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配者—— by沉槐
沉槐  发于:2024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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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封听到他们含混的说话声,癫狂失常,胡言乱语。
幸而指挥中心有所察觉,他们的紧急措施很完善,有一套针对异物影响的系统。他们操控直升机远离限行区,然后停在不远处的大厦楼顶。只有两架直升机因距离太靠近异常区域而不能被接管不幸坠毁。
那片区域就像暗礁无数的黑海。
02的声音出现:“它们跟你有关吗?”
郁封:“或许有。”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这里闯进来了。
“或许?”02拔高声音,“什么叫或许?我需要更准确的回答!”
郁封眯着眼睛,眺望远处:“你想听什么?”
“我们想要知道真相,确保你不会过河拆桥,反手毁了人类。”
02:“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所以他该是什么?面对世界一团乱无动于衷的神,还是企图毁灭自我的异物?
郁封笑了声:“你觉得我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他不会主动当救世主,也不会故意成为灭世者。
造成一切的是他,逃避一切的也是他。倘若他能够自救……他不是为了他的世界,而是为了被困在他世界里的自己,还有重要的人。
对话人员换回了09:“抱歉,我们目前需要参考你的意见。你有什么对策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郁封淡声回应,“我要进去。”
“恐怕不行。”09顿了一会儿,告诉他,“先前派进的战术小队没有人活着出来。你会吸引大部分异物攻击,我们不能冒险。”
“给我地图坐标。两个战术小队,以及足够的弹药,收容装置,还需要两名收容专家。”
09:“……不。”
郁封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没有人类能够在其中畅行无阻,除了我。”
他们都明白。
“……”那边陷入沉默,可能是在讨论可行性。
如果没有人进去,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它究竟是怎么出现的。更何况,那位长官的遗言也是如此。
最终,他们答应了。
新限行区不太稳定,他们在不远处的街道与大楼中建立了临时基地。
人员汇合很快,不到半小时他需要的东西全部整理好。
那个发现死亡人员的怪异场所恰好是新限行区的中心位置,也就是说,郁封需要去到那里。
表面上看,随行人员几乎有去无回。他们对这位特殊人员的身份有猜测,可是他们不会轻易相信他能顾及所有人。
两个小队十分紧张,收容专员对自己进入这样危险而有巨大研究意义的区域感到亢奋。他们沉默地前行。
街道空寂,车辆停摆在道路两侧,偶尔有几篇树叶飘落,但这里并不杂乱。一切就像正常的,休息的深夜。
路灯下有一具死亡多日的异物尸体,郁封摆手让他们停在远处,自己上前查看。身边人递给他防毒面具,但他只要了一双橡胶手套。
暖黄的光下,飞虫萦绕。一滩烂肉的异物就算被送到尸检处也难以查清它的死亡原因,但郁封却笃定自己可以找到它们丧命的缘由。
“我认得它。”有人来到旁边。
“我见过。”那人说,“在时,我与长官在进入黑白相机之前,见过这只异物。”
郁封没有回应,他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人见过异物,这不重要。
兴许是他的沉默被误认为默许,那人又接着道:“回来之后因为接受审问与修养,我与另外一名队员很久没能外出。我一直想找机会见你,我想知道,他们口中喊的名字,是不是真与长官有关?”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郁封将异物翻过来,脱下手套扔在上面,指尖冒出一点火焰,火苗迅速把尸体吞噬。
爆发出的白色光芒让他们意识到什么。
“还需要理由吗?”他道,“他说你是救世主,只有你活着,我们才能活着。可我无法相信,他是不存在于我认知中,被捏造出来的假象。”
“看来你们很信任他。”郁封看向这人,透过面具,他似乎能看见他细微的肌肉表情。
“当然……”
“很引以为傲?觉得他在的话就可以取得胜利?”郁封从他手中夺过枪械,对准暗处的一团阴影开枪。
那是一只体型异常的老鼠,像那样的异物对人类造成的威胁很小。
“不……”普林斯摇头,“我只是信任他所说的,所以我觉得你……”
“那你真是盲目,你连我们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
救世主?这种说辞只是为了混淆他们的认知。
郁封冷声道:“继续前进。”
一路上静得可怕,见到的都是些高危险性的异物尸体。偶尔才见到几只藏匿暗处的异物,它们被很快收容。
郁封与09取得联系,他想问问从前有没有过异物完全消失的案例。
两分钟后,对方给出答案,在机构目前的记录当中,没有这样的情况。
郁封思索,那他不可能有遗漏了。
两种异物的死亡状态截然不同,对标的也是不同的感受。
前者更多的感觉像是被剪断的绳索,后者更像是困住他的丝线变成了另一种材料,只是介质改变,而它产生的影响没有得到解脱。
但话又说回来,重要的不是它们死去,重要的造成它们死去的原因。
熊猎人当时的状态很奇怪……
“到了,郁先生。”普林斯提醒他。
“我们的仪器失灵了,你能感应到其中有什么吗?”一位专员站在他身后道。
写字楼很正常,不是那种修建一半剩下的烂尾工程,它的大厅富丽堂皇,属于是高级办公场所才拥有的气派出入口。不过现在只剩下阴森与满地挠痕。
郁封没搭理他,他问:“空容器还剩下多少?”
“三分之一。”有人立即回答他。
“我需要有人把它们送回去,并将情报上交,立即将它们妥善管理。”这种收容装置根本坚持不了太长时间,而且回去之后还需要等他们搭建特殊收容屋。
两个小队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人站出来。
郁封:“在谁手里谁送。你,还有你,负责护送。把剩下的空容器留下。”
普林斯是被他点到的一人。
这位C级士兵摇头拒绝:“我不想离开。”
都到了这里,没有人想要离开,另一人也摇头。
“我只讲一次。”郁封说,“收容物带入是安全隐患,如果它们全都逃脱暴走,生死就不是由我说了算。”
一路上那个沉睡箱都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看在眼里。要不是郁封知道它们的弱点,解决一个都费劲得很。以往他们想要探索这样深的距离,得数十个小队一点点啃,考虑到某些异物会对人数有所反应,他们只能错开时间进行任务,每次探索范围也许只有数百米。
其余人没有接话。他们来自不同的小队,此次任务所需人员完全是他们自愿申请。有的人在最开始只是打着幌子来,可眼下除了进行任务没有其他更让他们在意的了。至于害死长官的人?如果这位青年真的能解决一切——他目前的能力他们也看见,那么就算他现在让他们死,他们也心甘情愿。
郁封打开了端脑的地形图,目标在十一层,只能走楼梯。
那三人跟在小队尾端,在他们进入步梯后犹豫。
最终,他们咬咬牙,转身小跑离开。
只上了一层,墙壁上的字号显示“11”。
一些杂物被堆积在门口,短短几天积了层灰的地面上有条不明显脚印。这些属于先前的队员。
探照灯将屋内照亮,不远处的地面上坐着一个人影。有人想要上前查看,郁封抬手让他们站在原地别动。
他自己走进去,缓缓打量整片空间。虚影层层叠叠,错落其中。可是,虚影代表着什么呢?
它们似乎是由某个中心点发散,而在这个中心点出现人和异物的死亡。
在此处死去的异物,它们本身的力量被转移……
研究专员向他发送消息,“看看他们的死因”,“你有没有看见异物的存在,我想要弄点动静出来,可以吗”。
郁封拍摄了死去人员的照片给他们发送过去。
他回复消息:别乱动,我去里面看看。
右边还有其他空间,依然是队员们的尸体,以及他们发现的无关人员。
也就是说,在发出资料之后不久,他们甚至没来得及离开就在此死亡。
这些人类的死因是被割喉,然而队员们却不是,他们像是被活生生扯掉了下颌。
暂时没有发现异物。
郁封将自己拍摄的照片一张张传输过去,然后,他发现了怪异之处。
他向09发送消息:从开始到现在,除了我们,你们派出多少人进入新限行区?
09在十秒后回复:21。
郁封默念数字,转头走向另一侧,跪坐地上的人身上已经落了灰。他身处的位置极其显眼,只是站在门口,将探照灯在其中晃一圈就能看见。
他让这些人身处同一镜头内,拍摄照片发送:这里有25具尸体,这是多出来的四具。
09:?
09:不可能,如果发现了异常,他们不会遗漏。
09:给我他们的正面照,我让人去查。
郁封依言而做。
发现了自然不会漏掉,可要是他们没能发现呢?
很显然,这些尸体不论从腐坏程度还是衣物上积蓄的尘埃来说,都比他们今日派入的人员进入要早。
在他们的描述中也有过类似的情况,那就是死去的异物尸体起先没能被人注意。直到限行区初步形成。
这里有时间差,异物死去的时间有长有短,可以理解为限行区让一切被观测。可是这些人没道理仅仅在四个小时后显现,只让他们看见了。并且,不为人知的进入限行区。
他更倾向于,他们来这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郁封将猜测递交09。在得到他的准许后,他们一个个进入室内,四处探查。
大概十分钟后。
郁封收到一条消息。
来自普林斯:虚影在往中心点移动。
他们在回去途中发现原本靠近路灯的虚影往前走了一大截。判断它位置的参照物正是被焚烧过异物留下黑痕的地面。为了真实性,他甚至拍了照。
郁封回复一个‘嗯’。
转身去看那些虚影。
果不其然,它们的位置真的改变了,无数影子出现在墙体边缘,靠中位置的正在聚拢。
队员分散,忙于采集与探测,没有任何人注意掉它的变化。
实际上,在最中心的位置,那名跪坐队员身上,已经集结了不少虚影。直到这一刻郁封才发现死去异物的力量都汇聚到了他身上。
它们凝聚成实质的黑色。
滴答、滴答。
落往虚空。
就在这时,周围出现一种刺耳的爬行声。
它来势汹汹,难以分辨是从什么方向靠近。
不过这一层也没有更多的地方可供异物藏匿。队员们刚刚举起武器,那个东西就从入口涌出。
那似乎是某种生物聚合体,挤入楼层的瞬间就将它占满三分之一,如同他们见过的‘暴雨虫卵’,不同的是这个异物没有那么微观。组成它每一部分的,是半人大小,青灰色的软体生物。
它出现的一瞬就锁定了郁封,张口向他咬来。
与此同时,特殊弹药从旁侧射击。不过那对于这种软体生物来说威力差点意思,几下子弹打在它表面的‘水泡’上,没有击中它的主体。
空间扭曲,色彩交错,在见面的第二秒圈住了它的前半,连带着异物一阵诡异的闪动后,半截身躯凭空消失。郁封还站在原地没有动过。
异物截面呈现出同样的色泽,像是在收到伤害的同一时间生成了薄膜,这点伤害对它来说不痛不痒。下一刻,短暂停止的异物在截面上生长出小小的肉瘤,它们不断膨胀,而行动也继续了。
郁封大声朝他们喊着撤离,自己被异物身上散落下来的软体生物包围。他手中凝聚出无数黑色晶体,瞬息间扎入靠近的异物身躯中。无序之力搅动着它的内部,那异物扭曲几下,眼看着就要爆i破,却硬生生在最后一刻承受住力量,恢复原状。没能解决它们,只是让它们短暂滞留。
那一边,战术成员愣了愣,立即反应过来带着专员往步梯出口走,只是当他们靠进后,才发现黑暗中已经有无数异物等待。他们不得已放弃从这处离开,只能返回室内找到窗口,试图从楼外降落。
郁封闪身进入一间屋子,三两步跳到窗台上,身后异物立即跟上硬生生撞毁了那扇承重墙。它在进来时一头撞上郁封设置的空间陷阱,头颅部分顿时被湮灭小半。创口处并不流出什么液体,它也没有感受到过多疼痛。
异物更为兴奋,仅仅依靠其余生物爬行的躯干,在一声尖锐后长出肢体。蜕了层皮似的,类似蠕虫的口腔产生裂变,成为七八瓣如同手爪的口器。
那过程非常之快,眨眼间便完成。郁封踩在晶体上绕后从另一侧破窗而入,异物肥长的尾端还留了大半截在外面。注意到他从意想不到的方向出现,异物身上的幼虫立即转身飞扑而来。
郁封委身躲开最前方的两只,转身侧踢试图从角落袭击他的,将另一只幼虫撞飞后,手掌下压贴近一只,使它立即被巨大力量扯碎。然后,下一击,他将异物的尾部选中了。
这些力量不能产生致命伤害,这是一只完全不会死亡的异物,没有任何有效管理手段。在它从幼虫聚合体进入第二阶段后,它甚至能够让人对它产生错误认知,它会不断汲取人类的知识与力量,不断学习。它会产生独属于它自己的目的。
难道一直以来它就生存在这里吗?那些人会不会也是被它控制的?
造就新限行区的也是它?可是郁封对于它们在此地进行的其余行为根本看不透。
被转移走的部分仍然在楼层内,不过它们因为无法承受太多的无序之力而结构错乱,只是一团会响应主体意识的组织。
郁封疾退,断尾的异物灵活从他进入的窗口出现,这一次他想选择的是它的整体。
然而,空间力量发动了却没有任何动静,只能看见异物身躯在极限的拉扯下,模糊又聚拢,安然无恙。无序的力量发挥出仅有的一点作用,使它变得不像两秒前的它,可是它没有失去活性,它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杀死自己很容易,想要杀死困扰他的思想却无比艰难。
它们能把他耗到精疲力竭,而他就算狠心想要异物死,也不能改变他潜意识的想法。所以,他不能真正的杀死它们。
那些幼虫随着主体贴近了郁封,把他撞出墙面,外围伺机蛰伏的各种异物也朝他而去,简直像要把他扯碎。
被撕咬和沉入记忆深处到底什么更痛苦绝望?他不知道,他感到同样的麻木。那些黑色的,黏糊的泥沼似乎又找到了他,窒息却温暖,让他像是困倦的鸟类,不管不顾停留在漂浮大海的枝丫上睡上一觉。
他停止了动作,那些异物也有一瞬间停滞,咬在他腰侧的尖锐没有用力,几乎感受不到。它们就那样用各种悚然的目光注视他。直到郁封意识涣散几秒后,挣脱那股引力,深吸一口气,再次反抗。
空间被分割成无数段,异物碎块从半空落下。
将将落地的人不得不快步离开此处,他们想要远处掩护郁封,却发现根本不好瞄准。
在惊讶的目光中,郁封往下坠落。大约七八米后,他在掌心处形成一个晶体,借力扭转身姿撞入就近的那层楼。
异物穷追不舍,周身附着物进行几个离奇的变换,也重新钻入楼层。若不是在进入时撞破了水泥墙,让无数碎石砸落,他们几乎要认为构成它的原生体为某种水母——它们没有这种强度的力量。
“我现在相信,为什么他说只有他能够畅行无阻了……”
就在这时,柔和的银色光芒从一侧出现,视野缓缓亮了起来。
他们记得今晚没有月亮,难道是天要亮了?
专员抬头,视野中一个模糊的物体轻灵地游荡。
他打了个哆嗦:“那是什么?我近视,快告诉我那是什么?!”
身边的队员看向街道上空,他不自主捏紧专员的胳膊:“……到你的领域了,老师,那是月水母。”
他的声音带了点颤。
“它竟然逃出来了……”
“我们要怎么抵抗它的月光?”

“比起要怎么抵抗它的月光这种久远的事,不如想想我们要怎么突出重围……”
月光让周围藏匿在阴影中的异物一览无余,那些能自主行动的,或是不能自主行动的,都诡异聚集在此处。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现在看来永远也无法离开了。
“真该庆幸他们把沉睡箱带走了,否则我们还会死得更快点。”专员手中捏了把汗。
队员带他缓缓后退,他们贴墙而站,手中握紧武器。异物看来被上方的打斗吸引,还没有对他们产生兴趣。
他们警惕着前方,却没有人注意到墙后,一张嘴裂开,无声地笑了下。
轰隆——
大楼中部发出巨大响声,碎石哗啦啦地往下落,地面被砸出裂痕。
一些区域凭空消失,楼层恍如系统故障般扭曲闪烁。突然,一扇墙被撞破,钢筋与水泥块飞溅,一段距离后被无形力量收回。
附近楼层破碎又复原,不断解构重组,很快,它变得面目全非,摇摇欲坠。
异物们逐渐靠近,有胆子大的已经进入楼层,在几秒后它残缺的身躯就从高空坠下。
但这并没有对它们产生震慑力,它们反而更蠢蠢欲动,在片刻观望后,悉数钻入墙壁弯曲的底层中。
建筑内部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模样,他们最开始抵达的十一层完全毁坏,洞穿了上下六层空间,杂物落到底部,传出回音,而建筑本身则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打斗间,异物形态再次发生改变。附着在它身上的幼虫长出前肢,鹰爪般尖锐的利器稍稍用力就能捏碎石块。它的本体,形成了盘旋虬曲的外壳,如树根覆盖体表,尾端变得长而尖锐,轻轻一扫便让大楼从半腰断裂。
粉尘与砂砾如瀑布般流下。
郁封脸上混杂汗水与尘埃,在看不见的地方,从异物身上切下来的肉块堆积成山。各个阶段的尸体铺满地面,轻轻抽搐着。
手中是由无序凝聚的黑蓝色刀刃,刀柄处与他的骨骼相连,这只手现在看起来畸形丑陋。他喘息,呼吸在亢奋中颤抖,那双看向异物的眼睛充满仇视。
虚影仍然不断汇聚,在打斗中,滴答滴答的声音从未停止。
终于,暗处爬出一条黑影,它缓缓靠近郁封,在惨淡光线下露出一个不算可爱的笑。
郁封心神一动,余光偏向它:“……是你。”
下一刻,大楼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坍塌,无数重物向它们压来,暗中观察的异物一拥而上。
碎石扩大了危险范围,郁封没能立即离开,而后他被异物们包围,落下的石块彻底封死了他的出路。
顷刻之间,大楼成为一堆废墟。
与此同时,贴靠墙面的小队成员被一口吞下,肾上腺素激飙时,他们又被吐了出来,再一看已经不在原来那片位置了。
四下茫然搞不清状况时,远处传来巨响,他们往前两步,正好看见建筑坍塌的一幕。
白色的,流转着迷离色彩的身影在这时靠近,千万条流光溢彩的触须从他们头顶掠过,愣怔几秒后,它已经停留在那片废墟顶部。
端脑的电流刺痛皮肤,唤回他们远去的意识,低头一看,上级发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那人点了几下屏幕没能够准确回复,反复握拳几次才顺利发送消息“请求支援”。
三言两句难以说清状况,他拍摄了一段现场影像传输过去。
水母拨弄着建筑废料,它的光线没让周围燃烧。
它只是在其中翻找,偶尔找出一只异物,把它们扔到口腔里咀嚼。它的身体有两层,上面个似乎是头颅的存在,有一圈裙带那样层层叠叠的组织,细看畸形丑陋。体表的颜色遮盖了它本身的恐怖。
终于,它找到了想要寻找的东西。
被切断的肉块失去活性,很快干瘪,怪物的本体盘住一团未知物,正在试图吞咽。起先尝试分一杯羹的异物全被它弄死了,现在它又被陌生者打扰,尾部指向水母,威胁地抖动。
一条触须伸向怪物,猛地缠绕住它,把它从废墟里强行拉扯出。它环住的黑色未知物也掉落,在接触到地面前,黑色及时伸出,减缓了它砸向地面的力道。
集结的小队赶到时,就看见水母与未知异物互相殴斗。
难得一见的壮观场景,血腥又暴i力的原始行为。
水母的速度不算快,甚至在他们看来有点迟钝了,相比之下未知异物看起来优势更大,它更灵活,也更不留情。抓住所有的机会对水母造成伤害,那一尾巴刺穿,又横扫,几乎把对方割裂成两半。水母表面的光逐渐暗淡了。
但它没有太多的容错率,只要它不能及时逃脱水母的一根触须,后面接连靠近的就会把它缠绕。很快,它就不能动弹。
水母把它死死攥紧,没有吃掉,也没有燃烧。它仍然在废墟中寻找着什么。
旁观的小队茫然无措,悄悄靠近后不知道该不该立即攻击。最终,他们准备把那团黑影偷走。
不过可惜的是,抓网刚撒下去,就连人带物一起被焚烧成灰烬。他们不敢贸然行动,可是郁封待在那团黑影里生死不明,让他们很着急。
想要阻止月水母目前是最好的机会,它没有发散太多月光,又是虚弱状态,但是他们需要等待特殊收容器。
通讯频道中一团乱。
就在这时,月水母终于找到它想要找的东西。被异物蜕下的皮被它一张张拿出来,切断的组织也尽数收拢,它仿佛对此处无所不知,找到了所有残缺部分。
随后,月光照亮周围,银白色火焰在它触须间,在大地上燃烧而起。有机物或无机物都被吞噬,视野中见不到除了白色之外任何色彩。闪亮光芒升腾的一瞬间,围观的小队不得不紧急撤退,若非他们做了防护措施,恐怕就要因为异物自带的吸引特质被留在原地。
没有人敢继续观察这片区域,他们皆闭上眼睛背身焰火。
直到视网膜上的亮色消退。
月水母造成的毁坏区范围比上次小很多,一般情况下,他们认为这类异物——大多数异物仅有本能,这关联它们的特性。从未有人见过触发机制后能跟它们交谈的情况。可眼下,月水母确实表现出某种意识。
他们不得不信,它是真的把另一只异物弄死。出现这样行为的缘由,跟那个躺在黑影里的人脱不了干系。
黑色流淌,露出其中的人,郁封坐在那里,似乎还没有回神。
他沐浴着水母的月光,与对方对视。水母俯下头颅,一只眼睛动了动,触须蹭了蹭郁封的脸。
郁封抿唇不语。也许是不知道说什么也许是没有力气,总之,不见他反抗。
虽然知道异物跟他有关,旁边的人看见它的动作还是提心吊胆。
紧接着,两条不太完美的触须轻轻把他卷起来,拎着送往口中。
整个吞了下去。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有人高喊:“攻击!”
飞来的子弹被轻易拦下,它摆动触须,转了个方向,缓缓飘动。
下一刻,又从那些繁密的裙带下把人拿出来,放在类似于它肩部的位置。
这动作称得上温柔,天知道在一个危险性极高的异物动作里看出温柔是怎样惊世骇俗。
郁封坐在它肩上,由它带着自己移动。他抓住一条触须,握紧。
这种把戏在别处也经历过。
他靠向水母,想休息一下,却被水母放到人群前方。
水母本身则溃散消失。
温柔的触感还停留在脸颊,这一晚他睡得很好。
他梦到自己再次陷落在泥沼里,但是那些缠绕他的东西被扯断许多,困扰他的思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这就像是……有人在替他清理荆棘。
他可以不用担忧,可以像现在这样真真轻松地休息。
好像躺在柔软的绒被里,周围温暖,可以闻到一点壁炉的炭火气。
有人坐在床头,安静陪伴,似乎还有一点书页翻动的声音。太熟悉了,几乎立即产生第三视角的场景,让他怀念,让他想要睁眼确认。
于是他苏醒,这不是错觉。确实有个人影在不远处陪伴他。
疫医坐在椅子上,见他醒来歪了歪头,兔子窝在他颈侧,带来一点小小的压迫感。
郁封缓了两秒,坐起身对他道:“过来。”
“过来,再靠近点。”他说。
疫医从容走来,微微俯身。他们应该在对视,可是面具上的镜片让他看不见里面。那尖长的喙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皮质尖端点了点他鼻子。哄小孩子那样。
它们似乎都喜欢搞点小动作。
他算是知道近来发生的怪事究竟是为什么了。
郁封眼尾有点发红:“都跟你有关,是吗?”
疫医似乎笑了下,背对着电源光,露出一截银色头发。
郁封立即伸手去抓他的面具,然而下一秒疫医也像之前的异物那样散为尘埃。
他抓了个空,可是随着疫医,又一个异物的彻底消失,他心中的烦扰再松一分。
那些被使用过的容器都因为某些原因不见了。
郁封望着空处,对着空气终于喊出那个名字。
“伊塔洛斯?”
兔子打了个哈欠,眼睛眨了眨。
伊塔洛斯的力量在他本源里,只有对方足够靠近,他才可以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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