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寐已经给他整理好了桌面,陶楂直接把试卷铺在上面,“等我爸妈下班回来了我就回去。”
“我们中午去哪里吃饭?”陶楂拧开笔帽,他把试卷横过来,一笔一划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班级,这是赵清静平时耳提面命说的,拿到试卷,先别管其他的,先把名字和班级写了。因为有人总是在交卷后才想起来没写名字。
“在我家吃?”林寐把桌子上的资料挑挑拣拣还剩下三分之一,放到陶楂面前,“这些我用不上了,你带走。”
陶楂歪着脑袋,“用不上的就给我啊?”
林寐靠在桌子上,他弹了下陶楂的脑门儿,“这些比较适合你做,所以给你用,其他的已经超纲了,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做。”
“哦。”陶楂低下头。
陶楂做题时常投入,进入状态时快,但也容易走神。
旁边有人看着,他一写就能写好久,没人看着,他可能摸摸这里摸摸那里,进度缓慢,一天就给过去了。
写完半套,陶楂用笔在草稿纸上画下一个又一个连着的圆圈,他发出长长的“嗯”,想要吸引林寐的注意。
林寐本来在看书,他抬起头,“怎么了?”
“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别人啊?”陶楂住了笔,眼睛虽然是在看着试卷,但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林寐翻了页书,“没有。”
“那你以后会不会喜欢上跟我一个类型的人?”陶楂撇撇嘴,“我一点都不特别。”
“什么意思?”
“就是,”陶楂感觉到林寐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他莫名紧张忐忑起来,又后悔自己不该找林寐说话的,“我的意思是,如果以后你碰到了跟我一个类型的,会不会就喜欢别人了?”陶楂很难想象林寐会喜欢别人,他觉得自己也不会喜欢别人,哪怕是林寐的克隆人也不行。
林寐大概理解了陶楂的意思,“我喜欢的不是你这个类型,我喜欢的是你。能明白这两者的区别吗?”
陶楂把头昂着,他“啊~”着,要懂不懂的样子,眉头又蹙起来,有什么区别吗?
“再简单点,”林寐掐了下陶楂的脸,“意思是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哦~”陶楂又悄悄地脸红了。
只是迎着明晃晃的太阳,那红着的脸也躲不开林寐的视线。
这样好的时光,用来看书做题实在是有点浪费,林寐眸子的颜色缓慢地变深,手中的书也慢慢合了起来。
陶楂的头还没低下来,眼帘中的天花板变成了林寐的脸,他连逃脱都没来得及,椅背被林寐按住,接着就俯身下来吻住他。
还是刚刚熟悉的味道,舌还没碰到彼此时,陶楂就隐隐在头皮发麻,他紧咬着牙,却被捏着腮帮子给又捏开了。
陶楂嘴大张着,唇上水光一层又一层,任人采撷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好欺负。
林寐停下了,陶楂的嘴还微微张着,他眼神有片刻的失焦,反应过来后,他瞪着林寐,但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林寐站在他的身前,手指穿过他的发缝,让他扬起脸,“别生气。”
少年平时虽然张牙舞爪,心思深心眼多,看起来像极了对外界充满敌意和不信任的野猫,但一被摁住,就连爪子都不知道该怎么伸了,浑身上下都是软的。
陶楂不知道,他越这样,就让林寐越想欺负他。
“我没生气。”陶楂揉了揉腮帮子,其实他也挺喜欢的,和喜欢的人接吻本来就是一件很兴奋很让人高兴的事情,只是林寐在这些事情上面表现得很强势,压了陶楂好几头。
哪怕是在这种事情上,陶楂也想赢。
天擦黑,拎着蛋糕回来的陶大行一看见陶楂,便惊讶地开口道:“你嘴被蚊子叮了?”
陶楂摇着头,“没有。”
“我瞧着有点肿是怎么回事?”陶大行持续打量。
“你看错了,我嘴巴本来就比较性感。”陶楂耳朵有些发红,脸色看起来还比较正常,“我也邀请了林寐来吃蛋糕。”
“来啊来啊,人多多热闹。”
陶楂知道林寐会来,但他不知道陶桐桐也会来。她走进屋子里的那一刻,除了林寐,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陶桐桐把嫌弃写在脸上。鹦鹉巷虽然说是老巷子了,但既然担着一个“老”字,那就代表着岁月有在这里雕刻深度。于是有的人住的楼老得破破烂烂,有的人住的楼处处考究,随便一套桌椅都值六位数。
陶桐桐住的地方就是后者,跟陶楂的家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
她进来之后,坐都没坐,往桌子上丢了一个手提袋就走了,连口水都没喝。
向莹跟陶大行追上去想留她吃个饭都没留住。
“你那饭我吃了怕肚子闹腾。”陶桐桐总是要拿话刺人。
“……”
陶楂头上还戴着蛋糕店送的帽子,他抱着手臂,白眼直翻的,“谁稀罕她的礼物……”他小声叨叨。
林寐看他一副要看不看的样子,伸手拨开那手提袋,“迪奥的双肩包,不要吗?”
陶楂皱着眉,看着林寐。
陶楂不知道这个包具体多少钱,但他知道这个牌子是很贵的,他眨眨眼睛,看着桌子上的生日蛋糕,“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空气仿佛在此刻停止流动了,两人的身形都有瞬间的凝滞,陶楂自己先沉不住气,他扭头看向林寐,“不许笑。”
对视几秒钟后,陶楂将头低下,“我是不是应该视金钱如粪土比较好?”
林寐在离陶楂最近的位置坐下来,“你想要就拿着。”
身后,向莹和陶大行回来了,陶大行挠着头,“我妈也真是的,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是一点都没变,喳喳跟她简直是……”后面的一样一样的,在陶大行看见陶楂的时候,硬是让他给咽掉了。
“来来来,咱们先唱歌吹蜡烛。”陶大行坐到桌边上,“先给你过生日,等会我再出去跑几趟车,这暑假,人多生意好。”
陶楂的生日年年都是这样过的,他的别扭和敏感有一部分来自于天生,一部分是因为他爱争输赢带来的。
他是个从不缺爱的小孩。
每年的生日蛋糕都跟之前不是同一个口味,蛋糕上面不会出现他不爱吃的水果,上面最大的那一块水果一定是他的,许愿想许多久就许多久,吹完蜡烛,向莹和陶大行都会使劲拍手给儿子捧场。
陶楂切了一大块蛋糕给林寐,“呐,我好喜欢黄桃。”
但是只喜欢脆的,吃软桃会干呕。
蛋糕精致漂亮,尺寸不大,每人分了一块后就只剩下一小块了。
向莹举着一副胶片相机转着圈的给陶楂和林寐拍了照片,她拍完后坐下来,“林寐长得可真帅。”
林寐吃相斯文,注意力并不在蛋糕上面,他看向向莹手中的胶片机,“能连电脑或者手机吗?”
“可以,”向莹点头,“你要照片的话,我等会让喳喳给你发一份。”
“谢谢向姨。”
向莹真心实意地笑着,她乐于看见陶楂和林寐两个孩子感情好。林寐虽然只比陶楂大一岁,可性子却比陶楂成熟稳重许多,陶楂完全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朋友,说不谙世事夸张了点,向莹总觉得陶楂有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单纯的人分两种,一种是在看透了世界的杂乱和污秽后依旧保持本心,一种则是完全屏蔽外界的伤害,坚持己见,不管在什么境遇中,都只按着自己的想法来。
陶楂就是后者,但这不是真正的长大。以后任何的困难都有很大可能推倒他。因为这不是他心目中的理想世界。
剩下的一块蛋糕被向莹放进了冰箱,她需要早些休息,早早地就洗漱后回了房间。陶大行则又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你要去我房间吗?我传照片给你……算了,我……”陶楂想到了下午发生的事情,他哆嗦了下,立即打消了让林寐去自己房间的念头。
亲一亲其实是很好的,亲那么狠,就不太好啦。陶楂想道。
“好啊。”看出陶楂的犹豫,林寐直接从椅子上起身。
陶楂:“……”
陶楂走在前面,他胆战心惊的,“我给你传了照片,你就回家吗?”
“你明天要上课,我也不能留太晚了。”林寐的声音自身后温和传来。
是啊是啊。陶楂心里很赞成林寐说的。
陶楂房间里摆着一台电脑,但是他不常用,他不爱玩游戏,看书更喜欢纸质书,电脑大部分时间都闲置着。
他将主机启动,屏幕亮起来。
“我直接用微信发给你可以吗?”陶楂将相机连上电脑,他电脑用得太少,操作起来不是很熟练。
林寐拖过旁边的凳子挨着陶楂坐下,“可以。”
陶楂的眼睛虽然看着电脑,可是他浑身上下每一处其实都关注着林寐的动向,连林寐抬手,他都能听见对方衣料摩挲时发出的微小的动静。
他总觉得对方会亲过来,神经高度紧张。尤其是在林寐挨着他坐下后,他身体直接僵直了。
可林寐什么都没做,他跟陶楂一样都看着电脑。陶楂在心里恼怒着自己的多思。
终于打包成功发送给林寐了,陶楂长舒一口气,“好了。”
关掉电脑上的页面,陶楂的手离开鼠标,背靠近椅背里。
房间安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还不走吗?
陶楂在心里想到刚刚自己跟林寐在楼下的对话,拿到了照片,林寐应该是要走了吧?
跟陶楂想象的不一样,林寐没有像之前在他家里那样,动不动就亲过来。
他虽然说松了口气,可心里又感到些微的可惜和遗憾。
看来想亲喜欢的人是很正常的想法和行为……因为他也…….
陶楂后悔了,他不应该表现得对接吻那么抗拒的。
陶楂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里时,电脑桌面上被放上了一个装饰品的盒子。
“生日礼物。”林寐说。
陶楂愣了会儿,才动手打开,里面是一只亮面的淡黄色镯子,亮闪闪的很漂亮,他呆了呆,“黄金吗?”
“纯度只是18k,感觉你应该会喜欢。”林寐打量着陶楂,陶楂小表情丰富,收礼物的时候还会偷偷咽口水,也不知道他是惊讶还是喜欢。
“很贵吗?”陶楂不敢收贵的。他还不起,又害怕被林寐追着砍。
林寐动手把镯子拿到手里,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螺丝刀,拖着陶楂的手腕将镯子扣在了他手腕上。
陶楂皮肤细白,连纹路都不怎么看得见,体毛又稀少,他适合戴一切饰品,雅俗皆宜。
“跟你奶奶送你的那只包价格差不多。”
陶楂一听,立马就要把手腕往回缩,但已经戴上了,他取不下来,着急得眼睛都红了,“我买不起这么贵的礼物还给你。”
“我不要。”他拒绝得干净利落。
林寐按着他的手腕,目光沉静,“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还?”
“我自己想的,总不能一直是你给我送吧,而且你总送我东西,还越送越贵…..感觉自己像…像,”陶楂想说吃软饭的,但又觉得不是很合适,他低下头,“像被你包.养的。”
“……”林寐没去否定,他拉着陶楂的手腕用力,把人带到了跟前,“如果是那种关系,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你有那么听话吗?”
看见陶楂眼睛瞪大,像受到惊吓又逃不走的猫,林寐继续吓唬他,“我愿意再多花点钱,那你能不能那么听话?”
陶楂从齿关里挤出两个字,“不能。”
“好了,”林寐摸摸陶楂的脸,“不吓你了,我们是在谈恋爱,我给你买什么是我的事,你可以不收,但我会想办法让你收下。”
“另外,我们现在在谈恋爱,你总是想着分手后的事情,”林寐缓缓眯起了眸子,“为什么?”
陶楂没想到最后被质问的会是自己,他手腕还被桎梏在林寐手里,想逃也不得,只能乖乖坐在椅子上想怎么回复。
“因为我很在乎我们两人的未来啊。”陶楂在心里不停给自己鼓掌,天才。
少年眼睛乱晃,林寐看不出来他是在瞎扯都是见鬼了,但林寐还是吃了陶楂这一套,他眼神柔软下来。
陶楂暗喜中,放松下来,他低着头,“为什么会给我买镯子?”感觉男生戴镯子的不是很多,戒指倒是出现的比较平常。
林寐把螺丝刀收到了自己口袋里,他道:“有些像手铐。”
“什么意思?”陶楂不明白。
林寐给他解释,“你戴上,感觉像是被我拷住了。”尤其是陶楂骨架细小,戴冷硬的镯子别有一番美感。
林寐没办法让陶楂身体上真的留下什么印记,也舍不得。就只能使用点工具,留下他,锁住他。
陶楂抬起手腕,他觉得林寐的回答是很喜欢自己的表白。他也不是吝啬的人,虽然说喜欢你会很不自在和别扭,可别的话还是可以说一说的。
他眼睛比镯子上面的钻石还要亮,他向林寐说:“我跟你保证,我会努力学习,考上很好的大学,然后努力赚钱,以后也给你买最漂亮的礼物。”
第50章
林寐看着他,似乎是在判断陶楂言语中的真实性,从情感上来说,他愿意相信对方,从理智上来说,他不认为陶楂是真心实意地在说这些话。因为林寐太了解陶楂了。
陶楂之所以总是不开心,是因为他总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而不是他主观想要去做的事情。
之前是这样。
现在也还是这样。
“慢慢来吧。”林寐叹了口气,至少先在一起了。他把陶楂拉到身前,亲了亲对方的唇角,“我先回去了,你明天还要上课。”
“喳喳,生日快乐。”
陶楂目送林寐的背影走出房间,关上房门后,陶楂离开椅子,蹲在阳台靠后的位置,没过一会儿,就见林寐走出了自己家,去到马路上。
男生的身影在本不宽阔的巷子里,可能是因为天黑了,让人觉得孤零零的。
陶楂看见对面楼里房间的灯亮起,林寐是什么意思,自己的话说得那么漂亮,他说慢慢来?
他有慢慢来过吗?一上来不就亲了吗?
陶楂摸着手腕的镯子,他从地板上翻起来,挪到书柜下面翻出一个崭新的日记本,在之前还没写完的那个日记本最新的一页,写下:再见吧,不写啦。
接着在新的日记本的第一页写:2021年6月21日,晚。
[林寐知道日记本的事情了,是我主动让他知道的。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跟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但是在看见他站在书桌前的时候,我又后悔了,我是不是应该撒谎的?把日记本藏起来,让他永远也不知道。可我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现在应该是开始谈恋爱了吧,真好啊,都知道我是这样一个人了,林寐居然还喜欢我。]
[爱情就是这样的吗?林寐要是在日记本里骂我,我肯定不喜欢他了。]
[谈恋爱的话,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理直气壮让林寐辅导我功课了吧,争取谈一年不分手,谈到高考结束(画一个奋斗的表情)]
[但是林寐的态度让我看不明白,我后面的保证,他听了之后好像并不怎么高兴,说到底,他这个人挺奇怪的。]
[陶楂,生日快乐,高三一定要加油啊!]
[记账:林寐送的一只很贵的手镯(应该要几万块吧,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有钱,现在就这么有钱,以后该有多富有啊,我要怎么才能超过他呢?]
十八岁的第一天,陶楂睡了一个不算好的觉,他躺在枕头上,眼睛不管是睁着还是闭着,都始终没多少睡意。外面只要稍微出现一丁点声音,他立马就变得比白日里还要清醒。
“好像在做梦一样……”陶楂闭眼喃喃,他摸了摸嘴巴,林寐亲得狠,他舌根到现在还是发酸的,“我居然跟最讨厌的人谈起恋爱来了?”
“如果被影响学习了的话,我肯定就会跟他分手。”陶楂想道。
他又想,“就算学习没有受影响,也要时刻做好分手的准备吧,没有人会一直喜欢一个人不变的。”
“更何况还是喜欢我这样的人,迟早会不喜欢的。”陶楂抱着枕头看向窗外,他眼睛微微热着,“只有我才会一直喜欢我,只有我才不会抛弃我。”
往后几日的天都晴着,陶楂的暑假已经结束,他升上高三,早早地就开始过上了之前林寐那早出晚归的苦日子。
他每天出门的时候天微微亮,头顶还是一片雾霭霭的蓝,鸡都没叫,他就要去上学了。
比之前林寐上学的时间还要早一个多小时,现在高三加了早自习,六点就得上,陶楂五点就得起。放学时间照旧,在九点半到十点之间。
[陶楂:帮我看看,这道题。]
林寐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着,他点开,还在学校里上课的陶楂给他发了微信,后面跟着题目的照片。
林寐正在外面吃着饭,他放下筷子,看清楚题目后一条一条给陶楂发消息。
“干嘛呢?”旁边曹严华见他拿着个手机没完地摁,“以前没见你手机瘾这么大。”
曹严华喝得有点多,刺鼻的酒味让林寐毫不犹豫地抬手把他推得远远的,“就算徐序要丢下你出国,你也用不上喝这么多,他又看不见。”
“……”曹严华又仰头一杯酒下肚,“你说,老子跟他一块长大,他说他要出,那我也出,他又说不去了,那我一个人去也没意思,结果老子把学校选好了,他又要出国。”
“我已经把他拉黑了,老子又不缺他这么个哥们儿。”曹严华又靠在林寐的肩膀上,他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瞄了几眼林寐的手机屏幕,“陶楂?”
太久没提起这个名字了,加上在酒精的作用下,曹严华一时间差点没想起是谁。
“哦~是陶楂,你跟他关系要好不好的,聊什么呢?”曹严华伸长了脖子想看。
林寐也没藏着,“给他解道题。”
“你都毕业了,以前是顺带着,现在还操这份心,闲得。”曹严华叫来侍应生,给面前的酒壶里又倒上了半瓶酒。
他心情不好。跟徐序吵了一架打了一架,他跟徐序感情比跟林寐要好,对林寐总带着点怵和怕,对徐序没有。他跟徐序开裆裤都能你穿我的我穿你的。
打架的时候,林寐也在,两人什么难听的话都一股脑骂给对方
“我出国管你什么事,见不得人好吧你?”
“就你那样,出了国也就一屎样,以为包层金就真是个人物了?”
“你厉害,你多厉害,跟屁虫一样,自己不知道自己多恶心人吗?”
徐序这人,冷静有条理,聪明只比林寐略逊色,天要塌下来之前他也能淡定地计算清楚剩下的生存时间以及可能逃亡成功的概率。
所以他用刀子捅人也知道往哪里捅最致命。
曹严华跟他打起来,不欢而散,见林寐还在,曹严华抱着林寐哭了一场,兀自又好了,还有心情操心林寐的事了。
林寐给陶楂提供了解题思路,陶楂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就不见了人影,林寐迟迟没等到消息,才去和曹严华说话,“之前是顺便,现在是应该。”
“什么是应该啊?”曹严华趴在桌子上,他看着对面酒柜里花花绿绿的光影,想哭。
“陶楂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曹严华的身体几乎僵化了,他木偶般一顿一顿地坐直,他知道林寐不是爱开玩笑的人,所以他完全不怀疑这个回答的真实性,“我靠!”
“那跟一个别扭的小怪物似的,你喜欢他?”曹严华不可置信。他不否认陶楂长得好,人群里举着放大镜也难得碰上那么一个。但林寐又不是颜控,他要是颜控,他喜欢自己也够了。
林寐把手机盖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他手指敲击着台面,目光沉沉,一直没说话。
”Oker,oker,“曹严华举起双手,“他可爱行了吧,可爱,行了吧。”
“我就是不理解,跟那种性格的人在一块儿,会累的吧。”去年晚自习上面,陶楂无缘无故生气从教室跑出去,就算没那一出,他跟徐序也在论坛里看见过不少山楂果发出来的陶楂别扭的证据。
陶楂有别扭的资格,但林寐犯不着。曹严华是这么想的。
“他追你还是你追他?”曹严华又八卦起来。
林寐:“我追的他。”
“我写了情书……”林寐话还没说完,曹严华嘴里刚倒进嘴里的酒就喷了出来,他竖起大拇指,“够纯。”
“那回头你上大学了怎么办,S大到鹦鹉巷来回四个小时,更别提你家不是快搬去A市了?”曹严华边说着,忽然一顿,“你搬家这事儿你跟他说了吗?”
“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怕他多想。”林寐跟陶楂见面并不频繁,陶楂高三,放学回来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早上天一亮人就离家了。
林寐不想陶楂因为自己的事情又影响了心情。
曹严华听后,点了两下头,手搭着林寐的肩头,“说实在的,反正你爸妈现在还没离,你呢,现在能多从你爸手里薅点儿就多薅点儿,别到时候全便宜了别人。”
林寐理了理衣袖,翻到手腕上,“这就不用你教了。”
曹严华又觉得自己白操心了,他明明应该操心林寐对那小三和小三的儿子太不留情才对。
清吧唱歌的乐队换了一支,电子鼓打得炸耳,头顶的灯泡不断变换着颜色。
曹严华举起杯子,拉着林寐也碰了下杯子,“敬终于过去了的苦逼高三!敬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
陶楂伏在桌子上,手机立在前头,他奋笔疾书,旁边宁鑫看不懂但也跟着看,“林寐为什么还教你做题呀,他不是毕业了吗?”
陶楂不想把自己谈恋爱的事情告诉别人,尤其是宁鑫。
他以前说过自己最讨厌林寐。宁鑫是唯一知道的人,宁鑫要是知道了,他又那么笨,肯定会追着自己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毕业了也能教我做题呀。”陶楂手机上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要不要吃牛角包?]
陶楂放下笔,本来打出要吃两个字,可一想到自己已经拿了林寐太多东西了,又删掉。
[不吃,谢谢。]
宁鑫看不懂,只觉得不太对,他凑近,“林寐对你可真好。”
“他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呢?因为你们是邻居吗?”宁鑫摸着下巴,他的故作高深让他看起来更傻了,“可是我的邻居为什么不对我这么好呢?”
“老赵来了老赵来了!”陈向阳从走廊里咋咋呼呼跑进来,他是班长,不是赵清静的班长,是班里所有同学的班长。
班里本来还吵闹着,一听见陈向阳的声音,立马安静下来。
陶楂把手机收起来。
赵清静抱着一沓试卷,穿着布鞋,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教室。
“静静最近不穿高跟鞋啦?”有女生举手问道。
“我怕你们到时候做不出来题,又怪我高跟鞋太吵。”赵清静把试卷丢在讲台上,她表情有些严肃,不像是要跟大家开玩笑,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拎得高高的。
赵清静:“陶楂最近表现不错,数学和物理的成绩都比上次的表现要好……但是,我们班成绩整体上是下降的,年级排名下降了三个名次暂且不提,学习委员站起来。”
陶楂旁边那排,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扶着桌子小心地站了起来。
他像是知道赵清静要说什么,磕磕巴巴地解释,“这次出的数学试卷,大题都有些超纲了,我们平时都没做到过这种类型的……”
“超纲了?”赵清静直接念了教材上面哪一页哪一板块,“再看看,到底超纲没有?”
班里鸦雀无声。
赵清静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挨着挨着扫过去,最后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上了高三,我逼得有些紧了,但是我们有得选吗?我们没得选。”
“只要熬过这一年,上了大学,你们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我到时候也管不着你们。你们现在不努力,到时候没大学上,你们准备做什么?有的人家里有钱,读不了国内的可以去读国外的,但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条件。”
“就这一年,要怎么做,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赵清静留下讲台上的试卷,甩手离去。
夏热未退,带着热气的风从窗户外吹进教室,把讲台上的试卷吹走了几张,飞到四处。
班里有人抹了眼泪,有人悄悄抽泣。
他们还没长大,他们已经上战场了。
陶楂坐在座位上,他扭头静静地看着窗外,暑假过后,他们的教室从高二教学楼搬到了高三的,之前林寐也是在这栋教学楼,这栋楼位置相对僻静,更加适合学习。
楼下不时有低年级的学生路过,陶楂朝下看去,他眨眨眼睛,想道,原来读高三的感觉是这样的。
自己亲身经历和看着别人经历,感觉完全不一样呢。
陶楂的心沉下去,他也好害怕。
晚上快十点了,陶楂才做完给自己定下的学习任务,他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关上灯,走在安静无人的走廊里。
下了楼,一个没留神,陶楂撞上从走廊那头过来的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游魂似的,跟人撞在了一起还没反应过来似的,陶楂忙说:“对不起。”
“没事没事,是我没看路。”那男生摆着手,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那男生靠着墙,却不是往楼下,而是往楼上。
陶楂本来都快走到一楼了,总觉得不太对劲,他转身就往楼上跑。
幸好那个男生走得慢,陶楂赶上了对方,跟在对方身后,对方也没发现。
男生垂着头,只看得见他戴了一副黑框眼镜,镜片相当厚,唇色白得跟鬼一样,令人觉得气血不足精神很差。
他快走到了顶楼,正要推开门,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