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徒弟干掉九十九次后—— by神明不语
神明不语  发于:2024年0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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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楚河的目光落在阮青逍一张满是褶皱的脸上,咬了咬泛白起皮的唇似乎有些不确定。
“他……他生得很好看很像仙人,还……还有一头白发。”
闻此言,凌傲羽一怔,随即几分纳闷的,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师尊。
这观中白发之人确是只有他师尊一人无误,可无论怎么看,他师尊也不像是这少年口中,生得很好看的仙人哥哥。
阮青逍听了一会二人的对话就再也忍不住了,他的马已经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虽然不至于真得就掉下去,但也足以令他胆颤心惊了,于是他索性睁开眼,夹着寒霜的冷冽目光看向榻下两人,似被方才的交谈给惊扰到。
“师尊……”凌傲羽低低叫他一声。
逍楚河则是连眼珠子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阮青逍站起身,视若无睹地从这二人身边走过,大有一副你们不走我走的意思在里。
但还没走上几步,垂在身旁的宽大袖袍就忽然被一股劲道扯住。
他垂眼看去,只见逍楚河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一双水亮乌黑的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声音很轻,但话中的试探意味却半分不少。
“那个仙人哥哥是你吗?老先生。”
被他这样一双仿佛把什么都看透了的眼睛盯着,阮青逍心头陡然一跳。
就像是被饿许久的孤狼锁定了即将拆吃入腹的猎物,只待那猎物松懈片刻,就跃起一举咬断喉咙。
心悸上涌,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抽袖拂去,毫不客气甚至没有半分收力的就将逍楚河挥开。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抓着他袖子的少年被这股劲道猛然一掀,径直砸向房间中央的屏风。
玉质的屏风倒地,撞着珠帘,带起一阵噼里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屋中地面一片狼藉。
逍楚河蜷缩在满是破碎屏风和瓷器的地面上,带着痛意的黑眸紧紧盯着阮青逍。
鲜血从他唇角蜿蜒流下,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白玉屏风的碎片上。

他就意思意思,出几分力把人打个半残……(一修)
站在一旁的凌傲羽彻底呆住了,他没想到阮青逍会不由分说就出手,更没想到他竟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下如此之重的手。
他大叫一声师尊不要,然后飞身扑上前去,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牢牢挡在了少年的身前。
阮青逍冷冰冰的目光从逍楚河身上一扫而过,似乎对此惨状漠不关心,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掩在袖下的手指却微微颤抖起来。
他独身走在屋外的长廊上,微暖的轻风吹起发丝拂过面颊,带来些许痒意。
【宿主大大肯定是心疼了~】
方才被吓跑的小九再度跳了出来。
阮青逍用力闭眼又睁,敛了眸中复杂神情,故作轻松道:“抽那小兔崽子我开心还来不及?心疼?你该去查查你的视力了,小九。”
“你是有多久没体检了?”
他心疼了吗?怎么可能?
那小兔崽子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不仅折腾他九十九次还害死他九十九次,他刚刚抽出去的那一巴掌分明是爽得不要不要的,又怎么会心疼呢?
简直是可笑至极。
【小九视力可是6.0,才不会看错】
被轻而易举带跑话题,九九九一本正经的捍卫起自己被质疑的视力。
“最高视力不是5.0么?你这6.0哪里来的冒牌庸医给你查的?”
【我们剑……检查的!才不会和人类的庸医一样!】
和小九插科打诨,阮青逍自顾往前走,没有回头,自也就没看到身后的一幕。
方才被他抽飞了的逍楚河,此刻正半靠在他小徒弟的肩膀上,透过敞开的窗子望向他的背影,露出一个好似意犹未尽的笑容。
师尊,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试剑大会将在两个月以后如期举行。
而在前一个月中,无论阮青逍怎么呵令凌傲羽将逍楚河这小崽子打发出观,都会看到他这二十四孝的好徒弟当面给他跪下来,替未来这个同他不死不休的灭世大反派求情。
这一来二去的,也算是称了心的阮青逍就索性不再去管,
他甚至有些坏心眼地想,如果凌傲羽知道他护着的这个少年,将是未来毁去整个世界的罪魁祸首,不知会不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不管怎么说,反正他无视这小兔崽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这个小兔崽子自己忍不了,主动送上门来。
晌午后。
阮青逍垂眼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少年,端起茶盏挡住强抑住笑的嘴角。
“你要拜我为师?”
鱼咬饵了,可以提竿了。
逍楚河恭敬地跪在他面前,眉毛下的一双黑眸炯炯发光,像是荆棘从中烧燃起的一堆火。
“是,晚辈逍楚河,仰慕先生许久,意欲拜入先生门……”
“不收,”阮青逍毫不客气的打断他,慢条斯理地饮了手边的口茶,连眼皮都未掀一下,“青逍观不是难民营,什么来历不明的杂碎玩意儿都能进的。”
逍楚河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就像是被泼上水融掉色的颜料一样,他牙齿紧紧咬住下唇,身体发颤却仍旧挺着脊梁跪地笔直,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安静站在一旁眼观鼻,口关心的凌傲羽愣了,似没想到这么刻薄的话是从他师尊嘴里说出来的。
他当即上前两步,在逍楚河身旁跪下为他求情,“师尊,逍公子的根骨极好,是绝不会没了青逍观的名头的!”
阮青逍闻言,这才好似大发慈悲地抬眼朝他看过去。
逍楚河的根骨好不好,会有人比他这个,做了他整整九十九世师尊的人还清楚么?!
被那种视众生为蝼蚁的藐视目光扫过,凌傲羽脊背绷直,牙关紧咬,一声不吭的倔强望回去。
阮青逍不免有些痛心疾首。
这小兔崽子究竟是给你灌迷魂药了还是怎么的,竟然能让你这般向着他?!
他看了凌傲羽两眼就收回了目光,随即唇角上扬咧露丝丝缕缕的讥讽。
“既然傲羽开口,我也不是不近人情……”
乍闻此言,凌傲羽和逍楚河眼前一亮,以为阮青逍是松了口,但随即而来的后半句话,却是令二人怔愣在了原处。
“只要你有命能接下我一招,我就收下你,如何?”
青逍道主的一招是个什么概念?
哪怕是放到前几大门派中,能有底气说接下青逍道主一招的人,也是少之又少的,更别提是现在身上还带着伤,实力不过筑基期的逍楚河。
阮青逍就是知道这一点,才开出了这么个条件来,他心下有十成把握,这小崽子为了留下来必然会答应。
到那时,他就意思意思的,出个几分力把人打个半残,然后让他乖乖卧床避开这一次试剑大会,在假装被其毅力感动,再顺势将人收下。
简直完美,这样既起到了威慑作用,又能有理由正大光明的把这只小崽子给留下来。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前一个目的,他心中算盘打地啪啪响,却不料……
逍楚河那双闪着光的眼里,光芒忽然一丝丝的消散,眸色黯淡的像是被洒了一层厚灰。
他昂起脸看向阮青逍,苍白的脸上是一抹带着几分悲伤的释然笑意。
“我还以为先生和他们不同,没想到……我的命是先生救的,先生既然想要拿走就是,不必找此借口。”
他闭上眼,一副英勇就义,慷慨赴死的模样。
“师尊!”凌傲羽面染焦急。
阮青逍:?
他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复杂的像是一团被猫爪子挠乱的毛线球,一丝丝涩意顺着凌乱的线条涌上,如同被幼猫爪挠了一下,却又不舍得过重去罚。
尼玛这小兔崽子又开始装可怜!可偏偏……他大爷的就吃这一套!
阮青逍虽然打心里恨这个小兔崽子恨得牙痒痒,但他也的确养了他整整九十九次。
九十九次,哪怕每次就按百年来算,他和逍楚河也纠纠缠缠的有整整九千九百年了。
就是养一条狗,一年都会舍不得,更别说是个人,还养了九千多年!
虽然他养得这一位到头来总是会反脸来咬他一口,是个彻彻底底的白眼‘狗’。
阮青逍闭眼又睁,看着眼前面色灰沉的少年,微一迟疑,到底还是心软改了主意。

逍楚河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睁开眼。
阮青逍饮尽杯中茶水缓缓站起身,白袍拖曳,跪在地上的二人可以清晰看到他目中流露出的冰冷和漠然。
“再说一次,救你的不是我。”他看向逍楚河如是说,语气里有些不耐,“但若你坚持想留在观中,就必须证明你自身的价值。”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这一次的试剑大会,你以青逍观的名义去罢。”
话音落地,逍楚河那双染尘的眸子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少年像是重新找回了希望一般,如夜晚的繁星落入漆黑世间,将世间映衬的灼灼生辉起来。
阮青逍转身,轻轻一叹,他对这个少年,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
他之前失败的九十九次里,每一次都是在想尽方法去改变这个少年的命运轨迹,所以他整整失败了九十九次。
但是这一次,或许当真是存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了。
反正人固有一死,他不过是一抹游魂,已经偷得了九千九百年的时光,就算放在原来的那具身体上,他也活不了这么久。
除了有点对不起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师傅外,倒也没什么其他的遗憾了。
这一次,就让他来看看,反其道而行之,这名少年究竟能走出怎样的路罢。
也算是他这些年来,除了回家外唯一的执念
阻止逍楚河原本的命运轨迹。
打定主意要去这一次的试剑大会,所以青逍观目前的观主,也就是青逍道主的大徒弟,外界称其为晚夜仙君的洛易,特地给阮青逍备了上好的马车。
出行的这一日。
长长的白石阶梯一路往下延伸至缥缈的云雾中,观下停着辆由四匹俊疾兽拉着的奢华马车。
乍看到这辆马车时,阮青逍眉心就是一抽。
从云中流泻的阳光,为马车车身镀上一层耀眼的赤金,四面车厢皆由白绸轻纱装裹,被山顶的风一吹,向着四周微微飘荡。
车檐四角挂着的四只雕刻符文的白玉铃铛,正随着轻纱的飘动被带得叮铃作响。
……这他娘的哪里像是一个老人家的座驾?!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头藏了什么千娇百媚的女娇娥!
阮青逍:“一个老头子出场排场要这么搞的么?!”
九九九笑嘻嘻的回答:【因为身份呀,宿主大大不要忘记你现在可是闻名大陆的青逍道主呀!难得一次的出场,排场搞起来!Come!gogogo!】
阮青逍:“……你最近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小九:【嘻嘻嘻嘻……】
被这笑声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阮青逍毫不手软的屏蔽了这个坑货系统。
但最终,他也只好接受洛易的这个安排。
临时再去找一辆马车是不行的,还是因为青逍观中人,每每逢这个时候都会提前几日上路,从城镇山野间行过。
一是可顺手替百姓拾掇一些扰人精怪,二则是为了增加观中弟子的独立修行能力。
所以阮青逍总不能混在一堆小弟子里,同他们一道骑兽去的。
那不仅会叫众人都不自在,还会显得极其没有排场。
谁家老大会去和小弟子们挤在一起啊喂!
他施施然撩帘进了马车中。
这马车不仅外观华丽,内里也是极为宽敞和舒坦,两旁是铺着狐皮又放着软垫的坐位,中间矮案上摆满瓜果,一方小小的香炉正燃着袅袅青烟。
“师尊。”凌傲羽隔着一层织金的奢华帘子在外头唤他。
“讲。”
阮青逍慢条斯理收回落座后翘起的腿,换了个板正的姿势坐好。
幸好这些小子们对待他都十分恭敬,不然要是哪一个莽撞,随随便便掀开帘子,一眼看到他这没什么正经的姿势,怕不是连魂都要吓没了。
外面久久无声,阮青逍一纳闷,心中道这小崽子是怎么一回事,他抬手撩开半截车帘子向外头看去。
这一看倒是叫他气笑了。
透过撩起的缝,只见一黑一白两道少年身影,正站在离他车驾不远处的地方拉拉扯扯。
听黑衣少年道:“不用去麻烦先生了,我同你骑一匹就行。”
白衣少年面上流露担忧,“外面风大又要一路颠簸,你不是还要参加试剑大会拜师吗?身体都还没有彻底好透,怕是拿不到什么好名次的。”
黑衣少年抿了抿嘴朝马车这端看过来,阮青逍一惊,当即收手,车帘悠悠垂下,将他看过来的目光尽数挡下。
逍楚河漆黑的目中印入一闪而过的身影,还有微微晃动的车帘。
他唇角微扬,落在凌傲羽眼中,却是一个充满苦涩的笑意,“老先生一直都不喜欢我,我不想再去脏了他的眼。”
凌傲羽握拳猛捶了他肩头一下,“我刚才就是要和师尊说这个事,你非要将我拉过来,不要担心,师尊虽然表面看着很凶,但其实人很好的,对观中弟子也好,你多同他相处相处就知道了。”
说完他就扯着逍楚河的手臂,将他往马车那端拖拽去。
马车里的阮青逍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心道他这条件反射也忒过头了,他在心里唤了几句小九想要吐槽,半天没等到回应,才想起这坑货系统被他给屏蔽了。
他压了压眉心,正要解禁,外面却又传来凌傲羽恭敬的唤声。
“师尊。”
阮青逍:……
还没完没了了这是。
“讲。”
他没好气地瞪着帘子,像是在瞪外面那个被鬼迷了心窍的少年。
凌傲羽的声音犹犹豫豫,“师尊…逍,逍公子身体不太好……试剑大会……”
阮青逍:……
他以往那九十九世里怎么就没给看出来,这小狗崽子竟然能对那小兔崽子如此掏心掏肺。
阮青逍都恨不得把他眼皮再给撑大一点,让他好好去看看那个小崽子的真面目。
想到过往那些模糊记忆,这两小崽子掐一起不是打骂就是你死我活的场景,再看看现在……简直尼玛没眼看了。
想来那些世里的凌傲羽,是绝不会想到自己还有这么爱护逍楚河的一天。
但凌傲羽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阮青逍既然已经做了让他参会的决定,就不可能让他带着伤参加试剑大会。
可若让他和逍楚河两个人在一个密闭空间里呆着,他倒是宁愿把马车让给逍楚河,自己出去和小弟子们一起骑兽。
但这显然不可能,于是……
看着爬上马车,坐在对面,十分有礼地冲他说叨扰先生了的小崽子,阮青逍面无表情,在心里咧了咧嘴,呵呵
他轻轻嗯了声算作应下,转而就闭上眼详装清修,将眼不见为净五个字诠释彻底,实则正解了小九的屏蔽,和它一便吐槽一边起咔嚓咔嚓地嗑起瓜子。
闭着眼的阮青逍全然不知,这举动落在对面少年眼中,却勾起他内心极为旖旎的回忆。
逍楚河垂着眼,温柔的余光不声不响地落在对面,连领口都一直掩到脖颈最高处,穿裹十分严实的老人身上。
他师尊的这个趣味实在是不怎么样,但却不得不说很称他的心。
一想到那张在月色下惊为天色的脸,逍楚河就觉全身的血液在顷刻间燃烧沸腾起来,他的师尊就应该这样被淤泥覆盖,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窥看到那泥下藏着的世间珍宝。
他不动声色地舔了舔泛干的唇,心中却是想到了他们的上一世。
那时正逢朝会,四周人声鼎沸,鸾车飘起的纱帐朦胧遮掩住四周窥探的目光。
他将他如玉的师尊压在车上,抬起他白皙修长的腿,看那张温柔的面孔一点点被欲|望侵染……
逍楚河有着前世所有的记忆。
他轻轻并起腿,遮掩反应,在阮青逍因为他动作看过来的警惕目光中腼腆一笑。
就像阮青逍很了解他,他也
十分了解这个被他压在身下肆意妄为的师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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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崽子不犯病的时候,其实也挺尊师重道的
逍楚河唇角上扬,笑得十分无辜纯良,黑如点漆的眸底暗光流涌。
明明是副瞧起来就很乖巧的邻家少年模样,阮青逍却觉背脊寸寸发凉。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详装淡定,实则心下里已然泛起了哆嗦,他忍不住冲着九九九咆哮起来。
“卧槽卧槽卧槽!你看没看见他刚才的眼神!卧槽尼玛!他在想什么?!你说他在想什么?!卧里个大槽……”
【警报警报,检测到宿主大大心率过高,情绪极为激动,请及时保持冷静!及时保持冷静!冷静!冷静!宿主大大不要方!相信自己!你一定能干得过他的!】
脑中滴滴滴滴不断响起的警报声,和小九接连安抚下的话语,让阮青逍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情绪不应该这么激动,但那九十九世下来,一和这小兔崽子扯上关系就准没好事的想法,已然是根深蒂固了。
余光瞥着逍楚河,他不动声色地换个姿势往后挪了挪,尽可能远离这个让他看着就胆战心惊,背脊发凉的小兔崽子。
却熟不知他的这个举动落在对面逍楚河的眼里,就像是一只遇见天敌时彻底炸了毛的兔子。
他的师尊怎么能这么诱人了……
快要…忍不住了……
少年唇角耷下,心底下升起一丝丝的苦恼,但显然眼下急不得,他还有诸多事情没想明白。
譬如他的师尊怎么会成为前世毫无交集的青逍道主,又譬如他为什么会在青逍观附近的林子里苏醒……
如若不是魂魄中血咒的感应……他无意识地蜷起手指,一搭一搭轻点膝头。
阮青逍瞳孔倏地一缩。
这个习惯……他只在上一世的逍楚河身上见过。
马车在路上走得缓慢,车轮压过碎石不时的颠簸令阮青逍坐如针灸,他只能靠着和九九九瞎吹胡侃来打发路上难熬的时间。
忽然,马车车身猛的一阵震颤,正神游天际的阮青逍身型晃了晃。
他正要稳住身型,对面的黑衣少年却倏地起身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搀扶住他,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师……老先生,您没事吧?”
阮青逍在被逍楚河抓住胳膊的一瞬间,身体下意识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迅速拍开少年的手,眸底沉下一片寒凉。
“多事。”
逍楚河神情落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拍下的手,一言不发的又缩回了另外一边。
【真可怜……】小九有些心疼地咂嘴道。
“请你也可怜可怜我!”阮青逍侧耳聆听马车外传来的几句议论,毫不客气驳回,这坑爹系统到底是谁家的?
他将要出声问问外头是出了什么事情,凌傲羽的声音就隔着薄薄一层帘子传了进来。
“师尊,您没事吧?”
阮青逍:“无事,外头怎么了?”
凌傲羽:“前面路段突然冲出来一位老人跪下拦车,大师兄已经去处理了,我来问问师尊是否受惊,还有……”
少年人顿了顿,没掩饰好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紧张和关切:“逍公子……怎么样了?”
阮青逍余光从缩在一旁安静如鸡的消楚河身上扫过,心下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顿时有几分不是滋味地泛起酸来。
你竟然担心那小兔崽子?你才和人家见多久你就担心他?你怎么就不知道担心担心你师尊啊,和一个吃人嚼碎了骨头还往肚中咽的狼崽子在一起,到底他大爷的是谁危险啊?!
他全然不顾自己和逍楚河的实力差距,选择性遗忘了之前曾经出手,险些把逍楚河打个半死的事。
阮青逍冷哼一声,打断满心担忧的少年,“不放心就让他滚下去,你亲自看着。”
外面凌傲羽一噎,心中委屈,不知自己怎么就惹了阮青逍生气。
他正要在补救两句,忽觉肩膀叫人压了压,一转头看到一道素白修长的身影,于是连耳朵都彻底耷拉了下去。
“大师兄……”凌傲羽低声唤那人。
洛易冲他摇摇头,冲着车厢行了一礼,接着温声道:“师傅,前方遇到一位拦车老人,是来向我们寻求援助的。”
阮青逍闻言,眼前蓦然一亮,他终于有理由可以短暂的远离这小崽子了。
他抬手就去撩帘子,动作间有几分迫不及待,但没想到手还没碰到帘子的一角,就被一旁少年十分狗腿的抢先撩了起来。
阮青逍转脸看他一眼,只见少年满脸满眼的崇敬和仰慕,似乎方才那个因为被拍开手,就十分失落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就算是畏惧他的阮青逍,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一个少年这么直白的好意。
更何况这小崽子不犯病前,其实也挺尊师重道的。
他轻轻嗯了一声,借着少年掀开帘子的空荡钻出车厢,余光却见少年跟在身后,似乎准备同他一道下去。
心下一惊,他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反手迅速将帘子从逍楚河的手心里拽出来。
车帘悠悠放下,阻在二人之间。
“你还有伤,就待在上头罢。”
他本意是将逍楚河留在车上,借此机会呼吸一下没有这小崽子的新鲜空气,但听在别人耳中,却就是赤裸裸的关心。
凌傲羽眼前一亮,他就知道他师尊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
而被留在车厢里的少年怔了怔,随即低头掩面,肩膀颤抖起来,笑音闷在嗓子里,他一双黑沉沉的眸中满是毫不掩饰的侵占欲望。
阮青逍捋了把袖子施施然往前走,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白衣儒雅的温润青年,他对着洛易微微一颔首。
“出了什么事?”
洛易见阮青逍亲自出来,面上闪现一瞬惊愕,但很快他就收敛住,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
他当然不知道马车里发生的事,所以心下免不了有些纳闷。
只不过这么小的一件事情,怎么就劳得他师尊亲自下车了呢?
他本也只是打算按照惯例,同阮青逍通报一声,就准备随便打发几个弟子,去将这事给处理了。
没想到竟会惊动阮青逍亲自下来。
“师尊。”
白衣青年心里虽然不解,但仍上前一步对着阮青逍行了一礼,将事情缘由告知。
“方才行车途中,忽然从路边冲出来一位老人跪在前方拦车,哭喊着求助,求我们去救一救他的孙子。”
“他孙子怎么了?”阮青逍边问边往前走了两步,只觉阵阵微风拂面,神清气爽至极。
果然没了那个小兔崽子,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两旁的弟子见他下车也都面露诧异,然后纷纷从俊疾兽身上下来冲他行礼。
阮青逍目不斜视的微微颔首,径直向前方走过去。
“仙师!仙师!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救救俺孙子!救救俺孙子!”
老人嘶哑哭求的声音,被风送进了阮青逍的耳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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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不远处,一位身穿补丁破旧麻布衫的老人,正跪在地上。
他像拽着什么救命稻草般,死命拽着一名小弟子的手臂,不住祈求颤抖。
那大概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两鬓斑白,眼窝深陷。
饱经风霜的黯淡脸上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眼眶里不住流下的眼泪在他脏污的面孔上冲刷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那名小弟子看起来十分为难。
他一边弓着腰试图安抚老人不稳的情绪,一边目光求救似的向这端看来。
当他的目中映入阮青逍的身影时,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涌上说不出的喜悦之色。
“老人家,你不要着急,我们观主来了,他很厉害的,您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莫名其妙就被小弟子打包票推上前阵去。
阮青逍:……
懂不懂这时候开口就是引boss啊喂!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口,连尾音都还没落地,老人就迅速转过脸来。
那一双被岁月侵蚀的眼有些污浊,但却并不妨碍他在众多人中锁定阮青逍的身影。
就像脑中装了什么先进,能自动追踪的精准雷达一般,目标极为明确地望过来。
他二话不说,松开攥着小弟子衣袍的手,连站起来的功夫都没有,跪在地上就往这边爬。
“仙师,仙师,俺求求你,求求您救救俺孙子!”
这种场面,阮青逍好歹也在失败的那些前世里经历过,再没有第一次时的仓惶无措,他摆足了世外高人的派头,半点儿不虚,处变不惊地望向洛易。
潜台词:还不麻溜过去处理了,等他爬来拽我袍子吗?
洛易颔首,招来一旁弟子低声交代下去,两名弟子点了下头,领命上前,架着老人的腋窝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老人家,您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说。”
许是洛易看起来要比板着脸的阮青逍更平易近人些,老人气息不稳地喘了两口气,紧紧攥着搀扶他的那条手臂,如老树皮般粗糙开裂的手背绷出道道青筋。
“俺们村叫落河村……”
通过老人断断续续的讲述,在场众人的神情都纷纷异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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