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吗?是谁杀了他?”
戚砚玥回头看着裴映川和陆焕。
“很抱歉,还没有,但我们保证,会尽全力将凶手缉拿归案,请节哀。”
陆焕异常冷静,就连顾郁都感受到了不同。
陆焕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好相处,不苟言笑。
但其实他的内心是个非常柔软的人。
对于离别死亡,有着不可遏制的悲观情绪。
陆焕冲着顾郁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顾郁率先拿出了那枚郑淮阳紧紧攥在手里,沾着血迹的驼色纽扣。
“这个是抢救室的医生在抢救淮阳的时候,在他手里发现的纽扣。据我分析应该是凶手的。”
顾郁回想着郑淮阳的身手,又回想了一下别墅里那个袭击陆焕的瘦小男人。
那个男人的身手虽然不差,但力气不大。
郑淮阳再警校的格斗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那瘦小的男人显然以年过半百。
所以他在河边杀害郑淮阳再进屋行凶的可能性着实在不成立。
而且那么近距离的接触,顾郁没有在那个瘦小男人的身上闻到一丝一毫的血腥气。
再者,郑淮阳身上满是喷涌的鲜血,如果真是那个瘦小的男人杀害了郑淮阳,那怎么可能在制服郑淮阳并且行凶的过程中坐到滴血不沾的呢?
而且那个男人之所以能够伤到陆焕,完全是因为猝不及防的突然袭击。
顾郁突然反应过来,抓起陆焕的胳膊。
“你的胳膊怎么样?还没处理?”
解开缠绕在陆焕胳膊上的衣服,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跃然映在了顾郁眼前。
陆焕摇摇头,示意问题不大。
顾郁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直接将人拽去了急诊室。
缝针的过程中陆焕面无表情,顾郁把玩着那枚驼色纽扣,看着陆焕。
“那个小个子男人问出什么了吗?有没有查到身份信息?王双是不是他杀的?”
陆焕突然想起那个男人口口声声的说着腰间顾郁。
他神色复杂的看向顾郁,试探着问。
“你认识全锦隆吗?”
顾郁脸色骤然一变。
陆焕瞟了一眼已经缝完针正在包扎的胳膊, 看着顾郁说。
“全锦隆,我们夜里逮捕的那个男人。”
顾郁手里沾着血的驼色纽扣被猛然攥紧,双目有些失神的看着陆焕。
“怎么会是他?”
陆焕敏锐的感觉到, 全锦隆对于顾郁的意义或许十分不一样。
而顾郁此刻却陷入了沉思。
不正常,一股很诡异的感觉环绕着顾郁。
他说不上来, 但仿佛能感觉到, 有一双无形的双眼正在不远处监视着自己。
“他怎么说?”
陆焕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只说见你, 其他什么都没说。”
顾郁突然站起身,陆焕一愣,条件反射的拽住了顾郁的衣袖。
“去哪?”
顾郁死死的捏着手里装着纽扣的袋子。
“回局里,送技术科, 如果这颗纽扣上沾着凶手的DNA,那这就可能是找到是谁杀害淮阳的最有利证据。”
“我陪你一起。”
陆焕有些不放心, 更怕顾郁有什么瞒着自己。
顾郁轻轻拍开抓着自己袖口的手, “放心, 我很快就回来, 我不会现在去找全锦隆,等处理完这边,我们一起审问。”
顾郁俯身用力的吻在陆焕的鬓角, 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处理室。
陆焕感受到一瞬,顾郁身上的檀香钻进了自己的鼻腔, 掺杂着些许消毒水的味道, 让他有些眩晕。
医生看陆焕情况有些不对,退下手套探了探陆焕的额头, 眉头一皱。
“陆先生,你在发烧。”
即便是凌晨, 医院外的马路上依旧是灯火通明。
不停地有救护车送至急诊。
顾郁看着不停忙碌的急诊,不禁感叹着自己的博导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不去医院,你永远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又有多少人正处在与亲人爱人的生离死别。’
‘这世上每天都上演着离别与重逢,不要沉溺在离别的悲伤之中,你失去的,或许都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回到你身边。’
顾郁站在路边没用多久就达到了出租车。
“先生,到哪里?”
司机从后视镜瞟了一眼顾郁,翻了空车的牌子。
“市公安局。”
顾郁坐在后座,凝视着外面车水马龙,满街霓虹。
唇上忽然一热。
顾郁皱了皱眉,十分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堵在鼻子下。
最近这鼻血流的也太过频繁,总是无缘无故的。就连打个喷嚏都能流鼻血。
嗡——嗡——
顾郁连忙擦了擦手上干涸的血迹,掏出了手机。
是自己在国外上学时的导师的越洋电话。
“Yu.”
“Professor……”
出租车一路风驰电掣,飞速抵达了市局。
顾郁付完钱下车就直奔技术科而去。
楚樨正跟着杨法医一起焦头烂额的忙着。
看见顾郁又堵着个鼻子进来,眉心一蹙。
“你怎么了?怎么又搞得满脸血?”
顾郁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连忙掏出兜里装在无菌袋里的驼色纽扣。
“这个纽扣是医生抢救时,从淮阳的手里拿出来的。”
楚樨心领神会,连忙拿着纽扣去了隔壁化验。
杨友天瞟了一眼顾郁,递了一张湿纸巾给他擦脸。
顾郁隐隐约约觉得身上不知道哪里有些疼痛。
“小顾,听说你最近总是流鼻血,我建议你尽快去医院看一看,你需要排查。”
顾郁有些不解的看着杨友天,只是流鼻血有什么可排查的。
杨友天挑了挑眉,“你需要排查一下血液病。”
“我只是有些贫血,没事的。”
顾郁动了动有些酸疼的肩胛骨,而杨友天的脸色却是非常难看。
他拿着纸抽包递给了顾郁,面色凝重的说。
“你堵鼻子的纸透了,在滴血呢。”
顾郁听闻连忙抬头。
“谢谢啊。”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杨友天很突兀的问了顾郁一句,“你最近有没有发烧?或者骨头疼的症状。”
顾郁先是摇了摇头,随即有点了点头。
“发烧倒是没有,就是身上有些疼,可能是不小心抻到了。”
杨友天忽然站起身,递给顾郁一瓶水,就去了隔壁的化验室。
顾郁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水。
陆焕看着护士给自己吊上的水,用没有打针的那只手给顾郁打去了电话。
“喂?怎么了?”
顾郁有些奇怪,不是刚分开,打的哪门子电话?
陆焕透过灯光看着药瓶,脑袋有些遏制不住的晕。
“到了怎么也不发消息报个平安啊?”
顾郁瞬间有些哭笑不得,“你打电话来就为了这个?”
“一方面。”
顾郁会心一笑,他能不知道陆焕在想什么么?
“你是想问全锦隆?”
“嗯。”
顾郁脸上的神色淡了下来,看了一下技术科的办公室,起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你不记得他了?”
顾郁的话反倒让陆焕一懵,不明所以的问。
“我见过他?”
“是我们一起见的他,在七年前的夏天。”
陆焕瞬间醍醐灌顶,他就说怎么看全锦隆那张脸怎么怪异。
那张脸分明在七年前就已经见过了啊。
“是我母亲的案子。”
陆焕脊背一凉。
顾郁面色有些阴沉的把玩着桌上的美洲狮摆件。
“你觉不觉得,从我落地津京开始,你,我,市局,都像是在被牵着鼻子走。”
从顾郁落地津京当夜,西城区大学城南就发生了命案。
清理现场的神秘人,莫名的视频来源,恰好出现在大学门口撞上顾郁和陆焕的校友,而这个校友有十分贴心的送上了安岁穗的遗物盒。
仅仅只靠一个盒子就锁定了凶手。
仿佛是有一个无形的人将证据怼在了他们面前。
而且这其中还掺杂着一个繁花路女设计师自杀案,和一张署名签署‘F’的便利签。
将顾郁的视线拉回了十几年前的那场连环杀人案。
这一切巧合的过分诡异,他能感受到,他们在被监视着。
顾郁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这个在暗处盯着自己的人,就是那天在漆黑下载的甬道里恍惚间想起的记忆碎片里的那个男人。
会是谁呢?
顾郁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挂打断电话,而是拿出另外一部手机,给自己的博导发了一个消息。
‘请您回国的第一时间联系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请您帮忙。’
陆焕强压着高烧带来的不适感,强捋着思路。
“你是说,那个凶手在监视着我们。”
“只怕是我。”
顾郁十分肯定地说,“他是冲我来的。”
“沈苑,全锦隆……他在动我身边的人,所有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侵袭着顾郁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
他甚至在后悔,是不是如果自己没有毅然决然的决定回津京,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你不要自责。”
或许是多年的默契,或许是熟知顾郁的性子,陆焕很清楚顾郁喜欢往自己身上揽事的毛病。
“你仔细想一想,你回津京虽然不是一时起意,但也没有大张旗鼓。系统内的事情是很难传到系统外的,尤其是没有公开的调动。你在档案还没有转入津京系统的时候就已经出了沈苑的事情,说明这个人很有可能……”
陆焕欲言又止。
“是系统内的人,”
顾郁冷静的接话。
“甚至可能是兰海市系统里的人,是我之前上班时身边的人。”
陆焕叹了口气,“但这只是猜测,我们没有办法申请内查。”
顾郁若有所思,
“让我想想。“
咚咚咚————
深夜的办公区敲门声都是格外空旷的。
楚樨面色凝重的站在门口举了举手里单子。
“重大发现。”
顾郁打开免提将手机放在桌子上。
“进来吧,我正跟陆焕通着电话呢。”
楚樨拉过椅子,把单子放到了顾郁面前。
“今天全锦隆被抓回来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用他的DNA对比了张春遥肚子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这是结果。”
顾郁接过报告,果不其然不是。
“全锦隆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这样做。”
楚樨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的身份,但出于细微的可能性,他还是做了。
毕竟张春遥住在那栋别墅里不足一个月,那孩子的时间也几乎是掐的整整好好。
除了张春遥的丈夫王双,能自由出入那栋别墅的就只有全锦隆了。
并且根据他们入住不到一个月的园区监控来看,全锦隆曾经冒充保洁人员接近过那栋房子之外,并没有陌生人进入。
所以楚樨不得不怀疑。
顾郁出神之际,楚樨有拿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顾郁,然后对着手机说。
“但我在数据库对比到了这个孩子在生物学上的父亲,是一个叫冯袁军的个体户,也就是商人。”
陆焕瞬间清醒了过来,“快,查这个人的住址,让他回局里协助调!”
楚樨对着电话那头的陆焕说,“放心陆副,裴队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那就好,找到了告诉我一声,我马上回局里。”
楚樨点了点头,“放心,你先休息吧。”
说完不由分说的挂了电话,顾郁有些不明所以。
楚樨的脸在挂掉电话的那一刻瞬间黑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顾郁,脸上还带着些微不可查的气急败坏。
“顾郁你真是能耐了!听说你贫血、频繁流鼻血、身上疼?还不听话去医院做检查?”
“我没有什么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啊, 可能只是这几天累到了。”
楚樨作为一个医学生,对疾病前兆的一些症状,一向是非常敏感的。
这几天他也是看在眼里, 鼻血流的确实是太过于频繁了。
当一个从不流鼻血的人在短时间内频繁的流鼻血,并却出现了血流不止的情况, 首先第一个要排查的就是血液类疾病和鼻腔内疾病。
他严肃的看着顾郁, 十分担心的说。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顾郁, 你要很清楚,不能讳疾忌医。”
顾郁的脸上的表情瞬间淡了下来,“楚樨,说实话, 我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管这些事情。”
虽然相识时间并不久,但楚樨了解顾郁的性格。
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爱笑爱闹, 十分和顺。但实际上骨子里倔的很。
楚樨叹了口气, 拉了顾郁的袖子。
“那你答应我等这案子结了, 你马上跟我去医院检查, 我亲自带着你去。”
“好好好,我答应你。”
时光赋予人类储藏爱意与回忆的能力,却也不知道究竟是恩赐还是诅咒。
顾郁赶回医院的时候, 郑淮阳从千里之外风尘仆仆赶过来的父母,正在医院里放声大哭。
那位母亲看上去年岁很大了, 她头发凌乱的挂在陆焕身上, 撕心裂肺的叫着郑淮阳的小名。
相反郑淮阳的那位恋人倒是冷静异常,安慰着逝世男朋友的父母。
戚砚玥抬头看见顾郁的那一刻, 她抬头看了看身边的顾霭,随即起身走向顾郁。
顾郁倒是有些意外。
“戚姑娘, 您找我有事吧。”
戚砚玥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我知道越昙13号里面别墅的那条密道。”
顾郁瞬间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戚砚玥自嘲的一笑,
“别担心,淮阳没有跟我透漏任何不该吐露的信息,我是在他身上随身带着的本子里看见的。”
随即抬头,坚毅的看着顾郁的双眸。
“我可以下那条密道。”
顾郁有些惊讶,那条密道实在是太过于狭窄,而且几乎是越往外面那个不知名的方向走,越狭窄。
顾郁当时下去那次,停下来除了勾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忆之外,也有里面越来越狭窄,无法前进的原因。
不得不承认,女孩子的身形确实比男人的身形要比男人的身影更纤细一些,下去也不失为是好选择。
但密道里的一些情况实在是无法预料,戚砚玥没有受到过专业训练,他不能让眼前这个女孩子冒着这样的风险去,更何况这是郑淮阳的爱人。
他不能冒险。
“你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有些情况怕你下去了也是无法应对,还是算了,我们会有合适的人选下去的。”
顾郁委婉的拒绝了戚砚玥的请求。
戚砚玥猛地抓住了顾郁的手,也顾不得失礼。
“顾警官!我请求你,我想亲自抓出杀害淮阳的人,下去之后要注意什么,你们可以告诉我。”
陆焕远远看着两人是神色不对,安慰完老人家就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
顾郁犹豫了一下。
“戚姑娘想下去探那条通道。“
顾郁本以为陆焕会毅然决然的拒绝,却没想到陆焕只是犹豫了片刻,就点了点头。
“可以,我马上去打报告。”
“唉——”
顾郁诧异的对着戚砚玥点了个头,匆匆追上了陆焕的脚步。
因为死亡原因郑淮阳的尸体需要送到市局去做尸检,楚樨就跟着车一起回了市局。
安顿好郑淮阳的父母,几人就匆匆前往越昙13号。
戚砚玥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服,及腰的棕灰色卷发干净利落的绑在后脑,在胸前的口袋上绑了一个监视器。
顾郁十分不放心的检查了一下安全绳,啰啰嗦嗦的嘱咐。
“戚姑娘,有什么危险就拉绳子,而且你胸前的监视器也可以试试监察情况,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你不舒服,你一定要及时沟通,不要硬扛,知道了吗?”
戚砚玥淡淡的点了点头,“您放心,这种情况我应付的来。”
在周全的计划与部署下,戚砚玥进行了第一次下探。
陆焕与守在河边郑淮阳遇害地点附近的警察进行视讯。
最大范围限度的保障戚砚玥的安全。
戚砚玥小心翼翼的扶着扶梯,胸前的摄像头可以清晰地看见甬道内的情况。
事实证明顾郁的判断是对的,当初他陆焕进去的位置还不足这条甬道的十分之一。
且越来越窄。
黑暗压抑的氛围压在每个坐在监视器前的民警身上,但真正能感受到压抑恐惧的戚砚玥却冷静异常。
“这里有一股非常奇怪的味道,像是,枯叶腐烂的味道……”
戚砚玥头上绑着一个光筒,因为空间狭窄,摄像头照的倒是十分清晰。
戚砚玥忽然伸出带着一次性手套的手摸了一下内壁,一手铁锈一般的红色,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
戚砚玥熟练地掏出物证袋收集着一切可能用到的证据。
“戚姑娘,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戚砚玥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没有,就是,感觉越来越挤了。”
很快,戚砚玥就已经被挤到有些动弹不得了。
摄像头也早已抵在四壁上看不见东西。
只能听见戚砚玥有些粗喘的呼吸声。
此刻距离戚砚玥下去已经有近二十五分钟了。
“我看到光了!”
顾郁心里一紧,连忙出声。
“你小心,我们之前推测这条甬道可能是通往河边某的地方的,河边有我们的人守着。你要是推不开,就用力敲。”
说完拍了拍陆焕的胳膊,向河边走去。
戚砚玥望着眼前堵着的通道口,四周却透着微微的淡黄色光芒。
那是阳光,想必就是地面了。
戚砚玥用力推了推,确实没有推开。
随即拆下头上的光筒,用力的敲击着出口那块厚重的铁片。
在河边守着的武陆侧耳一听,声音是从大桥脚下的一大片杂草丛中发出的。
很微弱,但他很确定,他听见了。
“快————”
一行人奋力撬开黑色的大锁,将灰头土脸开始有些缺氧的戚砚玥拽了上来。
“怎么样?没事吧…………”
武陆连忙脱下衣服垫在草地上,扶着戚砚玥坐下。
短短的半个小时,却让戚砚玥仿佛度过了一生那般漫长。
在里面闻惯了血腥气和奇怪的腐烂气,乍然出现在阳光之下,戚砚玥后知后觉的有些犯恶心。
“呕——”
武陆和扬子几人手忙脚乱的给戚砚玥递水递毛巾,却都默契的不敢上前安慰。
戚砚玥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险些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顾郁和陆焕匆匆赶到的时候,戚砚玥面色惨白,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上。
看见顾郁,戚砚玥才动手从口袋中掏出了十数个物证袋。
“我尽量多收集了一些管道壁上和扶手上的东西,希望能帮上你们。”
顾郁感激的看着戚砚玥,不料戚砚玥只是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顾郁的道谢。
“不用谢我,找到是谁杀了郑淮阳,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
说完自顾自的起身,几人均想上前搀扶却都被戚砚玥伸手拒绝,自己费力的站起身颤颤巍巍的走了。
陆焕结果顾郁手中的物证袋,大声招呼。
“所有人,回局里,提审全锦隆!”
“是。”
岁月长河的流逝中,身边的过客仿佛灿眼的流星。
虽一闪而过,却亘古永存。
陆焕母亲遇害那年,顾郁与全锦隆匆匆一见。
结案之后,不知道是津京城太大还是命运使然。
两人再未见过面。
顾郁看着审讯室内的男人,有些出神。
这么瘦小的身影怎么可能是曾经那个曾经挡在自己身前保护过自己的英雄呢?
“全叔,好久不见。”
全锦隆听见顾郁的声音才猛然抬头。
那双病态瘦弱的脸上,突出的眼球有些可怖,但看向顾郁的眼神却又有些希冀。
“小郁……”
顾郁没有丝毫面对犯罪嫌疑人的凌冽,反而是十分亲和的看着全锦隆。
“全叔,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全锦隆突然坐着低了低头,对着顾郁轻声说。
“对不起……越昙……”
顾郁知道全锦隆在说顾伯谦。
顾郁还是心有不忍的叹了一口气。
“他们说你要见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全锦隆抬起头,有些羞愧的看着顾郁。
“我想,请你帮我照顾一下封年好么?”
全锦隆的声音有些急切。
事到如今已然这样了,他已经注定活不了多久,倒是无所谓了。
可在医院化疗的儿子怎么办?他还在眼巴巴的盼着自己赚钱回去救他的命呢……
“封年?”
“全封年是全锦隆的儿子,去年五月份因为血癌入院,经历过一次骨髓移植,但两个月后就复发了,现在还在医院治。”
陆焕在监控室拿着麦对着顾郁说。
顾郁感激的按了按耳机。
“好,我答应您。”
顾郁点了点头,痛快的答应了他。
“但您得告诉我,那条密道是怎么回事?王双和郑淮阳是不是你杀的?”
全锦隆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没有杀郑淮阳,也没有杀王双……”
几人瞬间意外,陆焕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一道玻璃之隔的全锦隆。
顾郁也有些意外,郑淮阳不是全锦隆杀害的,这是他们可以肯定的。
但王双竟然也不是?那究竟是谁?
全锦隆没有理会顾郁脸上惊诧的表情,自顾自的说。
“我也不知道那条通道多久了,我接手的时候,它就已经是那样了……”
顾郁眸光一紧,锐利的看着全锦隆。
“什么叫你接手的时候。”
全锦隆淡淡的一笑,“小郁,你知道越昙开发之前,越昙13号那里是什么地方么?”
“那是一个收容所,罪犯收容所。”
“我们在那里死亡, 重生,改变……”
全锦隆颓然靠在椅子上,双眼失神的盯着顾郁手中的钢笔。
“这几年天眼的覆盖范围越来越大, 城市的死角也越来越少。但在十几年前,可不是这样的。”
顾郁默然点头, 他很清楚, 当年就是因为监控覆盖范围屈指可数的问题, 母亲的死才会查不到一点线索。
当年那样一个完美的犯罪现场, 让当时几方介入调查的民警都毫无头绪。
仅凭走访,破案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越昙那块地方,原来是一个叫槐源的旧城区胡同儿,未开发之前, 那片儿一直比较乱。”
原旧时期的大宅被拆成了大杂院儿,而又不似市中心的大杂院儿那般昂贵, 租金一致较为便宜。
所以当年吸引了很多外来务工人员来到津京这座还处于起步阶段的城市, 建设发展。
“那年我刚从警院毕业, 就被分到了西城汾阳社区旁的派出所, 走基层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全锦隆说起那段还生活在阳光下的岁月,凸出的眼睛闪耀着微光。
“那时候因为津京还处于发展阶段,所以周边省市外来务工的工作人员很多。槐源胡同儿就显得格外的乱。时常会有摩擦、纠纷、冲突。”
“我们那时候就每天调解着各种社区矛盾, 那一片流动人口多,经常会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联, 也不知道究竟是回老家了, 还是去其他地方务工了,总之就是很多人都莫名其妙的没了消息。”
“直到一年后我在派出所门口的邮筒里接到一份匿名举报信, 还是手写的那种,说槐源胡同儿273号经常出没一些很奇怪的人。因为当时的失踪人口案数量较多。所以我们派出了一队去查这个槐源胡同儿, 却一直也没查到什么可疑的地方,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后来……”
全锦隆突然没了声音,似是在回忆。
又似乎是在忏悔。
“我儿子在六岁那年,”全锦隆突然抬头看了看顾郁,“也就是我们遇到的那年。”
“确诊了白血病,我辞了工作出去找了一个高薪的工作,也就是那段时间,我收到了他抛来的橄榄枝。”
顾郁没忍住冷笑出声,头一次觉得‘橄榄枝’这个词这么的刺耳。
全锦隆似乎看出了顾郁的想法,释然的一笑,
“或许你不理解,但对于我来说,那就是我儿子的命。”
“所以这就是你杀人的理由?你知不知道,你每杀害一个人,都是在毁掉一个家庭甚至更多?他们也有父母孩子……”
顾郁十分不理解,这种沾了血的脏钱,用着难道真的就那么心安理得吗?
全锦隆也不恼,脸上带着愧色。
“因为我不能看着他去死,人都是自私的,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儿子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等死,我做不到。”
全锦隆十分坦然的看着顾郁,微笑着感慨道。
“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没高考呢,没想到再转眼,竟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顾郁亦是心绪复杂难言,全锦隆救过他的命。
可事到如今,此时此刻,顾郁除了心痛,却也再说不出什么了。
“……对于我犯下的罪行,我供认不讳。但同样的,我也并不后悔。”
顾郁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问道。
“指使你的那个人是谁?”
全锦隆沉默着摇了摇头,打定了主意不会松口。
“我不知道。”
“事到如今你还要维护他不成?你知不知道——,只要他还在外面一天,就会有更多的人命丧他手!”
“全叔——”
顾郁双手紧握,痛心疾首。全锦隆算是为数不多,仅有的几个在他最落寞时给予他温暖与帮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