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确实很有说服性。
这人要真能给他先拿一套干净衣服,他也不介意先把这小子的命留着。
衬衫男带着他七拐八拐,倒真的找到了古堡中马夫的住处。
他说明了找过来的缘由,马夫便立刻把他今天落在马车上的背包拿了出来。
颜束带着好奇地抬了抬眼。
“没进过几次囚笼吧?”衬衫男几乎立刻察觉出来的。
颜束警惕地挪了下脚尖,发出一个单音节:“哦?”
“不用觉得奇怪,很多人也都跟你差不多。”衬衫男把衣服递给他,“捡人过来的引路NPC有存放物品的功能,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点。”
“那你是身经百战了?”颜束接过衣服,挑起半边眉尾。
衬衫男正想开口,又突然语塞:“……”
该死,居然差点被这货套话了!
“快换好衣服,马上要回去了。”衬衫男有些咬牙切齿,却仍然要保持不失微笑的表情。
他不能现在就被这货气到,为了接下来的计划,他必须再忍忍。
那位NPC马夫已经回去房间继续睡觉了,留下两人站在屋子的壁炉旁大眼瞪小眼。
颜束顿了两秒,提醒道:“我要换衣服了。”
衬衫男理所当然:“你换啊,我帮你拿脏衣服,还有其他东西么?”
说完,到底没忍住把视线瞥向颜束腰间的匕首上。
“不用,我自己可以。”
紧接着,他就看到颜束把匕首从裤腰上拿下来,咬在了嘴里,然后拉下冲锋衣的拉链开始脱衣服。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
最气人的是这货还一脸挑衅地看着他,仿佛在说“有本事你就来抢啊”。
tmd,还真是有够嚣张的!
“你……好好换衣服吧。”衬衫男的良好素质几近奔溃,憋了半晌才扯出一个“你有种”的表情,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现在不能动手,一定不能动手,坚决不能动手。
衬衫男走出来后在心里反复叮嘱自己。
先把刀搞到手,再想办法把人搞死。
单对单,自己肯定是打不过的。
清醒了一会儿后,他终于能再次平静下来。
颜束换完衣服,对着旁边高度抛光充当镜子的金属盘看了两眼。
怎么看怎么奇怪。
颜束平时注重舒适对于修身,于是衣服大多是休闲装或者运动装。
但这个衬衫男显然带的衣服是他自己的品味。
上身是银白色丝质衬衫,加上略带休闲风格的西装裤……也太不是他的风格了。
倒还算合身,颜束套上黑色外套,把领带随手塞在口袋里。
“走了。”颜束叫了一声站在门外的人。
衬衫男转过头,差点没站稳脚跟:“谁教你这么穿的?”
“你问谁?”颜束不耐烦地低头看了一眼,“这不是你的衣服么?有没有舒服点的?”
是,这确实是他的衣服。
可他穿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招蜂引蝶。
“啧,有的穿就不错了。”衬衫男愤愤不平,招手让他赶紧走。
两人顺着古堡那暗灰色岩石筑成的厚实墙壁拐了个弯,接着走上一条鹅卵石小道,旁边的花丛盛开着蔷薇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绿色植物。
月光下这条小道显得幽静又唯美,古堡的主人一定很爱惜这些花。
走了一段时间,周围愈发寂静,而且这不是来时的路。
果然还是不死心么?
“你叫什么名字?”颜束看着稍前半步的身影,忽然问道。
“怎么?”衬衫男把视线从花丛中转了回来。
“往后答谢方便找人。”颜束随口胡扯。
“钩吻,我叫钩吻。”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
钩吻……植物的名字?
据说是有毒且毒性不小的一种花,倒不像正经名字,颜束冷冷地想,跟“罂粟”这种名字倒是如出一辙。
大概关系不简单。
“嗯,听着有点意思。”颜束声音很轻。
钩吻没有回头,整张和善的脸隐在黑暗中嘲讽一笑:“那你呢?”
颜束的脖子上本就缠着一圈纱布,此刻衬衫的扣子紧紧束缚着,让他觉得呼吸不畅,于是抬手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
然后停下脚步,声音清晰冷冽,带着玩味:“我,名叫罂粟。”
什么?真是活腻了!
“你再说一遍?”钩吻脸色剧变,声音扬了好几个度,带着强烈的恼怒。
没等颜束再开口,他已经一拳挥了过去,嘲讽道:“没见识就算了,还挺天真,你说你是罂粟,那位可没你这么蠢。”
颜束这个人本来也是派给钩吻的追杀令任务,只是他偷了个懒,让裴放替自己拦了这活儿。
所以他自然知晓这人叫什么名字,方才只不过想侃两句拖一拖时间。
但是这人专挑系统内部说不得的雷区踩,什么禁忌他便说什么,以此来挑衅。
“你能带我在这儿瞎转悠,我讲个笑话就不行?”颜束侧身闪过他的攻击,大方承认自己的瞎编乱造。
他一只手抓住钩吻的手腕,将人向前带了一步,手肘直接袭向钩吻的脖子。
钩吻连忙闪避,借力侧翻朝颜束的手肘踢了过去。
这边的脚风飞快,颜束却没放开钩吻的手腕,随即反手扭转钳制住钩吻的手臂,钩吻这一踢被迫卸了力。
他踢空了!这他姥姥的真有两把刷子。
钩吻有些后悔冲动之下大打出手了,但此时此刻他也得硬着头皮上。
于是硬生生冒着手臂被扭骨折的风险,抬起又是一脚。
这次颜束算有点良心,放开了他的手臂,急忙往后闪了两米。
然而这边钩吻人还没站稳,身后颜束鬼影似的冲过来又是一脚飞踢,钩吻躲闪不及,只能先抬起双臂格挡。
不出意料,他被颜束踹出去好几米。
“看在衣服的面子上,给你走的机会。”颜束看着不远处慢慢爬起身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被颜束的话激起了血性,平常对于任务能躲则躲的人此时站直了身体。
他咽下喉咙里的血沫,一字一句地出声:“以后还是少提这个名字,不然容易死得早,上一次说自己是罂粟的,坟头草都三五米了。”
基本敢这么大放厥词,拿罂粟来开玩笑,都成了裴放的刀下魂。面前的人不仅没事儿,还下了裴放的刀,并不简单。
“展开聊聊?”颜束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起来,就像是要打开潘多拉魔盒那样期待又害怕的心境。
钩吻根本不打算跟他多说什么,他狠声道:“把刀拿来,那不是你的东西。”
颜束瞳孔骤然紧缩,视线死死盯着不远处那道身影上:“你认识这匕首?裴放是你什么人?他在哪?他是不是罂粟?”
话音刚落,只听头顶上传来不小的动静,是一架突然凭空出现的直升机。
在此刻,神出鬼没地盘旋于他们头顶的高空中,带着睥睨一切的架势。
倏然,一个人影从几十米的高空一头扎下来,身形极速坠落,那人一手抓着绳子,带着凌厉的脚风袭向颜束所在的位置。
颜束咬紧牙齿,连忙从原地侧翻闪开,电光火石间拔出匕首甩了出去。
绳子被锋利的刀刃割断,那人被迫跳进蔷薇花丛中滚了好几圈稳住身体。
这剧情可真是有点熟悉啊。
他躺在花丛中,碾碎了一丛蔷薇花,落了满身的花瓣。
颜束捡起落在地上的匕首,直起身满身戒备地看向蔷薇丛。
半晌,只听见两声轻挑的笑意顺着蔷薇的花香传了出来:“逢人就问,是想我了么?”
颜束眯了眯眼。
这声音,他确实记得清楚。
第24章 敲门
虽说没到化成灰他也能认识的地步,但也的却是颜束来到这里后最为印象深刻的人了。
“裴放。”颜束收起刀,语气仍然不善。
裴放又哼笑了一声,这才从蔷薇花里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衣领已经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头发以及身上还沾有红色的花瓣,像极了整夜流连花丛的富家公子。
他一笑,就有说不出的风流。
颜束扶额,觉得有些没眼看。
“嗯?”裴放拍掉身上的花瓣杂草,三两步从蔷薇丛里跨了出来。
光线昏暗之下,颜束脖子上的白色绑带以及他敞开的领口十分显眼。
这是什么花里胡哨的设计。
他之前的衣服呢?
待走近后,裴放才清楚地看到颜束脖子缠的是纱布。
“脖子怎么了?”裴放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伸手去碰颜束的颈部。
颜束分外不留情地拍开这人没什么分寸的手,冷冷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必,没熟到那份儿上。”
接着,又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钩吻,问裴放:“他是你的人?”
裴放的视线没有挪动,一直游离在颜束的脖颈以及敞开的领口上。
他说:“他不是,你才是。”
颜束:“……”
钩吻:“……”
他在说什么玩意儿?裴放脑子短路了吧!
这个人可是系统下达的唯一追杀令目标啊。
钩吻忍着背部火辣辣地疼痛感,往前走了两步:“老大……”
裴放沉着脸,微微侧过头却仍然没说话。
那边有不长眼的触霉头,这边就有明眼人懂看脸色。
颜束向来懒得掺合别人的私事,十分自觉地往远处走了几步。
没多久,一声没有预兆惨叫响起。
这还算自己人呢,钩吻喊裴放一声老大,但也没见裴放手下留情。
刚刚颜束好歹也算个人,没有下死手。
又一声闷哼。
然而钩吻自己知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裴放抓包,背着他搞这些小动作,已经是触及底线了。
他也知道,裴放为了他好。
与此同时,在这条清幽的小路之外,一大批的古堡仆人正到处跑来跑去。
动静并不小,渐渐往这边靠近着。
“有人来了。”颜束十分敏锐地往后退了一步,把身体隐在花丛阴影之后。
他这句话刚说完,四面八方的脚步声却越来越密集,就好像是循着他的声音找过来的一样。
这根本不是人类的速度。
“不对,快走。”颜束飞快转身去提醒裴放。
裴放显然也听到了:“来不及了。”
下一刻,他们便被一群穿着仆人衣服的人包围了起来。
这群人有男有女,一圈又一圈围在他们跟前,目光锁定在三人身上,步步紧逼着。
“又是什么黑夜追逐?”颜束手已经摸到了刀柄上。
黑夜追逐?
裴放反应了一下,才明白颜束说的是上一个囚笼空间的触发任务。
“显然不是,他们可都是有意识的人。”裴放解释着,随手指向一个,“你看那眼珠子还会转。”
颜束半信半疑地看了过去。
一旁的有人抹掉嘴角的血,分外无奈地提醒:“咳……人越来越多了,咱们真的不跑吗?”
还有闲功夫看眼珠子?
没等颜束和裴放先作出决定,一道声音先飘了过来。
“我尊贵的客人们,可真让人一通好找啊。”
一圈又一圈的仆人自觉让开了一条道,细长的影子先出现在小路的拐弯处。
一双夸张的马靴先闯进人的视线,然后才是一张年轻又陌生的面孔。
金发,碧眼,肤色白得像纸……瘦的弱不禁风。
这是谁?
裴放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没什么品味的穿着,挪开了眼睛。
而颜束显然比他简单粗暴多了,只听他把手腕掰得“咯吱咯吱”响,又活动了一下手指。
裴放觉得这个假娘们儿可能也接不了他一拳。
“等等,先看看情况。”裴放微微靠了过去,在颜束耳边低声说。
那边的小金毛又开始了自我沉醉的表演。
“抱歉,尊贵的客人,是我疏忽了,你们可能还不认识我。”小金毛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了过来,“我是这座圣匹斯德兰堡的主人之一,排行十三,一直居住在这座美丽的古堡里,这里的人都叫我……”
“有事吗?”颜束烦不胜烦地打断准备长篇大论的“十三”。
“你显得很暴躁,我的客人。”十三微笑着走到颜束面前停下,“是我的仆人们招待不周吗?或者你对哪里不太满意,请一定告诉我,我会以主人的身份……唔唔……”
钩吻都准备出手打晕这只苍蝇了,怎奈颜束快他一步。
只见颜束扯下缠在脖子上的纱布,直接拍进了十三的嘴里。
“钩吻,给他绑了。”裴放立刻接上。
“好嘞!”
钩吻不知从哪变出一截绳子,快步走向前,直接把转身想跑的十三摁在了原地。
没等那些仆人反应过来,两三下给人绑了个结实。
“唔……”
“闭嘴吧你。”钩吻踹了他一脚,干完发现周围的仆人都在恶狠狠地盯着他们,“老大……现在怎么办?”
裴放看了一眼颜束,余光绕着他脖子看了一圈,才发现伤在后脑,他是想问个清楚,但不是现在。
于是只轻轻碰了碰颜束的手肘:“你说呢?那小金毛的嘴可是你堵的。”
颜束淡定地挽了挽袖子,说:“打出去。”
打?这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带着这个小金毛真的能行吗?
就在这时,古堡上空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类似于警笛。
而这里所有的仆人面色惊慌,纷纷四散开来,像是收到了什么通知一般逃开了。
有两个仆人我跑的时候还不忘把地上的小金毛提走。
来得快去得快,只眨眼的功夫,这里又只剩下来他们三人。
颜束沉思了两秒,对刚刚发生的事没做评价。
他看向裴放,心里有一些疑问,他能感觉到裴放同样是。
“回大厅。”颜束说。
既然他们都已经站在了这里,那最重要的事自然是拿到任务点,从这里先出去。
搞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显然才是该办的。
至于什么钩吻、什么梁卓,剩下的恩怨情仇,颜束一点儿不想掺合。
他只想问裴放,当时说能让他出去,还算不算数。
如果是谎话,那他会毫不留情砍了裴放。
而颜束也不是傻子。
共同的利益才能促成稳定的合作关系。
这两人比起他,肯定对这里更熟悉。
钩吻深深看了一眼颜束的背影,他在裴放眼皮子底下不敢再胡来,只有乖乖跟了上去。
三人再次回到大厅,却扑了个空。
这里方才明明聚满了人,而眼下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只有桌上残留的酒水和食物能证明他们在这里停留过的痕迹。
人都去哪里了?
“管家说过,主人回来了就会分配房间。”钩吻像是解释这个场面似的,缓缓说道。
颜束顺势问:“那没被分到的呢?”
“没房间呗。”
原来这狗东西以换衣服为由把他弄出去,不光是为了裴放这把匕首,主要目的还是弄死他。
“这么大的地方,总不会找不到住的地方。”颜束不想跟他再计较刚才的事,尤其在裴放的眼皮子底下。
不难看出来,裴放这人非常护短。
“那就有劳少爷带路找找。”裴放接话,语气淡然。
颜束乐得自在,转身就走。
背后传来裴放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有些严肃:“你回去。”
“半途走不了。”钩吻在他面前有些气虚。
裴放很认真地继续说:“你该知道这已经是违反系统规定了。”
钩吻有些急:“系统规定?可你不杀他,才是真的违规。”
“行了……”裴放抬手打断他,“我自有打算。”
古堡里的走廊上隔一段会装一个油灯,可相隔距离不近,所以显得十分昏暗,经常走过了这一盏,到下一盏灯会经过一段黑暗的路。
颜束顺着记忆寻找着之前跟陈蓉蓉他们出来的房间,可是这里的走廊以及大多数房间从外面来看都是极其相似的。
不如随便推开一扇先试试。
颜束走到一扇门前,仍然保持礼貌先抬手敲了几下。
“这里不是千子镇,别用那一套。”裴放听见他敲门的声音,已经跟了上来。
后面自然还有打发不掉的钩吻。
颜束没说什么,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不能敲?”
“在千子镇你可以这样,是因为白天的时候,你看见过那些原住民,知道镇上住的是人。”裴放笑得阴森森,“这里每间房……可不知道会出来什么东西。”
钩吻哆嗦了一下,觉得身边凉飕飕的。
“我会怕吗?”显然颜束并不吃这一套。
他眼神里都充斥着“这是什么傻逼理由”的坚定。
裴放一笑:“行行好,我怕。”
颜束:“……”
虽然颜束此刻站着没动,但钩吻从他的面无表情上总能看出来那么一点不对劲。
似乎在裴放说完他害怕之后,颜束更想去敲门了。
“走了。”颜束最终还是没敲。
他不怕,裴放也不见得怕,可这人说了别敲,可见应该是不好处理的。
倒是没必要自找麻烦。
不过明面上说的找房间,心里却都知道,他们找的是“鬼”。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
只是还没有什么线索找到任务中所谓的“鬼”,却让人先走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地方,怎么感觉有点熟悉。”钩吻声音很轻。
裴放微微点头,往颜束那边靠了一寸,说:“咱们好像没有走过要拐弯的道。”
“却回到了原地。”颜束看着左边那扇门。
他仿佛能看到在半小时前,自己站在那里敲响过它。
这一刻,三人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的。
走来走去,又回到了原地,像是绕了一圈,但是又没走过拐弯的路。
这在民间有一个通俗的说法,叫鬼打墙。
“我们是不是遇见......”在三人同时的沉默之下,钩吻率先抛出一个问了半截的问题,在寂静中显得小心翼翼。
而他没说出口的那几个字,三人心知肚明。
并非钩吻胆小,而是在一个全新的、还没搞清楚任何事情的环境中,目前的状况确实对他们不怎么有利。
“是的,所以是敲了门的问题吗?”颜束问。
眼下兜圈子的诡异情况自然是让他联想到了自己刚刚的行为。
裴放立即摇头,略带安抚地说:“如果刚才你敲过门会有事,我们就不可能在这里一直绕圈子了。”
“是吗?”颜束有点怀疑他的话。
“当然,我怎么会让你有危险?”裴放理所当然地撩人。
颜束不想理人:“……”
之前是谁拿着刀抵在他咽喉上,他不至于忘得这么快。
还有心情搞这些,旁边自然有人看不下去了。
“咳咳......”钩吻出声打断,“这个也不怎么难解,能有多危险。”
裴放这人,钩吻自认为跟了他这么久,对这人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公事上铁面无私,说一不二,就他们几个都不知道被他亲手扔进“那地方”多少回了,每次想起来就对这位老大敬而远之。
然而裴放私底下却不正经得紧,只要跟他一起进过囚笼,就知道这人才是最把系统规则不放在眼里的那一个。
而且裴放又是个实打实的颜控,曾经为了一个身影,灭了整个囚笼的NPC。
之后他把人倒是带了出来,却又给人家说:“抱歉,我认错人了。”
扔下这么一句不负责任的话,就把自己关进了主控室,整整一个月没出来。
谁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所以这一次,钩吻也不确定他又有什么打算了?
一个追杀令上的囚徒,裴放又非要保他的命。
为了什么?为那张祸害人的脸吗?
看着裴放跟颜束说着话,钩吻就觉得自己真该死,当初怎么就为了偷懒,把追杀任务扔给了裴放。
他觉得自己真是害了人。
“切,不就是长得好看还能打么。”钩吻没忍住,悄悄嘀咕了一句。
跟颜束这种人待在一起,冷死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而且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就会卖了你,有什么好玩的。
“说说你的看法?”颜束突然看向钩吻。
“没什么。”钩吻在心里编排了别人,此时有点心虚的撇开脸。
这次轮到裴放疑惑了:“不是你说,这个不怎么难解么?”
果然背后不能论人是非,钩吻刚刚把自己说过的话,转头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这会儿反应过来,尴尬点了点头:“有是有,但不一定都能用。”
“嗯,总比没有好。”颜束摆出了洗耳恭听地态度。
反正这个时候他们不管走多久,最终还是会绕圈子,不如直接节省体力。
“这种东西也分种类。”钩吻说,“第一个种就是对人的意识进行篡改,比如你觉得自己走的路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走的,但是偏偏不知道在什么时刻改变了,于是就兜起了圈子。”
“这种我倒是听过。”裴放扶着下巴想,“但好像没有碰见过。”
钩吻翻了个白眼,无奈开口:易乌儿二漆雾尔吧宜“你不是没碰见过,是没有东西能篡改你的想法。”
说着,他又像是想起什么来,突然带着几分不怀好意指向裴放:“哎不对,倒也不是没有,我想起来有一次......”
“你想起来什么?”裴放抬眼,目光带着几分不善。
钩吻缩回手,识相地闭了嘴。
他知道裴放自己肯定也想起来了,但这人嘴上问他想起来什么,眼神却能杀人。
不怕死的傻子才会真的说。
颜束盯了旁边那人一眼。
只见裴放一脸无辜,脸上仿佛写着“我什么也不知道”几个大字。
倒是一等一的会装。
“所以被篡改后的解决办法呢?”颜束问。
“我尝试过跳楼。”钩吻十分认真,“被篡改意识相当于让你活在不真实的梦里,想想你要是魇住了会怎么办?”
颜束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只是示意钩吻继续说。
钩吻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身:“你想啊,睡着做梦的时候从高空坠落是不是会有一定的几率惊醒。”
“那如果没醒呢?”裴放显然不是很赞同这种说法。
“你也尝试过?”颜束抓住他的话问。
裴放有一刻的怔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又在转眼间模糊了,仿佛他自己也没有很确定。
颜束只是习惯性挖坑试探,也没想着能真的得到回答。
裴放一笑:“我好奇。”
“好奇什么?”钩吻仰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傻脸问。
“好奇没有窗户,怎么跳楼?”裴放环视了一圈四周,然后轻飘飘问出口。
这倒是真是个问题,钩吻也有些傻眼。
敢情第一种情况分析了半天,最终夭折在没有实际操作空间这个问题上。
他话锋一转,有点想找回几分颜面,于是接着说:“也不一定就是这种情况,毕竟你在这儿,什么高科技东西能篡改得了你啊。”
“如果排除第一种,还有别的情况?”颜束问。
钩吻点头:“有的,除了篡改精神力比较薄弱这类人的想法,还有就是实际空间被改变了。”
颜束皱眉:“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改变实际的空间或路线?”
比起会出错的记忆,人往往会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客观存在的总不可能是假的,所以颜束有这种疑问也属于正常,毕竟实力过硬的人大多数都是十分相信自身的判断力。
显然,不止颜束会怀疑,此时此刻三人同时沉默下来。
他们太清楚可以排除第一种状况,且不说裴放和钩吻经历过多少囚笼空间,这点精神力要是没有,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反观颜束,在上一个囚笼空间里能在那个女人制造的幻象中保持清醒,就已经证明他精神力非同一般。
所以篡改他们的意识,简直相当于自找麻烦。
于是第二种情况就具有十分大的可能性——真实的空间被改变了。
可眼前的走廊,是他们一步一步走过去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呢?
“也不是没可能。”颜束忽然抬起下巴,视线转移到走廊墙上的某个东西上。
钩吻跟着看过去:“你是说,咱们确实被骗了?这路可是咱们三个看着走完的,还是回到了原地。”
“或许,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看着的。”裴放幽幽出声。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时时刻刻都看着的?
难道他们还在中途闭过眼睛吗?
钩吻抓了抓头发,正想开口再问,只见颜束抬手指向墙壁上他一直看着的东西。
——那是一盏挂在墙上照亮用的油灯。
这盏灯的周围被散发出来的光芒所照亮,但是再往前、再往前一点的路,它却没办法再把光传播过去了。
“我们只在有光亮的可视范围内是一步一步看着走的。”颜束一字一句说得清楚,“那没有光的地方呢?”
钩吻恍然大悟:“对!每盏灯之间总隔了那么一段光亮照不到的地方,所以真实空间被改变就说得通了。”
改变是当他们每次步入黑暗的时候发生的,一段又一段,把他们绕回原点。
“那怎么破解?”钩吻终于对颜束刮目相看了,“我们都没拿照明工具。”
“那不是有现成的。”裴放走上前,一把卸下墙上的油灯。
钩吻嘴角咧了咧,他家老大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思路清奇,不过“卸个灯”这种操作比起裴放之前的暴力执法,那确实温和太多了。
“找出路吧,这里不宜久待。”颜束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这座古堡太诡异了,如果今天晚上没能找到对他们有利的线索,反而被困死在这个地方,那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