,进门的第一句是:“hiro!开业大吉!”
清越的声线和另一道懒洋洋的交叠在一起,非常有特色,辨识度极高,门还没全打开,乱步就知道是谁拔得头筹了。
——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两人今天都没有穿警服,虽然是工作日但并不显得匆忙,显然是有备而来,提前请过假了,不过看表情似乎显得有些紧张,大概是收到邀请函却完全搞不明白状况,又觉得不能放弃抓住和失踪的同期有关线索的机会。
甚至站在门口的时候,这两人动作都有些僵硬绷紧,好像一发现不对就会立刻跑路。
乱步瞥了一眼,就一眼,他就发现站位靠前、挡住松田阵平大半个身子的萩原研二穿了防弹衣。
乱步:“……”啊,景光这岌岌可危的同期情谊啊。
乱步假模假样地在心里感慨。
而正对着门口坐的苏格兰瞳孔骤然紧缩。
苏格兰不可能认不出自己曾经的同僚。
他想象过很多种见面方式,可能是在执行组织任务的时候对峙,可能是完成任务之后擦肩而过,可能是在狙击枪的枪口下凝视好友的身影,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在大街上遇见,变成彻底的陌生人。
但都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甚至两人嘴里祝贺的人,都是“hiro”,想也知道是谁搞的鬼。
三位同期视线交汇之际,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和茫然。
——哦,松田阵平不算,对方还戴着他的那副墨镜,好像焊死在脸上一样,只能从略微抽搐的嘴角看出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在场的人中,织田作之助完全在状况之外,只隐约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的不对劲,但和乱步相处的时间久了,他对这种情况接受良好。
什麽意外在乱步这里都不算意外。
织田作之助老神在在地旁观,甚至还想喝杯茶润润喉。
乱步对自己一手促成的局面十分满意,站在两波人正中间,双手环胸,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哼哼,很惊喜吧——”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诸伏景光:“……”
惊喜,当然惊喜,都快成惊吓了。
实在弄不懂现在是什麽情况,但萩原研二是个不喜欢冷场的人,他尬笑了几声,说:“很巧啊……hiro你和乱步也是朋友吗?”
松田阵平倚着门框边,凉凉地开口:“是很巧啊,同一家侦探社同一个开业典礼,所以你们到底谁成立了侦探社。嘛,虽然我觉得这小鬼完全不可能自己一个人支撑一个侦探社。”
脸上说不清楚是幸灾乐祸多一点,还是意外多一些。
不过如果把乱步和侦探社的组合再绑定一个诸伏景光,松田阵平居然有些能理解这个组合,毕竟诸伏景光在照顾人上很有一套。
可惜乱步选择性地只听见了最后一句话,顿时指指点点:“你是什麽意思啊墨镜男,只凭乱步大人当然也能支撑侦探社了。”
松田阵平眉毛一挑,说:“我明明是在夸你。”
“哈?”乱步一脸不信任。
这斗嘴的场景真够熟悉的……萩原研二很想捂脸扶额,可惜手里还拿着贺礼。
很好,松田先生至今还保持着容易炸毛的好习性,尤其是在他冷静成熟又不着调的幼驯染衬托下。
和乱步吵起来隐约让萩原研二觉得两只猫在自己面前对着喵。
他干脆把东西往松田阵平手里一塞,让对方蓄势待发的风凉话顿时哑了火。
“虽然事情和我预想中的不太一样……”说着他瞥了坐在工位上,表情略显严肃的诸伏景光一眼,接着问:“总归应该不会把我们拒之门外吧?”
诸伏景光恢复了一张笑脸,只不过背后好像隐隐在冒黑气:“当然不会。”
哪怕他知道是乱步暗中安排,并且这两人看起来对一部分真相并不知情,他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郁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不明白这两人怎麽就真的来了。
至少诸伏景光没办法向乱步发火,他并不觉得乱步这麽做是包藏祸心,与之相反,这是对方细心筹划认为会让他开心的场面。
这就是乱步所认为的“惊喜”,让他和毕业就失联的同期们再度聚首。
诸伏景光当然开心,再开心不过了,如果这两人能解释一下为什麽认识乱步,为什麽对他之前的任务有所猜测还贸然前来就更好了。
贸然前来可能会面临的后果,难道是区区一件防弹衣就能抵挡的吗?
萩原研二可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精,早就把察言观色的技能修炼到了极致,他看出了诸伏景光此刻的怒气,发现对方完全不知道邀请函的事,全是乱步自作主张。
萩原研二暗道一声不妙。
虽然事情没有他们预想中的那麽糟糕,但糟心程度一点都不小,而且还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总结一下就是,乱步和诸伏景光相识,乱步知道诸伏景光的身份。
那乱步到底和诸伏景光的卧底任务有没有关系,诸伏景光现在还算是一个潜伏在里世界的特情吗?
思维清晰了之后,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踵而至。
萩原研二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提问。
织田作之助见几人的氛围有些僵硬,开口打了圆场:“那就先进来吧?”
萩原研二猛地一点头,也顾不上诸伏景光的怒气了,抬脚进了门。
松田阵平最后一个进门,还没来得及把门关上,一只手卡住了门框,紧接着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我应该没来晚吧?!”
他直起身,把面前或熟悉或陌生的脸都收入眼中,半响后爽朗地摸了摸后脑勺,说:“果然大家都在啊。”
“……班长?!”松田阵平顿时一阵惊呼。
众人的视线再度集中在了门口,见到伊达航的身影又是一愣。
原本还能勉强理解这个场面的松田阵平已经开始淩乱了。
这其实不是什麽侦探社开业典礼,而是他们的同期聚会吧。
诸伏景光长叹一声,转头问乱步:“还有吗?”
乱步有些心虚地撇开了脸,往织田作之助身后蹭了蹭,说:“还有一个……”
话音刚落,就见门口的班长一脸和善地把伪装得严严实实、欲要遁走的某人抓了回来。
被拎着后衣领扯回来的降谷零一脸无奈,把鸭舌帽的帽檐向上抬了抬,打了个招呼:“……日安?”
第九十一章
几个大男人期期艾艾地挤在门口,这场面实在有些滑稽,乱步让织田作之助接下了贺礼,开开心心地跑到大办公桌旁边拆箱去了。
几位同期站在一起,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嘘寒问暖,等到乱步和织田作之助走到办公桌那边拆礼物,终于有了乱步特意给出的空间,却陡然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事情太多太复杂,想问的问题,想知道的内情更是数不胜数,一时之间无人面面相觑,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更好。
几人对视一眼之后,诸伏景光率先开口了:“降谷君,能解释一下你为什麽在这里?”
诸伏景光眯了眯眸子,笑得阴恻恻的,有一种家被偷了的怪异感,这些人里降谷零的出现才是最让他觉得震惊的。
他还记得对方对乱步的态度一直不算太好,虽然在前段时间对方帮忙搞定了侦探社的事,但态度还是一般般。
对方却为什麽会在今天来参加侦探社的开业典礼,不是说最近在忙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吗?
而且,降谷零绝对是乱步以自己的名义邀请来的。
因为诸伏景光为了避免降谷零的身份暴露,完全没有和乱步提过这个人,也没有向降谷零发出“参加侦探社开业典礼”这种邀请。
降谷零和乱步之间,绝对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诸伏景光作为本次事件的焦点任务,自知躲不过被同期们炮轰一遍的命运,所以带着点愤怒和祸水东引的意思,他先向降谷零发难了。
降谷零摘了鸭舌帽,觉得面前的场面实在有够魔幻的。
从出了zero训练地开始,他和诸伏景光这还是第一次面对面。
降谷零忍不住有些心虚,他没有和自己的幼驯染说身为“波本”的自己被乱步收编的事。
其实一开始降谷零还以为乱步会想诸伏景光揭露他这个碟中谍的身份,结果乱步好像什麽都没说。
出于不能让自己日后成为同期聚会笑谈的目的,降谷零也跟着隐藏了这个无伤大雅的,小小内情。
降谷零忍不住开始为自己辩解:“这就有些说来话长了,总之,上次的任务你知道的,我和乱步见过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现在是你的同僚。”
说完这句话,为了照顾周围这些好像还蒙在鼓里不知道他们两个和乱步之间上下级关系的同期,降谷零补充道:“不是侦探社的这种。”
诸伏景光微愣。
他回忆起了上次乱步和琴酒单独离开,回来当天带了一大堆组织成员的事。
当时那个任务间接导致了横滨事件的开端,诸伏景光当时被派去盯着新人诸星大,根本没时间关注横滨的事态发展。
只知道最近横滨里世界两股势力已经分出胜负了,难不成这中间还有降谷零的参与?
而且“同僚”?
诸伏景光知道,降谷零最开始的任务目标是RUM的情报部门,从之前两人的几次暗中联系,也能看出这个任务进行的很顺利。
但可以和侦探社社员对比的“同僚”,也就是说降谷零实际上也受乱步管辖。
这件事既然不为组织众人所熟知,就是对方在游轮事件时不仅仅是见过乱步,并被乱步策反为了“卧底”。
该感慨一句不愧是乱步,还是吐槽降谷零怎麽把自己混成双面间谍的?
“你去过横滨了?”诸伏景光询问道。
但降谷零却摇了摇头,说:“很遗憾,不管是哪一方,都没有让我参与横滨的风波,我不太了解横滨发生了什麽,但从结果来看,乱步应该是赢家。”
降谷零伪装成波本在RUM手下,从RUM的情报部门最近获得的相关情报来看,RUM的横滨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但降谷零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其一是因为冰酒和基尔酒都和他断了联系,经常地上来的情报单子也都十足的敷衍,但降谷零自然也不想让RUM好过,报上去的消息也是“没有异常”。其二是,降谷零打心底认为,乱步比RUM这种人强太多了,游轮上降谷零面对乱步感受到的压迫感比RUM还要强烈。
RUM最近在京都忙着另一件大事,没时间再去仔细斟酌横滨事件的发展状况,而且对方似乎打心底里认为冰酒和基尔酒会给他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也不知道面对这两个一看就一身反骨的下属,RUM这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降谷零问乱步这个问题,对方可能会理所当然地回答他:“一直以来对自己身怀恐惧卑躬屈膝的蝼蚁,像RUM这种人一定会认为反抗只是天方夜谭吧?”
基尔酒在RUM一系受到的压迫远远不止表面上的那些。
当然,降谷零短时间内是没办法了解到这些事了。
诸伏景光视线狐疑地在幼驯染身上转了一圈,总觉得对方还有其他事情没有交代。
降谷零挪开了视线,不打算说横滨会掀起混乱,都源自于他被人算计,在游轮水源里洒下的那一罐“醉生梦死”。
没错,降谷零在京都活动这麽久也不是去游玩的,他调查清楚了那位“花在小姐”,知道了不少京都本地的秘辛。
可这些事情,降谷零认为暂时没办法和其他人明说,包括乱步。
京都目前的混乱完全能和横滨相提并论了,如非必要,降谷零不希望无辜的人参与进来。
萩原研二眼见着这对藏着秘密的幼驯染开始了眉眼官司,也知道两人有着共同的秘密不能被外人知晓,而且还都和乱步有一定关系。
松田阵平把墨镜摘了下来,懒散地靠着工位桌子,伸手推了推萩原研二:“hagi,你来问。”
事情的复杂程度不是一点半点,松田阵平光听着两个好像正在执行特情任务的人打机锋,就觉得脑子都大了。
他指挥自己的幼驯染,代表两人进行新一轮的讨伐。
萩原研二和站在对面的伊达航对视一眼,示意自己先开始。
在场的几人之中,只有伊达航和乱步接触很少,知道的信息也最少,但这种时候知道得越少反而越能理解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