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延猛然想起来自己的身体内部有无数的诡异还没有被他复苏,这么多诡异里面,总有能在这个环境下发挥作用的诡异。
楼延深吸一口气,调动所有的精神力专注地试着去复苏身体内能够帮到自己的诡异力量。
李三新使劲搓了搓手,精神恢复了一些:“延子,我好了,咱们继续吧……延子?”
楼延紧紧闭着眼睛,好像没有听到李三新的喊话一样。李三新心中纳闷,正要伸手拍一拍楼延,就见一圈细弱的风围着楼延打转。
雪蜡烛笼罩的烛光内怎么会有风?
李三新刚刚冒出疑惑,就见这风越来越大,将楼延整个人围绕在了风里。他心中一惊,连忙大声叫道:“楼延!”
楼延睁开了眼睛,李三新这才发现楼延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银灰色竖瞳,充满着冷酷凌厉的气息。
李三新看得一愣:“延子?”
楼延应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两只手的掌心突兀地长出来了三厘米长的两张紧闭的嘴巴,当这两张嘴巴张开时,将会吹出巨大的狂风。
而这两只嘴巴会随着使用时间不断变大,当它们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复苏吞噬掉楼延本人。
楼延将雪蜡烛交给了李三新,叮嘱李三新不要靠近他之后就走出了雪蜡烛的烛光范围。
暴风雪瞬间迎面扑来,但楼延却觉得没有先前那么冷了。他深呼吸一口气,神色凝重地抬起了双手,掌心中的两张嘴巴同时张开,猛烈的狂风凶猛地从掌心嘴巴中吹出,和空中的暴风雪对抗在了一起。
站在楼延身后的李三新因为雪蜡烛的庇佑完全感受不到风力的侵袭,他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像是在看大场面电影。
只见楼延双手中的风越来越猛,不仅吹开了空中的风雪,还将地面积攒的半人厚的白雪全部吹上了天!大雪簌簌地飞,眼前一片白,逆流的风将越来越多地面上的雪花吹飞,一上一下地在空中滚动,这场面壮观浩瀚得让李三新瞠目结舌,完全说不出话了。
楼延的头发和衣服随着大风狂舞,他稳稳地站在飓风中间,抬起头看着空中飞雪,毫不犹豫地再次加大掌心中的狂风。
狂风呼啸着撕裂空气,小小的楼延站在狂风暴雪之中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地面上所有的雪都被吹起,百米之内被雪覆盖着的地面终于露出了原样!
黑色的泥土上荒芜而枯寂,同样凝结着厚厚的冰层。没有风雪的遮盖后,楼延和李三新终于能看清周围的景物了。
随后,两个人的脸色同时一变——他们看到远处地面上有着一个黑色的背包。
楼延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己踢下来扔给傅雪舟的背包,他飞快地收起掌心中的狂风跑过去,李三新连忙紧跟其后。
雪花没了逆风的吹拂,纷纷扬扬地从高空中落下,像是一场下得正畅快的大雪。
在风雪之中,楼延没用两秒就跑到了背包旁。他呼吸有些急促地想要拽过背包检查里面的东西有没有被用过,然而却没有拽动。楼延低头往下一看,整个人愣住了。
背包的一侧肩带被一只苍白的、结了冰的手死死拽住,楼延顺着这只手向下,看到了全身被埋在地面冰层中的傅雪舟。
第205章
傅雪舟被埋在半米厚的冰层底下, 上半身赤.裸着没穿衣服。他双目紧闭,像是睡过去了一样,仅剩的右侧断臂将黑色羽绒服紧紧裹在怀里, 像是拥抱着恋人一般。
他的皮肤透着死气的青色, 被冻出来的一块块青紫冻痕从他的脸上一直到腰间随处可见。傅雪舟的身上还有好几个被诡异之主触手戳穿的洞口, 能让人看到伤口内的骨头和内脏,这是傅雪舟被推下极寒地狱之前受的伤。
楼延从来没见过傅雪舟这么狼狈的模样, 他拧眉试探地叫道:“……傅雪舟?”
傅雪舟平静地躺在冰层之中,银发披散在身后,被冻得根根分明。整个人像是埋葬在冰面下的一幅油画, 栩栩如生, 精致又毫无生气。
看起来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楼延伸手摸向了傅雪舟伸出冰层拽着背包的手, 想要试试傅雪舟还有没有脉搏存在, 但他的手刚碰到傅雪舟的手指,就听“咔嚓”一声,傅雪舟的手指竟然就这么被他碰断了。
楼延被吓得猛地缩回手, 脸色一变,提高声音喊道:“三新!”
“来了来了!”李三新匆匆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 “楼延,这包是傅……卧槽, 傅雪舟?!”
他震惊地看着冰层中的银发男人,差点儿失语:“这、不是, 傅雪舟怎么会被冻在冰里面?!”
这特么还能救得回来吗?
“我刚刚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他的手指直接就断了!”楼延, “这怎么回事!”
“正常情况正常情况, ”李三新上下打量了傅雪舟一遍, 心沉到了谷底, 勉强冷静道,“他已经被冻僵硬了,我们从冰里挖他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点,否则很可能连冰带人一起敲碎了,那就真的不好救了。”
实际上,李三新现在心里直打鼓,他已经觉得傅雪舟救不回来了。
傅雪舟竟然连羽绒服都脱了下来,就这么裸着上身被冻住。这可是人被冻死之前出现的幻觉热感,只有冷到了极点才会出现这样的“反常脱衣现象”。
再看一看傅雪舟身体上的伤口、冻伤还有毫无起伏的胸膛……哪怕李三新不是个医生,也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判断出傅雪舟已经没有呼吸了。
一个活人,根本没办法被冻在冰层里还能活下去。不说被冻死,单是缺氧都能让他窒息而死。
但李三新没把他的推测说出来,他知道楼延不会不懂得这些道理。但楼延还是把他这个不是专业医生的兽医给叫了过来,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人在只有希望对方还活着的时候,才会这么着急地呼喊医生,想要从医生嘴里得到专业而积极的回答。
李三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勉强留了一线希望地想,傅雪舟又不是正常人,万一他还能有活着的希望呢?
李三新把身上的东西放下,将雪蜡烛放在靠近傅雪舟头顶的地方后就从背包里拿出来了一把小锉刀,“延子,别发呆了,咱们赶紧把他给挖出来。记住,动作一定要小心!”
楼延沉默地点点头,放下了身上的东西,拽着李三新的衣领把人往后拉了拉,“你往后退,我先把上面的冰块搞碎。”
他蹲下身单膝跪在冰层上,掌心骨刺冒出,楼延握着骨刺就刺入了冰层,飞快地搅动将冰层裂开。
李三新围在旁边帮忙将碎掉的冰块挪开,几分钟后,傅雪舟上方的冰块已经被二人弄干净了,只剩下五厘米厚度的冰层包裹着傅雪舟。
楼延和李三新小心地连冰带人将傅雪舟给抬了上来,一边小心地清理剩下的冰块,一边借助雪蜡烛的烛光缓缓溶解残余的冰块。
在他们的努力下,这些冰块很快就化成了水。为了更方便救人,两个人都把厚厚的手套给取了下来。李三新小心地擦过这些水痕和碎冰,手终于能碰到傅雪舟了,在碰到傅雪舟的一瞬间,李三新被冻得一个哆嗦。
傅雪舟身上真他妈冷,又冷又僵硬,跟块千年不化的大冰块一样,碰一下就感觉冷意从手掌心窜到了全身。
李三新再一次开始怀疑,傅雪舟真的还能救活吗?
他偷偷抬眼看了楼延一眼,楼延低着头清理着傅雪舟上身伤口周边的冰块,手法很稳,却看不到表情。
李三新不再多想,继续清理着傅雪舟下身的冰块。渐渐的,傅雪舟的身体也在烛光下变得柔软,并从身体里泌出来了很多水打湿了傅雪舟下半身的衣服。
李三新和楼延来救人的时候就料到了衣服这件事,所以提前给傅雪舟准备了能换的干燥衣物。李三新小心地卷起了傅雪舟的裤脚,脱掉了傅雪舟的鞋子,动作却越来越慢,神色不由有些同情和不忍。
他和傅雪舟其实交际不多,但仅有的几次见面中,傅雪舟给李三新的印象都是绝对的强者,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甚至是灭世大魔王这样恐怖又令人警惕的形象。但现在,傅雪舟的脚趾已经被冻坏,双腿的皮肤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局部冻伤,多是重度冻伤,少有中度冻伤,并且还被冻出了水泡和血泡。
很狼狈,很难看,也足以想象傅雪舟在昏迷前受到了多么严重的痛楚。
但对傅雪舟来说,身体上的痛楚和狼狈或许是最不值得他在意的东西,最让他在乎且死也不松手的反而是……李三新看向了傅雪舟怀里抱着的黑色羽绒服和另一只手直到现在也拽得紧紧的背包。
傅雪舟被冻得产生了幻热,也确实因为幻热而反常地脱下了衣服。但他却并没有像其他被冻死的人一样远远把衣服给扔了,反而那么紧地抱在怀中,足以见这件衣服对他有多么重要。或许在死亡、不,昏迷之前,傅雪舟还保留着清醒的理智。也就是说,这个人清醒地感知到了自己被冻住的一切感受。
想到这里,李三新那颗多愁善感的烂好人心有些受不住了,对傅雪舟那些不好的印象都因为同情降低了许多。他匆匆处理完这些伤口,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延子,你来给傅雪舟换下半身的衣服吧,我把他上身的伤口给清理清理。”
楼延和李三新换了位置,看到傅雪舟被冻坏的脚趾和双腿,楼延抿了抿唇,心情有些压抑地给傅雪舟脱掉了下半身的衣服,再给他一层层地换上干燥温暖的新衣服。
楼延从没这么小心和仔细地给傅雪舟穿过衣服,或者可以说他从来没这样给别人穿过衣服。他的动作生疏笨拙,但很仔细小心,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根断指一样伤到傅雪舟的身体一丝一毫。
给傅雪舟换完下半身的衣服后,楼延又把他的上身衣服给换好,全程其实很复杂,但楼延罕见地有耐心,甚至还将傅雪舟夹杂着碎冰的银色长发给扎起来戴上了一个帽子。
做完这些,雪蜡烛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楼延一点一点从傅雪舟紧握的手心里把那个背包拿走,然后将傅雪舟背在了身上,示意李三新拿起来雪蜡烛:“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李三新欲言又止。
在刚刚给傅雪舟清理伤口的时候他已经趁机摸了傅雪舟的脉搏和心跳,已经确定傅雪舟没有生理反应了……傅雪舟已经死了。他看着楼延仍然像对待着活人一般对待着傅雪舟的样子,心中就一阵阵钝痛。
“延子,傅雪舟可能救不活——”
“不要说,李三新。”楼延打断了他的话,已经率先背着傅雪舟往外走去,声音听着镇定,但语速却很急促,“别说那句话。”
李三新张张嘴,颓然地闭上嘴巴,捡起地上的背包和傅雪舟紧拥的羽绒服跟了上去。
楼延的眼睫垂落下一片长长的阴影,背上的人没有丝毫暖意和动静,双手垂落在他的胸前微微晃动着,和尸体没什么区别。楼延觉得很奇怪,明明傅雪舟的体重不算重,明明这点重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他却觉得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身上好像多了一座足以压死人的山,让他的呼吸也跟着难受,肺部空气减少。
傅雪舟死了吗?
看起来好像是死了。
但不应该啊。
他怎么能死了呢?
楼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他明明对傅雪舟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他明明在十天之前还在庆祝傅雪舟的死亡,但为什么到现在他却有种心中空荡荡的茫然感呢?
一切一切的声音都离他远去,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的缓慢跳动和脚踩雪地的声音,安静孤寂得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活人。
傅雪舟的身体好冷啊,冷得透过楼延的衣服,把楼延的五脏六腑也快要给冻上了。
楼延一步一步地背着傅雪舟往下来的山壁走去,突然张嘴问道:“……傅雪舟背包里的食物有用过吗?”
楼延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沙哑,这句话传到李三新的耳中时,让李三新莫名地眼睛一热。他连忙低下头翻了翻傅雪舟的背包,翻出来了一盒被吃完的糖果和一瓶被要见底的酒。
随后李三新惊讶地发现其他的压缩饼干、巧克力以及一些罐头根本都没被打开过,傅雪舟竟然只吃了糖果。
李三新皱眉,不解又恨铁不成钢:“傅雪舟竟然只吃了一盒糖喝了一瓶酒,这么多吃的他怎么都不吃啊?他到底在想什么,要是吃了东西最起码也能多坚持一会儿!”
楼延脚步一顿,他看着傅雪舟在他身前垂落的满是冻伤的双手,闭上了眼睛。他想,他大概知道为什么。
“因为甜味能让人快乐。”曾经,楼延问过傅雪舟为什么这么爱吃糖。银发男人轻描淡写地勾起楼延的下巴,用含着一块荔枝味糖块的唇轻轻吻上了楼延的唇,在唇齿间低低叹息道:“人想要活下去,就需要点甜味来冲淡苦涩。”
傅雪舟吃了东西, 总比日记本上什么都没吃的情况要好。
日记本上的傅雪舟都能坚持九天,这个世界的傅雪舟肯定也能坚持十天。
楼延坚信着傅雪舟没死,没有脉搏心跳算什么?他曾经枪打傅雪舟的时候傅雪舟不也是没有心跳和呼吸但还是活过来了吗?
对, 没错。傅雪舟肯定没死……他只不过是因为寒冷才会失去意识, 等出了极寒地狱, 等到了温暖的地方,傅雪舟身上的伤势就会恢复, 他的断臂和手指会重新长出来,人也会清醒过来。
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要快,但等走到山壁底下时, 雪蜡烛也只剩下了最后一节拇指长度, 眼看着只能坚持最后十几分钟。
李三新二话不说, 拿着绳索就往楼延和傅雪舟身上绑, 将傅雪舟牢牢地捆在楼延背上后又将雪蜡烛递给楼延:“你们俩先上去。”
楼延却没要,他跟李三新道:“你从后面抱紧我,拿绳子缠住你自己, 我们三个人一起上去。”
李三新迟疑了一下,摇头拒绝道:“不行,我们三个人的重量加在一块太重了, 这山壁滑不溜秋地不好爬,咱们得靠小路和段泽歌拉上去, 他们两个人拉不动我们三个人的体重。”
“可以的,”楼延直接拉过来李三新, 将绳子往李三新腰间绑, “雪蜡烛剩的不多了, 没必要分两趟上去, 你忘了我刚刚觉醒的风能力了吗?”
李三新恍然大悟, 对啊,延子的风可以托他们上去!
李三新也不推辞了,速度飞快地整理绳索,跟楼延一前一后把傅雪舟护在中间,“好了,延子!”
楼延拽了拽绳索,很快,绳索上面就传来了一股拉力。与此同时,楼延掌心中的嘴唇再次出现,吹出足够托起他们向上的大风。
绳索一直被路好修和段泽歌往上拉着,正当三人来到了深渊中间高度的时候,就见绳索忽然一松,猛地下降了一大截!
“卧槽!”
楼延三人登时跟着绳索下坠,楼延及时增大风力拖住了三人不至于继续下坠,但三个人却直接撞到了山壁上。
李三新疼得闷哼一声,楼延也被摔得半个身子发麻。
两个人没有看到被他们护在中间的傅雪舟经过这一摔竟然颤抖着微微睁开了双眼。
傅雪舟的眼睛被冻坏了,能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变得模糊不堪。在模糊的视线内,他恍惚地看到了不甚清楚的属于楼延的侧脸和脖颈。
楼延的声音好似从很远传来,傅雪舟好像听他喊着:“李三新……李三新……傅雪舟他……怎么样……”
傅雪舟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无力地趴在楼延的肩头再次闭上了眼。嘴巴细微地动了动,两个无人听到的字眼还未出唇便已消散:“楼延……”
楼延一僵,他抬手摸着脖子处的血液,一时间竟然不敢转头了,只声音僵硬地问:“李三新,你和傅雪舟还好吗?”
“咳咳咳,”李三新剧烈咳嗽了几声,艰难地伸手检查了一下傅雪舟的状态,“我没事,但傅雪舟吐了一口血,好像摔到了内脏!操咳咳……上面是怎么回事?!”
楼延闻言,用出更大的风力托着三个人向上:“可能他们遇见了危险!”
还好,下坠的绳索及时停住了势头,上方又传来了拉拽的力量。楼延借助着绳索的拉力,很快带着傅雪舟和李三新爬出了极寒地狱。
“楼哥!有诡异追来了!”见他们出来,路好修双眼一亮,着急地大声喊道。
楼延眉眼一厉,定睛一看,原地只有路好修一个人焦急地给他们拉着绳索,旧伤崩裂流出的伤口染红了他腹部的衣服,远处,段泽歌正在和一团红雾缠斗在了一起。
楼延直接扯断了身上缠着的绳索,将傅雪舟推给李三新道:“照顾好他。”
随后整个人如一阵风一样眨眼冲到了红雾面前,骨刺寒光一闪,只听红雾中发出一声惨叫,红雾立刻散开,露出了双膝跪地胸口被骨刺戳穿的影刹。
段泽歌松了一口气,指尖的手术丝收回了手指内,肚子里的鬼婴也恢复了安静:“你们终于出来了。”
楼延点点头,满是杀意地盯着影刹,眼睛一瞬变红。利用【真实之眼】看到影刹的心脏在何处后,楼延猩红的双眼恢复了原样,他拔出了骨刺,在影刹想要逃跑之前将骨刺抵在了影刹的后脑勺正中间,冷冷道:“你的心脏在这里,你可以试一试是你逃跑的速度快还是我杀了你的速度快。”
影刹额角流出冷汗,晕花了他脸上的浓妆,他讪讪笑了两下,学着人类认输的模样举起了双手,右手里的绅士棍差点儿戳到了楼延的腰腹上:“别杀我,我认输!认输!强大又尊贵的楼延楼先生,您没必要这么对待一个可怜的诡异,请您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跑!”
嘴上是这么说,但影刹的眼珠子却不老实地转了转,脸上的黑色蜘蛛顺着他的耳朵不引人注意地往后面偷偷爬去。
段泽歌及时出声道:“小心它的蜘蛛,它的蜘蛛有毒!”
话音刚落,楼延已经用另一根骨刺戳穿了这只蜘蛛,蜘蛛接触骨刺的部位被灼烧一样滋滋冒着白烟,一股又难闻又冒着肉香味的奇怪味道传到了三个人的鼻端。
楼延冷笑一声,将这只蜘蛛拿到了影刹面前晃了晃,“影刹,你还想耍什么小手段?”
影刹笑得比哭得还难看,肩膀一颓,这次是真的不敢动了,连他说话时夸张的舞台剧腔调也消失了七七八八:“请您饶了我一命,楼延先生。我真的不敢了。”
楼延看了一眼远处的李三新几人,确定他们所在的环境安全后,加快速度逼问道:“说,是不是诡异之主派你过来的?诡异之主到底在哪!”
影刹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怎么会是诡异之主呢?诡异之主明明死在了娱乐场——”
话还没说完,楼延已经毫不客气地将骨刺戳进了影刹的大脑里,一点点靠近影刹藏在脑部的心脏,“我只数三个数。3、2 、1。”
随着楼延的倒数,影刹的脸色越来越白,冷汗也越来越多。等到楼延数到最后一个数的时候,影刹彻底承受不住压力,大声喊道:“快攻击他们,该死的腐鬼鸟!”
刹那间,云层后方飞来了密密麻麻的无数黑点,转眼间天地好似阴云覆盖,黑色的羽毛代替了空中的飞雪,这些黑点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迅猛地冲着他们分来。一部分冲向李三新、傅雪舟和路好修,一部分则直冲楼延和段泽歌而来。
鸟群黑压压地一片,腐烂气息冲天。楼延抬眸一看,发现这些鸟都是曾经在娱乐场中见过的黑色腐烂大鸟。
影刹露出得逞的笑容,他正要趁楼延分神的时候化成红雾散去,但脑子中却一阵剧痛。
影刹双眼瞪大,眼珠子惊惧地往上看去,看到了一截惨白的骨刺从他眉心穿出,滴滴答答地流着血。
楼延竟然毫不犹豫地直接杀了他……
影刹死不瞑目地缓缓摔倒在地。
他最后不甘地想,楼延不是想从他嘴里问出诡异之主的消息的吗……
楼延拔出骨刺,拽着段泽歌飞速回到了李三新几人的身边。
眨眼之间,腐鬼鸟已经距离他们不过数十米。这些腐烂大鸟并没有因为影刹的死去而停止攻击,它们的数量多到吓人,成群结队遮天蔽日,一双双猩红的眼睛仿佛亮着幽光,光看一眼就能让患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有几十只飞得快的大鸟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楼延抽出脊髓鞭狠狠抽断了几只大鸟的脊椎,转头一看,李三新、段泽歌和陆好修也开始狼狈地与大鸟对战了。
还有一些鸟明显冲着傅雪舟而来,从众人的防护线中凶猛地啄上了傅雪舟,想拖着傅雪舟重新扔进极寒地狱里。
楼延神色一冷,身形一闪来到傅雪舟面前,脊髓鞭一甩,将这些试图靠近傅雪舟的腐烂大鸟全部卷起扔进了极寒地狱。
他蹲下身将傅雪舟背到了自己的肩上,随手拿起一旁的绳子将傅雪舟重新绑在了身上,阴沉着脸看着漫天黑色腐烂大鸟。
这是来自诡异之主明晃晃的杀意。
一只腐鬼鸟的威力都堪称可怕,更何况这里有成千上万的腐鬼鸟。即使他们再强,这些腐鬼鸟也会把他们耗死在北极。
诡异之主打定主意不想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了。
楼延快步将被腐鬼鸟啄倒的路好修扶起来推到了自己的身后,用骨刺再杀死了几只扑过来的腐鬼鸟后果断地道:“来我身后。”
众人边对付腐鬼鸟,边缓缓退到了楼延身后。楼延问道:“雪蜡烛还能撑多长时间?”
李三新拿出只剩下一厘米厚的雪蜡烛,神色凝重地用手术丝缠死了一个腐鬼鸟:“最多三分钟!”
“够了。”楼延道:“把包里的伞拿出来打开,点蜡烛。”
楼延仰头看着这些腐鬼鸟,长而上挑的双眼微微眯起。
但诡异之主忘了,这里是北极,还是在靠近极寒地狱边上气温极低的北极。
人在自然面前何其渺小,诡异也同样渺小。低温能杀死傅雪舟,同样也能杀了其他诡异。
诡异之主恐怕早已忘了这个事实,也恐怕早就忘了楼延已不再是以往的那个楼延。
楼延嘴角微挑,他朝着高空伸出了右手。
他的手指白皙而修长,指腹与骨节处被寒风吹得微微发红,整只手精致得宛如一件艺术品。而此时,这只手优雅地在空中轻轻地动了动。
滂沱大雨从天而落!
这是“水鬼”的能力。
大雨一落, 所有的腐鬼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惨叫着纷纷从空中掉落。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几百米内全部都是堆积如山的腐鬼鸟的冰冻尸体。
雪蜡烛也燃烧到了尽头, 烛光一灭, 众人就感觉到了森森冷意从四面八方袭来。下过雨的天气更加寒冷, 几个人哆哆嗦嗦地收起伞,往周围一看, 深刻理解了什么才叫千里冰封。
腐鬼鸟一只一只叠在一起,堆起的高度都有他们整个人高了。
“我去……”路好修脸色苍白,一边捂住肚子一边震惊, “楼哥好厉害。”
短短三分钟而已, 成千上万的腐鬼鸟竟然都被解决了!
“多亏这里是在北极, ”楼延呼吸了一口冷空气, 大脑更加清醒,他看了一眼背后的傅雪舟,又皱眉看向路好修的旧伤处, “路好修,你的伤怎么样?还能坚持住吗?”
“我还好!”路好修龇牙咧嘴地道,“估计就是旧伤崩裂了, 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不用管我,我很坚强!”
“先回去吧。”李三新警惕地道:“不知道诡异之主还有没有其他手段, 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几个人从满是腐鬼鸟尸体的尸堆里爬了出来, 找到了一处地势比较空旷且没有降雪的地方后, 楼延燃起了信号弹。
直升机来得挺快, 飞行员发现多了一个人, 但很聪明地什么都没问,驾驶着飞机就带着他们返航了。
回到船上,众人来不及整理自己,先把傅雪舟给送到了一间干净的房间里,仔细检查傅雪舟的身体情况。
船上有专门配备的医生,但因为傅雪舟身上的伤势太特殊,身份也太重要,他们并没有让医生过来帮忙检查傅雪舟,只让医生帮着路好修重新包扎了伤口,检查傅雪舟的事情全程交给了李三新和段泽歌负责。
李三新还是摸不到傅雪舟的脉搏和心跳,他慌得一批,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故作淡定地先给傅雪舟清理伤口。段泽歌娴熟地给他递上各种工具,也帮忙清理伤口,李三新这才发现段泽歌竟然也懂医疗知识。
不光懂,看起来手法还比李三新干脆利落点。李三新为了缓解紧张,没话找话道:“段泽歌,你竟然还藏着这一手!”
段泽歌给傅雪舟腹部的伤口缝了一个漂亮的缝合线,拿着剪刀剪断尾部后,他轻声道:“在外流浪嘛,多多少少要会点技术。”
“你这技术都可以去当医生了,”李三新咋舌又狐疑,“现在的流浪汉要求都这么高了吗?说真的,就算延子没捡到你你都可以来我宠物医院应聘,你太适合做我助手了,给我递工具的时机简直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一样……”
“是吗?”段泽歌笑了笑,“那我们真是天生默契。”
李三新被肉麻得不想要说话,继续低头处理傅雪舟身上的伤势。
楼延也站在床边,他来回踱步走了好几圈,低头看了一眼毫无生气的傅雪舟后,楼延脚步一顿,去一旁倒了一杯热水,拿着棉签沾湿热水滋润着傅雪舟早已干裂破皮的双唇。
等傅雪舟的双唇湿润后,楼延又拿了一条毛巾沾水轻轻擦着傅雪舟的脸和发丝。
银发失去了光泽,即便有了温水的擦拭也没有恢复生机。傅雪舟一动不动,体温仍然如死尸一样的冰冷。
擦着擦着,楼延手背上的青筋渐渐突起,他忽然升起一团锥心的怒火。楼延猛地将毛巾扔进水盆里,大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冰天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