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救的作家脑子。
马丁尼缩在沙发里腹诽。
时间已经快到傍晚,明天就是寿宴的日子,羽见店长最近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知道都在忙活些什麽事情。
但是他还勉强记得寿宴这档子事,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邀请函送到了别墅,还十分谨慎地避开了别墅里的其他人。
最近马丁尼翻看了很多羽见店长下属的照片,准备在里面挑几个顺眼的,作为潜入寿宴的假身份使用。
可没有乱步拍板决定,马丁尼不敢私自做选择。
马丁尼越等越焦躁,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简直和热锅上的蚂蚁没什麽两样。
织田作之助平静很多,好心劝道:“你要不要出门跑几圈?”
发泄一下或许会好很多。
马丁尼竟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正准备出门实践一下,乱步终于从楼上下来了。
乱步脚下几乎是飘着的,神情有些萎靡,手里还拿着厚厚一叠手稿,看那个厚度,实在不像是几天就能完成的量。
马丁尼看着对方摇晃的步子心惊肉跳,立刻上前扶着乱步从楼梯上走下来。
平稳落地之后,乱步很坚强地双手叉腰宣布道:“我完成了新的作品,绝对会让那个拒绝我的编辑大吃一惊!”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恭喜”。
马丁尼习惯性地就是一顿彩虹屁输出,语速快得乱步都没太听清楚。
但总归是夸他的就是了,乱步伸手拍了拍马丁尼的肩膀,想让这人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
借着一脸灵魂出窍地走到沙发边上一瘫,把手里的稿子放在茶几上,嘴上不停地嘟囔着:“好累好累好累——”
乱步其实很少有这种长时间投入到一件事情当中的时候,全神贯注得简直都不像他自己了,但创作的时候脑子里的思路完全停不下来,乱步就只能一气呵成地写下去了。
结果是把自己累了个半死,至于成果如何,还需要外人来评判。
至少乱步对自己这次的作品已经很满意了。
马丁尼掐指一算,乱步已经错过一顿午餐一顿晚餐了,此时开口询问:“有什麽想吃的吗?”
乱步蔫哒哒地回答:“什麽都好。”
马丁尼点点头,到厨房找厨师长讨要晚餐去了。
织田作之助则是拿起乱步的手稿,放在手里整理了一下,问:“乱步,我可以看吗?”
乱步瘫在沙发上没有说话,只伸出一只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织田作之助征得了乱步的同意,这才缓慢翻开手稿阅读。
这次故事的主人公是个在逃已久的杀人犯,小说以杀人犯被捕为起始点,缓缓展开了一个横跨多年的血案。
乱步在写作的时候摒弃了快节奏的情节展开,有意识地放缓了故事的进程。
看到中段的时候,织田作之助被杀人犯的一段经历吸引了眼球。
【那绝对是他此生最觉得荣耀的日子,他为血亲递上了前往三途川的鸩酒。】
【从年少时他就无数次幻想过这种事,那会让他肾上腺素狂飙,好像那个自小便要仰望的人,殒命在自己的屠刀下是此生难得的极乐。】
【喝下去吧,像从前每一次那样,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我,直到瞳孔涣散,生命抵达终点。你会看到我震惊的神情,并打心底里觉得我是无辜的。没错,我是无辜的,我是你最信任的接班人,是最敬佩您的人,并且骨子里便和您留着一样的血。】
【再见吧。十几年的愚戏就以这一幕作为收场。至于临死前你是否有悔恨过将我带出腐烂的泥沼?很抱歉,我并不关心这些。】
【熊熊大火淹没了房屋,把旧时多少年的记忆全部葬送,就让一切都停止在这里,等到夕阳落下晨光再起,新的世界总会在黎明时得到重生。】
【昏暗的审讯室里,青年神经质地抬了下手,那似乎是个点烟的动作,然而腕上的手铐阻止了他。
青年缓慢垂下手,手铐和桌面之间发出磕碰的声响。
他侧着头看向问讯的警长,嘴角的弧度越裂越大。
“是我赢了。他死得连灰烬都没有剩下。”
说着,青年将贵公子的皮囊再次披上了身,缓缓直起脊背,伸手整理自己脏乱的头发,一如既往的清高自傲。
“我才是赢家。”】
“这个,是我想象的那样吗?”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开口问道。
乱步拖着长音“嗯”了一声。
织田作之助略有些恍然,发现乱步这已经不能叫小说了,某种程度上讲,可以称之为预言故事。
这故事里的一部分内容,大概很快就会发生在今晚远野组的寿宴上。
但看到这里,织田作之助还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主人公这位位高权重的血亲,究竟是怎麽死的?又是谁下的手?
他只点头应声,再度沉浸到了故事里。
但很快,他的表情带着些惊讶,并在翻手稿的过程中逐渐归于平静。
看完完整的故事,红发青年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十分感慨的话语:“原来是这样吗……”
织田作之助沉吟一声,突然开口询问道:“不过乱步,你有没有想过,这种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主人公还在人世的话,应该需要征求人家的同意才能出版的吧?”
乱步缓慢从沙发椅背上抬起头,一双翠色的眼眸写满了震惊和不解,还有一点点难以言说的委屈。
天杀的,他费尽心思写出来的东西,出不出版还要看别人同意吗??
他是吃了没有出版过作品的亏了,哪里知道还有这种规定。
织田作之助见他表情又萎靡了下去,宽慰道:“只是我的印象里好像有相关规定,或许是我记错了也说不定。”
乱步:“……”
很好,这安慰的话还不如不说,织田作之助那种记忆力还能记错的话,那才是天上要下红雨了。
“不过,我是因为知道远野组秘辛才能猜到,其他读者应该不行。如果当事人不追究的话,应该也不会影响出版的。”
这句话让乱步缓缓坐直了,面露沉思。
好吧,现在可以想想,怎麽让故事里的主人公们开开心心地同意让他的书出版了。
或者说,让他们无痛去世怎麽样?
乱步在沙发上换了一个姿势,此时正襟危坐地思考着让这本小说出版的可行性。
马丁尼已经拿着厨师长准备的晚餐从厨房里出来了。
一份厚蛋烧和一杯热牛奶,按理说这种配置不应该放在晚餐上,但乱步最近三餐都吃得很少,马丁尼就要了些相对养胃的东西。
乱步接过餐盘享用晚餐,马丁尼拿着自己先前纠结过的一堆照片凑了过来。
“大人,我们大概需要七点从别墅区出发,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伪装的身份都在这里了。”
乱步对这东西其实没什麽讲究,随手点了几个顺眼的,看起来都很不起眼,非常符合保镖或者杀手之类的工作需求。
这些人都是一直跟在羽见店长身后的保镖,有过出席远野组内部会议的跟随记录,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不会引起怀疑。
不过羽见店长会亲自出席此次寿宴本就是临时起意,乱步三人这次前往,可能遇到的猜忌一点都不会少。
马丁尼确认了要伪装的身份,拿出这两个人的数据翻看,争取能够伪装得看不出破绽。
这两个人的身份其实是给织田作之助和马丁尼准备的,乱步本人自然是取代羽见店长的身份前去。
时间慢慢消磨着,距离要前往寿宴的时间点越来越近了,马丁尼反倒情绪愈发平静了,这人每次都是这样,在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尤其是身边有同伴在的时候,情绪沉淀得更快。
织田作之助把乱步的手稿仔细存放好,放完又觉得不太安心,问久稻管家找了个附近有打印机的店铺拓印了一份,通过邮箱直接寄到了自己签约的那家出版社。
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乱步靠在沙发椅背上睡着了。
马丁尼就蹲在旁边,撑着下巴守着乱步,看着乱步的时候眸光很亮,好像回想起了什麽让他动容的往事。
织田作之助拿着手稿回到客厅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不知道为什麽,这位三无系男子觉得现在的场面多少有点诡异。
有个词叫什麽来着?
织田作之助又侧头看了一眼已经有了垂涎之色的马丁尼,满脸都写着“好想带走藏起来什麽琴酒君度苏格兰通通走开”。
不……是痴汉吧。
红发青年兀自点了点头,十分肯定。
但也倒了该出发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提醒了马丁尼,并提议将乱步背出去。
乱步能在几天时间里写出将近二十万的稿子,最近一定睡眠时间不足,再不让他休息一会儿,等会儿的寿宴很可能就直接睡过去了。
虽然手稿的字迹没有那麽工整就是了,甚至比第一版的更加淩乱,但织田作之助对这一版的内容还是很有信心的。
马丁尼一双重瞳好像折叠起来的星星,伸手指了指熟睡的乱步,又指了指自己,无声地询问:“我真的可以背吗?”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
拿着乱步的手稿准备做司机,顺便和久稻管家说一下要离开的事情。
马丁尼激动得在原地手舞足蹈半分钟,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乱步背到了身上。
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轮到他,琴酒只会以他自己都飞不稳的理由让他离阿斯蒂大人远一点,哪想到跟在君度橙酒身边还能遇上这种好事?
很好,他以后再也不会嫌弃君度橙酒的摆烂行为了。
傍晚六点,三人以客人的身份和久稻管家以及别墅里的两位羽见小姐告别,坐上了羽见店长准备的车子。
一辆卡宴从羽见店长的别墅开了出去,只不过在外人看来,这是羽见店长的车驾向着宴会地点出发了。
乱步被马丁尼安置在车后座,马丁尼自己则蜷缩在一点点空隙中。
他似乎很习惯这种在狭小空间待着的情况,此时完全没有一点不满意,而是一脸满足地蹲在车门前方的一点空隙里。
此时他距离乱步,排除汽车发动机的声响,车厢里阿斯蒂大人的呼吸声钻入马丁尼的耳朵。
马丁尼:啊,被治愈了。
在黑手党学校的时候,马丁尼经常能看到乱步和琴酒形影不离,就算偶尔有吵架的时候,琴酒都不会离开太远,也没有人有胆子在琴酒走开的时候上前挑衅。
马丁尼那时候就属于很怂的那一部分人,他这辈子做得最勇敢的事,就是从西西里漂洋过海跟随乱步。
马丁尼托着下巴,面上泛着些潮红。
真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里,当初把他藏在木箱子里守护一晚上的人,现在也轮到他来守护对方了。
后车厢里的气氛温馨到有些诡异了。
织田作之助控制着自己不要朝后视镜里看,否则他很有可能握不住方向盘。
他按照既定的路线往前开,一边开车一边轻声提醒马丁尼:“昨天乱步吃完饭的时候,好像给你安排了其他任务,你别忘记了。”
马丁尼点了点头,说:“我记着呢。”
“不过,大人为什麽要让我提前查看寿宴上的贺礼?”马丁尼有些茫然地询问道。
织田作之助被乱步的手稿剧透一脸,大概明白乱步是怎麽想的,但把事情和马丁尼和盘托出又要多费口舌。
织田作之助嘴唇嗫嚅几次,还是放弃了这个工作量巨大的任务。
算了,让这孩子自己体会吧。
沉浸式剧本杀,马丁尼这种常年沉浸在工作里的任务狂魔一定没有这种愉快的游戏经历。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瞥了一眼副驾驶,上面放着羽见店长提前准备好的贺礼,三四个锦盒叠在一起,都是非常宽大的款式。
寿宴这种时候,送的东西多半是贺寿的,古董字画的可能性很高,虽然很俗套,但总归是不会出错的。
羽见店长最近忙着排查乱步给出的可疑地点,急着查找爱女留下的血脉。
不过他对乱步也没有那麽信任,几乎在把远野大少爷势力范围内有可能的地点进行逐一筛查。
一边搅混水,一边还要暗中做好排查,估计已经十分焦头烂额了。
羽见店长百忙之中还记得要给远野组组长准备贺礼,已经是十分尊敬的表现。
不过也可能是更顾忌自己的名声,毕竟第一次回归高层集会,甚至连点礼物都不给首领准备,那也实在说不过去。
据马丁尼最近几天在横滨市内的游走观察来看,远野组和青木组手下的几个暴力集团已经经历了几次械斗,索性争斗发生的地点都比较偏远,暂时没有黑-帮成员之外的人员伤亡,也就还没引起官方注意。
但不少横滨本地人都隐约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拖家带口地暂时去其他地方避难了。
虽然争斗范围暂且还能控制,但火气上头的黑-手-党可是不会管那麽多的,到时候械斗转移到市中心,谁会成为那个被殃及的池鱼就说不准了。
织田作之助不打算解释太多,后车厢里躺着的乱步倒是被这声询问扰得睁开了眼睛。
乱步的生物钟一向很正常,即使是废寝忘食写稿的这几天,也保持着每日固定的睡眠时间。其他时间点上大多都是浅眠,很容易就会被吵醒。
这会儿从座位上坐直,一边打哈欠一边解释道:“因为贺礼之中会有很有趣的东西啊。”
“有趣?”马丁尼动作迅速地坐回了属于自己的座位,假装没有进行过一系列痴汉行为,下意识正襟危坐起来。
乱步揉了揉眼睛,瞥他一眼,轻飘飘的视线让马丁尼脊背一僵。
好在乱步没有说什麽,只是指了指前面副驾驶上的礼品盒,说:“最下面的一个,里面有惊喜哦。”
“惊喜?”马丁尼一边下意识重复这句话,一边借着拿礼物盒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
副驾驶压在最下面的是一个长方形礼盒,马丁尼将礼盒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时,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向身侧瞥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啊……”拿着礼盒的马丁尼更是怔愣一瞬,有些奇怪地说:“现在送贺礼都流行送狙击枪吗?”
那个礼盒的厚度和宽度以及入手后的重量,明显就是里世界成员惯用狙击枪的规格。
马丁尼是个半吊子的狙击手,狙击技巧是琴酒亲自教学,不过因为过于厌恶琴酒的打压教育,马丁尼学得不是很认真,和琴酒的狙击技巧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织田作之助虽然不是狙击手,但做过杀手这个行当,对狙击枪这种东西完全不陌生。
马丁尼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礼品盒,确保还能再完好无损地包装回去。
拆开外面的纸盒,里面果然是装着狙击枪的箱子。
一般的狙击手在执行暗杀任务的时候,都会选择有遮掩性的箱子,比如吉他箱之类的,用于掩人耳目。
这种标准规格的狙击枪储藏盒,一般只能在武器基地看到了。
简直是生怕别人看不出礼品盒里装着的是什麽东西。
“难道寿宴上没有安监系统吗?”马丁尼十分不解。
这东西混在礼品之中,一定很容易被发现,而且远野组黑-手-党组织的宴会,在安检上必然会更加严苛。
怎麽看都是一进远野组正门就会被发现的程度。
“羽见店长想在寿宴上刺杀远野组组长吗?”织田作之助也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乱步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大脑快点清醒过来,半眯着眼睛看看马丁尼又看看织田作之助,在两人等待解释的沉默中,十分无语地开口:“你们是不是忘了,现在拿着这东西的是我们,而不是羽见店长。按照我们事先做好的交易,今晚我们三个,才是羽见店长和他的两位下属。”
乱步一语惊醒梦中人,身边的两人顿时反应过来了。
在此之前两人都陷入了思维误区,觉得礼品盒就是和羽见店长相关联的,羽见店长送这样的东西到寿宴,应该是意指寿宴上的人。
但实际上,这个礼品盒指向的目标不是寿宴上的任何人,而是此刻在前往寿宴途中的他们三个。
织田作之助往后视镜里回看一眼,说:“所以羽见店长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我们?他不信任我们,想阻挠我们参加寿宴?”
马丁尼也恍然大悟:“这麽说来,如果我们没有检查过这些礼品,就会直接带着狙击枪去到宴会现场,倒时候一定会被以心怀不轨的罪名扣下来吧?不过我们是顶着他的身份前去的,被认为是叛徒的也只会是他吧?”
“这个就很简单了,只要羽见店长在关键时刻出面对峙,说一些远野组不为人知的秘辛,即便你的幻术滴水不漏,我们也会被认为是假货。至于不轨的名声,他一个远离中心圈子的人怎麽会在意这个。”乱步伸了个懒腰,在狭窄的车厢里活动了一下筋骨,懒洋洋地说着。
何况羽见店长完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心里还念着对远野组的忠心,他倒的确有几分义气在身上,给乱步三人使了绊子。
但要是真说他不希望三人参加寿宴,也不尽然,毕竟以他对远野组组长身边安保系统的自信心,不会觉得三人真的能够干掉远野组组长。
而乱步三人表面上的目标,是对青木组下手,碍着这一点,羽见店长也应该考虑手下留情。
马丁尼顿时有些义愤填膺:“这人还真是老奸巨猾,这不摆明了要坏我们大事的意思吗?”
乱步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观点,他说:“不,这其实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就算借着我的身份进了寿宴,也什麽都做不到’的意思吧?”
“今晚的寿宴一定会非常混乱,他应该是觉得与其让我们去送命,搅乱好好的一场寿宴,不如提前知难而退吧。”
“但是,这种小把戏可逃不过我的眼睛。”乱步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他只是在楼上客房里看到了羽见店长的属下搬运礼品盒,就已经提前猜到了这位远野组前任二把手的小伎俩。
想靠这点手段劝退乱步去寿宴搅混水的心,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不过乱步交给马丁尼检查礼品的任务,并不仅仅是因为提前发现了狙击枪。
“除了这个,今晚的贺礼区,恐怕会出现什麽不得了的东西呢。”乱步一双翠色的眼睛此刻十分清明,仿佛已经看到了有趣的场面。
马丁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那这东西应该怎麽办?”马丁尼抚摸了一下狙击枪的盒子,这东西还是个高档货色,是马丁尼在组织里用不到的那种。
琴酒只会以让他少玷污狙击枪为借口,只给马丁尼分配一些物美价廉的普通型号。
——反正用上的机会也不多,没必要那麽浪费。
毕竟什麽东西到了马丁尼手里都会很快失踪,这丢三落四的毛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乱步随口决定了这把枪的归属权:“你可以带走哦,就当做战利品吧,反正这东西一开始就没有写进报备的礼品单子。”
马丁尼感动极了,拿出手机给自己和崭新的狙击枪合了个影,随后立刻转发到行动小组群聊里。
【马丁尼:大人的礼物~】
一条讯息发出去立刻受到一连串的回复,由琴酒作为领头人,对马丁尼炫耀的行为进行了嘲讽。
【琴酒:呵。】
【苏格兰:呵。】
【基安蒂:呵!!】
【科恩:呵。】
【伏特加:呵。】
马丁尼看着一连串的羡慕嫉妒恨,十分满意,正准备收回手机,底下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贝尔摩德:呵。】
马丁尼看着最后一个人名眨了眨眼,说:“大人,贝尔摩德好像回来了。”
“这样啊。算算时间,的确到了该回来的时候了。”乱步摸了摸下巴,面露沉思。
贝尔摩德被派去国外出差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自从离开日本境内,贝尔摩德在琴酒行动小组的存在感就开始降低。
持续到半个月前,除了时刻关注贝尔摩德动向的琴酒和乱步,小组里的人都快忘记还有这麽个人了。
“居然已经过去这麽久了吗……完全没有发现呢……”马丁尼也是此时突然看到这个眼熟的ID,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在境外出差的同僚。
乱步对贝尔摩德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一事并不感到意外。
从威尔帝与那位先生的交易成立开始,乱步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马尔伦这把刀在三年前背主,并于半个月前,被乱步以一种十分不体面的方式宣告了死讯,那位先生就应该考虑选择下一位接班人了。
而如今那位先生最信任的人,恐怕也只有一个贝尔摩德了。
贝尔摩德此次归国,应该不会在行动小组露面,那位先生估计会直接指派给贝尔摩德任务。
至于任务的内容,也很好猜,大概率是监督雪莉进行APTX系列药物的再次研发。
组织内部目前除了RUM和阿斯蒂两位领头人之外,名声更显赫的一个是琴酒,另一个就是RUM手下的现任基尔酒。
现任基尔酒虽然刚获得代号不久,但其实已经在加入组织很多年了。
不过因为一开始就是由上一任RUM培养至今的机械天才,现任RUM继任之后一直遭到打压,在组织里赫赫有名,却直至今天才活得代号。
和受阿斯蒂庇护的雪莉酒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待遇。
如果贝尔摩德受到马尔伦之死的威慑,想到好办法推脱这次监督任务。
那麽最终,这个任务还是会落在RUM或者阿斯蒂手中。
但那位先生一向很擅长制衡之术,不会把任务单独交给其中一方,风险太大,他不会让任务出现一点差错。
在这次任务分派下来之前,RUM和阿斯蒂两相制衡的场面必须一直保持下去。
所以乱步在游轮之行的时候就叮嘱过琴酒,RUM还不能死,至少在他还占着RUM这个代号的时候,还需要好好地活着。
想通这些,乱步表情有些颓唐,因为他实在不相信RUM的智力水平。
那种前期周密计划,保持谨慎,却总会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什麽的……RUM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当年的羽田浩司案就是如此。
而横滨作为他花费那麽多心血,掏空大半家底试图收入囊中的东西,在快要成功之前,想来自己的领地巡视一番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乱步基本能预判到RUM的行动,此时还是不怎麽报希望地喃喃道:“希望RUM这次不要亲自前来吧,不然我还需要找个好的理由把他放走,很伤脑筋唉。”
马丁尼把狙击枪的盒子重新包装好,小心翼翼地准备收起来。
车厢却陡然颠簸了一下,马丁尼一下子没拿稳,沉重的狙击枪箱子碰到玻璃,立刻绽开了碎裂的雪花。
此时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织田作之助已经将车子开进了环山公路。
织田作之助从后视镜里向后看了一眼,不怎麽走心地说:“抱歉。天色太晚没注意。”
马丁尼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实在不相信以君度橙酒前任杀手的眼力,会看不到路上的磕磕绊绊。
是嫉妒吧,果然是嫉妒吧。
嫉妒就对了!
马丁尼顿时觉得更开心了。
“织田作,还有多久?”乱步向车窗边靠近,向外望了一眼。
远野组本家的老宅,居然建在横滨郊区的山间,此时车子开在盘山公路,一眼回望,整个横滨的万家灯火都能尽收眼底。
灯火通明的夜晚,地上仿佛多彩的星河在流淌,闪烁的光芒在眼底摇晃。
只一眼,乱步就陡然生出了些许难以言喻的征服欲。
和本人的性格无关,只是一种被环境带动起的情绪。
人在这种地方呆久了,估计都会生出一种淩驾于这座城市之上的傲慢。
据说远野组的大少爷就是自小住在老宅,不知道那从心底慢慢发芽生长,又在此后不断膨胀的欲望,是不是就来自于许多年前这回眸一望呢。
车子下到平缓的一段路途之后,就距离远野组的老宅不远了。
从这里开始,织田作之助就明显感觉到有窥探的视线向这边投来。
卡宴在宅邸之外的几百米处就被拦下了,这边有单独开拓的停车场,应该就是用在这种时候的。
三人顺从地下了车,织田作之助拿起了副驾驶的一堆贺礼。
马丁尼很宝贝自己的礼物,走之前遮了一层又一层的幻术,生怕暴露之后被扣下来。
乱步很从容地从后座下车,从踏出车门开始,在外人眼中,他就是羽见店长,必须要保持好形象才行。
打头迎宾的黑西装男人,看到羽见店长之后略有些惊讶:“羽见先生,许久不见。”
“哼。”乱步冷哼一声,侧眸看了一眼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没有回话,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黑西装的男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恭敬地低头行礼,直到乱步带着两位下属走远才敢起身。
马丁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在西装男人脸上发现恼怒的表情。
他有些了然地说:“装狗熊装得多了,人家估计真要以为羽见店长是个狗熊呢?”
能够被派到宴会厅外面当迎宾员的,想也知道地位不会有多高,却敢直接表现得和羽见店长很熟稔,明显是下意识把这位退出权利中心的二把手当成和自己平级了。
看来见风使舵这种事,不管在哪里都会发生啊。
乱步摊了摊手不甚在意:“像羽见店长这种人,估计和rum一样很会装模作样吧。”
像这样私下里的交谈马丁尼还是可以遮掩的,等到了宴会厅里面,人多眼杂,恐怕就没什麽机会了。
进门之前,乱步再次叮嘱道:“找个合适的时间把礼品里的小惊喜拖出来,你看过就知道是哪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