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丑夫后—— by林沁人
林沁人  发于:2024年01月11日

关灯
护眼

此时,村子这条道上已经全是听见动静出来看的村民了,王老大家母子两没少得罪人,此时出了这么个事,也没人同情,反倒就差拿把瓜子出来一边磕一边看热闹了。
不过还是有人叹着气道:“可惜他们家那老老实实的夫郎了,这哥儿是真不错,那母子两怎么对他的,几乎村里人都知道,动则打骂,赶出家不让回去,不给吃饭,前阵子被逼得跳了井命都差点没了,你看现在,这还是诚心诚意替婆婆求情呢!”
其他人也搭茬道:“要是我,这恶婆婆被抓走了,我恨不得买一千响爆竹放了庆贺,申玟这哥儿就是心眼儿实在,才被欺负得那么狠。”
道上,申玟已经抱住了为首那衙役的裤腿,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
那衙役本就是吓唬老太太的,见状叹了口气,说道:“她对你如此,你却还是对她不离不弃,也罢,”他冲另一个衙役抬了抬下巴,两人同时放了手,那老太太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发出“哎呦”一声,衙役道:“可怜你儿媳一片孝心,今日便放过你,只是你那儿子的运气可就没这么好了!”
说着,这两位衙役就一甩衣摆,头也不回地大步朝村外走了。
事已至此,钱到底是不是王合幺偷的,去赌坊抓了人,带回去一审便知。
人一走,老王太太就一屁股坐地上,拍着大腿哭嚎了起来,申玟也流泪不止,哭得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
有人去扶起申玟,提醒他道:“不管咋样,你先把你婆婆领回去,这里人这么多,都在看你家的热闹。”
申玟连忙点了点头,抹了把眼泪就去搀扶坐在地上的老王太太。
这老太太见了他,却也不哭了,眉毛刷地竖了起来,伸手又要打,被旁边村民拦住,说:“他好心扶你,你这是做什么!”
老王太太骂道:“就是他这个丧门星闹的,自娶了他就没好事……。”
骂来骂去还是那一套,伤人的程度却并没稍减,申玟捂着脸哭出了声,看的村民都唏嘘不已。
老王太太也不想继续被人看热闹,从地上爬起来,拽着哭着的申玟就往回走,进了院子就砰一声把院门关了,把看热闹的眼睛都挡在门外。
等进了屋里,老太太抡圆了手臂,朝申玟就是一巴掌呼过去,嘴上还骂着“贱人,让你出卖你相公!”
可这巴掌并没打到申玟脸上,申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脸上哪里再有懦弱的神情和不断的泪水。
他的眼神明亮,脊背挺拔,整个人好像一下子高了许多似的,嘴角含着微微的笑意看着老太太。
老王太太一怔,就见她向来唯唯诺诺的儿媳妇笑着对她道:“你不好好管教你儿子,自有人替你管教,他恐怕是回不来了,你已经老了,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吧!”
说着,申玟就一把甩开她的手,竟直把老太太甩了个趔趄,然后就进了里屋,砰一声关上了门。
老王太太满眼怒火,就要踢开门进去找他算账,可才抬起脚来,就差点腿一软坐到地上。
她已经老了,如果儿子真的回不来,她还能靠谁呢。
老王太太的眼睛里怒火渐渐散去,她呆呆地在申玟门口站了一阵,继而垂着头,失魂落魄般转身回了自己屋里,关上了门。
中午镇上就传来了消息,那两位衙役在赌坊找到了赌得正在兴头的王合幺,直接把人拿了,带去了县衙。
据当时在场的人说,王合幺今天手气不错,坐下就一直赢,嘴咧到耳朵丫子,直到衙役到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大难临头,起身就要跑,结果身体太虚,没跑几步,就哐一声自己左腿拌右腿摔倒在地上,衙役们轻轻松松就把他绑了起来带走了。
下午,邱鹤年作为失主被召唤去县衙,村长和刘发一起陪他去了。
村里也有其他好事的跟在后面也去了。
清言本也想去,但邱鹤年说堂上恐怕是要用刑,清言一听就打了退堂鼓,便只好在家等消息。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饭前,有村民着急回来吃饭,没等完事就跑回来了。
别的村民围上去问,那人道:“好家伙,刚上了夹棍,王合幺就招了,王家老二的钱就是他偷的,昨天上午他趁人家家里没人,就跳进去撬了窗子进了屋,把人家整个钱袋都拿走了,这小子也忒不是东西,家里揭不开锅了,偷了钱也没给家里买一粒米,回家呆了没片刻,就直奔镇上赌坊去了。”
“我走的时候还在那审呢,估计一时半会完事不了。”那人道。
清言是足足等到了天黑,才听见院门外传来声响。
李婶跟他一起出门去看,就见熟悉的高大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有些疲倦之色的邱鹤年冲他笑了笑,说:“我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邱鹤年和他们简单说了说堂上的情况,和那提前回来的村民说的差不多,只是那之后,知县老爷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
家里门窗之所以没什么被撬的痕迹,是因为以前王合幺小时候就常来这里,对这里很熟悉。
邱鹤年并不知道,王铁匠住的那屋有扇窗子有点毛病,里面就算拴上了,从外面捏住窗框,使劲拽也是能拽开的。
至于藏钱的位置,王合幺却说不清楚是怎么知晓的,他只是说他就觉得应该在那里,进了屋他就直奔床底抽屉去,还真就找到了。
吃过饭,李婶回去了,邱鹤年把钱袋子从包袱里拿了出来,沉甸甸的放在桌上,打开给清言看,只见四百余两白银整整齐齐码放在里面。
失而复得的心情比刚开始拥有时,还让人高兴。
清言摸了摸那些银钱,问道:“王合幺会怎么样?”
邱鹤年沉吟了一阵道:“本朝律例对盗窃判罚极重,县里还要上报郡上,郡上也还要继续上报,具体结果,要过几月才能知道了。”
这两天熬得心焦,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了,晚上梳洗之后,两人就睡了。
第二天,邱鹤年把那扇坏了的窗子修了,又把其他窗子和门都细致地检修了一遍。
上午,不时有村里人过来,询问昨天在县衙的情况,邱鹤年也就捡着昨天村民说过的说,来人听得多了,觉得无趣了,也就不再来好信儿了。
下午,夫夫两就一起去了趟镇上,把家里暂时不用的整数银钱都存入了钱庄,以前是觉得存取有些麻烦,还得专门去镇上,现在为了安全,也只好存了。
他们又去杂货铺买了把结实的锁,回家后,把给进料和进货留的银钱都放到柜子深处,用在镇上买的新锁锁严实了,这才放心。
村子里都知道他们家丢了不少钱,但具体多少,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怎么传的都有,传久了以后也就会慢慢消停了。
这个晚上,两口子洗了澡,清言去柜子里翻找自己的白色亵衣,并没发现什么不对,擦干了身体就穿好了。
躺进被窝里,熄了灯。
邱鹤年侧过身抱住了他,低头嗅了嗅他发际的香味,大手从他颈后顺着脊背一路轻抚下去,清言舒服地哼哼了两声,把脸往他颈窝里贴。
直到那只温热的大手继续往下,在他肉最多的地方拍了两下,清言身体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邱鹤年感受着手掌心那块软肉饱满弹手的触感,心里虽然有些躁动,但并没有真要怎样的想法,只是手痒。
他无奈地笑了笑,在清言头顶亲了亲,低声安抚道:“这两天你累了,不动你,睡吧。”

前些日子,申玟把自己出嫁时他娘偷偷给他的玉镯子卖了,卖了三两银子。
当然,这事谁都不知道,卖得的钱被他藏起来了。
那天,王合幺被他拿菜刀从家吓跑以后,后半夜又栽栽歪歪回来了,不知道在哪蹭的酒喝,醉了。
他坐在外屋地上,一会哭一会笑,嘟嘟囔囔地发酒疯。
过了一阵,他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脚脚猛踢申玟的房门,污言秽语地骂道:“小贱人,你给我出来,你不是要跟我你死我活吗,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他么先杀了你,再杀了我老娘,咱们全家一起在地府再一起过吧!”
他踢了几脚,门板没踢开,反倒被反弹的力道弄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一下摔到了他的尾巴骨,把他疼得眼前直黑,好半天没起来。
后来,他竟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第二天,申玟起床出门时,把在他门口死狗一样的王合幺叫醒了。
王合幺醒来后,好像就把昨天的狠话都忘记了,他眼神空洞地站起身来,坐到饭桌旁,喃喃道:“我好像闻到肉味了,谁家炖肉了,真香。”
老王太太也起来了,昨晚她显然听见了王合幺的狠话,这会儿不吭声,脸上的皱纹格外明显,只默默烧火煮那发霉的粥。
申玟说要出去一趟,一会回来,也没人问也没人应,一屋子死气沉沉。
过了不大会,申玟果然就回来了,手里还提了两斤猪后丘肉。
老王太太见了眼睛一亮,王合幺也耸着鼻子,眼睛发蓝,狠叨叨问:“你哪来的钱买肉,有这钱不如给我去赌坊回本!”
申玟垂着眼皮,淡淡道:“我哪来的钱买肉,是清言给的。”
王合幺骂道,“都是那个死老头子造的孽,把铺子给了外人,他们的日子倒是过得好。”
申玟眼皮抬也没抬,掩住里面的光,道:“人家会手艺,赚钱多不是应该的吗!”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王合幺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肉炖好后王合幺几乎一个人都吃光了,只给他老娘吃了两口。
吃完肉,王合幺就看着那空盘子继续愣神。
申玟的声音唤醒了他,他抬头恶狠狠看向对方。
申玟说:“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王合幺就随他进去了,然后就见申玟从床底的抽屉里拿了一个布袋出来,把那袋子打开,里面竟是整整一贯铜钱。
王合幺的脸色立刻狰狞起来,一把把那钱夺了过去,狠狠道:“你个贱人,果然藏了钱。”
申玟道:“这钱是留着我死的时候买条裹尸的草席用的。”
王合幺呸了一声,拿着钱就出了门。
第二天,王合幺黑着眼圈回来了,兜里空空,坐在院子里发呆。
他叫唤了几声,家里一个人的都没有,就骂了几句,准备回屋睡觉。
就当他要躺下时,突然动作停住了,又爬了起来,他起身进了隔壁申玟那屋,直奔着床底的抽屉去了,一把拉开,里面有个小布袋子,他拿起来打开,骂了一声:“这个贱人,果然还有!”里面又是几百文钱。
第三天,王合幺又去床底下抽屉里拿钱,又有几百文,第四天也还有。
直到第五天,抽屉里的钱袋子空了。
第六天,王合幺摸进了邱鹤年和清言的家,这回院子里没狗了。进了屋没迟疑,直奔床底下抽屉而去,里面东西不少,翻了一阵没找到什么,他一阵懊恼。
想走了,也不死心,又去把抽屉整个拽出来,这才看到里面最深处,一块板子挡着的布袋子。王合幺拿了这袋子掂了掂,沉的他差点没抬起手来,顿时内心狂喜,小心把门窗恢复原样,偷偷又翻了出去。
回家后,王合幺耀武扬威,见到申玟就狠狠抽了他一巴掌,还给了跟他要钱花的老娘一脚,把老太太踹得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
这下子,钱磊的钱王合幺能还上了,那人肩膀上的伤也该长好了,很难再对证,他又天不怕地不怕了。
王合幺想先收拾申玟,可又实在着急去赌坊,于是撂下狠话说等回来再让他好看。
他根本没想到,这么一走,就再回不来了。
转过天来,邱鹤年去了趟村长家,那个雇工还在村长家柴房里锁着呢。
也不知道他与那人说了什么,这雇工被放回去之后,连夜收拾了行李,像有鬼在追一样,匆匆离开了当地。
王合幺被抓进大牢这事,在柳西村是从没发生过的大事,正经被村民们茶余饭后的唠了好一阵子。
私底下,清言也和邱鹤年聊过这个事。
清言说:“那张字条,就是申玟写的,我认得他的字迹,在咱家养病时,他看我练字便也想学,我就教了他一些字。”
邱鹤年道:“那日我看见衙役从地上拿起这字条,便想到十有七八是他。”
说着,清言想到了什么,去王铁匠那屋把以前练字的纸都找了出来,一页页翻过去,找到了申玟练过的那些,看着看着,清言脸色就变了,把那些纸张递给了邱鹤年。
邱鹤年低头翻看了一阵,神色也沉了下来,半晌后,他将那些纸拿去外屋,毫不犹豫扔进炉坑里都烧掉了。
清言在他身旁看着,并没阻止。
那些纸上,申玟学写的大部分字,都是那张字条上的。
早在跳井后的那段日子里,在床上养病,无法起身的日日夜夜,申玟就想好了,该怎么把王合幺送进大牢,并已经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了。
按本朝律例,丈夫打死妻子的,只要能证明妻子不孝或私通,便可不承受任何惩罚。而证明不孝的方式很简单,只需要长辈指认即可。
别家媳妇或夫郎有娘家撑腰,夫君再混蛋也不敢轻易如此,但申玟没有。
申玟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他撑不了多久,王合幺不死,死的就是他自己。
那是在清明前两天,申玟还在清言家里养病。
邱鹤年找借口叫清言进了屋,出来时两人脸都有点红,申玟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得捂着嘴笑了起来。
当时门半开着,申玟看见清言把邱鹤年交来的银钱放进了床下的抽屉里,脑子里本来做好的计划做了一点调整,本来是想用他邻居家做苦主,见了这一幕,他才改了主意,换成了更稳妥的清言家。
因为,偷得越多,刑罚越重,王合幺再回来的可能性越小。
这事风波差不多平息后,邱鹤年和清言请刘家兄弟两家、和村长家两兄弟一起,在家吃了一桌席,鸡鸭鱼肉和好酒都有,丰盛极了。
那几天他们几位跟着帮忙跑动,没少花力气。
清言把这顿饭张罗得明明白白,一顿酒喝上了,几家关系都更亲近了。
齐英兰此时已经过了孕吐的时期,食欲大增,老刘家日子过得不错,他被养得比刚成亲那会白了也胖了,本来不算出众的脸,看着添了几分清秀。
刘财对他这个夫郎相当上心,喝着酒呢,眼睛也不时瞧着英兰的饭碗,见空了就伸长了胳膊给他往碗里夹菜。
刘发媳妇取笑道:“行了啊,一伸胳膊够半个桌子了,英兰有我和清言照顾着呢,不用你操心了!”
刘财脸有点红,笑道:“我不怕英兰脸儿小不敢伸筷子嘛!”
英兰脸也红了,怪罪道:“清言哥家里我都来了几回了,哪里还不敢下筷了,你快吃你的吧。”
刘财也不恼,痛痛快快“哎”了一声,但时不时还是要夹菜过来。
刚成亲又有了孕,小两口腻味着呢。
吃过饭,几个男人都知道帮忙收拾,都是客人,清言哪里肯让他们动手,把茶泡上了,让他们坐桌旁喝茶。
刘发媳妇和齐英兰也被他哄着去床沿歇着,嗑瓜子唠嗑。
清言出来进去的,听见几个男人在聊天,先是聊了会王合幺这事,床沿的刘发媳妇不干了,说这时候说这个干嘛,怪晦气的,他们就又换了话题聊起了别的。
等清言烧了水给他们壶里添热水时,刘发正拍着邱鹤年的肩,说:“我和你嫂子成亲三年生了三个娃,你弟过完年就眼看着要当爹了,咱村长家两兄弟这两年也该成亲了,兄弟,你可得抓点紧了啊!”
刘发媳妇在床沿那边也说:“等有了娃你就知道了,软软糯糯那么一个,叫你一声父亲,叫清言一声爹,到时候心肝都恨不得掏出来给她!”
邱鹤年酒没少喝,耳根那里是红的,说话语速都慢了几分,说出的还是那句话,“清言还小,不急。”
刘发媳妇一听,眼睛都睁大了一圈,一拍大腿道,“不小啦,我成亲那会才满十八,英兰今年也才十九,再说就算清言的年纪还不着急,可大郎你过年就二十七了,你看看咱村里,除了家里实在穷讨不上媳妇的,哪有几个这个年纪的男人还没当爹的!”
刘发也道:“有了孩子,家才有家的样子,屋里多个人就多了不少动静,没那么冷清了。”
村长家兄弟两也附和地直点头。
刘发最后说:“上次在我家喝酒,你喝多了,跟我说,王铁匠没了那个晚上,你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一宿,”他感叹着,“我太明白你的心情了,我爹没了的时候,刘财还不顶事,身在异乡,买卖又不好做,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都愁死了,要不是成了亲娶了你嫂子,后来又有了孩子,我也撑不下去!”
他晃着头劝道:“兄弟啊,成了亲再有了孩子,这才叫真正的不孤单啊!”
清言没听完,就出去外屋继续收拾去了,心里却一遍遍回荡着那句“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一宿”的话。
不大会,王铁匠那屋门响了一声,清言转头去看,就见邱鹤年慢悠悠回身关上了那道门,来到自己面前。
清言微微仰头看他,小声问:“喝多啦?”
邱鹤年点头,眼神有些呆滞,语速很慢,“有点。”
清言极少见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了,说:“等会他们走了,你就别去铺子里了,在家睡会。”
邱鹤年没吭声,只眼神沉静地看着清言。
清言纳闷地也看着他,不大会儿,邱鹤年竟抬手用手指刮了他鼻子一下,慢悠悠带着些埋怨的意思道:“一到床上就躲我!”
清言呆了呆,喝醉酒的邱鹤年跟平时不太一样。
果然他都看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捅破。
见清言呆呆的这样子,邱鹤年弯起嘴角笑了,靠近一步压低声音认真道:“别听他们的,不想要孩子就不要,有你在,我一点也不孤单。”

第45章 坏肚子了
进入七月后,正式进入了夏天,人们身上的袍子、褙子、袄子都退了场,换上了轻薄凉快的麻布衫。
太阳一出来就炙烤如下火,铁匠铺在最热的这个月关门歇了业,地里的活也没法白天做了,只能起大早,趁天还没亮抓紧弄,幸好只需要除除草和虫。
因为春天挖过灌溉渠,虽然多花了不少钱,但浇水的问题就彻底解决了,省了不少力。
雇工虽然出了那件不好的事,但活确实干得不错。
清言以前从来没过过这样的日子,夏天天黑的晚,因为天天起大早,很多时候没等天黑就又困又乏地睁不开眼了,擦洗之后早早就睡觉了。
在地里干完活以后,邱鹤年会把两人摘下来的菜收拾好放推车上,农具也都放好,他在车上会给清言留个空,备个厚垫子,回去路上,清言就坐在上面,打个油纸伞遮阳,拿着水囊时不时喝一口,吃几口饼子,眯着眼睛等着他相公把他拉回家。
有时候菜摘得多,两人就不回去,直接去镇上摆摊卖了,也能多少赚点。
回去的路上,坐在车上的清言手里,要么多了一碗冰镇甘草汤,要么多了份甜甜的冰雪,他美滋滋吃着,时不时唤一声“鹤年”,拉车的男人就摇摇头,说:“我不吃。”
隔了一会,清言又喊“相公”,男人就只好把车停下放好,过去吃一口他夫郎喂给他的冰品。
有一次清言吃多了冰镇的药木瓜,坏了两三天肚子,折腾的人都瘦了一圈,这项让他感到无比美好的项目才被邱鹤年强行中止。
那次之后,清言自己也不想吃了,因为那几天坏肚子让他尴尬极了。
第一天他就跑了十几次茅房,郎中看过了,药也捏着鼻子灌下去了,可药汤子哪有那么快见效的,到了第二天,屁股都给擦破皮了,偏偏还是要一趟趟跑茅房,每次去,刚长点肉皮的地方就又擦坏了。
清言本来就怕疼,手指破个皮都不肯消停的。
这会儿肚子还绞痛着呢,屁股也跟着一起疼。
邱鹤年见他半天没回来,担心地去寻他,就见他扶着墙站在那里满脸是泪,正默默哭呢。
以前清言难受也是自己偷偷哭,自从在人家面前哭过两次以后,那点小自尊也不要了,难受了就要哭一次。
邱鹤年见他这样子又心疼又好笑,把他当不能自理的病人那样抱回了屋里床上。端了盆水来又是擦脸又是擦手的。
后来还把炉子点着了,烧上了热水。
等邱鹤年忙活完了进屋时,清言泪眼朦胧地问:“你烧水做什么,我不喝。”
邱鹤年把热水倒进盆里,兑上凉水试了试温度,说:“以后每次都给你洗洗,能好过一些。”
清言怔了一下,有点怀疑自己的理解是否是对的,邱鹤年就已经用实际行动给了他答案。
窗帘被拉上了,屋子暗了不少,邱鹤年走到清言面前,一条胳膊捞起他腰腹处,好像没费力似的,清言就跟小鸡仔一样从床上悬空着下来了,热水盆就放在床边地上他身后。
邱鹤年低声道:“鞋穿好,蹲下来。”
清言下意识照做了,然后肩膀被握住,身体不由自主往前倾,两手就按在了床沿下那条用来踩着上去的板子上。
他就这么撅着被扒了下裳,凉飕飕的,热水撩上去的时候,他浑身一颤,睁大了眼睛还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而邱鹤年已经动作尽量小心地给他洗上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洗了多久,邱鹤年不敢用家里常用的布巾给他擦,怕擦疼了这细嫩的皮肉,就用自己干净的柔软亵衣擦,擦完了再洗就是了。
等他擦完了,确保擦干了以后,去扶清言起来,就见他又哭了,哭得满脸通红。
邱鹤年赶紧抱起他,让他坐到自己腿上,哄孩子那样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地问:“怎么了,我给你擦疼了?”
清言摇头,搂着邱鹤年的脖子哽咽着说:“你洗那么慢,我觉得好丢脸。”
邱鹤年笑着亲了亲他额角,“你什么地方我没见过,这有什么好丢脸的。”
“不是,”清言打着哭嗝说:“你洗那么慢……我又想去茅房了,呜呜。”
邱鹤年怔了一下,继而笑出了声,说:“没事,完事了再给你洗一次,正好热水还没凉呢。”
等清言缓过来,是两天后的事了。
每次洗洗确实管用,最后一天去茅房次数也少了,肉皮就也慢慢长好了。
小毛病也挺耗人的,清言好利索的时候,只觉得天特别蓝,饭也特别香,哪哪都那么好。
那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大公鸡站在栅栏上打鸣,一只小母鸡竟也跟着咯咯哒扯个嗓子叫个不停。
清言以为是老鹞子下来捉鸡了,以前就发生过这种事,把鸡脖子都咬出血了,后来那只小母鸡的脖子就一直歪着,长好了也没正过来,只能庆幸它命大没死。
清言一听见鸡叫,心疼的赶紧往院子里跑,动作比邱鹤年还快,结果老鹞子没看到,在鸡窝里摸出个热乎乎的鸡蛋来。
他养的小鸡下的第一颗蛋,蛋壳上还沾了一点点血,清言拿着这个鸡蛋给跟在他身后的邱鹤年看。
他最近晒黑了一点,不过还是比别人白一些,拉了几天肚子,脸颊上的肉都给瘦没了,下巴颏尖尖的,衣衫都宽松了,看着就招人疼。
这会儿高兴得不得了,眼睛晶晶亮的,神情兴奋又有些显摆的意思在。
邱鹤年低头看着他,嘴角也含着笑,抬手在他下巴颏上捏了捏,夸了一句:“清言真厉害。”
这个上午,陆续又有三只鸡下了蛋,正好够炒一盘了。
清言兴致勃勃想去做饭,被邱鹤年拦了下来,他自己洗了手戴上围裙,和面煮了一锅清淡的面条,四个鸡蛋拿了两下了荷包蛋。
清言有点失望,不过这时候养好身体重要,只能忍了。
第二天一早,邱鹤年去地里干活去了,他轻手轻脚的,没惊醒清言,清言睡到自然醒才起床。
这回是哪都不疼了,感觉哪都舒坦,终于完全好了。
鸡下蛋了得吃点好的补营养,清言去村里油坊买了几块榨油剩下的豆渣压成的豆饼,回家了放大锅里慢火煮上。
然后戴上草帽,在家门口河边挖了半篮子苣荬菜,这东西一直到秋天都有,挖完一批很快就会再长一批,拿来喂鸡鸭最好了。
挖完了清言拿回去去了根冲洗一下,就放一边晾着。
等豆饼煮好了,就趁热的时候还软乎着,用柴刀一片片割下来,剁碎了晾凉了,把苣荬菜也剁碎了,拌在一起,放食盆里,小鸡一下子就全围了过来,吃得特别香。
清言在旁边看着,觉得比自己吃饭还有满足感。
他把菜板和刀子都冲洗了,院子拾掇了一下,准备回屋歇会。
就在这时候,院门被人敲响了,清言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面问道:“清言在家吗?”
清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散了,他抿着唇角站了一会,才答应了一声,说:“在呢。”然后去开了院门。
申玟站在门外,胳膊上挎了个小筐,见清言来开门,便笑道:“刚从地里摘了些辣椒,听说你家地没种这个,就给你们拿来一些。”
清言也冲他笑了笑,只不过笑意没进眼睛里,他让开门口,说:“进来坐吧。”
申玟笑着进了门,看着院子边上栅栏处的爬得高高的葡萄藤蔓,沿着凉棚长上去,绿油油的一片,不由赞叹道:“你家这葡萄秧子长得真好,我家种的就没长起来。”
清言笑了笑道:“是吧。”
申玟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皮,再抬起时,还是弯起嘴角笑了笑。
只是在背对着清言时,他的神情很快落寞下来,直到在外屋桌子旁坐下了,清言拿来筐子接辣椒时,他才赶紧起身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嫌弃。”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