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算是明白屋主的操作了,先前符纸转化的光点是为了镇定这些孩童,很可能抽离了他们神识,或叫他们陷入某种幻境,尔后,便能更好的摆布这些不再哭闹的孩子们。也就是说,孩子们所谓的自杀,极可能是像眼前这样,在没有自我意识的情况下,被动自杀的。
启焉市这事,现在看来,原判官司使的旧档数据确实没有出错,真正有问题的,是这些孩子们自杀后,魂魄的最终去向。
身后,王映再一次拉扯起自己的衣角,这回,速度力度是前所未有的急不可待。
虽然霍文很不想理,但又不得不理,他无奈挪转,眼神问道——怎么了?
哪知,王映绷着铁青一张脸,一副被吓得瑟瑟发抖,快哭出来的模样。
到底怎么了?
王映这才颤颤巍巍伸出手指,仿佛大难临头似的,直往上方戳了戳。
霍文漫不经心地按王映所指抬头。
一旁商玄,也一块抬起了头。
眸落刹那,霍文与商玄大骇,表情凝固——
漆黑的天花板上,反挂着一只巨鼎,鼎内融埋倒吊着一颗颗不规则,如峰峦般的物体,细细看去,竟是数以百计的小孩魂魄!那些幼魂胶著纠缠,或惊恐或痛苦地被桎梏封塑,不得超生!
是储魂鼎!乃禁锢储存魂魄的容器!
霍文怒然,太特么丧心病狂了!
本来吧,王映是决计不会再朝天花板瞧去的,但不知怎么,脑袋偏不由自主地仰了仰,结果这一仰吧,就给仰出了事。
只见王映神态骤变,死死盯向鼎中一点,开口大喊道:“姐姐!”
霍文与商玄附带着王映险险避开,房门立时被冲破!
他们三人是以暴露,但中年男人仍端坐屋子中央,四名尸魄傀儡却蹬跃拔地,运矛袭至!
霍文当即推开王映,一面吼道:“施晴!躲起来!”一面唤出短镰,对付傀儡!
尸魄傀儡身手矫健,臂力惊人,不过,毕竟是造出来的死物,力量基于源头,总有弱点。霍文与其中两名交手几个回合后,遂萌生拆解之意。
两名傀儡刺矛如捣蒜,双面夹击霍文,霍文缓退半步,忽掂脚离地乘矛刃翻身,短镰“一”字长划,将二傀儡的头颅并重割去。
然而这两名傀儡丝毫不受影响,行动自如,攻势不减。
霍文不再近身,他脱手,把短镰放出,剑指远控,镰若飞叶利刃盘旋,围着两名傀儡便是一番劈砍,一时间,二傀儡手脚七零八落,最后一记,短镰接连直击二傀儡心口,几丝暗波分别从两名傀儡的心口升散,他们才彻底伏地不再动弹。
那厢边,商玄手段更甚,他仿佛深谙构筑,未曾召唤判官笔,股掌间且摧碎了另两名傀儡的心房,身手尚未施展俱已结束。
干掉没什么难度系数的尸魄傀儡,霍文和商玄共同移步门外。
中年男人未料自己的傀儡这么容易就被打发了,起先还行如无事的他,此刻,难以置信地爬起身,看上去虽紧张戒备,但眼神透着戾气生狠。
“你们,什么人?”中年男人质问。
霍文没有正面回答,只喝道:“屠幼童偷魂魄,手段阴毒恶行滔天,扰乱三界秩序,你可知罪?”
中年男人虽没弄清楚惹上的是哪路大仙,但也自知行径曝光,此地不宜久留。
“去!”中年男人举臂,朝前一指,阵圈内的蓝焰突然剧烈摇荡,圈外的孩子们直了眼,跟着魔似的纷纷抬腿,向阵中走去,中年男人自己则转而迅速地往门外遁逃。
“妈的!”中年男人声东击西,小孩们又被分散在好几处阵圈,霍文哪顾得上去逮人,他第一时间便是要救那些孩子!
“霍文!小孩交给我!你去抓他!”商玄喊道。
商玄话落,霍文没有迟疑,他一挥手,将原本大敞的屋门重重合了上,先断了中年男人的退口。
孩子们正集体迈向阵圈送死,紧急关头,商玄开掌,气势恢宏地按拍在地面,整座楼随之沸震,只见几处阵圈内的蓝焰焰心,崛起一道沙泥,瞬间胀湮了火焰!
孩子们虽仍未恢复意识,盲从地步入阵中,但他们踏在了厚实的沙泥上,已然解除危险。
霍文飞身阻拦在中年男人的面前,短镰一亮,“想跑?”
看得出来,中年男人并不愿搏斗,可此刻霍文已逼至眼前,实在无法子,他一咬牙,忽伸展身子,暗波环绕,中年男人的脸、胳膊、腿脚长出了东西,撕裂了衣衫鞋裤,一时青面獠牙,人也陡然拉高变得健壮异常,像极了一头人形野兽。
霍文从下而上掷目对方,颇镇定,毕竟意料之中,正如商玄所说,这个屋主已非人,观其态,貌似是一只魑。
魑匿山林,可由脏欲孵育,也可用特定方法由人炼育。
这只魑化形后,张牙舞爪猛然扑向霍文!
霍文眼神一凛,短镰斩之,魑拿躯身蛮扛,生挡下了器刃攻击,霍文复又连斩数刀,却都不管用。
倒还挺坚硬。
这时,霍文霍然抽出锁魂链,魑看出了他的意图,忙转身逃窜。
霍文朝魑抡去,锁魂链如一条细瘦灵活的蛇,飞快蜿蜒的在魑身后穷追不舍,任魑如何闪躲,依然甩不掉锁魂链漫无止境地盯逐。
空间限制,当魑稍疲懈的一刹,锁魂链就像捕猎的蛇,拱起身条,卒然绷咬,攀缚住了魑,链子一圈圈钻卷,收紧,最后将其牢绑得严严实实。
擒获了魑,霍文和商玄压着他来到悬吊储魂鼎的房间。
见魑被五花大绑,施晴借王映的身,便从躲藏的地方走了出来。
“说,你把这些孩子的魂魄关在鼎里是何用途?”霍文审问道。
魑昂顶着一张恶兽脸孔,默然不语,对霍文显得不屑一顾。
如此不服管束,霍文并未与其一般见识,反道:“你以为不开口就无碍了?目无阴间法纪,滥杀无辜,故意制造自杀的流放魂魄不说,还胆大包天禁锢本该前往灵界的他们,且凭你干得这些恶贯满盈之事,阎王殿里便能叫你生不如死,更别提治罪必落十八层地狱的酷刑严罚。”
待霍文语毕,魑才给了点反应,明了道:“噢,原来是冥界的官差。”
霍文虚了虚眼,“怎么?还不肯招嘛?”
“哼,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我用储魂鼎关那些小孩的魂魄,是为了……”魑有意无意视线右飘,声音湿腻滑冷道:“献祭。”
献祭?霍文追问:“向谁献祭?”
魑突然怪异一笑。
商玄预感不对,他下意识望了眼祭桌,哪知,那桌后原本眯眼的金像乍然睁开了眼睛!
“趴下!”商玄连忙拽着霍文和王映扑倒在地。
就在他们扑倒的同时,只听“哐——”一声!
金像爆裂,祭桌坍塌,涌出的暗色能量肆无忌惮的在房间内横冲直撞,魑似乎就在等这一刻,他张开血盆大口,将暗能尽数吞入体内,一抖身,锁魂链即解,他重取自由。
此时的魑,不仅体型大了一号,还更加充满了力量。
三人立刻起身,霍文、商玄将王映护在身后。
当下不知是施晴还是本尊的王映,抓着电棍赶忙退至角落安全处,尽量远离魑,以防被伤及。
面对升了级似乎还想顽抗的魑,霍文轻夷道:“奉劝别不自量力,否则就是自讨苦吃。”
魑不过是个低等妖物,敢与冥官叫板,简直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魑“哈哈”一笑:“谁自讨苦吃,还不一定!”接着,暗色能量蹿腾,忽然,魑的胸前蔓延开一片形状古怪的纹路,伸枝展叶般铺陈,泛散着金红色的光芒……
霍文惊异不已,脑海中,自己同蛊雕对峙时的记忆翻涌,那晚蛊雕兽角上的纹路,和此时此刻,魑胸前的,一模一样……
嘶!臂膀仿佛被火灼似的刺痛,霍文捋起袖子,自己的手臂上,居然也出现了数条散发着金红色微光的怪异纹路!
那些纹路若隐若现,与蛊雕兽角上、魑胸前的,竟是别无二致!
霍文慌乱了,身体止不住微颤,这时,他的脖颈也发作了痛感,纹路已然攀附到了那,他右手摸上后颈,不知所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倏地,商玄一把握住了霍文的左手手腕。
商玄没有看向他,只是握住了他的手腕,连同那条手链。
他似乎,什么也没发现。
霍文愣了愣,一霎冷静。
就在霍文怔愣的须臾,奇迹的是,金红色的纹路竟像潮水一般,荡然消退。
刺痛,亦不复存在。
魑拖着看上去笨重的身体,摔柜砸墙驱来,欲攻击二人。
商玄神色渐而锐利,他一手握着霍文,另一手单结诀印,口中含咒——
残门砰砰震响,屋外黑狗血所绘的魍魉铭焚燃起炽热朱光,一贴贴铭文如同赤衣舞者婀娜游离,急速升汇凝聚,化穴形,生虎齿,成妖魔状。
“开、饭。”商玄勾嘴角,一字一顿。
魑袭至咫尺,商玄握着霍文一步未挪,房内无风却激起气浪,一道红光忽闪,魍魉铭聚化的庞大妖魔挡在了二人身前,啸声四惊,幻出数根红色触足,死死绑扣住魑,令其无法动弹。
魑死命挣扎,兽鸣嘶嚎,妖魔的红色触足则越勒越紧,深嵌其骨肉,脏血不断渗漉,积淌满地……
霍文惊呆了!他微张着嘴,侧过脸转向商玄,满腹疑问,超出置信。
商玄感受到了霍文的目光,他看他,坦然一笑:“冥志阁古籍中学来的,我说的没错吧?魍魉铭确实饱含着十分惊人的妖力。”
此刻,魑变得无比虚弱,妖魔的虎齿穴洞开闭,照着魑便是一口生吞!
最后一滩脏血泻地,魑被咀嚼了个干净。
商玄食指指尖点额:“散!”
妖魔迅速收缩为一道红光,消失无形。
然而,尚不及二人歇口气,就在方才魑灭亡的方位后侧,一条白影遽然穿行,极速掠过霍文眼旁——
“不好!”霍文甩开商玄的手,转身,运起地上的锁魂链,企图追上那条白影。
然而为时已晚,白影直纵角落,目标赫然!
是王映。
白影撞入了王映的躯体,另有两条一大一小的白影,从王映背后跌出,锁魂链终晚了一步,只见一股暗能充斥王映,他将手中的电棍棍头熔成尖利针锥,戳停在自己的颈部动脉。
“停!”霍文愤怒地召止了锁魂链。
万没料到,魑身灭魂未销,他在妖魔杀他的前一刻,成功出窍!还乘机夺舍了王映!
商玄转过身,他也大意了。
“两位,莫要轻举妄动才好,我若手一抖,伤了这具小伙的身体,可就得不偿失了。”魑安附在王映身上,电棍针锥离颈动脉半寸之距。
“就算你杀了这具身体,你也依然逃不掉!我看你届时还能再夺谁的舍?!”霍文看似丝毫不受威胁。
“哦?那就试试?”魑拿锥尖轻轻一扎,王映破了皮的颈部鲜血直流。
“住手!”霍文急喊。
看来,魑并不吃这套。
“你到底想怎样?”
魑没有再继续伤害这具肉身,他洋洋得意道:“不想怎样。”
魑低头看了看夺来的王映身体,十分满意,立即起咒,暗能肆溢,古怪纹路的金红色光后,王映的身体秒化一团黑雾,穿墙,“身体我就收下了,哈哈哈哈……”
霍文、商玄寻音追出卧房,那黑雾竟一溜烟钻入屋内通风口,觅迹无踪。
“妈的!”霍文气得咬牙切齿。
王映乃活魂被强制赶出肉体,现正躺在地上沉眠。而施晴因为本为死魂,所以很快苏醒了过来。
“姐姐!那里面有我姐姐!”施晴仰高脑袋,指向天花板上倒吊着的储魂鼎,迫切非常。
霍文深知施晴的姐姐施卉,已是自杀的流放魂魄,哪怕解封储魂鼎,姐妹两也根本说不上一句话,施卉就会瞬间被吸纳入灵界,姐妹两更是永生永世不得相见。
“施晴。”霍文蹲下身。
“施晴小朋友,抱歉。你姐姐施卉,可能要去其他地方了,你们,可能无法再见面了。”他看着施晴,不得不将残酷事实说出。
施晴小小的脸上,皱了皱眉。她看了看霍文,又望了望储魂鼎,竟一改先前的骄纵,她安安静静一言不发,好像早就有了什么预感。
“我还能和姐姐讲上话吗?”施晴问,眼里存着期许。
霍文摇了摇头。
施晴眼中不禁黯淡,她想了想,又问:“那我可以和她挥一挥手吗?”
霍文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那好,那我就和她挥挥手!”施晴似乎满足道。
霍文立起身,他瞥向边上的商玄。
商玄微微颔首。
在二人的配合施法下,储魂鼎一夕解封。
一时间,鼎体支离破碎,漫天幼魂,如同星光,披散着耀眼的金色光辉。
一道道白光匣口开启,那些苏醒幼魂一批批纳入了白光,施晴把头仰得高高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天花板,生怕错过。
“姐姐,姐姐!!!”突然,她看向某处,拼命呼喊……
“姐姐!再见!”施晴双手努力挥别……
霍文和商玄也抬起头,只见天花板上,一抹和施晴长得颇相像的透明灵体,正注视着他们,她圆圆的脸上甜甜一笑,也朝施晴挥了挥手,尔后,归入匣口,彻底消失。
流放魂魄被尽数吸纳灵界后,施晴终于忍不住,放声纵哭。
任由施晴在房内发泄,霍文同商玄来到房外,为屋里的孩子们解咒。
清除了魑残留在孩子们身上的咒术,那些小孩齐齐倒地,陷入昏睡。
霍文看着这些孩子,慰藉道:“还好,他们活下来了。”
商玄摩挲着白玉扳指:“至少,现在是活下来了。”
启焉市投胎去的那位原判官司使或许构不上渎职,但在霍文眼中,却是实实在在的懒政。
他不知道那位司使究竟是真不清楚,还是刻意对这一切麻木不仁视而不见。
如果,哪怕早一点点阻止魑的作为,那么,便能减少更多的受害儿童,施晴和施卉两姐妹,说不定,能有机会一起活下去,一起长大。
“啊——!我、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房内,醒来的王映呲哇乱嚎的惨叫,划破了片刻安宁。
霍文深呼吸,刹那头疼不已。
清晨,一辆破捷达重新驶上高速。
霍文掏出从光头男那缴获的手机,按了个号码,嘟一声后,对面传来女声——
“您好,报警中心……”
第三讲:Loyal
第23章 Loyal 22.
“不是,霍司使,霍主管!我现在这情况咋整啊?”被魑夺舍的王映貌似还未习惯灵体状态的自己,在南城判官科的宿舍里是左三圈右三圈飘来飘去转圈圈。
上班时间,其余人等外勤去了,连小伍都出门买菜了,独留卧室里还在苦肝旧档的霍文,作陪流离失所飘忽不定的王映。
霍文也很没辙,只能在敷衍中尽力安慰道:“人生必然充斥跌宕起伏,相信我们,会尽快想办法,给你把身体找回来的。”
“不是,”王映依然无法接受,“我现在已经不算人生跌宕起伏的范畴了吧?”
他捅捅自己忽上忽下的灵体道:“我现在是整个人都在跌、宕、起、伏!都成孤魂野鬼了!我的正常生活该怎么办?要是有人想起我联系不到我,报警了怎么办?”
霍文摆摆手,试图阻止王映小题大做的脑回路:“没事儿,放宽心,我都查过了,你无父无母无友无业的,不会有人突然想起你报警的。”
听了霍文的大实话,王映忽地伤春悲秋起来,他努力想了半天,绝望地小声嘀咕道:“房东?”
为了尽快打消王映的胡思乱想,被逼无奈的霍文,拍着胸脯立下军令状道:“我保证,在房东报警之前,肯定把你的身子找回来!行了吧?”
“那你上次还答应我,说会把我和小女鬼安全分离来着的,结果呢?我自己跟我自己倒是彻彻底底安全分离了!”王映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霍文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反驳:“起码最后,你和施晴好歹分离了!”
王映见自己在霍文这,除了空头支票,实在争取不到什么保障,而且灵体状态既被动又处处遭限制,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道:“别的不谈,不管怎样,我这么老荡在你们这房子里总也不是个事儿吧?”
霍文瞧着眼前王映东飘西荡的模样,确实操蛋了点,觉得放任这家伙在宿舍乱晃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行,我合计合计,在找回你身体前,让你尽量恢复做人的归属感。”
霍文话出口,王映适才消停,姑且鸣金收兵地飘往客厅老实待着去了。
要说王映这事吧,霍文也十分脑子胀,本来吧,助力杜城还顺藤摸瓜将启焉市制造流放魂魄的案子连根拔起,虽然主犯在逃,但仍是大功一件,别说季度KPI,就连年度的,他霍文慌都不带慌的。
然而,哪料到,王映竟被活生生夺舍?还是在两位判官司使的眼皮子底下被夺舍?
逮施晴那会儿把王映这个大活人扯进来,就已经是大忌大麻烦了,眼下可好,这大活人的身体还愣给搞没了?所以,霍文必须在被冥界发现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王映身体,打发他重归人界过回正常生活。
不过吧,既然木已成舟,霍文本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宗旨,思量再三,决定,还是先给王映搞个临时躯体寄居一下较为稳妥。
于是乎,霍文盯着电脑屏,滑动鼠标,点开了X宝。
次日,南城判官科一如既往一派祥和。
“老大!我今天公休,出门喂流浪狗去啦,一会还要去修手机,有事的话估计接不上电话。”桑槐京门口换鞋,与客厅刚起床吃早饭的霍文提前报备。
霍文困意未消,糊里糊涂点头应道:“嗯,好。”
桑槐京刚离开,邱蕴白就风风火火冲到了玄关,也准备出门,她向霍文先斩后奏道:“老霍,我今天有急事!申请一天年假!先走一步,拜!”
霍文还来不及回应,大门便碰上了,连邱蕴白的背影都无缘得见。
霍文打了个呵欠,继续喝粥,厨房里,油烟机闹哄哄的,小伍正在煎蛋,商玄端着盛热腾腾包子的盘子出来,他拉开餐桌椅,在霍文对面坐下。
“看来,今天只有我们两一起值班了。”商玄兴致勃勃的说。
然而霍文却兴致缺缺泼冷水:“不好意思,今天我打算旧档收尾,恐怕只能你一个人值班了。”
这时,王映飘到两人手边的座位,抬起一张惨煞人的脸,上来就朝霍文是一顿猛盯,整一“欠债还钱不死不休”的架势。
霍文眼珠子溜了溜,假装啥也没瞅见,捧碗埋头,迅速扒拉光了粥,末了抓了两个馒头,边啃边转身,嗯……昨天X宝下的单,今天应该发货了吧?他如是想着,逃也似的上了楼。
被无视的王映又哀怨地转向商玄,早有准备的商玄,善良一笑,指着霍文远去的背影,理直气壮甩锅道:“有事找领导。”
某座拱桥下,桑槐京心焦如焚又鬼头鬼脑地四下张望,仿佛在等待着谁。
“我来了老桑!”邱蕴白气喘吁吁打桑槐京身后冒了出来。
桑槐京立马转身,弓杯蛇影道:“小白,没人跟踪你吧?”
“嗨呀,放一百个心,我出了小区各种绕路,绝对没人跟踪!”邱蕴白信心满满作保证。
“那就好那就好。”桑槐京一脸心不在焉。
邱蕴白单刀直入问道:“说吧,老桑,究竟出什么事了?”
只见桑槐京一副愁容满面,哀肠寸断:“我、我……我把生死簿弄丢了……”
“啥?”邱蕴白惊。
“我完了,我死了,我肯定要被革职处理了,我要被发配拔舌地狱了…啊呜呜…”桑槐京痛不欲生地揪扯起头发,欲哭无泪。
“你等等等等。”邱蕴白赶忙制止住桑槐京本就发际线堪忧的自残行为,她理智道:“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生死簿不见的?还有,生死簿一般大家都是以法术放置吧?轻易不会丢啊?”
“我昨天晚上回宿舍,录入当日勾魂名单时,才发现不见的,然后我就跑出去,在外面找了大半宿,但完全没下落。我也纳闷啊,生死簿都是以各自法术放置,怎么会丢呢?”桑槐京百思不得其解。
“棘手。”邱蕴白想了想,安抚道:“老桑,你先别急别慌,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递给桑槐京:“这样,你把你最后一次见到生死簿之后的行程,去过哪里,做过什么,都打下来,我们一步步分析,大不了一个地方一个地方重新找。”
有了邱蕴白这剂定心丸的帮助,桑槐京瞬间平静了不少,他接过手机,边回忆边打字记录。
“昨天下午领了一位被保姆捂死的老大爷,去了趟冥界,进出冥界免不了出示判官勋和生死簿,离开冥界时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看到生死簿。”桑槐京回忆。
“接着呢?你去哪了?”
“离开冥界我便开车停回了我们小区,那会儿正值傍晚,肚子饿了,我就走去附近吃了碗面。”桑槐京不遗余力地打下文字。
“过程中有取出生死簿,或者接触过其他人吗?”邱蕴白问。
“没有,肯定没有,就算吃面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独坐一桌。”桑槐京确定道。
“那你继续。”
“嗯。吃好面,天黑了,我照习惯,也是在附近去喂了流浪狗。因为知道宿舍里狗粮没了,所以我也没回去,直接在面馆边上的宠物店买了一袋子狗粮,就去老地方喂狗去了。”桑槐京说。
“喂好流浪狗后呢?”
桑槐京仔细回想了番,果决道:“喂好狗,我哪也没去,直接回宿舍了。”
“回到宿舍,录名单时你就发现生死簿不见了,对吧?”邱蕴白搞明白了桑槐京的整个流程。
桑槐京点头:“对,没错。”
邱蕴白拿回自己的手机,浏览了一遍备忘录里桑槐京的行程,整合道:“也就是说,你一共停留了三处地方,分别是面馆、宠物店、喂流浪狗的地点,而且几乎都在一片区域内。”
“可这三个地方我都找过了,完全没有生死簿的气息,真没落在这几个地方。”桑槐京皱着脸。
“那万一,不是你掉了,而是有谁乘机偷走了呢?”邱蕴白猜忌。
“啊?不可能啊,我没接触过任何人啊?”桑槐京否定。
“你想昂,生死簿用法术放置,会不小心掉落遗失的概率有多大?”邱蕴白反问。
桑槐京认真回想道:“我记得很清楚,冥界出来,我是施了法术把生死簿放置好的,整个过程明明白白,绝不可能遗失。”
邱蕴白表示很明显地摊手道:“所以咯,我的假设没毛病啊,万一,就是有人在你停留这三处地方的时候,乘机顺走了呢?”
桑槐京苦恼:“可这中间确实没有其他人近我身啊?怎么顺?”
邱蕴白微微扬头,“那如果不是人呢?”
“啊?”
“别忘了,还有狗呀。”邱蕴白压了压眉眼。
桑槐京不敢置信道:“你是说,我喂的流浪狗里,混入了小偷?”
“emmm……不然,我们去找狗子们打听打听,如何?”邱蕴白支招道。
“跟狗打听?”桑槐京一脸为难的说:“但我不是象胥官呐,听不懂狗语啊?”
“谁说只有象胥官才能听懂狗语的?”邱蕴白摆出一副大肚罗汉写文章——肚里有货的表情。
桑槐京人不可貌相地上下打量着她:“小白,难道……”
邱蕴白傲然一笑:“虽比不上象胥官,六合之内言贯八方,但不瞒你说,其中之一的兽语嘛,我多少还是算得上精通的。”
桑槐京眼前不禁升起曙光!
第24章 Loyal 23.
桑槐京领着邱蕴白来到小区隔壁的公园,道:“那些流浪狗帮经常在这个公园出没活动。”
他又带着邱蕴白来到公园内,一小片绿化带边上好心人搭建的公益狗屋旁,“我平常都会在这里喂狗,就是时间不太固定,白天狗子一般来的少,傍晚的时候狗帮成员会大量聚集这里。”
“emmm我们得找只狗子来问问。”邱蕴白道。
桑槐京朝空荡的四周瞧了瞧,为难的说:“现在?”
邱蕴白活动了下肩颈,势在必成道:“对,就是现在。”
“嗯哼嗯哼。”只见邱蕴白捏着喉咙清了清嗓,吸了口气,气沉丹田,手拢嘴边,仰天嚎出一阵:“嗷呜~~~”
听着邱蕴白尾音绵长的叫声,桑槐京目瞪口呆,果然真人不露相……
邱蕴白嚎完没多久,附近树丛耸动,接着,一团毛茸茸的脑袋钻了出来,乌溜溜的大眼睛远远打量他两。
邱蕴白欣喜地向那团毛茸茸的脑袋甩了甩手,又补上一声:“嗷呜~!”似在唤它过来。
没想到那小家伙真就穿越树丛,吧嗒吧嗒跑过来了!
小家伙一靠近邱蕴白,就拿鼻子围着她嗅,待小家伙嗅了一圈,邱蕴白便操起嗓子,对那小家伙“呜呜汪汪”了一通,然后那小家伙也“嗷嗷呜呜”的回应了一番。
桑槐京等在一旁也不敢吱声,他虽听不懂,但不明觉厉。
一人一狗交流过后,邱蕴白转身告知道:“我刚才大致问了下它昨晚的情况,它说它昨晚没在这片混吃混喝,所以不清楚,但它认得你,说你经常没事来投喂,是这片区有名的金主,它可以帮忙把昨晚吃你饭的同伴喊过来。”
“好呀好呀。”桑槐京猛点头。
小家伙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小身子有模有样仰天长吠呼朋引伴,不多时,狗子们从四面八方汇合而来。
桑槐京见其中几只狗子着实眼熟,忙指着它们拍嚷邱蕴白道:“是这几只!昨晚我记得有这几只在场!还有这只小黑那只哈巴,平常也一直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