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门—— by听且行
听且行  发于:2024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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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规模的包围圈对于颜束和裴放来说,基本是不够看的。以往被主控所围剿的时候,那种程度比起现在一堆无意识无脑子的腐尸,简直是惊险要命中的天花板。
可是颜束的心还是沉了沉,因为他亲眼看出来小夏的变化,这会儿面对身上带着某种感染病毒的腐尸,倒确实有些束手束脚了。
这些玩意儿不大卸八块是完全杀不死的,即便踹飞了,没过一会儿还能自己站起来,闻着味儿就会找到他们的位置。
“周围到底炸开了多少坟?”裴放一边闪避,一边拧断了手底下的脖子。
颜束得空帮他踹开身后扑上来的尸体:“谁知道,还有炸.药吗?要是把他们放出去,后患无穷。”
裴放:“现在才考虑这个,太晚了。”
这句话让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了,这墓园面积暂时无法估测,如果能容纳A区全部的人,并且他们晃悠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到扎堆的群体,那就说明至少有A区一半。
如果有人早就已经不小心破坏了墓碑,只是因为地域广,而没有传播到这边来,那么人越死越多,迟早会敌众我寡。
眼下最好的方法也不过是快速破局。
可颜束和裴放不用说,脑袋里的雾水不比外面的少。
那寥寥几张登记表却深深印在了颜束的脑海里,就好像一条线缠在上面,只有顺着线去捋一捋,就能找出其中疑点。
tmd,可他们现在就是没这个时间。
一个腐尸张着血盆大口又冲了过来……还有完没完。
与此同时,距离两人不远处也有几人在这场小雨中狂奔着。
正是钩吻一行人。
不久前的爆炸震动让他们无法坐以待毙,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那个庇护所,顺着震动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尸体,钩吻和夜昙顺手解决了。
这却不是最令人惊讶的,而是他们进来后也在墓园转了不少地方,常常进出囚笼空间的人都知道——摸清楚地形更有利于逃生。
所以钩吻和夜昙的基本理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可是当两人同时看到一块墓碑的时候,再三确认之下,都露出了同样讶异得表情,心脏“咚咚咚”地跳出了敲锣打鼓的架势。
“不可能,这边我排查过不止一次。”钩吻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如果有上面刻字的墓碑,我不可能没有任何印象。”
“可是……”梁卓指着那个清清楚楚印有照片和名字的墓碑,想说什么,却只能看着上面的年份发呆。
夜昙接话:“我也不可能看走眼,这一路上过来,我也留意过。”
说完后又思索了两秒,夜昙忽然看向钩吻:“对了!你入夜后有没有出来查看过?”
钩吻只觉得头皮发麻,一旁的梁卓捂紧了嘴巴,生怕自己惊动了什么东西。
“没……”钩吻声音很轻。
夜昙的目光重新放到这块突然有了姓名照片,甚至是死亡日期的墓碑上,心里不住地发毛。
怎么会这么真实呢?
任谁都知道,囚笼空间内的NPC名字大多是随意生成的,只存在于某个特定的空间。
如果他们进出囚笼空间这些人的名字一旦和这个空间产生联系,那边代表再也出不去了,更别提照片的出现了。
可是他们还没有经历过“未见其人先见其坟”的事情,所以显得更加诡异了。
“这不对!”从他们进入到这里后,钩吻的心里才后知后觉地冒着冷气,“这不是完全靠程序虚构的囚笼空间。”
监管处所有人都知道吴悔这么个东西的存在,他是系统的创始人,但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让人还是很难对他生出钦佩。
所以对于这个东西的掌控力就缺少了基本判断,大家都觉得罂粟可以呼风唤雨,可是对于曾经把罂粟囚在这里二十多年的人,基本毫无认知。
直到此时此刻,钩吻心里的凉气才渐渐占据他的血肉,那个声音没在跟他们开玩笑。
这也不是以往能让他们试错或者靠颜束的权限去逆天的囚笼空间。
这是一场战争才对,要么死无葬身之地,要么从此脱离系统,天高海阔。
没人知道,在这个小雨弥漫的墓园,钩吻对着一个墓碑,心里正进行着天人交战,沸腾了身体的血液。
他猛然抓住梁卓的双肩:“我们必须活着,哥一定带你出去。”
夜昙不是迟钝的梁卓,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明白在这场囚笼中,不是完成任务出去再战斗,而这本来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任务就是活下去。
夜昙和钩吻相互对视了一下,大概明白了对方心里所想。
“现在离天亮大概还有两三个小时。”钩吻说。
夜昙的脸色已经不如刚刚了,他两人在发现这个墓碑后,显然压力越来越大:“这墓园不可能让我们一直平静地待下去,如果天亮前找不到他们……”
梁卓被两人影响得有点崩溃:“那咱们赶紧走吧。”
说完,他刚刚转过身,步子还没完整地跨出去,就大叫一声缩在了钩吻身后。
“妈呀,那什么啊,恶鬼索命吗?”梁卓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不远处有一个踉踉跄跄的鬼影子往这边而来。
正常人当然不会歪着头,双手伸直走路了。
夜昙嗓音有点干:“看来我们等不到天亮了。”

第132章 遗漏
“不管了,先打!”夜昙顺手从旁边捡起一个趁手的粗树枝,直接抡倒了一个冲过来想要抓他的腐尸。
倒了一个还有下一个,周围的动静渐渐大了起来,吸引过来的尸体也就越来越多。
这一时半会儿,他们虽然还能招架住,但却没办法继续去探查那个墓碑了。
然而,几人的心却比刚刚更加焦急了。
在这乱糟糟的一切中,梁卓闪过一个尸体,躲到了一面墓碑后,忽然感觉不远处有相似的动静。
如果都是腐尸,他们应该不会自己打起来吧,那就是还有别的人。
“哥,那边儿!”梁卓刚喊完一句,身旁立马围过来四五个腐尸,声音直接走了调,“有啊啊啊啊人——”
这一声颇有些石破天惊,把所有火力吸引到自己跟前的架势,包括不远处那两个人影的注意力。
没等钩吻回头,梁卓也还没看清对方是谁,那边的人已然手握利器一路披血朝这边冲了过来。
只是……这反手握刀的方式有点眼熟。
“老大!”夜昙惊喜地喊出了声,“自己人!”
梁卓跟着反应过来,两眼放光:“颜颜颜……颜哥。”
钩吻:“……”到底谁才是他亲哥。
他们的身上已经湿透,此时的状况也没法好好站在原地说话了,因为周围的腐尸又迅速围了过来。
夜昙只能一边拳脚不停地把这些东西踢开,一边把他们遇到的大致状况跟裴放汇报了个大概。
“别被抓到,小心感染!”颜束说道。
梁卓:“我滴个亲娘嘞,玩这么高能……”
“往后!”钩吻连忙扯了一把走神的梁卓,“注意周围,先躲那边去。”
梁卓听话地溜开了。
刻字的墓碑并不难找,裴放和颜束飞快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这一路上也看到了显示出名字和照片的墓碑。
从刚才的爆炸过后,两人被这些腐尸所包围追杀,按理说爆炸的程度,那间屋子周围不应该还有完好无损的墓碑,但奇怪的是他们果真发现了一个。
那墓碑上恰恰刻着名字、年份和贴着逝世者的照片。
恰巧照片上这个人,裴放有一点微薄的印象。
然而眼下不是讨论这些的好时机,他们必须找个暂时能躲避的地方。
颜束一刀封喉,抹了一个尸体的脖子,紧接着喊道:“往墓园的最中心靠,那里肯定有线索。”
“夜昙,撤!”钩吻扯着梁卓的后衣领,又冲着还在奋战的夜昙喊了一声。
几人没再犹豫,踹开几个纠缠比较近的尸体,随后身影闪进了更深浓的夜色中。
与此同时,在墓园中心管理处的两人还没有离开。比起刚刚整齐的各种档案柜,此时里面的各种资料已经摆在了地上。
虽然刚刚的发现让紫藤有一瞬间的怔然,心里只想着赶快将此事告诉颜束他们,但是这墓园太过诡异,也许出去后他们就没命活着回来了,倒不如先把里面的东西搞清楚。
正如不久前紫藤所看到的实验日志一样,一楼存放的东西不多,大约都是一些与实验相关的记录。
至于是什么实验,紫藤尚且看不出来,只是从记录上能看出来,这其中的试验体大多是人。
前期确实有对一些动物生命体征进行标注,可是到后面各项数据都成了人,而且是活人。
除了对于试验体的生命体征各项数据的记录,另外还有实验过程的指标以及每次实验的时间,反而是结果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如果这间管理处只出现了这点东西,紫藤可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但是让他觉得背脊发凉的是二楼存放的一些东西。
那是进行试验的人员记录表,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每个人的信息,从出生年月到试验过程的数据,再到相似的实验结果以及死亡时间。
无一例外,这些信息表上的人员全部死亡。
且不说囚笼空间中出现如此清晰的人物信息以及实验情况是多么复杂的事情,光是这大批量的人员数据库,已经足够让人心惊胆寒。
紫藤虽然常年能在B区独立支撑起他的地下程序王国,但是面对这些需要经验来判断的事情,他下意识之间还是想要去找裴放商量。
那个人把他们拉进了这场与系统的战争之内,多年来如履薄冰,只有“自由”这一个镜花水月似的美梦牵扯着心底最后一丝希望。
监管处成立这么久以来,谁都不想放弃。
所以发现这些对于紫藤来说,更像是看到了一条出路。
两人不知道在这间屋子对着各种各样的文件酣战了多久,只觉得夜晚更加深冷。
此时门外的雨越来越急,不远处闷雷滚滚,闪电的光芒使得屋内的二楼亮了一瞬,惨白的光照在水晶兰的脸上复又暗了下去,如同亮相的鬼魅。
就在这时,紫藤耳朵动了动,突然抬起了头:“嘘,脚步声。”
水晶兰翻动纸张的手指骤然停了下来,寂静之下,一楼门外的轻微声音更加明显了。
她一眼不眨地看着紫藤微微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这不是自己人。
倒不是说他们熟悉自己人的脚步声而是熟悉裴放一贯地作风,那人一向不把危险放在眼里,因此从来不会这么谨慎小心,所以整个监管处地作风都是十分狂放。
门外的脚步声徘徊已久,显然不会是裴放他们以及监管处的人。
紫藤一个眼神,两人便悄悄起身挪到了楼梯口,这个楼梯口紧靠着大门一侧的墙壁,一楼有一扇窗户,即便两人目前的位置看不到屋外的情况,但声音显然比刚才更加清晰了。
“头儿,确定是这里吗?”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
另一个人开口回答:“差不多没错,那东西给的信息有限,而且只有他能单方面联系我。”
后面这道声音略显浑厚,两人并不陌生,这是光头的声音。
不过,听着门外的声音,脚步声显然不止两个人,光头至少带了十个人左右。
两人现在明显没太在意门外的人数,而是光头刚刚的话不由得两人心里一颤。
紫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几个人已经开始从外查看这幢两层的房子,独狼组织的管理体系跟监管处不同,显然更加谨慎。
但他们肯定不会在外面一直待着。
紫藤想,他们两个对上十个人倒不会性命难保,只是肯定要纠缠一阵子的。这满屋的东西怎么办……从光头的话里不难听出来,有人联系过光头,可能不会允许这一屋子东西的存在。
他手指动了动,正准备给出指示,大门之外却突然传出了声音:“什么人?”
紫藤眼皮抬起,看了水晶兰一眼,摇了摇头。
门外的声音应该不是在指他们,因为随着话音落下,几道脚步声渐渐远了。
屋内的两人现在只能先蛰伏着,以不动应万变,毕竟这满屋子的东西他们还没来得及搞清楚。
没一会儿,外面不远处响起了颇为激烈的打斗声,惨叫声伴随着雨声一起冲进屋子内。
大门瞬间被人从外面撞开来,一个人直直飞了进来,在地板上滚了几圈撞在了墙上。
那人满身血污,奄奄一息着想要爬起来,门外拳脚相撞的声音还在继续。
水晶兰偷空看了一眼摔在地上那人,倒是十分面生,但从装束上看应该是独狼的人。
只是不知道什么人跟光头他们打了起来。
“这……这里面有人!”
忽然,刚才躺在地上的人慌张爬起来,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有鬼!有鬼!”
紫藤和水晶兰同时心头一跳。
不好!他们刚刚在一楼翻出的一些文件还没来得及合上,有的还散落在地上。
下一刻,只见那人随便扯了一张纸想要看看,一直隐藏在二楼楼梯口的两人瞬间变了脸色。
紫藤打了个手势,跟水晶兰正要往外冲,结果有人比他们更快一步。
一道黑影从门外闪了进来,寒光毕现,直接抹了刚才大喊大叫那人的脖子,一时之间血流如注。
好熟悉……紫藤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那把匕首!
颜束他们来了!
水晶兰的眼睛跟着亮了起来,率先冲了下去:“喂!给我留一个!”
颜束回头:“你怎么在这儿?”
“巧合。”紫藤悠悠出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毕竟天无绝人之路。”
门外一道声音接话:“别太自信,天不绝你,自然有东西替他来要命了。”
是裴放。
紧接着,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光头顷刻间跪在了地上。
“想出去的话,你们敢动手?”光头继续嘴硬。
“哦?”颜束的刀横在他的咽喉上,“大可以试试。”
“等等!”
颜束面无表情,就要动手时,却被紫藤抓住了他的手腕。
颜束反应够快,在刀刃陷入更深之前顿住了手上的力气,光头脖子上划破的口子流下鲜血,渗进了衣领里。
刹那,几人全是一愣。
夜昙往前走了两步,不解:“你这是准备加入独狼了?”
裴放挑起半边眉毛,拍开紫藤握着颜束手腕的那只手:“有话就说,少拉拉扯扯。”
“进去说。”紫藤无奈松开手,顿了顿指着光头,“但他不能进去。”
五分钟后,除了门外被绑在墓碑上的光头以及看守罐头的梁卓,其余人都进入了屋内。
梁卓无聊地搓着胳膊,跟这位光头兄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同时“切”了一声。
很明显,傻白甜和阶下囚互相看不起了。
屋内的气氛倒是有些沉重。
这一切能够证明的东西摆在了眼前,已经不言而喻。
如果说紫藤当时看到这些还有点不知所以的迷茫,那么这些记录和信息表放在颜束和裴放两人的眼里,那简直太过熟悉了。
因为他们曾经参与了这个实验的过程,站在那些受害者的角度,他们曾经也是名单上的一员,只不过比这些白纸黑字的名字有点运气罢了。
只是这种运气的好坏难以评定罢了。

裴放翻着这些东西,忽然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他有多能耐。”
“这些到底是什么?”水晶兰问道。
“一些陈年旧事。”颜束放下手里的文件,他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了。
有些事情即便再深入骨髓,在心里放得久了,蒙上一层灰尘,就也不便拿出来示人了。
现在他看到的只是相关数据的记录,这些冷冰冰的指标代表不了他亲身经历过的一切,那才是真实的残酷。
“当年我翻遍整个主控所,也找不到相关的数据记录,还以为早就被他销毁了。”裴放往二楼走去,“真是没想到,他原身都没了,还留了这么多心眼防你。”
颜束在一楼继续翻看那些代表了曾经的纸张,漫不经心地瞥了一张又一张,好像与自己无关:“防我吗?”
裴放声音传下来:“不然以你当年的疯劲,还能留下来这些?”
颜束不置可否地一哂:“不会了。”
剩余几人都是裴放彻底管理主控所之后进入的,当时吴悔状态很虚,也不相信裴放是真的失忆,所以想找一些人来牵制他。
只不过有些人是失去了记忆,但没有失去本性。
不到一年时间,监管处应运而生,成了裴放在主控所之外的爪牙,而那几个用来牵制配方的人全部倒戈。
吴悔能搞出这个么东西,便不是傻子。
所以当年裴放想要寻找的东西,一样也没有找到,现在却在这个囚笼空间里看到了。
话说回来,这个东西是吴悔搞出来的,能囚禁他们,自然也能让他们找到吴悔的弱点。
这不,已经开始漏东西了。
就在这时,跟着裴放上二楼的紫藤神色凝重地开口了:“刚刚你们没来之前,光头在外面待一会儿,听他们的话,有人在单方面的联系光头。”
裴放抬了抬眼:“有人?”
“没错,而且有些消息也是联系光头那人……”紫藤话说了一半就被裴放扬手打断了。
上楼梯的声音响起,裴放像换脸一样挂上了调笑的表情,扬着尾音:“怎么?一会儿没见就来查岗。”
“打扰你私会了?”颜束抽走裴放手里拿着的东西,难得回应了一次。
裴放轻笑:“哪有。”
紫藤:“……”
裴放这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僵硬地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径直从楼梯下去了,没敢在这儿多待一秒钟,白白当了这俩人的活靶子。
颜束轻轻翻着人员信息表,看了眼年份,手指微微蜷缩了下。
“别看了。”裴放从他手里拿走这些人员信息表,随手放在了架子上。
下一刻,人就贴了过来,在颜束嘴边偷了个吻。
“行了,别腻歪。”颜束无奈看着他,“事情都还没解决完。”
裴放却眼睛亮了起来:“这么说,你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
颜束顿了顿:“先试试吧。”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打破了屋子内所有人的思虑。
“救命!”
是梁卓的声音。
下一秒,屋子大门应声破开,钩吻冲在第一个,出来只见梁卓倒在地上,胳膊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而刚刚还绑在墓碑上的光头已经不见踪影,绳子散落在周围。
“怎么回事?”紫藤问道。
梁卓低着头,不敢看其他人,声音嗫嚅:“他说他想方便一下……”
“你就这么傻,就把他解开了。”钩吻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责怪道。
梁卓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了。
这时,颜束才走了过来:“收拾一下,行动了。”
梁卓泪眼汪汪地抬头:“那光头……”
“不放走鱼饵,怎么钓大鱼?”裴放噙着不怀好意的笑。
没过多久,众人已经开始抱着厚厚一沓人员信息表开始在这座墓园里东奔西跑。
颜束刚刚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这个雨夜。
“找到每个有名字的墓碑,把对应的信息表烧在墓碑之前。”
“要快,最好天亮之前烧完所有的,天亮之后这些墓碑就不一定还显示名字了。”
经历过多次囚笼空间,监管处已经保持了良好的带刀带打火机的习惯,这会儿的雨和墓园中随机出现的腐尸成了最大的障碍。
只靠他们几人,要找完一整个墓园中的所有显现名字的墓碑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但如果加上这里存活的其他人,天亮之前还是有可能的。
于是,夜昙第一个冲到他们之前待过的一间管理处,把背在身后的信息表分发给个人。
渐渐地,这场寂静雨夜不在只有孤冷和害怕,所有人仿佛都有了希望,尤其在听到这项任务来自罂粟,众人心中似乎都开始有了主心骨,就像他们最开始相信罂粟是唯一出去过的人,他们现在依然相信罂粟能带他们离开这里。
在雨中烧纸不容易,但是用衣服挡住还不算太难,至少是可以实现的。
难的是那些游荡在墓园各处的腐尸,他们没有姓名没有身份,无意识无差别地攻击着所有活人,或者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同类。
“你是怎么想的?”裴放跟颜束一道走着。
这两个人现在对彼此都十分不信任,生怕一眨眼的时间,对方就搞出什么把自己置于死地的幺蛾子,因此一步也不想离开了。
“很简单。”颜束一边用外套挡着,一边划开了打火机,把燃烧殆尽的纸张扔在了墓碑前,很快只剩下了灰烬,他接着说,“自从上次荡平S区之后,吴悔一直没能够跟系统融合到之前的程度,也就是说,他还没找到能够完全掌控系统的突破口。”
裴放点头:“你的意思是,系统已经具有自我运行的规则,不需要依附其他意识形态的操控,那么吴悔这次就相当于一个外来物了。”
“没错。”颜束接着往下一个走,“所以吴悔一直以来藏着的东西无所遁形了。”
吴悔藏着的东西不过就是当年他们这项实验的全部记录过程,其中包括各类人员信息以及实验结果。
裴放最初进入系统也是为了得到这些东西,可是他们当年虽然摸透了主控所,却仍然一无所获。
现在这些东西反而呈现在他们的面前,其实这并不难猜,吴悔用整个A区当囚笼也是孤注一掷了。
他没有退路,他想重新洗牌系统权限。
颜束又烧掉一张纸:“他摆下杀阵,却迟迟不动手,你才是为什么?”
“他权限不够。”裴放挑眉。
“不止。”颜束说,“他大概也发现了。”
裴放问:“发现什么?”
说到这儿,颜束眼神定定地看向裴放,不知道在想什么,顺着气氛开口:“发现主控所其实是个陷阱。”
蓦然,裴放低头笑了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吴悔要重新掌控系统,必然会首先选择链接最熟悉的主控所,结果他一直藏着的东西就露出来了,反映在了他建造的这个囚笼里,这也是你想要的效果吧。”颜束继续说道,“你在主控所多年,不可能没有一点自己的防御机制,看来你倒是有持无恐。”
“有持无恐的是你才对,一早就知道光头会反水,还故意以主控所为饵,用系统权限引得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掌控整个系统的存亡,这才把吴悔钓了出来,毕竟现在的他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形态,或者说彻底脱离系统的供养,所以他只能继续找枪杆子替他办事,光头就是最好人选,而你前不久……又把人放走了。”裴放好脾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还是速度快点,天快亮了,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新的怪物。”
欲使其亡,必使其狂。
雨没有停,每个人脚步也没有停。
各处有不同的声音,急促喘息的声音、与腐尸撕扯的声音、打火机不断响起的声音以及崩溃到大哭的声音……他们受够了,在系统里日复一日地折磨似乎就在这一会儿达到了顶峰。
那一张张信息表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他们在悬崖边唯一抓住的草绳。
“快点!那边还有一个!”
“我去东边看看,你把这些拿给他们。”
“我再去找些人。”
“能行的,我、我们肯定能行。”
“你不信我,总该相信罂粟吧。”
“是罂粟……”
从一开始所有人对这个名字避如蛇蝎,到现在几乎成为他们活下去的支点,别无选择之外,没人记得罂粟不是一个风口浪尖的标杆,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经过所有人两个小时的奔走奋斗,这些信息表燃烧的灰烬几乎覆盖了整座墓园,不乏有人在这过程中受伤或是不小心被腐尸同化,但没人仍然胆怯到止步不前,他们都得为自己拼一条出路。
颜束和裴放处理了一波腐尸之后,在天边忽明忽暗泛起微光的时候,他们站在了两座坟墓之前。
裴放手里攥着两张人员信息表,修长的手指捏得有些用力,纸张边角已经皱了。
紧接着,他从颜束手里拿走打火机,翻开点燃的动作一气呵成,仿佛从来没有犹豫过。
“爸妈,你们好啊。”裴放对着两个墓碑上的照片扯出一个笑容,“终于让我找到你们了,可是我也并不怎么高兴,你们见到我应该也是一样吧。”
颜束皱着眉沉默,片刻后扭头看了裴放一眼。
“不过没关系,我也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不会碍你们的眼。”裴放右手往下一捞,拉起颜束的左手,得意地对着两个墓碑摇了摇,“就是想告诉您二老一声,这世界上也是有人真心疼我的,跟你们不一样。”
一滴雨突然掉进了颜束的眼睛里,酸涩的感觉磨得他闭了闭眼。
颜束心尖滴着血,他从来知道这人惯会打击他的软肋,某些时候让人觉得从来认识的那个人不是他,又觉得他把真正的自己藏了很多年,于是当他一旦透出一点脆弱,便要把人的心脏揉碎了。
良久,颜束还是朝着这两座坟墓弯下了腰身,就像许下了珍重的承诺。
然而身边那人毫不在意似的,裴放看着那两张信息表面目全非,两座坟墓渐渐化成虚影,然后拉着他转身就走。
“裴放……”颜束欲言又止。
他想说点什么,奈何一向嘴里只会崩刀子,到了这儿,竟然找不出一句暖人心窝的软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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