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门—— by听且行
听且行  发于:2024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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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没能摸索出座椅后面这堵墙的玄机,这次颜束对这些佛像起了兴趣。
他走上前轻轻敲了敲,仍然是实心的,藏不了什么,但越是正常却越显得诡异。
不如砸了看看。
颜束往后撤了两步,掂量着他一脚能不能踹飞这佛像的脑袋,好像这个决定在他的认知里并没有大不敬的意义,跟走在路上踹一脚讨厌的狗没什么区别。
“到哪里去了?”
“我看着是到这边来的。”
“快,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分头找找。”
木屋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此时的外面传来的一些动静,颜束便立在原地,暂时放过了这个佛像的头。
“该不会在这里面吧。”
“你敢进去吗?”
“两天前的事情你忘了吗?这里面能翻出一具尸体,不知道还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听这谈话声到不像是NPC,该是活人,正在商量着要不要进来,似乎在找什么人。
忽然,又一声响动传到了颜束的耳朵里——这次不是外面的动静,而是在这间屋子里面了。
从纱帘后面传来的声音,只那么一下,轻的仿佛听错了。
颜束的神经紧绷起来,手掌慢慢握成拳,一步一步地靠近发出声音的那地方。
屋外的交谈声还在继续......
“现在外面找找,要是没有,咱们再一起进去。”
“行,他那个状态,估计也藏不到哪里去了。”
颜束已经走到了纱帘跟前,这里依旧什么也没有,刚才那一声轻微的动静就像他今晚神经跳动之下的错觉。
不过,越到这种时候,越要抱着“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心态。
颜束轻轻掀开纱帘。
下一刻,一滴水落在了他的脚下。
房梁上......发现你了。
然而没等颜束抬头,一道黑影迅速跳了下来,带着凌厉的寒光。
有利器!
颜束本能地抬手格挡,整个人被黑影扑到在了地上,冰凉的刃贴上了他的喉咙,同时而来的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别动。”
话音刚落,四目相对之下,两人皆是一愣。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同时开口。
咚咚咚——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尚未找到。”
见没有人应答,推门声响起。
两人还倒在地上,裴放双手抓住颜束用力往后一拉,两人便滚到了那张巨大座椅式床铺的底下。
这屋子的灯光本身就很暗,两个大男人躲在......这样类似于床底下的地方,着实非常不体面,并且有些拥挤。
外面的女人已经走了进来,然后开始走到佛像跟前,一个一个地替换案台上面供着的香火,十分虔诚。
床底下光线黯淡,颜束眨了眨眼适应,这才看到裴放手臂上又添了新伤,虽然被非常草率地包扎过,但血迹还是不断浸染出来。
他的脸色蓦然就变了。
——裴放出事了!
外面那一伙人刚刚是在找他。
如果连这么一伙小喽啰都要躲着,他现在的状况到底糟糕成了什么样。
颜束一身冷气,连带眼神都像是淬了冰似的,凉凉地看着裴放,仿佛无声地质问。
对面的人好像没有看到他垮下来的一张脸,手指缓缓触碰到了颜束的下巴,带着温度轻轻地抚到了颜束嘴角的伤口上,那道小口子还没有结痂,但是已经不流血。
然而裴放像是能透过这道小伤口察觉到了颜束今天晚上经历的胆战心惊。
颜束等不到他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能让这人咬破下唇,是不是当时的情况要保持清醒?没法靠近对方,又或者是什么难以承受的痛苦?
暴露在对方视线之下的伤口煽动了心里的温度,沉默让人迫切想要知道对方状况的心情更加躁动。
裴放的目光很专注,让颜束觉得被盯着的嘴唇上几乎要发烫,他想侧开脸避开这道灼热的视线,却在下一个眨眼间,被更加滚烫的柔软触碰上那道细小的伤口。
惊心动魄……外面还有一个人。
紧接着,颜束嘴唇上的伤口受到了更加温柔的轻舔,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捉弄,唇齿之间渐渐起了一丝血的味道。
在这种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片刻不能分神的情况下,颜束浑身紧绷着,几乎要喘不过气,微微张了嘴。
裴放如愿以偿地攻城略地,不再像上次一样惶恐不安,而是不断地占有。
系统内已经够残酷了,他不想听颜束那些冰冷的话语,不想看他如同噩梦里的身影那样消失不见,不想再在无数次的寻找中失望而归,不想一个人孤身奋战……无数次满身鲜血的爬出来。
这么多年,他好像从未真正拥有过什么,却一直患得患失着,眼前的人是谁又有什么要紧,他心里那一片不见天日的区域已经敞开,妄图迎来了一道能够撕开黑暗的光。
他也想有一条属于自己的来路。

第62章 黑袍
颜束有些缺氧,此时头脑发昏,还不忘顾忌着外面的情况,在把人推开的动静和会被发现的概率之间不断纠结着。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嗡鸣声,地面有些微微震动起来,颜束趁机推了一把裴放,两人分开来,也彻底回过了神。
震动的声音并不小,掩盖住了两人可以忽略不计的动静,外面正在换檀木香的女人并没有听见,只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似乎早就知道有人会来。
四周的墙体都在跟着颤动,发出“隆隆”的声音,从床铺底下的微弱光线看过去,地面上缓缓打开一个通道,恰好足够一个人通过。
颜束一眼不眨地盯着那个通道,心里预感不详。
难怪他上次查遍了整面墙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敢情这别有洞天的机关是在墙根处的地面上。
不一会儿,从那地底的通道里走上来一个人——此人正常男人体型,身穿黑色的袍子,将整个人套了进去,脸上捂得严严实实,除了那双眼睛,没有半点露在外面。
床底下的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看出了端倪。
这身打扮有点熟悉......不久之前刚刚见过,只是颜色略有点不太相同。
明摆着跟至今还躺在山腰空地上的那具尸体是一模一样的装束。
又一个不知真假的大族长?
所以这是什么传统,即便是冒牌货的大族长也要统一正规服装,不然别人不好认出来是吗?
颜束收回视线,恰好碰上裴放的眼神,那瞳孔里面的温度还没降下去,不经意间就会让人烫伤。
他心里一阵烦乱,这种时候应着裴放的目光偏偏无法安宁。
他无意识间舔了一下嘴角的小伤口,眉头还紧紧皱着。
外面那位身穿长摆黑袍的人已经从地下通道的楼梯走了上来,走到了床边,但仍然是站着的:“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声音像是隐在喉咙里,听不出年龄,他问的是刚刚在换供奉香火的女人。
隐在床底下黑暗处的两人尽力屏住了呼吸,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一致决定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尚未找到人。”女人开口回答,语气也谈不上毕恭毕敬,倒是有点咬牙切齿。
黑袍来回走了两步,才幽幽道:“不着急,到了时候自然会出现。”
他们在找什么人?有什么人是刚刚逃掉的?
床底下的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觉得对方才是那个被通缉的人。
如果此时此刻能开口说话,大概第一句要问“你今天晚上都干了什么好事”。
很可惜,他们现在只能盯着对方,心里揣着看破奸情的猜测。
“你现在觉得如何?”黑袍又问。
女人顿了顿,叹了口气:“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嗯,的确也该到期限了,准备的东西又跑了。”黑袍这回掀开了纱帘,走到了床沿边上,“如若不行,便只能把大祭提前了。”
“可是寨子里的人不会起疑吗?”女人有些担忧。
“他们?”黑袍闷着声音笑道,“你多虑了。”
提前大祭......此等习俗的日子不应该是传承吗?这个黑袍算哪根葱?真正的大族长吗?
那他又为什么要找一具尸体,用蛊虫控住后来代替自己?
他无法见人,只有这么一种说法。
裴放的耳朵挨着地面,倾听着其他动静。
此时的颜束却没那么轻松,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从黑袍到这个屋子的一时半会儿里,颜束觉得身体里的那些蛊虫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身体的五脏六腑到四肢末端,都在被啃咬着,像是要被抽干血液......连着神经一起发麻,难以忍受的疼痛感遍布了全身。
可是这些蛊虫并没有固定的时刻或者什么咒语激起,开始躁动得太不寻常了。
外面站着的黑袍到底是什么人,跟带他上山的老头有什么关系?
颜束的手指开始蜷缩起来,思绪纷乱在脑中搅成一团,整个人好像要被一点一点扯烂,这种即将碎尸万段的感觉让他升起了诡异的熟悉感。
如同复苏的记忆在侵蚀……
外面的两人已经彻底沉默下来,这间屋子的一切响动都有可能打草惊蛇。
“嗯?”黑袍突然发出了一声鼻音,像是在疑惑什么。
那女人问:“怎么了?”
“有些奇妙的波动......就在附近。”黑袍的声音似乎带着愉悦,“嘘,让我听听,他大概会自己出来。”
颜束的手颤抖着抬起来,摸到了裴放腰上的匕首。
裴放侧过脸,抓住了他的手——凉得惊心,像是从寒冰里刚取出来。
他心里倏然一跳,立马去探颜束的脖子,青筋要爆开似的,颈部已经出了汗。
颜束一用力,刀刃骤然陷入了掌心里,他无声地张了张嘴,浑身松了一大截,觉得自己好像从食人蚁的巢穴刚爬出来的枯骨腐肉。
“放血确实会减缓小东西们的活动,痛苦会降低不少,但......”黑袍突然大笑起来,“血腥味也会掩藏不住你的踪迹。”
正在拜佛像的女人不明白他又在念叨什么东西:“什么意思?”
可床底下的两人神经一跳。
——暴露了!
裴放即刻从身上扯了一截纱布,把颜束流血的手心缠了几圈,却在下一秒被眼前人摁着肩直接扑倒。
“嘭”地一声巨响,整张床板炸裂开来!
烟尘四起,先迷了眼睛,被轰炸的木床板塌在了两人身上,碎木块七零八落地砸了下来,连带后面的石墙都跟着抖了抖。
随后,裴放摸到了一手温热,那是颜束的后背。
“你......”裴放手不敢乱动,嗓子眨眼间发不出声了。
“别说话。”颜束在他耳朵边撂下这么一句,而后随手拄着一截断裂的木头,踉跄站起了身,“老东西,怎么还犹抱琵琶半遮面了。”
刚才身上蛊虫开始躁动的时候,颜束也只是怀疑,现在已经能确定了——面前这位把自己裹得像个挖煤木乃伊的人,就是在山顶上摆鸿门宴的老骗子。
他后背发凉,任谁被坍塌的木板砸了个昏天黑地,这会儿不眼冒金星已经算是佛祖保佑了,难为他还能稳当当地站在原地。
颜束扫了一眼屋子两侧的一众佛像,心想等会儿要是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一定诚心诚意地给释迦牟尼这堆一表三千里的亲戚上柱高香。
“年轻……”
“你爹不年轻了!”
手里掂着木头桩子的颜束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当头一棒就抡了过去。
裴放见状,腰间匕首出鞘,人已经闪到了黑袍人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封死了他的动作。
天衣无缝!
两人皆是身手敏捷型,中间的黑袍人已然避无可避。
只一刹那,身后的匕首顷刻洞穿了黑袍的心脏,颜束这兜头一棒的力度直接能把面前这老东西的头打飞。
黑袍重重地滚了出去……
人确实被颜束踩到了地上,但从他们两个出手开始,这一切便有些奇怪了,直到现在也是无声无息的。
颜束直觉不对,直接挑开了这位木乃伊装扮的面罩,并不是那头发花白的老头,黑袍之下赫然又是一个面色灰暗的青年。
他的嘴里很快爬出来了一只蛊虫......又是一具空壳。
“裴放!拦住她!”颜束突然反应过来,目光定在屋内的另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不慌不忙地勾起一丝淡淡的笑。
但两人都慢了一步,那女人脚下的地板突然打开,人直接掉了进去,消失在了原地。
地面严丝缝合地关上了。
这破寨子生产力低的堪比石器时代,没想到还有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高科技,令人抓狂的反差感真是给足了他们惊喜。
裴放用匕首探了探地面的缝隙。
“不用找了,能堂而皇之地把这种机关式的出入口放在眼皮子底下,肯定是有十足的信心,让其他人打不开它。”颜束说完,左腿软了一下,差点跪倒在地。
裴放连忙把人捞了一把,让他缓缓靠着自己,心惊肉跳之下有些不敢去看颜束的后背,只能尽力压着声音:“怎么样?”
“还死不了。”颜束抬手抹掉了嘴角的血,冲他一笑。
温柔不足,放肆有余。
裴放扶着人,心神在猛烈的惊慌失措中散了个一干二净。
颜束很少会笑,即便是得意的时候也不太会有这种表情,更多是冷酷、不屑和傲慢。
他这张五官能当标本的脸,永远挂着仿佛是为了保存标本原像的精致而凝结上的千年寒冰,只能从外细细观察,用目光去探查,不能触碰,无法接近。
他的目中无人像是天生的,包裹着内里的狼心狗肺,步步讲得失,招招求利益,口口声声说着“合作愉快”,就差把“不信任”三个字刻在脸上,聪明谨慎到好像随时都能撂挑子走人。
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事到如今谋划来算计去的,却把自己一身叮当响的本钱亏了个底朝天。
这又能找谁说理去?
第一场在千子镇的时候,他哪次不是及时把梁卓的命留下来,还把人带了出去;从圣匹斯德兰堡到最后的逃离,这人又为了夺到钩吻的木牌,差点被NPC砸死在海里,他的怀疑不堪一击碎了满地;到D区,他从战力排行榜上知道自己有可能是罂粟后,当时甚至不清楚周围这些人是不是别有目的的情况下,就跟着水晶兰闯进二级惩罚区;之后一再被试探身份,被架上那个危险的名字,被迫接受不知道是属于罂粟还是属于颜束的感情,他仍然没有一走了之;所以这次呢,水晶兰醒不醒得过来,跟他能不能完成任务顺利出去又有多大的关系,他中了蛊、流了血,又差点没了命……他还笑得出来。
是不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人其实可以表里如一的薄情,并非得一根筋地执着到底,平白让自己薄命。
裴放心口被这人无所谓的笑意狠抓了一把,顿时化成了一滩水,淹没了感官,没疼在他身上,依然让人窒息。
他把眼前的人轻轻揽住,如同对待无价的稀世珍品,唯恐碰碎了,沉默了半晌才不清不楚地展露了心疼:“没关系,不喜欢就不要了。”
“......”他在说什么玩意儿。
颜束此时的脸色如一张白纸,身体里的蛊虫虽然没了动静,但后背上的伤却是实打实正在火辣辣地找存在感,这么一遭脑子里堆满了可疑的线,根本没空去分辨裴放在说什么废话。
于是他一脸不耐烦地把人推开:“滚远点。”
“你干什么去?”裴放刚刚用棉花塞满了胸腔,顷刻就变成了点燃炸.药桶的引子,只剩被点燃后的火气。
“去给释迦牟尼的亲戚上柱香。”
这位一个多小时之前还在掂量着要不要把佛像头踢掉的反叛青年,这会儿已经扔了手里带茬子的木棍,径直走到那女人摆在地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供香,摸出打火机点上,有模有样地打算拜上一拜。
这时,裴放的手环响了一声,是夜昙。
大概是想问问他们的情况,又怕打扰到荼蘼被骂,于是只滴了一下又安静下来。
“他要有灵,大概只盼着你离远点,不要一把火烧了他这吃香火的住处。”裴放划掉这条记录,正准备关闭屏幕,却在角落处发现了一个正在闪烁的危险信号。
——正是他白天修修补补的锁定机制。
“夜昙出事了!”

第63章 惊变
夜色深浓,山腰处的空地上一片寂静,但崖壁上、树林里和小路上皆是人头攒动,寨子里不点灯火,人影在黑暗移动中就如同一个个幽灵在你推我搡地赶集。
而让他们闻着味儿来的,便是最偏僻的那间不起眼的小屋子。
作为包围别人准备展开攻势的那部分群体,这些人偏偏看起来更加惶恐不安,有的甚至浑身发着抖,战战兢兢地握着手里尖锐的锄头或菜刀,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着步子。
“确定是这里?咱们没搞错吧。”
浪潮般的窃窃私语里夹杂着那么一两句怀疑真假错对的游移不定。
“我也不清楚,跟着去就行了。”
可摇摆不过也是转瞬即逝的念头,隐在众人拾柴的冲天火焰之下,渐渐化成了一缕轻飘飘的烟灰。
那是什么?管他呢。
总之大家都去,肯定是没错的。
一缕烟灰不值得注意,产生不了什么作用,所以汇聚在一起时,足以隐天蔽日。
水泄不通的屋子外动静不小,但屋内仍然没有任何的响动,仿佛丝毫不知道要面临什么。
然而,夜昙的手腕已经快被震麻了。
所谓锁定机制的监测功能,便是能够监控查探附近一切的异常能量波动。
此时外面的人都快围成千层饼了,要是还没有反应就真该怀疑荼蘼是不是故意要搞死他了。
夜昙之所以对外面的动静没有反应,是因为躺在床上的水晶兰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人仍然没有醒来,但是屋子里浅浅淡淡的味道已经让人觉得她身体里流的不是血,而是一种怪异的香水。
除此之外,水晶兰从手指尖开始,皮肤一寸一寸变得青灰暗淡。
屋外的人便是被这种味道所吸引过来的,有一个人靠近这里便能发现里面的不对劲,一传十十传百,自然满寨子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每个人都非常清楚,这种怪异的味道可不是什么日常用的香精。
因为他们一天前刚刚在广场上的那具尸体上闻到过类似的味道,这也是为什么尸体被摆在空地上没人管。
塔格里苏的人相信天定生死,天降灾祸于人必定是有因果循环的关系。
因此无缘无故死掉的人都是罪人,不可被怜悯且不可去触碰,否则死人的罪责就会嫁接到他人身上,甚至连累到身边乃至所有人。
尤其是这种冒充大族长的恶徒。
那尸体上的味道能传染,罪恶能嫁接——此类谣言里面传遍了整个寨子,当晚就要烧了这遭瘟的死人,但是被人拦了下来,声称等大族长找到了,再做决定。
于是,人人出门时都都绕开山腰处那片地方走。
若非是要绕行,恐怕也不会有人发现这间靠近树林的偏僻小屋子里,居然也有这种诡异的味道。
消息一经传出,便闹了个人心惶惶,当夜塔格里苏的人们聚在一起抄起了东西就要为民除害。
今晚圆月的光亮被树荫遮挡,他们暗地里策划着如何销毁被传染的病原体。
从荼蘼离开后,夜昙心里的石头就没放下来过,水晶兰如今的模样已经让他堵在心口的石块炸裂开来。
外面的一群NPC的战斗力不详,如果他要带着水晶兰杀出去还是有点没什么底气,真怕手底下没轻没重搞死一个,连累他被系统送到惩罚区一日游。
系统既然对他们有特殊规定,不能伤害或杀死任何无攻击性NPC,便不是开玩笑的,所以即便他们拿着锄头和菜刀对着你抡过来,只要他们的设定是无攻击性NPC,就不能还手,根本没有正当防卫这么一说。
监管处的人对这个规定积怨已久,一向管这个破规定叫NPC保护法。
与其说专门为了保护这些没用的东西,倒不如说换个方式坑他们。
夜昙看着这些人都爬到他的房顶了,他却一点人权都没有,只能盯着全息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点移动轨迹,十分无奈。
下一秒,房顶被凶残的NPC直接砸开了一个大洞,那一双双眼睛全部紧盯着床铺上的水晶兰。
“找到了,这里确实有一个被传染的。”
“快!还有一个人!”
“这......我跳不下去啊。”
这屋子被上了锁定机制,外面这些人一时半是进不来的,但时间一长,夜昙也不敢保证荼蘼的修补能起多大的作用。
毕竟这玩意儿也不是孙悟空用金箍棒给唐僧画的圈,没办法让什么妖魔鬼怪都靠近不了。
况且这些被判定成普通无害NPC的人在系统看来无攻击性,他确实不能展开拳脚喊打喊杀。
可锁定机制的防护即便算是在囚笼空间内不被允许的行为,他们至少暂时安全。
夜昙盯了房顶一眼,非常有气势地喊了一句:“有本事你下来啊!”
“有本事你上来。”房顶上的人也愤怒了。
“你先下来。”
“你先上来。”
“你下来。”
“你上来。”
他自娱自乐地跟屋顶上的人唱山歌似的对喊了两分钟,谁也没能说服谁......
随后,外面对他们虎视眈眈的人突然一阵躁动,视线全部偏了方向。
“这是......大族长?”
“是是!”
“大族长回来了!”
“大族长没事儿,太好了!”
众人兴奋吵闹的声音传进屋内,夜昙的身体僵了僵,刚刚还侥幸觉得外面一群乌合之众不能奈他何,但现在他有些心有余悸了。
这忽隐忽现的大族长要是这么好对付,当时他就不会故意先把颜束推进去试水了。
结果让那小子炸出个假货来,那么这次门口的人呢?
他手环映出一道屏幕,上面的警报显示已经达到了濒临崩溃的状态。
夜昙悲催地想,荼蘼这货果然没有猴哥靠谱。
“我在来的路上都知道了,此类不顾族人生死的行为,我绝不姑息。”那大族长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有些奇怪。
他说完,人群就开始起哄,一阵纷乱。
“大族长,人就在里面,”
“他们抓出来,连那具尸体一起烧死!”
“好!”
不能让水晶兰落在他们手里,夜昙立马起手给荼蘼发送了通讯,期待那位现在不是很忙,还能回来救个急。
夜昙紧忙一只手拽着水晶兰已经全部青灰的胳膊,把人扯到自己的背上。
而这屋子不堪一击的木门在下一刻被人狠狠撞开,与此同时,屋顶上那位“你上来”的代言人也跟着跳了下来,手里的菜刀扫到夜昙的胳膊。
通讯断了。
门口、窗户、房顶......四周全堵满了人,天罗地网也不过如此。
那位大族长一身黑色的袍子,整张脸被捂得严实,正缓缓向他们走来。
“出什么事了?”颜束把手里点燃的供香随意插在了香炉里。
他没干过这种求神拜佛的事,刚才抓了一把点燃,这会已经在香炉里歪歪斜斜地散场了一朵花。
“锁定机制检测出异动。”裴放脸色有些凝重。
颜束拍了拍手上的灰:“那破烂儿不是有最基本的防护功能吗?”
话音刚落,只见裴放面前的屏幕上的数值迅速降到了零。
锁定机制的防护功能十分简陋,说是形同虚设也不为过,监测功能稍微强点,不过有时候也是半斤八两的水平。
经常用于各区的一些重要建设上,普通人无法突破系统的程序,所以十分好用。
但是在囚笼空间内,每场有每场的任务规则,往里面塞东西是违规,擅自使用各种程序来达到完成任务的目的也是违规。
这都是任务中的作弊行为。
系统也不是时时都能检测到这种违规行为,毕竟每场进入囚笼空间,身上揣什么东西的都有,渐渐也就宽松了。
另外使个什么戏耍NPC的小手段,又或者钻规则的空子,基本都属于卡bug。
例如,他们把锁定机制用到囚笼里抵挡一些无攻击或者装饰型NPC的靠近,但是如果遇上重要的主演,这玩意儿就会自动歇菜,被判定为作弊行为的东西会立马失去效果。
“应该是遇上不好处理的东西了。”裴放关了屏幕,“不过夜昙没那么容易就丢了命,不然他也不用在C区混了。”
“先走,他带着水晶兰到底不好办。”颜束本来想着把这屋子里的地道研究研究,但看来眼下没这个机会了。
两人刚抬脚,地面忽然一阵猛烈颤动。
这次是整个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在震动,像是地震的连锁反应,但大族长这间祠堂根本没建在地面上,一般悬挂在崖壁上,一般嵌在山体里。
只能说明,这里的一些通道可能连接了整个山谷。
“快走!”
两人脚步飞快地冲向门口,颜束瞳孔紧缩,一手抓着裴放的胳膊,想把这人先甩出去。
身边这人似乎是洞察了他的意图,颜束被他扣住手腕,一时没能拽动他。
故意的是吗?!
这么一来二去的功夫,木门“啪”地一声关了个严实。
“裴放!”颜束怒目而视,胸口堵着火气就快把他点燃了,“你干什么?”
“我倒想问问,你要干什么!”裴放不仅没领他的情,反而比他还火大。
紧接着,一震“隆隆”地嗡鸣声响起,就快要把整个屋子震塌了,已经让人难以稳稳地站住脚。
两人紧贴着墙壁保持直立,暂时稳住可能不听使唤的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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