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利益牵连众多,他从未奢望能获得出版社的支持,只希望不要落得太难看就好。没想到……
但评论区底下更炸了。
他找到对接人员,为自己带来的麻烦向他们致歉。大概因为出版社难得牵扯到这种大事件,一只关注,对面几乎秒回。
「宋疏,爱一个人不是错误。」
「于公,江北出版社一直秉持着自由与爱的原则,也有能力分辨真相与诬陷,你没有违背任何约定,这也是合作伙伴应做的事情。」
这正经语气,跟原本对接时的可爱模样有很大反差。宋疏刚看完,没反应过来,一个电话竟然打进来。
电话没有任何备注。
他不确定自己的电话号码是否流出。既然有人敢到书店门口袭击,更有人敢打电话来……
他犹豫了下,按下接通键。
“喂?”
电话里响起有些熟悉的声音,续接上跟出版社的对话。
“于私,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邻居家的弟弟,我怎么能不支持你?”电话那头似乎怕他认不出来,介绍道,“宋疏,我是陈东毅,还记得我吗?”
对的,陈东毅的确是江北出版社的主编。宋疏点头,反应到这是电话,轻嗯了一声。
“陈哥,谢谢。”
对面略做轻松地笑笑,那边窸窸窣窣有些模糊的说话声。过了会儿,陈东毅说:“奶奶有话想和你说。”
电话被接过去,熟悉的慈祥嗓音经由两只手机,从听筒传进耳朵。刚开口,是那句熟悉的称呼:“小不点儿。”
“……阿婆。”
听到他的声音,老人呵呵笑了几声,轻柔的语气中能听出知道出事了的小心翼翼:“小不点儿,阿婆过几天回家给你过生日好不好?说好的,你的蛋糕要阿婆买。”
不知为何,宋疏哭了。
明明刚刚看到那么多东西,都冷静自持。这一刻,热泪却从眼眶中大颗大颗滚落,啪嗒啪嗒打湿了衣裳。
一直在旁边防备的央酒帮他擦擦。
“怎么了?”
宋疏偏头望他,轻轻摇头,稳住声音回答那边的期待:“好。”
宋疏的生日是六月十五日,也就是三天后。阿婆说要提前准备,还要带小不点儿去挑蛋糕,事情多得不得了,明天就会回家。
他答应会在家乖乖等待。
刚刚在宋季家说好带宋疏出去玩儿的事情,没过两个小时就吹了,央酒格外不高兴。
“我生长的山崖,你不想去吗?”
“想去。”
妖用指尖蹭蹭青年的眼尾,仿佛还能碰到刚刚哭泣的湿润泪水。他从侧面环抱住人类:“那现在就去吧。”
“那里和人类世界不一样,所以妖怪都必须听我的,永远不会敢说你坏话,惹你生气惹你哭。”
宋疏轻笑,把脸上的手拉下来握住。
他面对央酒,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透亮,虽有悲伤,但更多的竟是平和温暖,就像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水河随着时光静静流淌。
宋疏说:“我长大了。”
回到青城镇以后,他肉眼可见地成长着。不像从前,只将眼睛放在偏见、厌恶与失去中。
他很确信一点,仍有人爱他。
世间绝无可能只拥有好,也不可能被所有人喜爱。风雨飘摇中,将眼睛和心放在爱与支持上,汲取温暖,散播温暖。
这是他至今所学到的人生意义。
“你不是说有办法让我轻松一点变妖吗?这今天我们实验一下?等过完生日,我们再去见你的妖怪朋友。”
央酒蹭蹭他的头发妥协。
“是前任臣民。”
“行,去见你的前任。”
央酒:“……”
作者有话说:
元旦快乐!
家里一批一批好多人,没断过!三天头疼没断,差点把我累晕过去。
——现耽小短篇在存稿,有兴趣可以康康——
文名:《你在躲我吗?》
大四寒假,徐夙拜访叔父。
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北方县城,遇见一个可爱的人。
他古怪孤僻,远离人群。
他独居山野外的高耸城堡,身负恐怖传闻。
他高处凭栏,孤坐山崖,冰冷的湖水映照高枝上单薄的背影。
他净洁如雪,神秘美丽。
他生病时最爱蜂蜜,偷偷喜爱毛茸茸。
他写作时最讨厌别人打扰,撒谎时耳尖通红。
在乎的方式是远离。
“水听,你在躲我?”
“你这种情况,据说叫回避型依恋。”
“我很开心。是依恋不是仇杀,好事不是吗?”
“水听,请相信我爱你,相信我不会离开你。”
如果我们之间总有一段距离。
我永远愿意走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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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什么强度?”◎
对付恶意竞争, 宋季更有方法。在确认这人一副饶有兴致、无聊的生活终于找到玩具样的态度,宋疏也不掺合了。
叔公全权代理。
他负责配合“疗养受伤的心”。
“阿婆看看瘦没瘦?”
老人下车,立刻迎面走向青年, 苍老的双手捧住他的脸左右看一看,弯起新月般的笑眼满意:“好!白白胖胖。”
宋疏:“……确实胖了五斤。”
没办法, 心宽体胖, 伙食也实在也有点好。脸颊长了点肉,比从前更软和许多。
出版社很忙,陈东毅将阿婆交给宋疏后,准备立刻赶回去,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疲惫。面对青年的道谢, 他微笑拍拍他的肩。
“好好的就行。”
“就当是生日礼物。这次没办法,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说完, 他坐进驾驶座。车子掉头,飞跃金水河离开了家乡。这之后,宋疏家的院子几乎没有安静过了。
大约是经由袭击事件, 小镇的大家终于大概知道了宋疏正在经历何种事情。阿婆回来后仿佛打开一个缺口,虽然书店显示暂时关闭,一波波人流却没有停。
这时一群老人坐在槐树的阴凉里,拎着蒲扇, 绞尽脑汁安慰。
“别里那些人, 大嘴巴,坏!见不得别人好!咱们偏要好好的。”
“一没偷二没抢, 不就是喜欢个人嘛, 有什么问题?你看看咱们央酒, 这身段, 这颜值, 除了吃的多还有什么缺点!比他们强一百倍!”
“能吃是福。”
“就是就是,这么能吃的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了。是地球能吃冠军!”
虽然得了个冠军,央酒的脸色却很微妙。想点头,又迟疑地顿住,整个人纠在一起,最后昂头骄矜地哼一声。
总之,他任何方面都是最强!
不会有错。
怕宋疏对袭击之事有什么阴影,一位最近看多了外国翻译本的老太太拉住他手叠在自己双手中央,暖融融地拍拍,语气十分不好惹:“你不要担心,有人敢对人怎么样,就算只剩下我们这堆老胳膊老腿,一人一拐杖也能敲死他!咱们镇可不怕这些可恶的外乡人!”
宋疏忍不住失笑:“法治社会。”
“那就把他关咱们镇派出所!自己的地盘,呵呵……”
“让年轻人体会一下社会险恶。”
老人们走的全是野路子,堪比法外狂徒,宋疏连忙用“世上还是好人多”、“咱们发展旅游还要赚钱”、“文明你我他”给蒙混过去。
距离生日只有两天时间。
阿婆提议今天下午就带他去县城订蛋糕。如今宋疏不便外出,过两天去取同样不方便,更重要的是他更想念另一样东西。
“不去买蛋糕。”青年反对。
阿婆怔了两秒,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绣着玫红荷花的钱包,假意生气:“跟阿婆客气!阿婆有钱!”
宋疏按下她要炫富的手,笑着说:“阿婆是喜欢我,我怎么会在这件事上跟您客气呢。我是想请您帮我做蛋糕。”
老人眨眨眼睛,沉默了一会儿。
她承认自己的技能还未能覆盖这种对自己来说如此洋气的玩意儿,一把把钱包塞过去:“那还是去买吧,我不会做……要不让老三媳妇儿帮帮忙?小玲的手艺顶顶地好。”
宋疏摇头拒绝:“阿婆,我想吃桂花糕,可不可以做个大大的生日桂花糕?两层的,桂花干我都买好了。”
这件事显然有预谋。
青年挨过去,有些夸张道:“如果能实现,那真是死而无憾!”
阿婆呸呸呸,笑骂他胡扯。
“你还年轻,一生长的很,想做的事情还多的很,别乱说话。”
一旁央酒重重点头。
生日之事也有人承办,网也被禁,镇上也不准随便溜达。宋疏仔细琢磨,随手打开电视机,随便播了部推荐电影。
央酒抱着薯片坐好。
没几分钟,便沉浸在剧情里。
宋疏坐在旁边,偏着脑袋就那样望着他的侧脸,一动不动。
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阳台的窗帘自动拉上,电影画面暂停。央酒转身把男朋友扑倒,忍不住得意道:“迷恋我,是你的宿命。”
刚刚被电影台词尬到的宋疏:“……”
“央酒。”
“嗯?”
“学习要有选择性。比如这种台词,就不要学。”
央酒有不同见解:“可是女主人公看起来就很喜欢。你不喜欢?哼,看来你没有爱我很深,一点也比不上别人对男朋友的爱。”
宋疏:“……”
这树妖,自己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
为了感情稳定、家庭和谐,他没有说出心里话。在被压住亲个不停,并开始有进一步的倾向时,他忍不住把妖推开。
被打断后,央酒迷茫地眨眨眼,似乎很不理解眼前这个人类男人,语气有些委屈:“又不要了?”
“我什么时候说了。”
“你刚刚一直盯着我,勾引我。”
“……”
宋疏无语推开他坐起身,用手指梳理压乱的头发。身旁某妖,低垂着脑袋深陷某种难过,洁白长发软软搭在肩膀,竟还有几分可怜。
他碰了下男人:“说正事。”
“和我谈恋爱难道不是正事?”央酒幽幽望向这个及时抽身的男人。
“看你的意思。”宋疏摆开双手,“你觉得现在是谈恋爱更重要,还是修妖的事情更重要?”
央酒咯噔:“!”
青年往后一靠,语气轻松随意:“我也不是秦始皇,对生命长度没什么执念。怎么都可以,既然——”
妖一把捂住他的嘴,学着阿婆的样子呸呸呸了好几遍。
“不吉利!”
央酒瞪眼威胁:“说你有执念。”
被捂住口鼻的青年无法发声,用眼睛笑成漂亮的两道弯。
“你、你……”
完成威胁后,央酒低头捏着没拆的方便面,忽然开始吞吞吐吐。磨蹭半天,才极不情愿地说:“你如果真想改主意了,我就帮你把阵法碎了。”
“寿命长也没什么好的。”
日升月落,时间开始变得没有意义,与流淌的河水、飘荡的云朵没什么区别。当然,自己也会逐渐归为此类。
无聊到打哈欠,睡一觉,很多代的生死更迭就过去了。对于人类这样精彩的生物来讲,这枯燥无聊,很没意思。
虽然……
央酒眨眨眼睛看向宋疏。
虽然他觉得和宋疏在一起,会开心,会温暖,会乐意做很多有意义或没意义的事,会使这样的时间被赋予意义。
但如果他不开心,那就算了。
央酒想让宋疏笑,喜欢他笑,啪嗒啪嗒的眼泪是妖最害怕的东西。
央酒嘟嘟囔囔往外倒豆子,噼里啪啦说一通。泡面被捏成碎渣,便拉过人类的手揉捏。
宋疏好奇地用另一只手戳戳他的脸颊:“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会多愁善感了?”
央酒轻哼:“我一直都是思考敏捷的妖,否则也不会妖法这么厉害,活这么久。”
有一点点道理。
毕竟当初也那么嘴硬。
宋疏不再绕弯子逗他玩了,直言:“刚刚看你,就在在暗示你想想正经事。现在有空,不如来试试你说的办法?”
宋疏是个说话算话的人类。
得到回应,央酒开心了,立刻点头答应。
之前便有分析,宋疏体内的阵法会吸收妖力炼化身体,进而让人走上修妖的道路。由于央酒这个强大的妖主人在侧,阵法不会动千年木心,可一旦他稍有远离阵法便会启动,导致宋疏痛不欲生。
这件事从另一方面看,央酒实则拥有阵法控制权。
“我会控制木心提供的妖力大小和阵法施加在你身上的炼化强度,很快就能试出合适的度了。现在开始吗?”
说是这么说,但前几次无意间体验的痛感让宋疏心有余悸。他紧张地捏捏拳头,长吐一口气。
“好。”
说完,他盘坐着闭上双眼。
等待片刻没什么动静,宋疏有些疑惑地动动眉头,忍不住问:“开始了吗?”
央酒嗓音紧张:“嗯!你感觉怎么样?不舒服不要忍,一定要给我说。”
宋疏问:“现在是什么强度?”
央酒微微思索,十分形象地表述:“按照这种强度来,只要两百年就能完成炼化了。”
宋疏:“……”
两百年,别说坟头草,骨头都变成一抔土了。他按按眉心,要求道:“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再加强点试试。”
妖单手按在人类的后心,纠结地皱起脸。他磨蹭好半天,终于紧张兮兮道:“加好了。你感觉怎么样?”
宋疏啥感觉没有。
“真的加了?”
“加了好多!”妖还心有余悸。
宋疏质疑问:“那现在是什么强度?”
“一百九十九年!”
宋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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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开始狗化了吗?”◎
六月中旬开始天气会进入梅雨季。宋疏生日这天, 青城镇恰好迎来了第一场雨。
雨水缠绵,雾蒙蒙地笼罩着每一处空间,针织一般细密地斜落, 地面、树叶、院子里的老磨盘全被包裹。落在房顶的水顺着瓦片下滑,在屋檐聚集下坠, 溅落在地面的青石板上。
多年冲刷, 石面格外光滑。
“小不点儿,看什么呢?”
宋疏收回视线,转身脸上逐渐带上笑容:“没什么。”看见他们手里端的菜,“吃饭了?”
作为寿星的特权,不干活。
作为不讲理妖的特权, 别人端菜,央酒跟在后面吃, 一手一只鸡腿。
王铃挥手:“对,快洗手吃饭。”
宋疏点点脑袋。
这顿午饭在阿婆家吃,人员也很简单。阿婆、宋疏和央酒, 王铃和宋老三五个,一张桌子都坐不满。
小小在上学。
宋季正专注搞事。
胖哥则认真谈恋爱,听说考虑年纪不小了,有冬天订婚的打算, 他正在为了结婚证配得上对方, 努力减肥。好像已经瘦了十斤了。
宋疏又想起了自己胖的五斤肉。
他下意识摸摸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的肚子,眼睛扫过整桌菜, 实在丰富多彩, 但桂花糕的香气仍一枝独秀, 艳压了各位。
柔软的白色糕点做成圆形, 一大一小, 叠成两层,明黄的桂花点缀,上面插着细长的彩色蜡烛,真有些以假乱真的意思。
无论如何,这一顿还是要好好吃。
蜡烛点燃。
青年脑袋上被扣上金色生日帽。
“许愿许愿!”
宋疏双手合十,在烛光中闭上眼睛,微微低头。阴雨连绵中房间昏暗,烛光静静照亮他的脸,大家下意识屏息等待,餐厅里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宋疏睁开眼睛,探头吹灭了蜡烛。
“二十六岁生日快乐!”
蜡烛立刻被抛弃,大家分桂花糕。为了宋疏的生日,阿婆专门做红糖夹心,更多一种香甜风味。
第一次真正参与人类生日,央酒按捺不住好奇,凑过来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宋疏接过桂花糕咬下一口,满足地笑眯起眼睛。透亮的琥珀色眼睛望向妖,其中闪过一丝神秘:“不能说。”
“小气鬼,连我也要瞒?”
“这是有规矩的,说了就不灵了。”
妖不明白,难道不说就一定能实现吗?央酒把手中的糕点吃完,深沉道:“你说,不灵了,我来帮你实现。”
这话一处,旁边的阿婆先咯咯笑起来,带着宋疏也一起。一老一少的眼睛触及时,仿佛……
有什么秘密!
大秘密!妖不知道的那种。
央酒不悦,沉脸咬桂花糕、啃鸡腿、可乐鸡翅、红烧肉、格格燕汤、土豆牛腩……狠狠吃了大半桌菜。
简直风卷残云。
即使阿婆平日最爱催孩子多吃点,面对这架势也有些目瞪口呆。对地球能吃冠军有了一定认知。
幸好王铃十分了解大家的分量,在这种情况下,堪堪足够。就连那么大一个桂花糕,都只剩下最后一块。
此刻这一块正在央酒手中。
看他甚至还想再要,宋疏按住他的手,在耳边轻声警告:“你这是人身,不是猪身。”
央酒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结束后还不忘拍拍肚子,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弥补:“今天的菜真是太好吃了,我吃得好撑啊。”
宋疏好奇跟着也按了按他的胃,硬的像颗石头,好像随时能爆掉。
宋疏:“……”
大概是被这一按,央酒终于意识到了不舒服,运转妖力。温暖气息在体内运转,胃又恢复了正常风貌。
他压住男朋友的手向下压,重新试了试,得意地扬眉。
幸好宋疏有先见之明,在央酒还在跟鸡腿奋斗的时候,先去切了四份桂花糕预留出去。否则……
他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没收到东西,或许会活着从墓里爬出来,让央酒把儿子孙子的生日蛋糕吐出来,顺便拒绝接受他的加入申请。
那么,妖刚到手的名分就没了。
“他们敢!”
宋疏点头:“我敢。”
“……大好日子,乱说什么。”央酒撑着伞,不赞同地斜他一眼。那怪兮兮的表情,深得人类真传。
宋疏弯眸。
“那就不乱说了。”
不知是这夏日雨水的缘故,还是那件事的影响,平日林间田野、马路边常看见的游客身影如今几乎没有踪迹。
一路静谧。
在经过一个大花褂、蓝头巾的女人后,他们转进田间小道朝灵嬷山前进,没有注意到后方印着某房地产广告的蓝伞悄然抬起,露出一双窥探的眼睛。
夏日墓园陷入浓绿,松针挂着梅雨。
行在阶梯间,央酒左思右想,为自己的食欲找理由。
“我今天吃得多,也是事出有因。”
“哦?”
“心情抑郁,暴饮暴食。”
宋疏停住脚步,偏头眨眨眼睛,用眼神递出一个质疑的大问号:“我看你吃的挺开心的,今天谁筷子底的肉没被你抢过?”
物竞天择!
饭桌上,吃肉各凭本事!
央酒不敢说心里话,心虚地偏开头:“你和那个人类老太婆有秘密。”
“大家都有秘密。”
妖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否认:“我没有!”
“你确定?”在央酒理直气壮的回应后,宋疏冷呵一声:“那厨房里的火腿肠、可可粉、坚果碎和螺蛳粉都去哪里了?”
“……”
央酒点头:“我有秘密。”
宋疏白他一眼,出声警告:“你自己随便偷吃,但是不许再用小白给你试毒,会吃死狗的。”
这一点,妖真的有充分理由:“那个叫螺蛳粉的,臭得像屎。我觉得应该对狗的口味,就让它尝尝。”
“……臭你还吃光了?”
螺蛳粉是之前客人送给宋疏的,说是家乡特产,本地品牌特别好吃。直到这一口很特别,宋疏特意嘱咐妖不要自己偷偷吃,之后忘记了一段时间。再去看,箱子空空如也。
央酒举伞,面色深沉:“我也很奇怪,明明很臭,但第二天晚上还是想吃……难道我开始狗化了吗?”
宋疏被逗笑,点点头:“我看也是。”
扫墓祭拜的事情已经很熟练,做好一切后,宋疏照常跟他们聊聊天,讲讲最近发生的事情或外界出了什么新的有趣东西。
大概有一点与家人在世不同——不必考虑报喜不报忧。人间事都能听一听,经常见一见人世家人,对过世之人来说已经是难得事情。
毕竟大多时候,他们都孤立在无人的旷野,听风雨、听虫鸟。
雨水逐渐停了,天还雾蒙蒙。
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宋疏却在余光中注意到近处的林子里有动静,立即想到之前在这里遇蛇的事。
蹭的一下,青年绕到另一侧,捏住另一个人的手臂。
央酒转头:“怎么了?”
宋疏悄悄探头:“那里好像有东西。”
“那边?”央酒感知了一下,“偏左方有一团祟物,右边有两只小妖。”直到他怕什么,特意安慰,“放心,没蛇,跟我在一起有也不敢过来。”
宋疏稍有安心,又问:“祟物?会不会有麻烦?”
央酒摇头:“它很弱,你多打几拳都能打散架,出不了什么事。你如果想,我可以清理掉。”
祖奶奶说过祟物会有些麻烦。虽然还弱小,但积少成多,距离村镇太近了,还是清理掉为妙。
央酒顿了两秒,举手比了个OK。
宋疏:“这么快?”
妖嘚瑟地昂起脑袋:“当然。”
他本身妖力特性便极富生机,本身就是祟物克星,加上大妖的雄厚能力,简直易如反掌。
为了鼓励男朋友,央酒补充道:“以后你也可以这么快。”
说到这里,宋疏好奇地看向自己的手:“你刚刚说,我也可以打祟物?”
央酒:“你以前不就打过吗?”
“什么时候?”
“港城喝醉的时候,按在墙上梆梆敲,边说它欺负你。”
宋疏:“……”
原来那天还有这一出。
宋疏就像老道士,天生体质特殊,是人类中对修行极具天赋的一类。身负祟物克星的千年木心,在对付这种东西上总会有些成效。
这种事情还体现在化妖这件事上。
经过昨天的不断尝试,在可承受范围内完成阵法的全套炼化,会在十五至二十年内完成,央酒预测在后期会比预计更快一些。换成任何其他普通人类,绝无可能坐到这一点。
“二十年?”
宋疏望向央酒的脸,千年不变的样貌,语气忽然有些颓然:“二十年后,就不能待在这里吧?”
非自然事件可不能弄得人尽皆知。
性质与性向问题完全不同。
央酒纠正:“准确地说七八年后,你的外貌就不会再老去。之后甚至会朝更年轻变化,最终停留在状态最好的时候。”
单这一种效果就令人趋之若鹜。
宋疏心中的失落更多,思索片刻喃喃:“没什么办法吗?比如……模拟老去的模样,障眼法?”
“当然可以啊。”
宋疏眼眸一亮,望向央酒。
妖更加得意:“靠你自己肯定做不到,但有我,我可以帮你。你想待多久都可以!”
青年眼睛亮晶晶,不禁亲一口他的嘴角。
央酒忍不住扬起嘴角。
但当感知到某个东西的靠近时,他强制止住还想继续的心,弯腰拎起东西,拉着人类朝出口快步走。
然而已经晚了。
看着人即将远去,那“东西”加速前进,猛地冲出茂密的灌木:“小不点儿!”
正觉得莫名其妙的宋疏停住脚步,惊喜回眸,看清后笑弯眼睛:“鹿英。”
鹿角少年立刻张开双臂飞奔过来,本来想要一个久别重逢的大大拥抱,触及到旁边央酒吃妖的眼神后,又怂怂地缩了回去。
小鹿乖乖道:“小不点儿,我好想你哦。”
宋疏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鹿英想起一件事,回头跑进林子里,没一会儿又跑回来:“还有它。”他捧着双手举到宋疏面前,里面是一只躺着的胖麻雀,“它迷路了,说想来找你,我就带它来了。”
只有一只麻雀认识宋疏,豆豆。
青年笑着戳戳麻雀的小脑袋,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困顿瞬间消失。麻雀张开翅膀,绕着宋疏团团转。
“啾啾~啾啾~”
原来这就是央酒说的另两只妖啊。
宋疏笑眯眯地看向树妖,央酒心虚地眨眨乌瞳,小声辩解:“我是告诉你有两只小妖啊。”
只是选择性隐瞒了是哪两只。
它们的存在会导致宋疏陪他的时间直线下降,影响二人之间的恋爱关系,他不过是在维护自己的爱情啊!
这理由简直比螺蛳粉还要合理充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05 01:09:54~2024-01-07 01:2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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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自由, 奈何路痴。
路痴不就是那样一种东西么,拥有的人觉得理所应当,不拥有的人则认为匪夷所思——这不是本能?
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这种能力的缺失。
豆豆并不为一只麻雀会迷路而觉耻辱, 兴奋得扑扇着翅膀,叽叽喳喳向久未见面的人类诉衷肠:“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