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过神:“这里不安全。我们接到的指示是,是把你带到另一个安全的楼层。”
要是郁封不配合,他们好像也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好在,郁封也不想跟脚下的尸体同处一室。他扔掉手上的垃圾,往人群方向走了几步。他们僵硬着没敢动。
餐车稳稳当当停在这边,刚才的动静愣是没让它上面的东西翻出来,被盖子罩住的食物完好无缺。他现在需要来一点甜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到片刻舒缓。
于是拍了拍餐车:“带上。”
他走在人群中央,手中拿着一盘布丁。离开时还能看见收容层里执行任务的收容专员,不过他不需要去管那些事。小队安安静静从侧方绕行。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最大的,那个如同海洋馆玻璃缸的收容器中,与水液融为一体的生物缓缓张开了白色眼睛。一直到郁封进入电梯,完全不能看见后,它才再次闭眼。
它的苏醒没惊动任何警报,因此执行任务进行收容检查的专员没能发现异常,略过了它。
安全层的房间,陈设与之前相同。郁封进来时其中已经有人等候。
护送他的安保员全部退出,郁封站在门口,环视房间。
这不是收容用的单元格,而是真正的用于居住的房间,不存在任何检测设备,周围没有异物存在。
“您好,郁先生,我是负责人09。”女孩站起来向他打招呼。
郁封颔首回应:“你好。”
这位姑娘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郁封:“需要换个人来吗?”免得她自己把自己吓死。
09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用。”
一时间气氛沉默。
郁封点了下头,餐车推到桌子边,把食物一碟碟摆到桌面上。水果蛋挞被他放到09面前,旁边是奶茶和抹茶生巧。
09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安静得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
然后,郁封就坐到她对面,随便弄了一块蛋糕慢慢吃着。
“还合你胃口吗?”09好奇问道。
茶水桌太矮,郁封弓着背,姿态还算放松。
他没接话,不太想说话。
尝起来一个味,但原因不在食物,原因在他身上。也不是必须要吃甜品,只是除了这件事目前没有别的能够让他舒缓神经。他不希望维持现状,但他也不想事情那么快得到解决,望不见出口的路更加重这种逃避。
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一切。哪怕他明白也许结果不会让他伤心,让他失望。
柏温不会这样,郁封也不会这样,他们的特质绝没有一个软弱与回避。他们如此坚定,如此坦诚,如此奋不顾身。
但是过去与现在交织的他不是。
09埋头咬了一口蛋挞,思考着要如何进行对话。对方兴致不高,她也有些刻意沉默,场面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反正她没带任何设备,他们不知道她谈了什么。
这似乎很危险——现在看起来并不是很危险。
桌上一半的甜食不知不觉间被消灭,09觉得自己有些撑,晚餐可以缺席了。
郁封还没放下东西,慢慢吞吞的吃着。
但是她需要迈出这一步。
09深吸一口气:“我们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可以协助机构管理收容物。”
她解释:“有的异物需要特殊管理措施,对它们的分析往往要耗费许多时间和人力,如果减少这些消耗,我们就可以进一步控制事态。在异物再次苏醒时,镇压效率也会提高。”
“你需要做的事情不多。”09观察他的神情,“不用前往内,也不用直接面对异物,只需要在我们初步接触后给予相关情报,偶尔视察特殊管理措施是否需要改进就可以。”
其实她也没底气,这些都是他们基于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得出的猜测。
直接把猜测搬上来谈也太冒险了。万一他压根不知道呢?
郁封没说话,09很紧张:“作为交换条件,我们可以尽量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面对贪婪的人,他们会适当压低条件,但是他不贪婪,也没有任何兴趣,提高他们能给出的最大利益是表现诚意的一种方式。
“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去任何地方,进入任何部门,你甚至可以到外面去。”09叹了口气,“但是你不可以再做出危险举动。”
郁封:“哦?”
“比如那几名队员,还有异常苏醒的收容物。”09说,“影响不好。”
“哦。”
“我要出去。”郁封说。
“可以。”
所以,这算是答应了?
结束后,有三名A级安保员留下。对此,她的解释是任他差遣,并且对他进行人身保护。
谁都会编一个好听理由。然而事实上是近距离监视罢了。
郁封看见他们手中的武器与身上的装备,那是保存麻醉弹药与破甲弹的匣子。
怕是如果他举动不会弄断手脚也没关系。
他在安全层住下。
第一次离开机构大楼。
机构深埋地底,露出地面的部分有十余楼,仅仅是冰山一角。
除此之外这里拥有别的大楼,稀稀疏疏错落周围,他不清楚它们的作用。想要离开这处范围,需要借助交通工具。
“您想到周围逛逛吗?”安保员主动开口问他。
郁封点头。
山地越野车驶出基地范围。郁封坐在后面,望着反方向。
天气很烂,天空是灰色的。现在有点下雨,雨丝不透光像墨汁,但它确实是透明,落在身上有点灼烧的疼痛。气压沉下让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味道聚拢,然后,他们进入了一片焦树林。
“限行区距离我们很近,再外出的话就不安全了。”安保员说。
机构靠近A3区,远离市区——如果忽略掉这片地区从前的身份的话。
“这里曾经是个发展不错的城市,但某一天很不幸遇到了异物C-6,月水母。”其中一名警戒四周的安保员说,“您可能见过它,它就被管理在之前您住的收容层里。”
那一天不是月亮该圆的日子,但人们却看见了巨大而清晰的圆月。
人们被蛊惑往窗外看去,水母漂浮在空中,是他们见过最美的艺术品。大地上仿佛出现许多萤火虫,飘往上空,美轮美奂得如同仙境。而他们恰好幸运地处于仙境中,接受水母触须——或许是月光的抚摸。
没有人敢呼吸,他们怕落在身上的那点银色破碎。
如水般温凉的夜晚中,电力系统陡然瘫痪,然后,他们感受到越来越宁静。
月水母所散发的光芒使一切燃烧,最后只剩下焦枯土地上黑色的,类似碳化树木的不明残留物。
对于它的特殊收容办法是,将它关在一个装有吸光性特殊溶液的容器内。
“回去吧。”郁封说,“辛苦了。”
外勤人员每天会送来各类资料,有时候是偷拍的异物照片,有时候是作战时不稳定的影像资料,更多的时候只有碎片式文字描述,以及一张看似毫无相关的图。郁封会在端脑,或者直接前往安保部门把相关情报递出。
偶尔晚上有紧急行动需要他配合时,也会提前让他准备。至少双方都给足彼此尊重。
多日不见阳光让郁封脸色苍白,病人般精神萎靡。
起先,还会有胆子够大的人找他麻烦,比如口中谈着那位长官,转身在他跟随收容专家前往收容层探查时刻意毁坏他的装备。那次异物泄露的有毒物质渗透后没能让郁封死亡,苏醒的异物蠢蠢欲动,接下来他按照约定没动手,身边的安保员就替他击毙目标。
他以为09对他说了那些话,他们就会对不听话的士兵严加管教,现在看来并没有。他以为他们也会对闹事者宽容处置,比如留他一条命告诫没有下次,比如逐出机构,这些也没有。
送来收容物的外勤人员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似乎把那位长官遗忘,逐渐接受了他这位‘来历不明者’。郁封没有再听见任何人谈论他、他。
定期体检也是他需要配合的事。路过异物行为研究所的时候,他听见一阵喧哗。
他听到他们说破解了异物的某种行为。
郁封走到人群里,听见研究员在对周围人解释。
先是验证的过程,需要设置许多声纹锚点……那些名词他听不懂。反正,他们得出结论,他们所听不懂的,异物总是发出的同一种声音到底是什么。
“那似乎是个人名。”研究员眼中有兴奋的光芒。
“它们在不断地喊——伊恩。”
“奇怪的是最近外勤人员送来的资料中显示它们停止了这种行为,我们在思考究竟是什么造成这种现象,又使它不约而同消失。”这就像是猫咪和狗,一群鸭子和牛都在反复地发出同一种意思的叫声,显然是没道理的。
“你有什么头绪吗?”研究员注意到郁封。
他们见过不少次,虽然是单方面的。
郁封指着另一个东西,反问他,那是什么。
一个新的项目,建立了模型,周围贴满了分析资料。
研究员拍拍手让同事散开:“你不知道吗?世界又变啦!”
郁封摇头。端脑只是交流工具,也不能连接外部网络。更何况外界大部分情况如果是异样他自己就能注意到,这个他却不知道。
虽然研究员不是决策人,但是这个情报告诉他没什么问题。
他招招手,调出一段影像。
“这是我们一个S级小队在深处发现的。多亏了你,他们清理出来一条还算安全的小路可以抵达。”
拍摄有些摇晃,然后稳定下来。
画质不太清晰,不是机器的原因,而是现象虽然能被机器捕捉,但是没办法百分百地录入细节。
在荒芜地域的深处,天空中浮现出另一片景色。
雪白山脉浮现在黑土地上,青色草地覆盖于死沉池塘表面。
这个世界全然没有的风格的建筑倒映在暮色中。
那是你灯火通明的家。
第148章 封锁线
只有很少部分异物不需要特殊措施,在其中,屈指可数的个体可以不被收容管理。
安全层里就有这样的个体。
它是一只兔子。
用兔子来划分它的种类不是很准确,但世界上不存在第二只生物能够让他们建立一个新的物种学名来命名。所以他们姑且叫它兔子,兔子‘桑迪’。
它的皮毛是白色的,毛茸茸的一团,有着鹿一样轻灵的四条长腿。幼鹿大小的体型,让它看起来像是某种在雪中生活的小精灵,足以让任何路过看见它的都把它抱起来抚摸。
之前它对健身房里的跑步机上瘾,说什么也不肯停止奔跑,今天它终于对那个已经运行到发热的机器失去兴趣。
一名研究员正把它抱在怀里,享受治愈的片刻。
郁封路过时,就发现兔子挣脱研究员,拦住他的去路。
郁封:“?”
与先前不同的是,兔子没有对他表现出攻击性,它看起来非常友好。
如果它不友好,也不能被放任在安全层里被人投喂。
这个异物总是对人类撒娇,尤其是没有接触过的陌生人,它们好像很喜欢认识新朋友。
可惜郁封目前没有心情陪玩。
他打算绕过它。兔子看出他的意图,只要他有所动作,对方也会适当改变位置,始终挡在他前方。
“哈哈哈,”那名研究员忍俊不禁,“可能是你身上带着甜味,所以它不让你离开。”
“它喜欢甜食,但是摄入糖分太多会让它失控。”因此平时他们主要投喂草料和水果。
郁封点头,可是他今天没有进食。
研究员话是这么说,他也不大能确定,毕竟他现在手上就拿着熟度恰当的水果。
一人一兔在僵持。
“它妨碍你了吗,需要我把它抱走吗?”研究员走过来。
郁封刚要点头,就看见兔子嘶声尖叫。
它像猫一样炸开毛发,全身迅速变黑、松散,红色眼睛如同恶魔那样盯住来人,面部几乎裂开,露出森寒尖牙。
研究员一个愣神,就被它咬住腰腹甩到远处。然后,兔子又跑回郁封脚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好不楚楚可怜。
研究员唉声叫唤:“这兔子疯了!!”
桑迪舔了舔耳朵,晃了晃脑袋,在郁封脚边蹦跶。
郁封向医疗部发送消息,然后把兔子捞起来带走。
他的三名保镖躺在地上不知死活。除此之外,他的房间里还有别的不速之客。
兔子能够在安全层活动自然有它的道理,但是不请自来的瘟疫医生怎么看都不像是不需要特殊管理的角色。
疫医坐在沙发上,脚边放着皮箱,在桌面对坐,放着杯冒热气的蜂蜜牛奶。
他起身行礼,十分绅士地邀请郁封落座。桑迪跳下来,两步蹦到那位置旁边,歪头看向他。
这算什么,跟异物的下午茶?
他们没有攻击行为就算不错了。换言之,这些异物怎么突然改性?
郁封没有伸手,疫医也不在意,好似笑了下,把他往座椅的方向推。
皮质手套就算隔着一层衣服也有难以忽视的寒意,这种寒意来自他的危险性与躯体。
C-19,瘟疫医生,危险程度75%,原生体为多年前研究疫病所牺牲的天才生物学家。性格难以揣测,一般认为情绪稳定,立场中立。但他的失控往往没有征兆,人们猜测他并不能很好控制疫病外泄,后来取证得知,疫医所释放的疫病病毒周期是规律的。
让他坐下后,疫医回到自己的位置。
看不见他面具后的脸,不过这样坐姿的气场似曾相识。挺拔,从容,矜贵,上位者的特质。让他立即想到某个人而皱眉。
疫医手掌指着玻璃杯,往他的方向推来。
这是什么意思,要他作为谈话方礼貌地客气客气吗?
他不需要进食,他现在不想进食。
郁封拧眉没动,房间灯光闪烁两下倏地熄灭。毛茸茸的兔子跳到他腿上,舔了舔他的手指。桑迪拥有体温,行为像只小狗。
皱眉向09发送通讯请求,不巧的是对方也恰好请求通讯。点击按钮的瞬间就弹出09的脸。
这位负责人跟他建立了长期联系,几乎所有的事务都由她来进行沟通。
09语速飞快:“郁先生,安保部警报,有三种异物逃脱管理可能是往您的位置去了!”
“他们就在您……”
郁封看了眼对面晦暗光线中放松愉悦的疫医:“都是什么?”
那边脚步声混乱,这里虽然有三种生物却安静得连呼吸都能听见。
“C-19,瘟疫医生;Z-47,陨星,C-33,蝴蝶人。有一位坐标离您非常近,请您立即离开房间!”
滋滋,滋啦滋滋——
信号断开了。
寒意靠近,疫医来到他身侧,仿佛是从冷冻层中取出的手指抬起他的脸。郁封后仰躲避,没能躲开,但对方也没做什么,只是揉了揉他的眉心。
力道温柔。
然后,他提上皮箱离开了。
触感还停留在肌肤上,郁封愣在原地,熟悉感后知后觉涌上心头。
他抱着桑迪追去,门外一片漆黑,只有逃生路标散发着幽幽绿光。
安全层不像收容层,这里通道众多,视野受限。
郁封凭感觉选择一个方向,没走两步,他看见一双狰狞的眼。
高大的人形异物在道路尽头,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后缓缓转过身躯。那双眼睛就正视他了。
绒毛与触须,以及类似人形却在细节处截然不同的肢体,在黑暗下模模糊糊。一阵迅疾的频率从蝴蝶人的方向传来,那是它攻击前的征兆。
逃出管理的异物已经减少很多,收容措施他也提出不少修改意见,这样的情况下它们还能逃出来,就有些匪夷所思。
郁封立即后退,转身撞到冰冷身躯。
疫医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他的身形几乎与蝴蝶人一样高了,像安抚孩子那样拍了拍郁封的脑袋,便提着皮箱走向异物。
郁封咽下想要说的话,退到一旁。
皮鞋哒哒的响,兔子咬着他的衣服,耳朵在他下颌处蹭。
鲜少见到的异物之间的队员在郁封眼前展开。
它们不是人类,不会考虑周围,但眼下,疫医似乎还是顾虑着什么。
蝴蝶人朝他而去时,他几乎不躲闪,也不使用他的能力——倘若毒气释放,大部分生物型异物都会受到影响,而他能安然无恙穿梭其中。可是有毒物质会附着在建筑上,所以就算抽掉空气也不能使它们的危险等级降低,放任不管的话,它会持续散发毒雾,这片区域就会成为新的限行区。
两只异物的搏斗称得上露骨直白。蝴蝶人抖落的鳞粉被疫医全部挡下,当对方靠近时他牢牢锁死对方,双双轰然倒地。疫医找到机会后从皮箱中取出铁钉,钉死在对方的要害处。躯体被刺穿的声音,血液被溅出的声音,在黑暗中更为清晰。这场单方面的暴i力教训结束得如此之快。
疫医摇摇晃晃站起身,他身上被鳞粉腐蚀,看起来命不久矣。不过这对于异物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们几乎不会死亡,不能原地死而复生的,也会回到诞生地重新苏醒。熊猎人那一次是还未研究明白的意外。
郁封没敢喊出那个名字,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了。
他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哽在咽喉。
安保人员在几分钟后赶到,据他们所说,他们在来的途中被陨星牵制了很久。也就是在他们终于把陨星重新收容后,电力系统才恢复。
有人来询问他停电期间发生了什么。郁封如实告知。
“您是说疫医把蝴蝶人宰了?”有几名专员顿时摆手,“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把蝴蝶人扎成标本的钉子,是他们真从疫医皮箱中记录过的物品。
他们不得不信。
“这么说,他是在保护我们?”那些专员嘀咕几句,又摇头,“不,准确的说,是保护你。”
“可是为什么?”是什么影响了它们,,而这种影响却不是覆盖在所有异物身上。
安保人员正在清理现场,郁封被他们留在不远处问话。
一名研究员表情奇怪:“我收到消息了,疫医自己回到他的收容屋了。”
他们神情各异:“没有资料可以支持疫医的行为,我从没听说过疫医还需要出来放风和社会交流!”
何止,他不但出来放风,还恰好到了这位重要人员的房间,离开时更恰好宰了另一只异物。说是无意之举谁信啊。
有异物对郁封表现出友好,有异物对郁封表现出攻击性。他到底什么来头,总不会真是怪核吧?
可恶,他们对这位人员的背景越来越好奇了,可是他们不能去问!
桑迪打了个哈欠。
其中一人忽然想起来:“刚才隔壁组不是有个人被抬到医疗部去了?”
“啊对,就是特别喜欢小动物那个。我看到他了,一边哭一边喊,好像被伤得很深。”
“他说桑迪疯了,不爱他了。我看哪儿有,这不是很乖吗,是吧小桑迪?”
郁封:“……”
几人看向桑迪,科研的严谨性让他们想要立即证实。
“宝贝桑迪,宝贝桑迪,你困了吗?我们回去好不好,不要在这里打扰哥哥了。”
兔子不为所动。当他们伸手过来,它就立即展露出凶性。
“它,它真的凶我!”
“难以置信,它变心了……”
“它有了新欢……”
几名研究员深受打击,他们再也不是深得小动物喜爱的饲养员了。
郁封:“……”
也许他们该费点功夫研究一下兔子,看看人类在它身上投射的喜爱是不是太多了点。
郁封把兔子塞到他们手中,自己回去了。
在他转身后,研究员们一改伤心,看着仿佛又回到平常的桑迪若有所思。
“你们觉得他不再安全了吗?”05问。
一个猜想:先前他是在回复力量,现在他已经能够控制部分异物。
01:“这种未知性与我们现在获得的利益相比,我想还是利益大于威胁。”
02不赞成他:“时间再久一点呢?如果他能够控制大多数异物了呢?他现在能够听话在这里待着难道不是说明他有所顾虑?如果之后没有后顾之忧那么恐怕我们也不具备威胁吧?”
05:“那你想怎么做呢?”
02:“在他还不能反抗的时候利益最大化。”
09:“那你具体想怎么做呢?”
07:“等等,现在谈这个是不是太着急了?我看了报告,没有任何证明我们不能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09:“我赞同07,事实上他是一个具备人类礼仪的存在,我敢说他比在座大部分人相处起来要更轻松。”
02:“妹妹你才跟他认识多久?你难道不怕哪一天他像桑迪一样突然伤人吗?”
09:“这正是我想要说的。我们完全可以沟通,不存在任何交流障碍。如果你这样怀疑,我觉得我们可以对目标取消一部分限制,你担忧什么可以摆明跟他说,他情绪稳定得很。我相信我们可以建议稳定的合作关系。但就长期这一条件来说……我不是很确定。”
05:“你确定这是可行的?你足够了解他,比高级研究员还要了解吗?”
09:“研究员如此了解桑迪,它今天也咬伤了它的‘朋友’,他们已经把疫医的资料归档不再研究,自以为对其行为足够透彻,他今天也逃脱了管理。没有人可以证明我们百分百了解某个事物。”
08:“为什么说不确定?”
09沉吟:“这场灾难突然出现,如果我们最后能够找到办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那么它们就会消失。但其中有一个不确定因素,我们不知道哪一天会误打误撞找到那个办法。他就像那个不确定因素。在失去时间观念中,突然动身飞往南方的候鸟。”
他对这里一点都不留念,他也不关心人类,他的存在更接近异物。或许某一天,他们就会从世界上不知不觉消失。就像多年前的那场疫病,在青年生物学家逝去后,一夜之间失去痕迹。
今夜注定是不眠夜。
夜晚十一点十六分,郁封被端脑的呼叫吵醒。
投影显示的光亮被他调到了最低,上面是文字信息。
对面传输过来资料,紧急程度拉满,希望他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出相关情报。
郁封点击接收。
送来的资料只有几张远处的照片,以及文字描述。
图片在显示度不够的情况下难以分辨,尤其是涉及到异物存在分辨率骤降的资料。他调高显示亮度,刺得眼睛不得不闭上缓好一会儿。
心跳莫名加快。
[P1]城市中景
街道上有被红色线条圈出的区域。
旁侧标注:不明显的黑色虚影,特征与月水母留下的焦树林类似。
[P2]废弃建筑内部
某个近期搬空的写字楼,里面堆积了遗留的各类办公器材。
标注:在大楼内部发现不明原因死去的人类。
[P3]城市鸟瞰图
红色圆点与白色圆点交错。
红色圆点[黑影],白色圆点[尸体]。
[P4]神情恍惚的人类。
在写字楼内找到的幸存者,无法交谈,不能对外界产生反应。陷入谵妄与呓语。
[P5]异物的尸体,萦绕的苍蝇
直白地摆放在城市街道,无人察觉。
异物没有进行复生,如同真实生物那样腐烂败坏。
郁封翻来覆去看了照片好一会儿——大事不妙。
那三人还未苏醒,现在侯在门口的是另外派来的陌生人员。
郁封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在端脑里对安保部门回复,他要去现场看,这位安保员接到指令后立即带他前往中空层。
仅凭照片他不能得出任何信息,这不应该。人类管理异物是有利于他自身的行为,他会离那些自我否定的情绪越来越远,对世界的掌控越来越高,他们互利互惠。可是现在,在他的世界中,出现了既不陌生,也不会被他洞悉的存在。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必须亲眼去见证。
直升机悬停在城市上空,像他们这样注视地面的,还有属于不同部门的十几架。
接入他们的频道,然而没有一个人大声呼吸。
他们在记录,记录一个变化。
这片区域被人注意到就像当时降临,再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那道界限,其中生活的人类不知所踪。
现在,这里也成为一座空城。
不同的是,初步判断,它所生成的区域会比更大。
它会带来更危险的异物吗?它究竟是怎样形成的?没有人知道结果,包括郁封。
这不是受他影响诞生的界限。
城市一片黑暗,只有几处路灯亮着,身处其中,不会有人感到异常。
很难描述它,那种变化非常缓慢。起先,你会感受到它的和平与宁静,然后,那种美好的判定被恐惧与惊慌取代。
人不可避免的血液沸腾,如同湍急的河流从头到尾不断冲刷身体,从炙热到冰凉,又从麻木到惊惧。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掩盖一切,但它飘忽不定,似乎距离耳边很远,听清却不是难事。
虚幻的影子从大地上弥漫出来。城市的颜色已经够深,却依然可以感觉到更深层次的东西正在笼罩。那些影子,它们盘旋,缓慢奔涌,无机质的东西偏偏让你联想到初生的婴儿。
所以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认知:一个很可怕的东西正在从中酝酿。
那不是类似的限行区,而是难以描述的可怖存在。
第149章 封锁线
“我想我们得离开了。”驾驶员收到指令,“异物被它吸引过来,待会儿情况可能会很不妙。”
异常现象接连出现。信号不稳定,机械失灵,悬停的直升机从高空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