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守南冷静思考。
程归看上去冷淡自持,万一事实并不是这样呢。
比如一开始补课的时候分明认识自己,却假装不认识。而且常常利用自己的美貌, 假装不自知地勾引,让陆守南小鹿乱撞。还有在一起之后每次纵容, 又让人欲罢不能。
他拿起手机, 仔仔细细地看着灿烂の曦阳这个账号,戳进去, 一条一条发言记录还有活动数据呈现出来,年年如一日, 甚至能连成一个平行的excel透视图表。
能够窥见, 程归是如何认真且坚持地在手机上操作的。
说不定也冷着脸,睫毛垂下来,专注地看着手机上有陆守南的页面, 白皙漂亮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着。想到这个场景,陆守南不由入神。
这还了得, 程归很有可能一直在偷偷暗恋他。
这个认知让陆守南会心一笑,打开手机,看到星云上自己一长串没被回复的礼物条,激情发言。
【陆守南:每次是故意不回我消息的吗?】
语气熟稔,他猜程归看到之后肯定会有被揭穿的羞涩。
陆守南仰躺在床上,心里盛满感动和惊喜。
经过漫长的等待,程归终于从浴室出来,换了一身睡衣,面料看起来仍是柔软的。乌黑的头发沾水之后更漂亮,服帖地落在脸颊两侧,整个人仿佛笼上一层水汽,皮肤白里透红。
程归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屋里,发现陆守南正看着他。
眼神有些奇怪。
他低头看看领口,也没多在意,把浴室和换洗衣服收拾好,才走到桌边,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看着上面一串的粉红翅膀,拧起眉头。
点开之后发现账号上被送了一堆书,还有最后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全部来自陆守南。
对陌生人来说是很冒犯的,程归认真回了个消息。
陆守南看到他打字,紧接着自己的手机亮起,终于,灿烂の曦阳久违地回应了他。
肯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
一边想着,陆守南一边打开手机,笑容微微一滞。
【灿烂の曦阳:麻烦别发了,谢谢。】
明明头像活泼阳光,却说出了如此冰冷的话语。
陆守南看看程归,眉头也紧锁起来,他继续打字:
【陆守南:那你还每天在留言板块给我问好?】
【陆守南:[引用回复:来自灿烂の曦阳:中午好^~^守南哥哥,今天也要加油喔!]】
【陆守南:/害羞.jpg】
他没再收到回复,但到了晚上固定时间,还是雷打不动地收到条异曲同工的晚上好。
“......”
陆守南十分的疑惑,按理说程归要是欲擒故纵也已经成功了,为何还会这样做。
于是他朝吹完头发的程归拍拍床,示意今晚好好聊聊。
谁知程归站在床边看他,神色冷静,一手拿着手机,仿佛铁面无私的判官,让陆守南无端心虚。
“怎么了?”他问。
程归没说话。
从他的视角看,陆守南似乎对自己的虚拟账号情有独钟,不但一直以为这是个女生账号,还发了一些很普信的话语,一个可以称得上骚扰粉丝的害羞表情。
这算不算是渣男。
程归贫瘠的情感经验并不能解答这个问题,不过比较明显的是,让他感到一点不愉快。
沉思中,像一尊雕像。
陆守南莫名地瞅了一会儿,也无师自通起来,程归这肯定是被拆穿之后站在床前默默忏悔,不好意思开口。
两人一躺一站僵持着,心里各自有一套想法。
最后陆守南先松了口:“好了,我原谅你了。上来吧。”
程归目光更冷冽起来,这个人竟然恶人先告状。
但他并不想承认和账号之间的关系。
以前倒是觉得无所谓,但自从发了那篇文章之后就不一样了。程归不太喜欢暴露自己的内心,比如太喜欢太依赖,都让他没有安全感。
无意间的表露是一回事,自己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我还没有原谅你。”他说。
“...我为什么要你原谅,我做错什么了?”陆守南意外,但还是哄着他。
“出轨了。”脱口而出。
“.........”
这三个字被程归不带感情地说出来,很有威慑力。至少把陆守南吓得半天没敢动。
“你说什么呢,出什么轨?”
他从懒散的躺姿端坐起来,日月可鉴,他可一直循规蹈矩地追着轨道跑。
程归抿着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个词,看向别处打算不回答,
但陆守南已经被那三个字污蔑得心神不宁,比《窦娥冤》里六月飞雪时还要无助。
“听谁说的,程归?”他认真道。一定要揪出这个破坏别人家庭和谐的人,肯定是嫉妒他有这么好的老婆。
“我看到的。”程归只得补了在星云做任务时看到的话,“精神出轨也算出轨。”
“我精神上哪儿出轨去?”陆守南站起来,“我精神和□□都只喜欢你一个人。”
他看着面前的程归,无时无刻不是这样,包括现在。
真诚的话语和表情,让他顺利地把程归抱在怀里。程归闷声道:“以后不要给别人发消息了。”
陆守南捋着程归的脑袋,刚洗过吹干的头发顺滑柔软,手感极佳。再悄摸朝下摸一点儿,捏了捏稍软的脸颊。
色令智昏,陆守南听着程归的语气,恨不得现在就清空所有联系人,或者直接粉碎手机,丢进马里亚纳海沟,此生都不会再发消息。
他摸了摸程归的下巴,又抱住对方的腰,轻薄的睡衣布料下是稍高的体温,刚从浴室出来,整个人都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用的还是自己的沐浴露,仿佛打上了烙印的所有物。
陆守南心思早就不在别处,一边摩挲着对方的嘴唇一边说:“程归,你这么优秀,和你在一起是我幸运。我很珍惜。”
迷迷糊糊,不明不白地亲了一会儿,四周的温度逐渐变得滚烫,容易让人丧失清醒。两人的位置离床又近,陆守南很轻易地就把程归压了上去。
这张一直睡着一个人的奢华双人床终于迎来了他第二个主人。
程归今天稍微有些情绪,一点点的回应就让人格外兴奋。
陆守南一路吻了下去。
......
折腾一番之后,还是用很大的克制力停下来。
“好了,你睡吧。我去洗澡。”陆守南摸摸程归被汗水沾湿的额发,亲了一口,给他把被子盖上。
洗完澡之后也回来,发现程归还没睡着。
程归看着天花板,今晚的心情一直都是有些低落的。
因为陆守南总是很受欢迎,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很快地和人打成一片。连对一个没有见过面的粉丝都能那么熟稔地调侃。
他侧过一点,把脸埋进枕头里。
等陆守南洗完澡,从程归朝向的一面上床,正准备躺下,美美地抱着睡觉,就发现程归转了个身。
“......”
这么渣的吗。
他放轻动作,试图把人扒拉过来,但几次都没成功,程归背对他的意愿很坚决。
于是陆守南只能从背后抱着他,安静的夜晚里,飞到九霄云外的思绪才重新聚拢,思索器方才的事情。
刚刚想到哪里来着。
对了,程归神秘的身份。偷偷关注了他六年,但是态度又那么冷淡,现实里却黏黏糊糊。
简直是三重人格。
不过不管哪一重他都喜欢,揣着兜冷着脸款,不动声色地让他留下来款,还有半夜四处找他款,一个程归,多种体验。
这么想着,又开始努力地想把人翻回来。按理说要是睡着的话应该挺好翻的,往常轻轻一揽程归就会落进他的怀抱里,自己把额头抵在胸前。今天有些艰难。
经过一番僵持,陆守南猜出来了。
“没睡着?”他摸了一把对方后脑上支棱起来的几撮头发。
半晌之后,才传来声回应。
“嗯。”
“怎么还学会失眠了?明早还能按时起吗,我可要准点带你去个地方。”
“能。”
“真厉害,聊会儿天吧。”陆守南这人向来有一说一,很快地问出心中疑问,“程归。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粉丝啊,为什么这么冷漠。”
“不是。”
“那篇文章谁发的?”
程归一愣,在黑暗中拧起眉头,整个人清醒不少,微微有些慌乱。
正想否认,就听到陆守南继续背诵:
“喜欢了陆守南六年,看着他一步一步成长,参加过逾千场...”
这和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黑暗中,程归开始还堪堪维持冷静,直到耳垂一点一点变红,脸上的温度也逐渐升腾起来,他终于没忍住,转身捂住了陆守南。
陆守南顺势把他抱进怀里,笑道:
“是你吧?灿烂の曦阳。”
“那你这么激动?”
陆守南知道了, 原来程归没看出来那句话的意思,所以才回复那么冷淡的话语,今晚上还污蔑他。
“如果不知道是你我怎么会发别的?”
瞬间占据舆论上风的陆守南正义凛然, 抱住程归搓了搓,“以后别再冤枉人了,很伤心的。”
程归一直都没再说话,陆守南感觉到温热的额头贴得更紧, 试图朝他怀里钻得更深。
像只扎进沙堆里的鸵鸟。
于是暂时不再追问, 满足地抱着程归, 心中暗爽。
第二天一早,程归还是按固定时间起床。
冷淡地抬起手表看看时间,接着按惯例摸过手机,照理是要打卡一个早上好。
但等屏幕完全亮起,看到昨天的聊天记录, 瞬间清醒不少。
肌肉记忆停顿一下,看着已经粘贴到对话框里的文字, 想了想, 删掉了。
但就像一个漫长习惯的骤然中止,让他有种缺了点什么的感觉。
原本应该打开活动页面, 进行签到或一些观看,程归担心陆守南会忽然走进来, 也没有做。
于是他获得了一段非常无聊的空闲时光, 端坐在桌前。
而另一边陆守南果然在守株待兔,但今天时间都过了,还没有在问候框里看到想要的消息。
于是进卧室看了看, 发现发呆的程归。
“今天怎么不发消息了?等半天。”陆守南笑道。
程归瞥了他一眼,假装无事发生。
“你让我看看你的账号, 这些年到底干了什么。”陆守南想象中程归当年必定是一见钟情,情感逐渐加深,转化为锲而不舍。
他想从主观的页面去观看,深入体会内心,这样就更爽了。
“不要。”程归收起自己的手机。
“看看。”
“不可能。”
“后天带你出去玩。”陆守南哄道。
说话语气和对小学生似的,程归拧眉,抬头看他,随手指了下旁边的书:“你把这本书看完,就就给你看。”
“......”
这是程归在看的一本清代末期的长篇小说,文白夹杂的叙事风格枯燥无味,他自己都每天只分析一小节。
陆守南拿起来,轻蔑道:“不就是本书吗?太小看我了。真以为我没有文化?”
五分钟后。
“晚上回来看。”陆守南不动声色地合上,“主要是现在还有点事。”
程归抿了一下唇,没有说什么。
“对了,说正事。你为什么不每天给我问好了?以后就直接发给我吧,我会每天抽空回复你。”
陆守南有点小得意。
“不要。”程归不同意。
“求你了。”
“...好吧。”
最后程归答应把早中晚的问好移到私人渠道。不过去掉了前后累赘的话,只剩了最后三个字,挺符合程归的风格。
“你这感觉都不一样了,以前多可爱。后面的表情呢?把表情带上。”陆守南要求比较多。
他看着程归乖乖低头改的样子,升腾起巨大的满足感。
手机响起一声,他又收到了一条。
【程归:早上好/微笑】
小黄脸的笑容扬起嘲讽的弧度。
陆守南:“......”
程归已经走出去吃早饭,陆守南正准备也出去,无意间目光瞥到桌上那本粉红色的hello kitty本子。
不由自主地一琢磨。
到底为什么留着这本粉色本子,不会真有什么白月光吧。
冷酷无情的学霸在小学初中阶段心中深藏一个女生,偷偷留着本子什么的,陆守南类似剧本看得太多了。
罪恶之手缓缓伸出,他非常想偷看一下。
而且男朋友的事情怎么能叫偷看呢,充其量只是分享一下生活。
思想激烈挣扎中。
“陆守南。”程归在门口叫他。
“嗯?”
陆守南只得收回手,走出去。
“餐具在哪里。”程归问。
厨房设计繁复,柜子层层叠叠,程归不知道也很正常。
趁着陆守南拿的功夫,程归走回屋里,轻轻抽走那本粉色本子。他看出来了,陆守南对这很好奇。
但是——
他随手翻开一页:今日完成签到。观看新电视剧。剧情无聊,演技尚可。
今日陆守南参加活动:1...2...3...,精神状态略萎靡。
剧情略显枯燥,受众人群应为十五岁以下。
......
里面都是一些没有感情的记录,用语直白不加掩饰,他当年不过是答应程灿曦要记录,打发个时间而已。
根本没想过有一天可能被陆守南本人看到。
于是程归默默地收起来,塞进书包最底层。
“我就记得餐具已经摆在饭旁边了,怎么没看到啊?”陆守南走回来,正好看到略显鬼鬼祟祟的背影。
再一打眼,发现那个hello kitty本子没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一起吃了顿早饭,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陆守南要带程归去个地方。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把身份证带上。”陆守南告诉他。
程归问了一次目的地没有得到回答,也不再追问,带着身份证坐上了陆守南的车。
路上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直到在法院门口停下。
他仰头看看,有些意外。
“走吧。”
陆守南带着他一路走到里面,登记完过后根据指示标记继续走,最后进入了审判庭,坐在旁听席上。
由于一进来时工作人员就示意保持安静,所以程归也没有再开口询问,掩藏自己的疑惑,观察周围。
旁听席坐了不少人,有位身穿黑色的中年妇女就坐在他们前方,挽起的头发里几乎已经全白。
人来人往地很繁忙,等法官等陆续到位,被告人带到庭前。
程归微微一愣。
站的正是张至宝,头发已经被剃掉,原来肥胖的身形消瘦大半,几乎已经认不出来,不过身上那种气焰还是当年横行霸道,昂着头,眼神不屑。
他被押进在半开放的铁笼子里,这是刑事案件专门的待遇。
开庭后,公诉人一一展示了证据。张至宝比想象中的还要作恶多端,这些年除了经济犯罪,还有□□,致残,致死,违禁药物。
作恶多端,百死犹不解恨。
程归看着,大概知道了为什么当时陆守南把他看得那么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惨烈的多。
陆守南在暗中留意程归的神情。其实他犹豫过,要不要带程归过来。
可能是一直在学校里待着,程归很单纯,但是因为小时候的缘故又谨慎冷淡,时刻开启自我保护,往往习惯性地拒绝接触这个世界。
既容易轻信他人又容易不信任别人,是个很纠结的性格。陆守南一直想带他看看真实的世界,不存在与书本中,书里不会写。
程归并不知道这么多,他第一次来听审理,肃穆的氛围让他注意力集中。
不过他观察到在出示受害者图片时,前面那位中年妇人身体一下子前倾,背影在微微发抖。
顺着看过去,那是一张挺年轻的笑脸,充满希望和热忱,受害者姓名写着林小荣。
他记得张至宝用炫耀的口味说过,弄死过一个,给他家人钱就摆平了。
到了被告人陈述阶段,张至宝还吊儿郎当:“问我律师就行。”
他挺自信,因为他叔叔答应过的,只要把叔叔撇干净,就会找全国最牛的律师,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法院也打点过关系。
不过是一场过家家而已,权力和金钱才是世界的顶端,法律算个什么东西。从小时候第一次打人开始,他就知道,不管真相怎么样,他张至宝就是永远不会被惩罚的。
被告律师做了无罪辩护,外行人听来是滴水不漏的说辞。
但最终,法官还是判处了死刑。
这两个字说出来的一瞬间,张至宝整个人瞬间就不动了,慢慢睁大眼睛,像是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是一场戏吗,他叔叔会在演完之后把他救出去。
直到一切结束,张至宝依然抱有幻想。
他喃喃地重复“不可能”“做得还挺逼真”,自言自语的频率越来越快,像个疯子一样被带走了。
程归靠在椅子上,慢慢松开了攥紧的手。
前面那位妇人已经跪地大哭起来,反反复复地念着林小荣的名字。
她没有收钱,多少钱也买不来儿子的命,但她的丈夫被张至宝的人打断了一条腿,她大儿子和女儿都收到人身威胁,所有人都劝她算了。
大家都要继续生活,谁还记得她那独自躺在冷冰冰地下的儿子。
她的儿子兴高采烈地告诉自己要去拍戏了,挣到钱了要给妈妈买金手镯。那条短信到现在还在她手机里。
怎么可能忘呢。
她边哭边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些,把这几年折磨在心上的话全部发泄出来。从来没想过有这样的机会,曾经努力过无数次,以为这辈子不可能与之抗衡的人真真切切地得到了报应。
程归安静地听着,陆守南把他带出去。
外面和里面似乎是两个世界,蓝天白云,朗日当空,马路上排成长队的车流像往常一样,没有任何不同。
两人站在法院高高的台阶上,陆守南揽住程归的肩膀。
“程归,这个世界虽然挺可怕的,会遇到很多困难和挫折,有很多你认为永远也解决不了的事情。
但是要相信恶有恶报,不要总是回避和妥协,觉得很多事情只能是那样。你要——”
陆守南停顿一下。
微风把他的衣角和头发微微扬起,他看着程归,笑容明亮,身姿英俊挺拔,
“你要告诉我。我替你解决。”
陆守南挑了轻松的说, 但程归知道他想表达的不止于此。
未来会有无数个张至宝那样的人,或许罪有应得,或许逍遥法外, 一切都是未知的。
但陆守南会一直在。
程归安静会儿,同样不形于色,似乎是很随意地点了点头。
“走吧。”
两人并肩下楼梯,离开了这里。
回去之后, 陆守南便一直琢磨着那本极其枯燥无聊的清代小说, 里面的字是繁体字。所以每个字都不一定认识, 组合起来就更不认识了。
但只要前面吊的胡萝卜够诱人,即使再困难也是能克服的。
有什么事情比揭露冷酷的程归一直暗恋自己更美妙呢。
“朝旁边挪挪。”陆守南搬来个板凳,对书桌前的程归说。
这张桌子足够大,可以容纳两个人。
陆守南坐在旁边,摆开胳膊, 把程归一挤。他架势十足,正准备翻开书, 想了想, 又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友好地替程归带了一杯,搁在旁边。
“用的玻璃杯, 不过是新的。你不会介意吧?”还装模作样地问。
程归低头写字,没有理会他。
外面接近中午的阳光撒在侧脸上, 陆守南忍不住伸手摸了下, 皮肤总是滑滑的软软的,又捏了捏。
稍微玩了一会儿,继续回到桌前, 把凳子调整成舒适的角度。
挽起一些袖子,借用了程归的一支笔和一张纸, 神情虔诚地翻开书。
心里给自己打气。他可以的!
当年好歹也是自己凭努力考上的电影学校。
最后一步再把手机调整成免打扰模式,终于开始了阅读之旅。
整整一上午过去,程归在最后一项计划表上打了小勾,转过头,看看陆守南。
竟然没有在睡觉。
只是眉头拧得很紧,坐姿充满纠结,手放在脑袋上无意识地揪着头发,桌面上已经有一撮遇难者遗体。
只见陆守南扫了几行之后又重新回到开头,缓缓阅读,再回到开头。
挺帅气潇洒的一个人被折腾成这样,程归羞愧。
“你感觉怎么样?”
听他开口,陆守南立刻从书中世界离开,回答道:“挺轻松,看懂第一回了,他们要去参加科举了。”
就是没找到主人公是谁,人名真多。
“不要再看了吧。”程归说,“我故意为难你才让你看的。”
“为什么?”陆守南皱眉,仿佛难以置信程归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程归低头,垂下眼睛。
“登陆给我看看。”
“不要。”
“那我就继续看,头发薅完算了。”陆守南自暴自弃。
“......”
“再说吧。”程归稍有松动,合上了他的书,“先去吃饭。”
由于陆守南阅读得太过入神,所以没有提前订餐,两人一起出去吃。
选了家人少的面馆,悠哉地坐在角落,和每对情侣一样,平淡而又有滋味的一顿饭。
不过正乐不思蜀中,陆守南忽然就接到了王重山的电话。
“陆守南,你戏还拍不拍了?还有我那个新编剧呢?”
王重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让人怀疑和前阵子不是一个人。
“不是您让我先处理事情的吗,王导。”
陆守南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面,慷慨地分给程归块牛肉。
礼尚往来,夹走了程归鸡腿面里唯一的鸡腿。
“我之前那是气话,本来也没以为你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既然现在已经过去,就快点回来吧...”
陆守南只分出一点点注意力听,专注地看着失去鸡腿的程归。
只见程归微微一顿,垂眼看看转眼间只剩下白白面条和青菜的碗,抬头望着陆守南。
陆守南笑了笑。
“好了王导,先不说了。等重新开拍通知我一下就行。”
等电话挂了,他顺便打开手机看了看,果然舆论已经反转得差不多了。
宋颂的父亲替女儿公开道歉,那些莫须有的证据只需要澄清即可,又因为陆守南平日品行良好,所以扭转很快。
大家将矛头集火了他的公司。
【泪目,守南竟然是被冤枉的(滑跪)。】
【不是这什么垃圾公司?为什么这么恨艺人】
【陆守南以前采访还说和公司上下都是好朋友呢,太残忍了】
【更愧疚了】
在网友的焦点下,公司的各平台评论全部沦陷,乔琳名下债务被查出,还有目击者曾看到他丈夫在赌场输钱哀求。
一切不过短短半天时间,就全部沦陷。
陆守南挺感慨地放下手机,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发现程归还看着他。
还有他筷子上被咬过的鸡腿。
空气一时安静。
“不好意思,本来想逗逗你,忘了。我去重新买一个。”
陆守南努力弥补,把热气腾腾的完整鸡腿重新送回程归碗里,还加了鸡翅和卤蛋,超豪华版。
看着程归低头吃,他也弯了弯嘴角。
晚上陆守南靠在床上,享受和程归待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稍感寂寞。
“程归,你非要坐在桌子前面看吗,到床上来呗。”
程归转过头,看到陆守南靠在床上,一只腿踩着地,另一只腿曲起搭在边缘,身上睡衣领口半敞,抬手拍了拍身旁柔软大床。
“不要。”他冷酷道,不过目光还是稍作停留。
床头灯光昏暗,衬得陆守南本就英俊的五官更加完美,还有优越的身材比例和经过锻炼保持的良好身材,像幅氛围感摄影作品。
“来吗?不打扰你。”擅长说台词的嗓音循循善诱。
“......”
程归安静一会儿,拿着手里的书,起身。
床上的人立刻露出笑容,把过来的程归揽在怀里,柔软的头发蹭在下巴上,低头就能亲到。
拽了个小被子一起盖上,美好而静谧。
陆守南把手机静了音,今晚给他发消息的人格外多。显然都是因为网上事态平息,重新联络起关系来。
真无聊。陆守南正想放下手机,专心搂着程归,忽然接到了个电话,是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喂。”
他正想起身出去,那头传来了带着点鼻音的女声:“守南,帮帮我。你不能完全忘了我们以前的关系。”
陆守南:“......”
耳朵正巧挨在旁边的程归:“?”
程归抬起头,拽住他的衣服。
于是陆守南重新坐回去,坐姿端正,声音也充满了正气:“请问哪位?”
“我是林琳。”
林琳害怕自己被拉黑,专门换了个手机号:“我在网上被骂得太过了,还要扒我和魏冶的身份信息。现在真的受不了,能不能麻烦看在我们以前是朋友的份上帮帮我。”
“哦。林总啊。”陆守南强调,“前公司的老板。”
他看着程归,心不在焉道:“那你为什么收宋颂的钱呢?”
“对不起守南。我当时太需要钱了。”
“你可以和我说。”
“我不知道你不会把钱借给我去帮魏冶的,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他对女儿一直很好......”林琳忽然抓到稻草似的,“对,你看在我女儿的份上,帮我一次吧。她上次还问怎么好久没看到你。”
陆守南和所有小孩关系都挺好的,每次工作人员带娃来公司都吵着要和他玩。
想到那个小女孩,本来根本没打算理会的陆守南稍作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