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端到嘴边,鼻尖突然涌上来些许奇怪的味道,像是某种香料的气味,不像是普通的清茶。
乱步的视线在茶盘里转了一圈,回身问琴酒:“茶壶里的水是什麽时候换的?”
琴酒回忆片刻,说:“九点零八分,服务生送来的。”
琴酒看出乱步表情怪异,忍不住问:“水有问题?”
这麽猜测着,杀手先生连放置好的手枪都摸了出来。
乱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反问道:“隔壁还有人在吗?”
琴酒点了点头。
乱步放下茶杯,慢悠悠地溜达出了房间,琴酒立刻跟上。
两人意外地发现隔壁房间的门居然没有上锁,从门缝中就能看到有个男人趴在地上,手还在极力向前伸,似乎是准备开门时倒下的。
琴酒走进去,探了探这位客人的鼻息,表情顿时有些错愕。
“没有呼吸了?”乱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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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问道:“怎麽回事?”
乱步语气略有些低沉地说:“有人在水源里投了东西,现在就算提醒也来不及了,等明天早上再看。”
不仅如此,大张旗鼓地告诉宾客们这件事,说不定还会让自己在游轮上陷入险境,的确不是一个好选择。
两人回到自己的房间,琴酒被突如其来的投毒戳到了敏感神经,暂时没有睡觉的心思,坐在沙发床里保养爱枪。
顺便给乱步打磨了一把餐刀,看起来是准备给乱步防身用,吊坠只能解燃眉之急,想拿来防身还是不太可能。
乱步倒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开了一瓶行李箱里的饮料解渴,喝完又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第二天早晨,乱步终于能睡到自然醒,但结果是错过了游轮上最混乱的一段时间。
乱步睁开眼睛的时候,走廊里还隐隐能听到争吵声。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昨晚的水有问题?!为什麽我的同伴喝完之后就没有呼吸了?”
“这位客人,您先冷静一下,我们也在调查事情的原委,一旦有了结果一定会尽快通知您……”
乱步从被子里探出头,眯缝着眼睛,模模糊糊能看到门外的场景。
——琴酒就站在门边看戏,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乱步起床留一个天然闹铃,房间门大敞着,这会儿争吵声愈发响了。
“放屁!你自己去查一下,这船上一夜之间死了多少人?你们远野组是想和整个里世界为敌吗?”
这声音怒火中烧,听起来已经是气急了,可却止不住地颤抖。
草木皆兵之中,隐隐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在自己那麽多同伴已经因不明原因死亡的情况下,远野组若是真的准备赶尽杀绝,他们这群宾客完全就是瓮中之鼈,没有半点逃脱的可能。
这里是海上,早已在将近三天的航程中远离陆地,现在的游轮就是一座孤岛,很容易就能来一场无人生还。
琴酒听到房间内乱步掀开被子的声音,关上了房门,走进来,在乱步的床边站定。
乱步睡眼松醒,一边打哈欠一边问:“倒了多少?”
琴酒说:“至少有三分之二,已经确定了是水有问题,但不知道具体被投毒的是一部分水源还是游轮中心的净水转换器,如果是后者,恐怕我们得提前离开了,要我现在联系马丁尼吗?”
“再等等。估计只是水源的问题,净水转换器……投毒的那位估计还去不到把守那麽森严的地方。”
乱步应了一声,从床上飘下来洗漱,晃悠到盥洗室,洗漱完又晃悠出来,看着也并没有清醒多少。
好几次琴酒都以为乱步会半路栽倒,但每次乱步都能勉强保持住平衡,已经把半闭着眼睛洗漱这项技能练得炉火纯青。
游轮上的东西是不敢入口了,幸好苏格兰未雨绸缪,让两人今天不至于饿着肚子出门。
乱步打开苏格兰专属行李箱,从一堆零食中挑了个甜度最低的散装菠萝包递给了琴酒。
琴酒很是纠结了一会儿,东西都是苏格兰装好送给乱步的,琴酒难以避免地觉得有些抵触,但又是乱步的一片好意,琴酒不想作践了乱步的心意。
最终杀手先生只是把菠萝包放在衣服口袋里好好保管。
乱步只以为对方是不喜欢甜腻的东西,自己囫囵吃完了早餐就推着琴酒的后辈,催促他出门了。
但等到两人出了房间,在游轮的各个局域闲逛了一圈,才发现琴酒说的“三分之二”实在是有些保守了。
宾客区几乎全军覆没,还能站着从房间里出来的才是少数的。
毕竟在游轮上,饮用水是很重要的东西,但凡是昨日九点之后接触到饮用水的几乎都中了招。
而据乱步所知,昨日游轮甲板上的晚宴恰好是在九点多结束的,等宾客们回到房间,不可避免地要接触到饮用水。
两人在走廊里慢悠悠地晃荡,一路上几乎都是仅存的几个服务生在查看宾客们的情况,从这些人慌乱的表情来看,他们也并不知道真相。
乱步随手拦下一个匆匆走过的服务生,问:“现在是什麽状况?船上的工作人员也有中招吗?看你们忙碌的样子,应该很缺人手吧?”
服务生下意识停住脚步,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尽量在宾客面前保持友善的服务态度,但言语中的焦躁压都压不住:“抱歉,具体情况我们也并不清楚,但大概是昨晚的饮用水箱出了些问题,我的同事也有不少倒下的,我现在急着核实身份信息,您二位如果没有事情的话,最好不要到处乱走……”
会给我们添麻烦。
服务生虽然没有这麽说,可眼神中的嫌弃和不耐烦已经要压不住了。
这样大面积的中毒事件,已经让他们自顾不暇,还要在不知道凶手的情况下在游轮上继续工作,想也知道心理压力有多大。
这麽一看,远野大小姐果然是个无情资本家。
乱步说了句“抱歉”,服务生脚步急匆匆地走了。
乱步回身一望,走廊里此时变得空荡荡的,独属于死亡的氛围无声地攀爬上来。
即便两人都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但这样大面积的投毒事件也的确很少遇上。
“不是远野组自己做的。”琴酒率先开口道。
远野组对船上的宾客恭维都来不及,怎麽会想要杀了这些人,那无异于自断后路,甚至会让整个远野组成为众矢之的。
乱步继续抬脚往前走,空荡荡的走廊里,两人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乱步开口分析:“下手的人当然是既得利益者。各个里世界组织的成员代表全部一夜之间死在远野组的船上,最终受益的人有四种,第一,目前远野组的敌对组织,第二,和远野大小姐有私仇的人,比如远野大少爷;第三……我们这种冲着二十亿而来的人。”
琴酒问:“RUM的走狗也有嫌疑?”
乱步点了点头,赞同道:“的确如此,不过远野大小姐面临这种情况,还有辩解的机会吗?不管是谁动得手,最终都会有所谓的‘证据’指明,凶手就是远野大小姐,她能洗脱罪名的概率极低。”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远野大小姐才有可能于慌乱之中露出马脚,倒时候才有机会浑水摸鱼,调查二十亿佣金的真正去向。
“说起来,出了这麽大的事,大小姐居然没有出来稳定局面……很有可能,她已经发现了会把自己钉死在这项罪名上的铁证。”
所以乱步认为,远野大小姐很有可能正在准备脱身,从这个混乱的漩涡中先保全自己,才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既然要逃跑,那二十亿必然也会被带走,现在找到远野大小姐,大概率就能拿到那丢失的二十亿。
不过,乱步不准备带着琴酒一起。
两人继续向前走,可惜船上除了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宾客和工作人员,一个能出来管事的都没有。
到达最开始进入游轮的中央地带,乱步站在路线图前思考着什麽,手指悬空着比比划划。
片刻后,乱步指了指路线图上的一个位置,说:“去抓那个现在正躲在一层船舱31号房间里的人,有件事需要确认。”
琴酒有些狐疑地看了乱步一眼,没在这张略显严肃的脸上发现什麽端倪,但长久的相处经历让琴酒隐约意识到,乱步很可能是想丢下他自己搞事。
“别逞能,等我回来。”银发男人把乱步所指的位置记到心里,丢下这一句叮嘱,顺着乱步指示的路线快速赶往一层船舱。
吩咐完琴酒,乱步自己则慢悠悠地走进了船舱中层的楼梯间,这里是除了升降电梯以外唯一一个能够上下出入几层船舱的地方。
并且这里还能去到一个除了主人之外没人知道的地方。
其实最开始看到这艘轮船的平面图时,乱步就发现了,最底层似乎有一个完全空置的局域。
而且这一整层的用途都没有写在游览守则上,明显是藏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乱步走进楼梯间,向下张望了一下幽深的楼梯井,旋转的楼梯靠着船舱壁一路向下蜿蜒,黑暗又一眼望不到尽头。
乱步敲了敲自己并不坚挺的腿,心想又得麻烦你受累了。
乱步叹了口气慢慢往下走,越走越觉得恼火,不明白远野大小姐为什麽把这个秘密地点设置在最底层的船舱里,还不给自己配个专属电梯,连走下去都要花费好长时间。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够不够那位大小姐逃跑。
索性乱步的速度虽慢,但等到达底舱,远野大小姐竟然还没踏上逃跑的道路。
一层底部居然有个十分巨大宽敞的空间,一艘有些宽大的游艇放置在底舱的舱门边缘,游艇的几扇门都开着,远野大小姐正面色焦急地指挥手下的一群员工往游艇上搬东西。
乱步躲在角落看了看,估摸着那一箱箱的全是燃料,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轻便的古董字画了。
闯了这麽大的祸端,远野大小姐想要再回到远野组的可能性基本为零,甚至很可能面对许多里世界组织的追杀,更糟糕的是,警方也会很快发现这艘失联的游轮,等调查到这里,远野大小姐将要面对的很可能是黑白两道的追杀。
就算她能回到远野组,以黑帮成员之间只认利益不认血缘的传统,远野大小姐被远野组交出去平息众怒的可能性也很高。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逃跑保命,不带上足够的资金基本就是自寻死路。
毕竟这里其实已经不在内海,想靠这麽一个小型游轮就返回港口,没有足够的燃料就连就近停靠都做不到。
果然不是不想尽快逃脱,而是现实条件不太允许。
——看来现在可以笃定地说,在食用水里投毒的事,的确不是远野大小姐派人干的。
乱步并不觉得惊讶,早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就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了。
毕竟远野大小姐这麽做完全和自杀没有区别,既然不是既得利益者,就不可能是大小姐做的。
乱步躲在角落里,看员工们收拾东西,来来回回搬着的木箱子装着各式各样的古董,可能因为任务来得匆忙,很多箱子甚至没有检查也没有封口,直接就抬到了游轮的船舱里。
远野大小姐站在另一边,手里拿着电话,不知道在和谁联系。
相隔的距离太远,乱步又没有苏格兰那样的耳力,实在听不清在说什麽,但看顶灯下大小姐焦躁的神情,估计不是在说什麽好事。
乱步趁着几个员工不注意,悄悄溜上了游轮的船舱,随便找了个明显没装太多的东西的木箱,趁着员工们还没进来,往里面一钻。
等脚踩到木箱的底,才发现自己进的好像是一个装着字画的箱子,乱步挪了挪脚,纸张折叠摩擦的细微声音顿时从脚底传来。
乱步顿时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他这一脚下去,毁了的是多少日元。
算了。反正损失的不是他的钱。
乱步心安理得地贴着木箱一坐,把上面的盖子拉上,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
还没等到员工们进来,就察觉到旁边的木箱好像也被什麽人给掀开了,趁着搬东西的员工没到,木箱的盖子又迅速扣上了。
动作间悄无声息,要不是从船舱走近来的时候有不可避免的脚步声,乱步估计也很难发觉。
——旁边好像住进来一个邻居。
乱步顿时尝试放缓呼吸,如果是苏格兰那种经历过训练的人,说不定会在这种情况下发现乱步的存在,那样可就不好玩了。
以他的隐藏功夫能骗过沉浸在工作里的织田作之助,此时当然也能很好地掩盖住自己的呼吸声,将他融入本就有些嘈杂的环境当中。
索性这个运送物资的过程没有持续太久,乱步很快就感觉到整个游艇都仿佛安静下来,并在短暂的寂静之后,涡轮发动机传出启动并运行的声响。
游艇开了。
如果乱步猜得没错,这艘游艇会从底舱出去,随后迅速驶离,尽量远离游轮的方向,最好的选择是就近靠岸。
但从远野大小姐准备的那些燃料来看,对方显然已经选择了别的目的地。
乱步有些拿不准什麽时候出去,又怕和隔壁的邻居撞上,只好紧贴着木箱边缘,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但这位邻居可比他莽多了,也不知道是早有计划还是单纯地不怕惹事,游艇开出去不到五分钟,对方就从隔壁的木箱子里钻了出去。
至于去了哪里,以乱步认路的水平暂时还分辨不出来。
乱步在脚步声消失之后,等了一会儿才从船舱里出去,外面果然空无一人,那位邻居还贴心地把船舱的挂锁破坏了,给他省了不少事。
乱步从船舱底层溜达到了甲板上,回头遥遥一望,看到了不远处的游轮,游轮甲板上好像站着个银色的身影。
这时拿出自己关成静音状态的手机一看,果然有好多条来自琴酒的未接通话。
乱步站在游艇船尾,无声地向着站在轮船甲板上的琴酒挥手。
拿出手机在通信框里噼里啪啦一通敲字。
【乱步:看到我在哪里了吗?游艇这边的海风真好,记得把那个演员和下毒的服务生抓起来。】
此时此刻,轮船的甲板上,收到消息的琴酒差点把手机砸到地板上。
银发男人抬眼遥遥张望,视力极佳的双眼在游艇尾端捕捉到了乱步正在挥手的身影。
琴酒攥紧了拳头血压飙升。
自从离开西西里以来,乱步好久没有这样肆意妄为过了,以至于琴酒都快忘了,从前的乱步也是会孤军深入敌营的性格。
脚边那位名为幕僚,实为演员的羽贺先生已经被琴酒打晕,还有一个投毒的服务生需要他抓到,他也没办法立刻追着乱步跑。
当然,最紧要的一个原因还是,游轮不知为何,悬浮在海上停住了。
琴酒在轮船上也没有能迅速赶上游艇的交通工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乱步所在的游艇在视线里越变越小。
连游艇尾端那个模糊的身影都有些快看不清楚了。
但好在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拿出手机给马丁尼打了电话。
马丁尼似乎正在睡梦中,接通电话后的声音都有带着些困倦,问:“有什麽任务要交给我吗?不对啊……我记得你不是跟着大人去参加远野组的宴会了吗?”
“乱步被远野组那个大小姐开着游艇带走了,找一下他身上手机的定位,把他接回来。”琴酒声音冷冰冰的,带着些不知道向哪里发泄的怒意。
“哈——!?黑泽阵你疯了吗?”马丁尼的声音听起来脑子还没清醒,但嘴已经开骂了:“你居然让他被被人带走,你的伯-莱-塔生锈了吗!?可恶——早知道就应该由我陪他去这次的宴会,凭什麽凭什麽我都已经半年没见过学长了……”
听筒对面传来马丁尼穿衣服收拾东西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好像某种小动物在深夜起床,准备去保卫自己的宝藏一般。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因为肾上腺素狂飙对着琴酒说出些平常完全不可能说出的责备来。
琴酒挂了电话,磨了磨后槽牙,要是让他知道是谁招惹了乱步去那麽危险的地方凑热闹,他绝对要宰了那个人。
银发男人一转身,回到游轮内部,准备去搜索那个服务生,完成乱步给他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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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一更】
乱步在游艇尾部呆了一段时间,等游轮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这才慢悠悠地向远野大小姐可能停留的地方走去。
动作间大摇大摆,连走动时发出的脚步声都没有用心遮掩,踩在甲板上发出“铛铛”的声音。
因为远野大小姐十分狠心,这次出逃居然一个下属都没有带上,乱步也就懒得搞隐藏那一套了。
现在这艘游艇上,除了远野大小姐,就只有乱步和刚刚一起呆在仓库里的“邻居”了。
甲板前方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乱步晃悠到正前方的甲板之前,在转角处停住了,悄悄探头看了一眼。
此时甲板上正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正是穿了一身轻便黑色紧身衣、扎着高马尾的远野大小姐,以及那个短暂和乱步当了一会儿邻居的安室透。
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的金发青年闲庭信步,大摇大摆地在远野大小姐面前现身,非常有恃无恐,好像知道此时这艘游艇上已经不存在威胁。
“日安,远野小姐。”安室透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绅士礼,在现今的逃亡途中显得格外不合时宜,无端透出些嘲讽来。
远野大小姐面对这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男人,忍不住皱眉,质问道:“你就是那个在饮用水里投毒的人?”
她的记性一向不错,游轮上大部分宾客她多少都有些印象,这个金发青年似乎是哪一家派来的记者,在游轮上乱晃过好多次,还拍了不少游轮上的照片。
她之所以记得那麽清楚,是心腹来说这个男人和花在小姐搞在一起了,询问她要不要教训一下这对狗男女。
但远野大小姐哪有时间去管一个服务生的闲事,只当个乐子,听过就过去了。
安室透沉吟一声,说:“这倒的确不是我干的,远野小姐难道连自己得罪过的人都记不得了吗?不过,我确实有帮忙伪造你投毒的证据。”
远野大小姐嗤笑一声,表情嚣张,连本相中透出的清纯甜美都被尽数压了下去,看起来已经十分熟悉这种自我伪装的戏码。
她语带挑衅地说道:“我得罪过的人多了去了,是谁想在这时候报复我都不算稀奇。”
安室透一挑眉,说:“这不是很好猜吗?你派人在游轮上杀死今井雄二时,就该想到会有今天。你大概没有想过,自己随口编造的谎言居然歪打正着,猜中了现实。”
“不过也对,你应该也不会去关注必死之人的情感经历了。以至于花在小姐这位今井雄二真正的恋人,你也不放在眼里了。”
“今井兄弟都因你而横死,你还能做到这麽好的伪装,不愧是远野组的大小姐,的确很有黑帮掌舵人的风范。”
“相必你是在发现今井议员死而复生之后,才会选择在这艘游轮上杀死今井雄二的吧?一不做二不休,杀一个和杀两个,对你来说应该也没什麽区别。”
远野大小姐瞳仁微微颤抖,眉头紧皱,看着安室透的眼神终于浮现出些许忌惮,她沉默片刻,声音略有些嘶哑地开口询问:“你到底是什麽人?”
安室透表情有些无辜,说:“如果不是因为不翼而飞的二十亿佣金,我也不会关注你丰富的情史了,唯一和今井兄弟纠缠不休,有可能拿走那二十亿的人,也只有你了。”
“是吗?你是冲着那笔钱来的?这麽说来,你就是那个组织的成员之一了?”远野大小姐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幽深的一双瞳仁注视着面前的安室透。
二十亿的事情远野大小姐从来没对外人说起过,不管是心腹还是家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今井议员和冒名顶替了一段时间的今井雄二。
如果不是今井雄二突然出现,二十亿就会伴随着今井议员的失踪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即便知道与她远野明日香有关,组织也绝对没办法找到那笔钱,她对此很有自信。
可惜那个蠢货在组织那边漏了马脚,给她闯了这麽大的祸,她就已然猜到会有组织的成员找上门来,只不过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的确如此。所以,远野小姐,我们做个交易吧。把二十亿交给我,我可以放你离开。”安室透开口道。
远野大小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是想确认面前杀气四溢的人是否真的是随时能取走她性命的刽子手。
生死危机她遇到过很多次,面对安室透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她脸上连半分恐惧都没显露。
远野大小姐歪了歪头,很遗憾地说:“如果是那二十亿的话,很可惜,就算我有心拿那些做自己的买命钱,我也做不到了。”
安室透皱了皱眉,说:“我以为不会有任何东西比你的生命更重要。”
“的确如此。但所有资金我都已经用到了远野组近期的项目里了,现在我手里除了船舱里少部分古董名画,估计存款还比不上你呢。”
“你或许会认为,在情势尚未明朗之前,我不会选择把这些钱全部投入远野组,但和雄一相处过那麽久,我当然知道组织的可怕之处,与其时刻把资金捏在手里,不如全都散出去。毕竟那可就是个烫手山芋,这不就把你给引来了吗?”
安室透眉心紧皱,似乎在判断远野大小姐的话是否真实。
在他看来,把钱全部投入远野组这种事,大概率是个赔本买卖,远野大小姐虽然对外装作没有脑子,还找了个实际一无是处的幕僚做伪装,当然是想掩盖自己精于算计的本质。
要说这种人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实在让安室透很难相信。
远野大小姐捂唇娇笑一声,眉眼无端多了几分带着轻蔑的妩媚:“你不理解也很正常,毕竟你还只是会被随随便便一个漂亮女人就勾了魂的年轻人,大概不会理解女人的想法吧?”
“之前游轮上的大部分展品,与其说是远野组在展示自己的势力,不如说是我自己的招标,只是没想到被你们横插一脚,否则我就可以用拿到的资源和我的好哥哥一决高下了。”
“就连这艘精心设计可以自动驾驶的游艇也是如此,都花了大价钱呢,只是没想到最后会用在逃跑上。”
远野大小姐说着,眉眼逐渐溢出些许怒火。
如果不是面前这位组织成员突然发难,她现在大概会赢得不少宾客的支持,这样在之后的组长之争上,她才能拥有更多筹码。
安室透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这位怒火中烧的女士,并没有发现撒谎的迹象。
要麽是远野大小姐经过这麽多年的伪装,已经十分有演戏心得,在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安室透面前也丝毫不漏破绽;要麽,是远野大小姐真的如同她话中说的那样,为了防止组织追查报复,早就将二十亿佣金挥霍一空了。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如果拿不到这二十亿佣金,安室透想要继续自己的卧底行动,或许就只能选择另一种方式了。
金发青年面上丝毫不显焦躁,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从后腰处抽出一把蝴蝶刀,在手中旋转把玩,有些遗憾地说:“那您就不要怪我了,完不成上边交代的任务,我也会很为难啊——”
安室透脚下猛地一发力,忽然向远野大小姐冲了过去。
单从外表对比,远野大小姐不管从体型还是搏击技巧,都不会比安室透更强,一旦被近身,几乎没有逃走的可能。
安室透的动作很快,然而站在甲板边上的远野大小姐反应更快,嘴角一勾,单手撑到了围栏边缘。
安室透瞳孔骤缩,下意识脱口而出:“别……”
远野大小姐直接单手撑着甲板边缘,纵身一跃而下。
安室透甚至没来得及抓住远野大小姐的衣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溅起的水花之中。
游艇仍在迅速向前行驶,远野大小姐落水的地方却迟迟没见到人影,生死不知。
安室透站在甲板上回望那边平静的海面,忍不住“啧”了一声。
远野大小姐会选择不顾危险跃入水中,就证明对方认为,比起落到安室透手里,此时跳船逃跑生还的几率更大。
简直是疯了。
这里已经是外海,距离最近的陆地也要很久的航程,在这里跳海,生还的几率极低。
但大小姐的孤注一掷效果拔群,二十亿佣金的去向也随着远野大小姐的身影一同沉没在深海之中。
当然也有可能,二十亿早就不复存在。
安室透无法考证这一点,但船舱里搬运进来的东西他大部分都查过,都如远野大小姐所说,只是一些名贵的古董字画,还有少量现金。
佣金的确不在大小姐出逃的这艘游艇上。
安室透正思索着,身后突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主人看起来完全没有遮掩的想法。
“真没想到你会自己一个人跟来。”安室透一边感慨一边回身望去。
乱步坐在几个叠起来的箱子上,见他看过来,抬手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恭喜,你发现我了。”
“你完全没想过隐藏自己啊……”安室透有些无奈地扶额。
远野大小姐那种没有经受过训练的人察觉不到,可乱步的脚步声在安室透耳朵里就十分清晰了。
乱步一开始向这边靠近的时候,安室透就已经有所察觉,只是当时他把和远野大小姐交涉放在了第一位。
安室透忍不住感慨道:“现在暴露在我面前,不是一个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