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海呢？”
楚鸣鹤握紧拳头，语气虽然温和但非常冷漠，“死了。这不正是你们所期望的吗？”
楚烨说，“他身上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我叫周苏郁一定要留全尸……”
楚鸣鹤蓦然打断他，微笑着，“那我来带你看看他吧。”

第104章 精神蚕食
就这么点儿空间, 哪里藏得住李国海。楚烨眼神飘了几圈没看见人影，反而空气中弥漫着硫黄与血腥的腐烂怪味。
周苏郁沉默不语。
楚烨心底升出一股怪异的感觉，警惕瞄了眼楚鸣鹤微笑的脸庞, “人呢？”
楚鸣鹤在一滩不明物体旁驻足, 用锃亮的皮鞋指了指, “在这。”
楚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滩肉泥中凸起被削断的碎骨，衣服碎片零星缠绕在一起，一只完好的眼球咕噜噜滚出来，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场面的惊悚。
楚鸣鹤摁下鼻根，在他看来楚烨的讶异惊愕像没见过世面般可笑，“好吧, 我复原他总行吧。”
周苏郁不响, 忽然说：“喂……”
楚鸣鹤二话不说打了个响指，那滩肉泥奇迹般聚拢, 破碎筋骨和肌肉组织交缠复生，骨头像拼图般归位, 逐渐凑成一副完好如初的人形。
如果普通人看到这一幕绝对会吓得屁滚尿流, 人体组织被残忍刨开, 然后一片片组织，一块块肋骨, 一寸寸皮肤如缝制般复原, 也许楚鸣鹤还不能很好掌控基因复生术的力道, 李国海的双膝向后扭转一百八十度看起来有些变形。
楚烨喃喃自语道：“基因复生术…？”
楚鸣鹤放松地拍拍手, “我继承了兽灵之祖其中一部分的灵力, 魁雯本来就是高级宇宙的超维生物, 在他们的世界里时间非线性, 自然能让尸体回到最开始没有大幅度损坏的时候。”
楚烨双目微怔, 猝然一把攥住楚鸣鹤的衣领，脸部肌肉因为恐惧和愤怒发抖，“你到底是楚鸣鹤还是魁雯？！”
楚鸣鹤嘴角勾起一抹戏谑微笑，漫不经心地拨开楚烨发白的手指，他根本没有用多少力气，楚烨却仿佛吃了重重一击，踉跄后退然后跌坐在地，胸腔里咳出一口血痰。
楚鸣鹤闪身到狼狈不堪的楚烨面前，友善伸出手，微笑着，“没控制住，真不好意思。”
楚烨瞪了眼，奋然打开他的手，整理衣襟自己站起来，一声不响盯着他。
空气变成一锅沸水，只要一滴油星就能沸腾爆炸，场面岌岌可危。
沉默半晌，楚鸣鹤哂笑一声，把手收回来插进口袋里，耸耸肩，然后凑近楚烨耳边低声开口，“我变成这样，不是你们最大的功劳吗。”
楚烨打断，“我们当时并未想到后遗症的副效果。”
他现在后悔了。
最初和张清麟商量好只是用楚鸣鹤作为傀儡政权的棋子，楚鸣鹤虽然名义上是阿尔法继任大总统，但人体手术时在脑髓植入了精神操控芯片，楚鸣鹤虽然有自主意识，却不能逃开他们的整体掌控。
可此时此刻——
只见楚鸣鹤似乎读懂楚烨想什么，眼底闪过一丝讥诮的光，伸手五指插进后脑勺发梢，缓缓拉出一条白色银丝，接着扯出一枚硬币大小的芯片。
“我早就取出来了。大哥，经历了这么多，我早就不再是任你和张清麟摆布的傻白甜了。”
双指闪电般捏碎芯片，“嘭”一声芯片烧成阵阵白烟。
灯光忽然失灵，光线闪烁变的一阵黑一阵白，楚鸣鹤就这么峻然伫立着，刀削过的脸部轮廓犹如深渊里爬出来的厉鬼，身后影子长出兽灵之祖的刚硬触须，就像克苏鲁神话中的类人怪物，让人不禁害怕他下一秒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楚烨吞吃入腹。
楚鸣鹤用十分平静的语气陈述，“我爸爸被刺杀后，妈精神失常整夜痛苦失眠，那时候我还在你们安排的秘密手术室，外面世界腥风血雨我什么都不知道。”喉结上下滚动，仿佛一块黑铁哽在喉咙下不去。
“后来啊，妈被你送到外星疗养院，全封闭武装不允许探望，三年了，我还是没能见她一面。”
楚烨被威逼得连连后退，侧手打翻了水晶烛台，清脆的破碎声就像楚鸣鹤心脏的哀鸣。
“不、不是的……”楚烨唇舌打结，解释却过于苍白，他并非蛇蝎心肠，对楚鸣鹤仍然有感情。
“皇室组织分崩离析，你作为外族人却通过操控我来成为实权掌控者。这一通算盘真是打得漂亮，不惜忍辱负重和张清麟潜伏在我家这么久，谁也看不出来。”
楚鸣鹤悠悠道，明暗光线交织看不清表情，似乎无悲也无喜，“我已经没家了，而现在，你连我最在乎的人都要夺走。”
说着眼角一瞟周苏郁。
楚烨说，“鸣鹤，你听我说一句，你现在虽然力量强大，但精神也容易被魁雯吞噬，我们静下来好好谈谈。”
楚鸣鹤居高临下俯视着，“楚烨，你要不要脸啊。”
周苏郁呆住了。
这三年他没陪伴在楚鸣鹤身边的日子悉数浮上水面，他的矛盾、痛苦、难堪、狼狈，全部具象化地展现眼前。
仿佛有一瞬间，周苏郁进入楚鸣鹤的身体，将三年分分秒秒经历了一遍。
被强制消除的契约，忽然浮现出轮廓。
心脏骤然猛缩一下，周苏郁的肺腑仿佛挨了一记重拳，单手及时撑住桌子才能勉强站立。
他剧烈喘息着，撑着眼皮望向楚鸣鹤。
他看到的不是楚鸣鹤，而是兽灵之祖。
他仿佛预见什么，“不要！”
楚鸣鹤右手悬在半空，指尖迸发一丝白光，他动作稍顿，往后一看——
周苏郁用尽全身力气从后背抱紧他，紧接着颤抖的声音从心底传上来，带着无助，“你的力量不受控制了，接下来这一击会要了全船人是命。”
楚鸣鹤淡声道：“周苏郁，松手。”
听到这句话他难过至极，周苏郁无声吸口气，闭了闭眼，咬牙说：“楚鸣鹤，你不要这么幼稚。你难道要拉全船人陪葬吗。”
楚烨看周苏郁竟然帮他拦楚鸣鹤，士气大涨，音量拔高便说，“是啊你好好想想，他们大多都没有异能，也没有基因复生的特效药，我确实对不起你该千刀万剐，可你也想想无辜的人。”
时间停止流动，半晌楚鸣鹤冷声道：“不。”
周苏郁怒极，呵斥道：“楚鸣鹤！”
他看不懂楚鸣鹤怎么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现在杀了楚烨对谁都没有好处，“你真是疯了！”
话音未落，半空刮起一阵旋风，周苏郁竟进化成兽形，阿加雷斯雪豹爆发一声低啸，转眼扑向楚鸣鹤，一兽一人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因为冲击力太大，船身猛地向右侧倾斜，仿佛撞到巨大的冰川。
阿加雷斯雪豹闪身将楚鸣鹤裹在怀里，用并不坚实反而略显单薄的后背挡住了锋利墙角，船身来回荡了几下，几秒后平稳下来，阿加雷斯雪豹这才张开嘴痛呼一口气。
楚鸣鹤靠在雪豹怀里，倒是毫发无损。
雪豹负重的喘息贴近脸颊，他这才理智回笼。
犹如经历一场荒唐的闹剧，楚鸣鹤静了静定下心神，逼着涣散的瞳孔聚焦到雪豹身上。
楚鸣鹤伸手抚摸蓬松柔软的毛，雪豹身上像挂了一张软乎乎的毛毯，皮毛光泽细腻，五指伸入轻柔地按着，这时他内心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呜—呜。”
雪豹低哑嘶鸣几声，语气似乎很委屈。
楚鸣鹤拍了拍他背，揉按脊椎骨，就像以前在床上耳鬓厮磨般，“我刚才失了智，一时分不清哪个是魁雯哪个是我自己。还好你及时打醒我，不然将会犯下怎么的大罪，我都不敢想。”
雪豹用舌头舔了下楚鸣鹤的掌心，楚鸣鹤顺势将雪豹的下喙圈住，鼻尖靠紧鼻尖，用精神领域帮雪豹神经放松。
楚鸣鹤闭眼低声闷闷说，“没事了，没事了，我的错。”
语气虔诚，仿佛苦修信徒向神像祷告。
雪豹不轻不重地咬了他肩膀一口。
雪豹兽态维持不到十分钟，因为周苏郁身体素质欠佳，进化一次耗尽八成气力。
周苏郁躺倒在楚鸣鹤怀里，卸尽全身力气垂下头，一只温暖的大手将他脸按在肩窝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响彻在彼此之间。
可短暂的温存不到几秒——
变回人形的第一件事，周苏郁扬起手就朝楚鸣鹤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
实在猝不及防，楚鸣鹤瞬间表情凝固，眼神在与他对视的时候变得委屈。
周苏郁用拇指抹掉嘴角的血迹，瞳孔亮得惊人，“别装了，我用手背打的根本不疼。”
“你为什么……”
周苏郁鬓发被冷汗浸湿，嘴唇苍白颤抖，“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老子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一两句甜言蜜语随便哄哄就好？”
楚鸣鹤仿佛被罚站的小朋友，咬着下唇说，“学长，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楚鸣鹤声音又深又磁，和三五年前刚遇见的青涩少年截然相反。周苏郁头皮仿佛有电流窜过，心脏发麻，他强迫自己抵抗美□□惑，用力将楚鸣鹤从地上拽起来，“我都说了你不要在精神领域和魁雯交流太多，它一高级宇宙外形生物能对我们低级生物安什么好心？它目前只是借你的身体当容器让灵魂存续，可它真能安分一辈子吗？”
楚鸣鹤沉默好久，久到周苏郁以为他进入另一个时空，就在此时忽然攥住他的手腕，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看来你有解决办法，学长来指教我吧。”
生气了。
周苏郁无奈按下眉头，“你之前做的叫做灵魂融合手术对吧，还有一种灵魂萃取分离的办法，我老家有个认识的神医，可以帮你无痛分离。”
“哦。”
“帮你做手术的那个医生呢？”
“他是我导师，被暗杀了。”
“……”
这时，一直沉默的楚烨从李国海的皮带扣里取出一张电磁卡，扶着腰，不疾不徐走到壁画前。
他眼里布满疲惫，念咒般嘴里低声说着，“终于找到了，我就等着这一天…”
圣母玛利亚手里的捧花咔嚓响了下，一扇隐藏在墙缝里的门豁然打开，是一面荒废已久的书柜，楚烨依次取下五本书，“哒”又一声——
楚烨仿佛回光返照，看到门里面，眼里焕发年轻人的光彩。
“啊，永生，我毕生追求终于要实现了。”

第105章 密室逃生
一条幽深隧道展现眼前, 有人进来便亮起了深蓝色的壁灯，只听深处传来细微声响，像有什么东西拖着锁链爬行, 空气安静几乎窒息。
楚烨抬头一望, 仿佛对这里非常熟稔, 毫不犹豫大步走进去。
楚鸣鹤转身也要跟进去，被周苏郁一下攥住手腕。
周苏郁警惕心极高，超S级的超敏体质告诉他隧道尽头绝对是个是非之地。
“等他先进去看看，反正门不会关。”
楚鸣鹤无声笑了一下，拍拍他手背，“我已经不是普通人类了, 就算里面有机关暗器, 也根本杀不死我。”
听出楚鸣鹤语气里的戏谑，周苏郁自嘲笑一笑, “哈哈，对不起我忘了。”
说着便把按住楚鸣鹤的肩膀往前一推, 毫不客气道：“那你来探路。”
望着楚鸣鹤宽阔挺直的肩背, 周苏郁忽然有些恍惚。
两人的地位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从前楚鸣鹤作为普通人类时，发生危机都由周苏郁保护他, 保护久了就萌生出一丝微妙的母爱, 周苏郁潜意识里总觉得楚鸣鹤还是当初那个头脑聪明却身体素质低下的小孩。
隧道内壁挂着许多诡异的现代艺术壁画, 盈盈蓝光下显得格外瘆人。只有近距离仔细瞧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艺术画, 而是生物皮肉组织切片, 只不过被过塑装裱起来。
周苏郁在后面讥讽一声, “房子主人真有品位。”
此时楚烨走得不知踪影, 周苏郁吐槽道：“赶着去投胎么。”
楚鸣鹤从一开始就闭口不说话, 周苏郁觉得索然无味，于是小快步赶到他身边，鞋跟朝他腿轻轻踹了一下，“反正他都不是你亲哥，怎么骂他都无所谓吧。”
楚鸣鹤目视前方，略微转过头，一双沉静的眼睛直直望过来，“我们关系很复杂。”
周苏郁笑，“有我们俩复杂吗？”
“楚烨本来可以通过寄居我身体里的兽灵之祖直接篡夺我的灵魂，那样就可以彻底变成他们新皇室复权派的傀儡。”
周苏郁打断道：“但他没有这么做。”
楚鸣鹤目光复杂，因为冷气的缘故掌心出汗，手指不受控痉挛蜷起，“虽然做了二十多年兄弟，我还是不懂他。”
周苏郁一嗤，“虽然我特别讨厌他，但估计他对你还剩那么点儿手足情。”他捏着拇指和食指，“我觉得你可以反向操控，说点好话把他泡软了，然后再绑起来严刑拷问，基因复生计划什么的全部都逼着说出来。”
然后坏笑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楚鸣鹤无奈掠了他一眼，“我看绑架什么的你更在行。”
周苏郁哈哈大笑，“我一把老骨头了，没你们年轻人能耐。”
楚鸣鹤说，“你今年三十了。”
“放屁，没这么老，二十七点五。”
楚鸣鹤点点头，“过两个月我二十五，但你看起来倒是像大学生。”
周苏郁捏捏自己白净的脸颊，没多少肉却十足弹性，注射过上古灵兽基因素的人普遍不显老，本来就长得嫩，当年当宿管时总有人误以为他是大一新生。
周苏郁得意翘起尾巴，“那当然了，哥永远十八。”
隧道越走越深，豪华邮轮里竟然别有洞天，这是两个不同黑暗空间，脚步声空空回荡，锈腥味逐渐浓厚，感觉快走到冷冻室和厨房仓库了。
“你今天看起来挺高兴的。”楚鸣鹤压低军帽，他和周苏郁现在关系处境真是尴尬，很明显谁都想捅破隔阂的纸，但谁都放不下自尊先开口。
他忽然很想说，“和李国海吃饭这么高兴吗。”
“啊？”周苏郁猛一回神，睁圆眼睛，满脸惊骇，“你疯了？我去和他应酬是最近距离杀死他的最好机会，我可没有假戏真做的癖好。”
楚鸣鹤不理，心中泼翻了陈醋，他当然知道自己比李国海强上千万倍，可周苏郁“迫不得已”微笑着喂李国海吃专门从外星系冷冻运送过来的鱼贝刺身时，他作为侍应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调情，滋味难以形容。
周苏郁想到什么，忽然笑起来，他笑着时嘴角浮现两个不明显的梨涡，狡黠的少年感一下出来了，“喂，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去‘献身’吧？”
楚鸣鹤一手插兜，眼角一瞥，淡漠道：“说不准。”
周苏郁眉毛一动，“啧”了声，“我只跟漂亮的人做，还没饥渴到不挑的程度。”
楚鸣鹤深知周苏郁这人最轻浮，最爱调戏，突然反问，“你靠我这么近，不害怕吗。”
“我怕你什么？你难道会把我吃了？”
楚鸣鹤顿住脚步，回头忍不住盯了他一会儿，周苏郁猝不及防撞上他肩膀，一手揉着眉心，一边抱怨瞪着他，“我怕的又不是你。”
楚鸣鹤抓住他肩，几秒后触电般松手，说出自认为百分百笃定的话，“你害怕兽灵之祖。”
“你害怕它，可又舍不得我，但现在我和兽灵之祖的灵魂逐渐融合在一起，迟早有一天我和它会变成一个人，你没发现我的声音和外貌都发生微妙的变化吗。”
楚鸣鹤声线又低又磁，嘴角微微颤抖。周苏郁仔细端详着，确实比以前要更加男人味儿，而且身高突然拔高了好几寸，宽肩窄腰的将近一米九了。
昔日楚鸣鹤那张白净少年的脸蛋，早布满了血雨风霜。眉弓骨仿佛孤松高高挺立，一双黑曜石的眼睛再无当年生机活力，沉默盯着周苏郁，结满了沉郁的寒霜，注视这双眼睛，就像被卷进了肃杀的狩猎场。
楚鸣鹤半垂眼睫，侧着脸给周苏郁留下半张冰冷的下颌，“到时候，你要如何选择。”
“我原来很想和你复婚，可那次我被魁雯吞噬了意志，差点把你害了，其实这真不是我本意，你能明白吗？”
“……”
楚鸣鹤放在衣袋里的手捏紧录像带，脑海浮现一点一滴的细节，包括周苏郁哭得红肿的眼睛，惧怕的眼神，软的像面条的胳膊，就这么被“他”轻易捏住，把周苏郁逼到墙角，然后差点做出不可原谅的事情。
更可怕的是，他清晰感受到魁雯在身体里起了反应，他面色如常却血液燥热，沸腾得像一滴油星溅入一锅沸水，轰一声理智全无。
沉默片刻，在极度纠结与痛苦中，楚鸣鹤一字一顿道，“我害怕伤害你。”
就算已经是宇宙联盟首长，面对感情仍心情非常忐忑，同时不敢看就在身旁周苏郁的脸，竟滋生出隐秘的兴奋和快感。
周苏郁抿了抿嘴角，突然扑哧一声，“你才不是魁雯，它可没这么矛盾纠结，它那种畜生，从来就是想上就上，把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楚鸣鹤愣了一下。
瞳孔压紧，紧张低声说，“它对你……”
“没有。”周苏郁斩钉截铁回答，“都说了我只和漂亮的人做｜爱，先决条件是人类。”
说着他突然靠近楚鸣鹤，身体距离容不下半个拳头，一手按住楚鸣鹤高好几寸的肩膀，楚鸣鹤一侧膝盖半蹲着，迫使视线平行。
只听周苏郁轻柔的声音贴着耳廓传来，“比如你。”
“……”
“我只好你这口呀，别担心了。而且你融入了兽灵之祖的基因素，体力耐力更足，而且你作为‘容器’暂时也能封印住它不祸害人间，从某种角度上看并不坏。”
周苏郁贱兮兮捏了把楚鸣鹤的屁股，被军装皮革包裹的臀部线条看起来饱满诱人，捏着不软反而很结实。
“哎真舒服，平时没少做运动。”
浑身一个激灵，楚鸣鹤闪电般攥住周苏郁的手腕，怒目道：“你就不怕万一我的灵魂被魁雯吞噬，到时候和你上床的就是那个怪物！”
这家伙只是馋他身子罢了！
气死他了，楚鸣鹤奋然转身，远远把周苏郁甩在后面一大截，气的发抖的背影像被摔了贞节牌坊的小媳妇，可怜又可笑。
周苏郁哑然失笑，心想到底谁是1谁是0呀，还要他去哄不成……
“哎呀别生气，我逗你玩儿还不行吗，别走这么快，我跟不上……”
黑黢黢的隧道尽头远远传来一声怒吼，“滚！”
草。周苏郁心想玩大发了，楚鸣鹤难道真被惹毛了？
这人怎么这么阴晴不定，周苏郁心里又爽又有点害怕。
他赶紧追上去，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回荡着，隧道口越收越窄，奇怪的标本壁画上面出现大小不一的血手印，还有兽类的尖锐抓痕，墙面变成精钢隔离板，怪叫声越来越清晰，贴着鼓膜飞过，地面被声波微微震动，仿佛囚禁着不可名状恐怖至极的怪物。
说不害怕是假的，就算周苏郁经历了这么多奇葩事儿，胆子也大的超乎常人，但这次体感却很不一样——
这个狭小隧道尽头里，一定埋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暗黑秘密。
此时，怒气冲冲的楚鸣鹤脚步遽然一顿，脚下发出枯枝折断的闷响，好像踩到什么东西。
这里光线昏暗，楚鸣鹤本来就心焦气躁，正要一脚踹过去，后背衣服忽然被一只手扯住，回头一瞧，正是气喘吁吁追来的周苏郁。
因为跑的太快血气上涌的缘故，周苏郁的雪豹耳朵和兽尾全部显现出来。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破了洞的女仆装，肩上披着楚鸣鹤的军服外套，他跑太热把外套脱下来抱在怀里，女仆装的肩带都掉下来了，露出一片素白的肌肤，微长的刘海遮在额前，被汗意略微浸湿，显得诱人。
周苏郁用右手小拇指把刘海别到后面，耸了耸肩，锁骨下面是若隐若现的淡粉色胸膛和腹肌。
“你别老闹别扭了，我道歉还不行嘛。”
目光掠了一下迅速上移，楚鸣鹤不响，从喉咙里哼了一声，不太想搭理他。可偏一转头，眼角余光便意外瞄见了地上被他踩碎的东西。
周苏郁一把捺住他双颊把脸强势扭过来，与他对上视线，邪魅一笑，撅起嘴，“哥哥亲一个就不生气了，么么么……”
“先别这样。”楚鸣鹤一掌拍到周苏郁满面春风的脸上，若无其事地隔开推远，直到一米安全距离。
周苏郁扶额仰天长叹，“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没趣，不如让魁雯那家伙出来，借用你的身体我来调｜教它。”
见楚鸣鹤脸色突变，周苏郁顺着他视线往下瞧。
地上突然出现一只长满白色毛发的人手，上面是崩裂的血管，扩张到巨大蒲公英形状，四周树根似地散开，仿佛在微波炉里刚刚爆炸过。
周苏郁马上冷静下来，单膝跪地认真看，脚踝沾到一些黏糊血迹，沉吟片刻，瞳孔猝然睁大，“基因复生，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第106章 怪物重现
基因复生是通过修改人体细胞结构诱导二次进化, 使断裂带获得新生能源，让破损、衰败的组织和器官再生复原，一旦新技术革命成功, 那么每个人类将获得不死不残的超能力。可目前这种技术还在发展雏形阶段, 应用非常不成熟, 李国海豢养的扬子鳄男宠，恐怕就注射过这种基因素。
其实李国海自己也数次尝试过，但仍被楚鸣鹤强力压制，一个响指化作血泥，说明基因复生仍存在很多问题和副作用。
可眼下这只长满白色兽毛的断手，很明显受到基因素的影响！
“喜马拉雅雪怪, 一种远古世纪常驻地星的神秘灵兽。”周苏郁一颗心重重地跳了几下, “它和阿加雷斯雪豹处于同一冰河世纪，早该灭绝了, 但很明显———”
周苏郁拔下断手上的毛发，拔下来同时, 毛发就变成尘埃粒子般消散在空气中, 周苏郁轻微叹一口气, 戏谑神色一扫而空，“这里面恐怕都是被注射基因素的试验品, 而这个倒霉鬼明显进化失败了。”
周苏郁感受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甫一抬头, 就和楚鸣鹤碰上视线, 两人同时想到什么, 异口同声说, “‘天使猎人’计划。”
周苏郁眉心紧锁, “这次是李国海的‘浮士德’计划。姑且算是‘天使猎人’计划的进阶版, 换汤不换药，都是想把人类变成实验兵器罢了。”
楚鸣鹤思考一会儿，“这次目的很大不同，你们那时候是为了培养人体兵器，而李国海绝非有宏大目标的人。”
周苏郁十分赞同，“他就是个自私到极点的垃圾。”
楚鸣鹤瞥了他一眼，“你觉得会是什么。”
楚鸣鹤看周苏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冷静，猜想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周苏郁指尖绕着额上垂落下来的发丝转了转，呼地站起来，“很简单，他们想长生不老，获得永生。”
楚鸣鹤不禁微微凝目，“这可能吗。”
“疯子觉得什么都可能实现，比如说兽灵之祖魁雯，他是高维外星生物，只要灵魂不灭，换多少个肉身‘容器’都可以。”
周苏郁哂笑一声，拍了拍楚鸣鹤僵直的背示意别紧张，“说不定你也可以永生…”
楚鸣鹤脊背一颤，声调拔高霎时间冷气逼人，“我不要！”
“哎呀，反应这么大。”
楚鸣鹤眼角含怒，周苏郁笑着看他，忍不住想给他顺顺毛。
都这么大个小伙子了，地位万人之上一举一动万众瞩目，还是会不经意情绪失控，他有种从未感受过的感觉——楚鸣鹤其实在强装大人，只有在他面前才会一瞬间变回那个敏感矜娇的小孩。
楚鸣鹤狐疑打量着他，“你笑什么？”
周苏郁两指把嘴角按下去，无辜道：“没有啊，你近视又加深了？”
分明就有。
楚鸣鹤周身的血都升上面来，无奈揉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想说什么，突然看到周苏郁鼻子淌下两行不明显的血迹，“你别动。”
周苏郁疑惑一抬头，“啊？”
楚鸣鹤用手帕轻柔擦拭掉鼻血，认真折叠好放进衣襟前胸口袋。
然后转过脸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擦过的皮肤烧得滚烫，周苏郁用手指摸了几下，挑起眉，“奇怪，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楚鸣鹤沉说，“基因素有副作用，损害身体肝脏和血液循环系统，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哦，别担心了，小问题而已。”周苏郁语气轻浮，接着把话题有意往别处引，看得出他并不太想让楚鸣鹤关心这件事。楚鸣鹤心中叹息，这时周苏郁忽然把手伸进他前襟口袋，把他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周苏郁捏着手帕两角边缘，抽出来晃了下，“沾了血，给我帮你洗洗。”
“哦。”楚鸣鹤没太在意，顺口道：“不用还给我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周苏郁勾起嘴角笑了下，满意地把手帕放到自己的口袋里。
他老远就闻到了手帕的清香，那是一种带着淡淡薄荷的香味，他忽然很想占为己有，而且手帕的金色刺绣也很漂亮。
他就像只什么亮闪闪的东西都想往窝里藏的金丝雀，而且小心翼翼不被楚鸣鹤发现。
楚鸣鹤瞥了一眼腕表，“我们浪费太多时间了。”
周苏郁理智回笼，假装咳了声正经问，“楚烨去哪儿了？”
隧道寂静无比，忽然地面近处微震，恐怖的野兽磨牙吮血嘶嘶声从地心不断向外扩散，因为室内狭小声波回荡剧烈，那声音简直就像贴着耳朵爬行，几乎将人坠入地狱！
周苏郁战斗素养是专业的，他遽然反应过来，“那只手！”
楚鸣鹤往前一瞧，那只雪怪的断手已然消失不见，这时天花板落下几寸灰，一只相同种类的喜马拉雅雪怪凭空出现在墙垣上，白色长毛黏附很多污渍，嘴里叼着那只断手，喉咙发出嘶嘶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