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把上边发过的那条截图又一次拉进对话框，转而再去群消息记录里把她们发过的、那条有关“绿茶勾搭有妇之夫”的帖子链接也粘贴了下来，一并发了过去给梦剑。
这么个动作结束，一直有消息弹出的对话框陡然安静了下来，连带对面一直在“输入中……”的状态也凝固住不再动。
估计是看帖子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消失了一会儿的人才再次出现。
梦剑：……你想说，这是我发的帖子吗？
梦剑：这不是我授意的！！
他本来就不是傻子，更别提还是这似是而非的帖子中那“疑似”男主的另一位主人公了，对于帖子里所谓的“锤”，他可谓是再了解不过——其中有些聊天截图确实是他和小鹿知知的，但那些跟“劈腿”“勾搭”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啊？只稍稍一思考就能得出这是在凭空泼脏水了。
而看完了帖子，梦剑也才终于明白，路知许宁肯不再藏、撕破马甲也要来找他的缘由了。
不是什么质问他为什么上清的人要埋他、他们双方要打架；也不是什么为了身为前上清指挥、反而被自家人埋了所以要来诉说委屈——他确实是来质问的，但问的是另一件事、一件从影响上来说或许不是太大，不足以跟两个阵营那么多玩家相提并论，但性质却要恶劣得多的事。
想明白这一点，梦剑的条理荡然无存，连文字都透着些急迫，像是急于证明什么。
梦剑：我说我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你信吗？
路知许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眼帘依旧垂着，稍长的睫毛在眼下透出一片暗影，像蝴蝶，遮挡情绪。但那紧抿的唇角却蓦地一缓，小小地透出了一些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愉悦来。
他没有停顿，手指动得飞快。
知是你父不：好的。
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似乎他只是从梦剑嘴里要个答案而已。
但很显然，收到这两个字的人在看到这消息的时候却不怎么轻松，因为那边的消息也很快就发了过来。
梦剑：给我半个小时！
梦剑：半个小时后，一定给你个结果！
对此，路知许不置可否，姿态放松，已经准备“X”掉对话框退出软件了。
对他来说，知道了这件事不是出自梦剑，听到梦剑亲口说出不是他做的，就已经足够了，其余什么解决不解决的，完全不重要。
梦剑：就交给我这一次，肯定让你满意
梦剑：好吗？
退出软件前，梦剑的又两条消息跳出来，其中迫切之意可见一斑。
路知许动作一顿，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虚拢了一下十指，复又松开，慢慢敲出两个字符过去。
知是你父不：ok
最小化软件，路知许登上小鹿知知常用的语音软件账号，从默认挂机的频道退出来，回到列表找出了玄月的阵营频道，点了进去。
一进入频道，属于仙君的嗓门就充斥了两个耳朵。
“嗷！他们指挥不见了，估计回去复活了，天降机会啊这是！兄弟们，爆发准备好啊，跟我一起冲——321开爆发给我群起来！！奶妈大加减伤交禅宗群起来群起来——！！”
路知许嘴角一抽。
从回归游戏以后就一直没来凑过阵营战的热闹，自然也是头一次听到仙君在这边带团……谁一天天抱怨着不想给玄月带团觉得自己背叛了组织背叛了人民的？现在在这儿群群群的，不是打得挺嗨的？
画万古带团的时候不是个寡言的人，这会儿声音都被吱嗷吱嗷的仙君给盖了过去，只能充当背景音，足见这人情绪现在有多激动了。
——至于其他在公众面前本来就话少的人，嗯，嗯，就是说那谁，声音当然更是听不见了。
听了两分钟，判断了一下情况，发现上清那边似乎是真的出了点什么状况，指挥们集体挂机，断网了一样，路知许猜测可能是梦剑下达了什么命令，比如开个小会什么的——心里大约清楚，但他没有选择上游戏，而是拿出手机，点开了社交软件，从好友列表里调出一个甚少点击过的头像。
小鹿知知：谢谢。
发出这两个字，路知许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再附带一张表情包过去——他最近几个月的表情包都是为了cos女生而从网上找的萌哒哒的表情，发过去怪奇怪的，他可没忘了，折竹这厮“疑似暗恋小鹿知知”的事，再造成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等待回应的时候，路知许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不管怎么说，折竹这“找场子”的举动都是为了他，为他出气，所以就算这人等会儿万一再嘴贱，或者其他什么的，他也要忍！为了表达感谢，忍常人所不能忍，也是应当的。
等待的时间没有太久。
堪堪不到一分钟，手机就震动了起来，路知许点亮屏幕，看清上面的字后，眼睛不由地微微睁大了些。
折竹：不要放在心上。
折竹：不要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折竹：我们都知道不是你。
这是……
在安慰他？
路知许诧异之余，又觉得心里有点奇怪，忙摇了摇头，喃喃“他暗恋小鹿知知”“示好是难免的难免的”自语了片刻，才镇定地拿起手机回消息。
小鹿知知：没关系，我不在意的。
小鹿知知：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他们说几句也影响不了我什么。
小鹿知知：就是害得大家都被连累了，闹成现在这样，怪麻烦你们的。
他只是诚恳地道了谢，没有说什么“要不别打了吧”这种近似于天真的话，冲突发展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几个别人的冲突了，对于这一点他清楚得很。
只是这场两个阵营之间的冲突不管到最后怎么收场，作为事件导火索的他都少不得要被人调侃一句“阵营女神”，能引起两个阵营的矛盾，不是祸水是什么？
一想到这儿，路知许又有点牙疼。
折竹：不麻烦。
折竹：虽然清者自清，也不代表不会被影响心情。没人愿意随便被人泼脏水，你也一样。
折竹：何况，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一点代价，长长记性，才知道下次不该这样做。
折竹：放心，谁也不能平白欺负了你。
——噗通，噗通。
路知许怔怔地看着那几行字，眼睛睁得极大。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在一点一点，一下一下，变得清晰且巨大。
虽然清者自清……也不代表不会被影响心情。
明明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文字，路知许却仿似能听到那人的声音在同步播放一般，一字一字，清泠泠又濯濯地念着这些字眼。
你也一样。
路知许眨了眨睁酸了的眼。
他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些女孩儿们会对这人吹捧备至了。
哪怕只是在示好，也足够贴心，足够……
称意了。

说是逃避也好,说是不在意也罢，路知许放下手机后，始终没有选择上线。
游戏里的一切虽然说看似与他有关,但实际上发展到现在几乎是没什么关系的,而且他也完全不在意——从跟梦剑交流过之后，他就不在意了。
但是就像故事中即便主角临时不在，也依旧会沿着既定的轨迹继续发展一样，他不上线，游戏里的一切也不会就此停止。
上清的散人玩家们从刚刚就发现，自己跟着一起冲的大团已经不动了好一会儿了。
原本大家都在听从指挥的指示转点对冲，他们这些没有团队的、普普通通的散人玩家们即便嫌麻烦不加入阵营语音频道，也能根据游戏里大团的动向决定往哪里走,从而跟着混一些击杀对方阵营人头的积分——每一次的阵营战，都是刷击杀积分的好时机；但是没想到这些大团们不知道从哪一波的对冲复活开始,就没什么作为了,要么是踩着轻功飞得七零八落乱七八糟的，要么就是看起来呆子一样原地挂机的,像是失去了头领带队的群羊,无所适从，搞得他们也不知道该跟着往哪里去了。
那些玩家当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因为他们的指挥被临时叫走了。临走时也没忘了跟大家伙交代,要众人先原地等着,或自由行动，他们很快就回来，估计也就最多五分钟。
——毕竟人人都知道,打团是关键时候，就算老大有什么事要把他们叫走,也就不过说几句话而已，阵前就是最大的事，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大的？
但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几位堪称上清现在阵营中枢的玩家一走，就走了足足二十分钟……也还没回来。
原本有序选择在原地等待的上清玩家们越来越多地选择“自由活动”，凭自己的能耐几人成团地去在地图寻找玄月的玩家打架、然后在跟玄月的玩家碰到的时候，被对方有组织有规划地毫不客气地轻易地剿灭，再度复活回到出生点、然后继续外出——
不知不觉间，不止是玄月的玩家发现了，就连上清的玩家们也都慢慢回过神来，洛华这张地图里，似乎已经成为了玄月对上清单方面“剿灭”的扫图现场。
指挥呢？
【我们的指挥呢？】
指挥去哪里了？
不仅游戏里指挥的角色们不再动弹，就连指挥作战的语音频道里，一直活跃、此刻更应该充当带头人主心骨司令塔的指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没了声响——不是一个两个没了动静，是所有的今天聚集在这里的都没了动静。
……真奇怪啊，还从来没有哪次阵营战\\大规模阵营冲突的时候发生过这种事。
他们刚刚说离开一下是吧？
那怎么还不回来？
散兵对阵团队，这要怎么打？？
如果指挥不回来，就这么零零散散地继续打下去，那他们大家伙的，不就成了对方移动的积分点吗？
ATM机啊？
眼尖心思活泛的一些玩家在“寻找指挥踪迹”中发现，他们的指挥也并没有离开到哪里去，而是还停留在阵营频道中，只不过换了个子频道而已。
——在上清阵营频道的子频道列表中，所有人都停留的大频道下方，有一个被折叠起来的、上了锁的，叫做“会议室”的小频道。
其实这里原来不叫会议室，而是一个什么“战备议事大厅动员屋Fight！”的、看起来有点乱七八糟的儿戏的频道名字，只不过在那个人走后，这里的一切基本都被改变了，这么奇怪的频道名当然也就不复存在。
从刚刚起，所有消失不见的指挥们就都出现在这里。
“会议室”中，气氛空前凝重。
即便这场突如其来的“会议”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这里依旧是一片凝重。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外边正在发生着亟需他们去主持的紧急事情的情况。
列表中，所有人挂在这里的人名字面前的小喇叭都微微闪动着，这意味着他们的麦克风都是打开状态，但小绿灯一闪一闪，或呼吸或抽烟等细小的声音从中传来，却没有一个人讲话。
只有一人例外。
那人名字前方的小绿灯不住地闪烁着，证明这里的声音最多、频率最大。
而众人的喇叭里，正接收着那里传来的所有声音——是啜泣。
断断续续、又接连不断的。
时不时会夹杂着几句含糊不清字节的，听起来委屈至极的啜泣声。
“……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只是吃醋了……哥哥……你要信我啊……”
“开会。”
把和路知许的聊天框缩小，梦剑神色骤然变冷，他点开列表，对所有在场或不在场的指挥们统一群发了消息，然后就从最上的指挥频道跳到了“会议室”，等待着其他人的到来，没有留给任何人提出疑问的机会。
梨涡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她刚刚正在上边带着奶T团作战，接收到梦剑的消息，她第一时间就在麦里直接问了句怎么了，但可惜的是对方很快就跳走了，根本没听到她的疑问，而发出去的文字版询问更被直接无视，无奈之下，她只能一边安抚着团队里询问她“什么怎么了”的团员们，然后细细交代了让大家先等她一会儿，现在“管理层”有事所以她要暂时离开一会儿云云，然后才跳转频道。
至于“集体会议”中久拖不至什么的，对她来说完全不是需要担心的事，反正也没少做过，还能变相跟众人提一下自己的身份。
梦剑是她的男朋友，去晚一点又有什么的，她可是指挥夫人。
只是，当梨涡跳进频道的时候，却发现这里齐刷刷到场的人中，没一个说话的。气氛沉静到了一定的程度。
她不由地有些奇怪：“什么事啊？都这么沉默，没事的话大家散了吧，上去继续带团，那边急着呢。”
众人无声，也没动作，梨涡皱了皱眉，正要催促，却听得梦剑突然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让她感到陌生的情绪，似乎是讥讽，但又似乎是她感觉错了。
“我人还在这里，一句话还没说，这说走就要走了？我倒是奇了怪了，这上清的总指挥，什么时候换人来当了。”
梨涡一顿。
刚刚一直在打团，搞得她都没能带人埋小鹿知知一次，想到前不久收到的“小鹿知知回复活点”了的消息，她不由地有些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应道：“怎么会呢哥哥，你一直是上清的总指挥呀，这个担子除了你谁还能担呀？你们说是不是啊？”
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以往总会附和她、绝对不让她的话落在地上的那些人，这会儿没一个搭腔的。
这让梨涡心里陡然一突。
这些人都不搭话……现在梦剑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这里阴阳怪气，难道是真出什么事了？
……他们刚刚说什么了？
头一次，她开始后悔为什么一定要拿架子最后一个到场。
却听梦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情绪难辨。
“听说，我是被勾引出轨劈腿的渣男，你伤心难过无人可依？”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听来，总觉得有些挥之不去的讥诮。
而听清他在说什么后，梨涡登时如坠冰窟。
“什……”
梦剑是个三次元很忙碌的男人，是个上班族，虽然身居管理层，但因为是家里的产业，所以总要多上点心，即便他总能在工作日玩游戏，也不代表他有十分多的精力——一个游戏就已经花光他所有业余时间了，所以他根本不是个会关注游戏以外平台的人。
之所以选择去某吧发送帖子，除了这里用户广多外，也跟他们清楚梦剑不会去逛这些有关。
但他现在知道了。
是谁发现了那个帖子的男主人公是他、然后来告密的吗？
不应该，不应该……
梨涡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个想法。
小鹿知知的衣服很好认，那毕竟是副本掉落的，概率本来就低，再加上那些给出去的限制，很容易就能锁定到她身上，可是梦剑的外观都是常规的商城搭配，就算有限定外观，那也是常见的，拥有者绝对比副本掉落的要多，帖子里也没有任何关于他身份的信息泄露出去，根本不可能有人仅凭衣服就看出来那是梦剑啊！
等等，等等……让她捋捋……
了解他们之间的事，又能认出图片上那一堆糊成一坨的像素点是梦剑的人……
——这种人并不是不存在！
脑中思路骤然明晰，梨涡咬住了嘴唇，美眸含怒。
……小鹿知知这个贱人。
小鹿知知认得出自己，就自然也认得出跟自己一起的人是谁。
这摆明了就是小鹿知知不服气自己被搞，特地回来搞她的！
这个贱人，万古那个老好人会替她说话也就算了，这女的竟然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折竹替她那么出气，这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把手伸到她身边来——
梦剑对她几次三番嘘寒问暖，甚至还多番被拒绝也依旧贴上去，这不是她在钓鱼又是什么？！
结果现在又用这么恶毒的手段阴了她一手……她还真是没想错，这女的果然不是个善茬！
想通这一点，梨涡反倒没那么慌张了，她深呼吸了几次，又带上了笑，语气温柔，款款开口：“啊？哥哥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呀。”
梦剑也笑：“有人和我说，那帖子是你发的。”
“你的嘴里、你对我…有一句实话吗？”

你对我有一句实话吗？
这话不可谓不重,只把梨涡听得脸色一白，刚整理好的思路又在瞬间全都乱了套。
梦剑还从来没对她讲过这样重的话，从来都是包容放纵大过一切,她要什么做什么都随性惯了,也没想到你会有被他这样疾言厉色质问的一天，一时间呆住了。
“哥、哥哥……？”她有点被吓到一样喃喃出声。
梦剑这次却好似铁了心，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一样，笑容落下，冷声道：“不要和我说你不知道，你现在只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梨涡渐渐回过神，声音里有些惊慌：“是我发的帖子……这是谁说的？小鹿知知吗？哥哥,这是在污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语音中并不止有他们两个人,但其他的几位指挥这个时候都仿佛成了透明人,一点动静也没有发出来，完全像是没这个人一样,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把位置都让给了这小两口。
梦剑一直没说话，频道中,只剩下梨涡一个人的声音。
“咔哒。”
她的解释中,打火机的声音响起,梦剑似乎是点了支烟，他的声音里浸着冷漠，但无人可见的眉宇间却满是失望：“……既然这样,那接下来你就不要再带团了，安心做你的指挥夫人吧。”
“那怎么行？！”梨涡失声,“我还要——”
“你还要什么？”
梦剑拧眉。他原以为他和梨涡之间是没什么隔阂的，互相了解的，却不曾想她从什么时候起成了这样子，连做错了事都不肯认，一味地只知道甩锅。
小鹿知知……呵，小鹿知知。
小鹿知知是谁？他怎么可能来编排她说她的坏话！要想说还用等到现在吗？
梨涡此时也慌乱不已。
她还要带团的，她要做指挥的，她要呼风唤雨，要众人瞩目，要——
她身为阵营一把手的女朋友，这些日子的说一不二，已然让她走路都是飘的了，男的捧着她女的得罪不起她，比之前那个不解风情的死直男在的时候好太多了，眼看着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畅快、结果现在梦剑说，不要她带团了？
这岂不是要禁止她再触碰阵营的管理权？
阵营夫人连带团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她的男朋友身为一把手，都要处处收到掣肘的话，那不就是说明他不疼她？她不受宠？别人岂不会笑话死她？！
——那怎么行呢？
梨涡心神俱震：她可以自己不愿意，却不能没有这个权利啊。
梦剑他……怎么可以？！
她倏地抬头，望着频道中其他几人，那些平时跟在她后边吹捧的人，那几个还给她出主意的人，怎么这会儿一个也不吭声了？
等等，在她来之前，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梦剑口中的“有人告诉我”，真的是小鹿知知吗？
不，不……除了小鹿知知，还会是谁？这些男人吗？他们会“出卖”自己吗？没有必要吧？出卖自己讨好谁啊，没这个可能啊。
“怎么不行？”梦剑反问，“你当初不是说，只要做我女朋友，能够每天陪着我就足够了？”
梨涡语塞：“是，我是这么……”
“那为什么不能放下指挥权？”
“因……”
咄咄逼人的话锋过去，梦剑叹了口气：“你要搞明白一点，宝宝，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坦诚相待的前提下。”
他碾灭烟蒂，掐了一把眉心，道，“当初你要来上清，我支持；你要……我也可以当做没看见；连你在阵营战时期去打本我都二话不说替你兜着，管理的权利你说碰就碰，命令你说下就下，这次的冲突也是你全程在管控——你哪里是指挥夫人啊，一把手都绰绰有余，我对你这样，能给你的都给了你，可结果呢？”
这有些话原本不适合摊开在台面上说的，但话赶话到了这里，也就没必要再掖着，梦剑声音中满是疲惫：“结果你去跟别人编排我是个劈腿男，是吗？”
“不是的……不是的……”梨涡连连否认，气息带了明显的颤抖，蓦地哭出了声，“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她想明白了，不管是谁，梦剑现在都已经认定了那帖子是她发的，甚至很有可能就是这几个男的多嘴，或有意或无意泄露了出去，她现在如果一味否认，是不行的，只会让梦剑对她越来越失望，那就只能承认了——在把坏印象降低到最低的情况下承认。
她哭道：“我看到，你大晚上给她发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打竞技场，明明我竞技场也没毕业，你还邀请她一起吃鸡，我们都好久没一起去截图了……你什么都不顾着我，都想着她，我吃醋啊，我才是你女朋友啊，我吃醋不行吗？”
梦剑蹙起眉。
她看见了？她登录他账号的时候去插件调出了聊天记录？好吧，看见倒不奇怪……他也没有避讳过。但是这要怎么说呢？原来只是个乌龙吗。
她误以为他三心二意对小鹿知知有什么想法，但又不知道怎么跟他表达，所以只能去发帖抱怨用来发泄……这也能说得通。
可他根本没办法解释，说什么？说他只是试探，说小鹿知知是阿知，是那个几乎算是被逼着退了游的前老大，说他是个男的，说他们不可能？
当然不行。
虽然不知道阿知为什么回来玩了也不说自己的身份，那他其实就不大想去替阿知掉这个马，既然对方可能有苦衷，那他就不愿意去拆穿。
似乎是察觉到了梦剑的沉默，梨涡哭得更大声了，解释逐渐变成了质问，委屈至极：“那我心里难受啊，而且我只是发了个帖子，什么都没做，追杀她埋她的人都是自己那么做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现在又要为了她来怪我，甚至还要把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给拿走，你凭什么啊！明明是你不对，明明就是你……”
不知不觉间成为了罪魁祸首始恶之源，女朋友还一直在哭，梦剑这回是真的有点苦恼了。
于情，他“勾搭”小鹿知知是事实，梨涡是被他惯成这样的也是事实；于理，小鹿知知很无辜，是冤枉的，梨涡也只是醋上心头发了下脾气，两边都能理解。
那这事情要怎么解决呢？
他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给小鹿知知发消息无视了你的心理感受，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宝宝，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没想到梦剑这次的脾气依旧是雷声大雨点小，解决得这样容易，梨涡心中一喜：“那……”
却听梦剑继续道：“但是小鹿知知也是无辜的，既然你看到记录了，你就应该知道，他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你发脾气可以冲我来，殃及无辜是不好的——今天的冲突起始是为什么，你最清楚不过，那你也应该能想象得到他会遭遇什么样的网络暴力吧？我们需要出面替他公开澄清，然后向他道歉。”
“……什？！”
梨涡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时候起，梦剑的“道德觉悟”这么高了？
连做“男小三”、“接盘侠”、“上位老二”都浑然不在意，更会总仗着自己一把手的身份来以权谋私给她这个女友开后门走特权兜底子，怎么这次就要替一个“无辜”的人出头了？
还公开澄清、再道歉？！
小鹿知知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梦剑却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我知道这可能只是你的无心之举，但是这毕竟是我们错了。不太想公开道歉的话我们可以私下去道歉，他在这方面应该比较好说话，但是澄清我们是必须要做的。”
梨涡恼火：“不可能！！明明是你们两个的错，凭什么要我去道歉？明——……明明我们都不是有意的，而且我们也没有明着说是她啊，根本没有提她的ID，也没让人去悬赏她埋她，为什么要去道歉啊？那不就相当于是承认了是她跟你吗……哥哥，我不要，我不要听到你和她的名字被比人一起提……我们不要这样做，好不好？”
梦剑这次却不心软：“如果你不愿意去，那我去就好。但是宝宝，无论如何，你也要做出态度让他看到，所以最近你还是别带团了，做指挥的事就放一放——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你……！”
“就这么决定了。我稍后会去跟玄月的指挥沟通，世界公开澄清这件事情的原委，再向小鹿知知道歉，你们去跟大家说一声，不打了，这次的乌龙很不好意思。回头会给参与这次团战的每人补偿2k金当修装备钱了，让大家找我来领。”梦剑道，“去吧，散了吧。”
说完，也不再管这里是什么情况，只身就跳走了。
梨涡眼前一黑，声音堵在了嗓子里。
频道中，一男声这才开口：“好了小梨，别生气了，不值当，大不了回头我再去杀那女的几次，替你出出气。”
梨涡冷笑：“那我真的得多谢你了——谁跟我哥说的是我发的帖子？这个我更要重谢。”
众人一时无声，事不关己的几个赶忙撤了，平时跟梨涡关系好点的倒还留着，只是也多少有些尴尬。
“这……小梨啊，梦哥那么问了，说不坦白的话就踢出帮，他身边不要叛徒和卧底——我们也不想的啊，但谁能担卧底这名头？”
“这不只能把你……毕竟他那么宠你，肯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啊，怎么可能把你踢出帮？你看现在不就是么，连道歉都不用你出面，他自己就担下了，又豁出去面子又破财的，上清这么多人，参加今天活动的每人2k，那这得发出去多少钱啊——这霸总一样的，对你这么好，可羡慕死人了不是？你，你就谅解一下哥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