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萧卿知喃喃道,这么一说,好像是不能拒绝的。
聂若见萧卿知似乎要接受了,笑着起身,欢快的道:“来,师兄,我给你带上!”聂若手里拿着玉佩,去扯萧卿知的腰带,想要绑上去。
萧卿知还有些不自然,想要后退,但想到什么,还是顿住脚步,站在原地任由聂若动作。
他当时看这个玉佩其实只是……觉得有些熟悉,他总觉得以前自己拥有过类似的玉佩,似乎还有许多其他的小物件,他都放在了一个匣子里,妥帖又珍重的藏着,所以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他没有失忆过,现有的记忆里也没有关于匣子的事,应该只是曾经梦到过,然后跟现实搞混了吧!
萧卿知垂眸,任由聂若笑眯眯的将玉佩挂在他腰上。
宴席上,聂若纵然已经告诉过萧卿知不要留手,才能化敌为友,但还是忍不住担忧,许水心在日后能有那么大名气,自身实力也不容小觑,正如他爹所说的,许水心五岁习武,天赋过人,同龄人中少有对手,此刻的师兄真的能打得过吗?聂若纠结。
“二师兄,我怎么看着不太对啊!那女孩看大师兄的眼神怎么透着点凶狠的意思啊!看看看!”谢亭惊讶抬起手指指着宴会中央,“她还拿刀了!”这怎么透着点凶气,哪里像是‘切磋’的样子?
聂若被他吵的心烦,连认真看大厅内的打斗都不行,干脆抬手搭在谢亭肩膀上,将他拉近,凑到谢亭耳边嘀咕了一阵,谢亭神色从惊讶到了悟。“那女孩是来替弟弟出头的?”
聂若点点头,又抬手指轻轻嘘了一下,让他声音小些,纵然前后左右都是自家人,但声音大了还是会被坐在客座的东江洞弟子听到的,纵然大家心里都明白,但真说出来那面子上也过不去。
大厅内,许水心率先出手,且拼尽全力,纵然她心里隐隐有些瞧不上萧卿知这个刚刚拜入师门,才开始习武的人,但真的打斗的时候,她也不会轻视敌人,出手就是全力。
萧卿知从未见过动作如此之快的同龄人,忍不住一愣,但聂若跟他说过了,要他认真,用全力去打,这才是尊重对方,才能化解干戈,萧卿知也做好了准备,许水心袭来的时候,萧卿知极快速的侧身躲开,聂若送的玉佩顺势一晃。
许水心刀刃一拐,朝着萧卿知划过来,萧卿知一个翻身,想要躲开了这袭击,但玉佩却差点撞到许水心刀口上,萧卿知赶紧躲开,披散在肩上的发丝被削掉了几根。
梦里的果然没错,还是应该把玉佩妥帖的藏在匣子里的。萧卿知暗想着。
聂洪没想到许水心竟然下这样的狠手,若萧卿知躲的慢了些,此刻身上岂不是已经划了一道血口?但比武已经开始,便是他也不能喊停,只能握紧拳头。
聂家庄的弟子们也暗自紧张,替萧卿知忧心,他们不知两人恩怨,但却知道,萧卿知是庄主的大弟子,他若是输了,便是聂家庄面上无光。
可是他们也知道,许水心纵然年幼,但真的很厉害,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的,萧卿知纵然天赋不错,也有些武功底子,但之前到底没什么名气,真的能打得过许水心吗?
比武场上,只要没分出胜负,任谁也不能插手喊停,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下去。
许水心勾了勾唇,“厉害。”
“你也很厉害。”萧卿知认真回答。
许水心没在说话,她夸赞萧卿知也只是说给聂家庄的其他人听的,至少要站稳了自己只是在‘切磋’,动手虽狠了点,但依旧是‘友好’的。
聂若抬手捏了捏鼻梁,深吸了口气,放松自己,纵使他再多主意,但江湖到底是个以武为尊的地方,比武场上,输了就是会被打,会被伤,他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希望萧卿知能赢了许水心。
若输,许水心不会放过报复的机会,萧卿知必然受伤,而且许水心纵然嘴上不说,日后心里也会鄙夷厌弃萧卿知。
但若赢,萧卿知没一点事儿,许水心也会重新审视萧卿知,以她的性子,也许会顺坡下驴,跟萧卿知交好,在许水心的想法里,她能打赢的,她就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她打不赢的,那就得交好做朋友,日后才不会被欺负。
必须赢!聂若暗自握拳。
整个宴会,一时间只余许水心两人的打斗声,便是东江洞的弟子也都死死盯着场上的情况,除去许水心跟萧卿知,其他人都仿佛按了静止键一般。
许久,萧卿知勉强胜过半招,一剑挑掉了许水心的刀,刀锋破空而去,扎在了门框上,嗡嗡的震动着。
片刻,聂家庄的人才率先松口气,赢了赢了!面子保住了!哈哈哈!萧卿知就是厉害!虽然年幼吧,虽然来得不久吧,但他干的所有事儿,就是旁人干不了,就是让人不得不佩服。甚至有弟子不顾东江洞的人心里不高兴,朝着萧卿知竖大拇指。
萧卿知站在原地没动,许水心似乎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她输了,这是她第一次跟同龄人比武,却输了的。
“你练武多久?”许水心追问。
“三年。”算上来聂家庄之前,确实是三年。
“不可能!”
萧卿知只是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变化,更没有接话。
聂若起身,笑着走过去,“水心姐,我师兄他年长,个子又高,力气也大,现在比这个多没意思啊!要这么说,在场的东江洞跟聂家庄的弟子们,不知道有多少能打败我们的呢,真要比,还是要等长大了,练到很难更进一步了,才能知道谁是真正的厉害。”
许水心没吭声,但神色已经松了些,萧卿知能赢过她,无论真的如聂若所说的,是因为年长个高力气大的缘故,还是因为真的比她天赋好武功高,暂且都算她输了,有了个台阶,她也愿意下来,脸色也和缓了些,他日总有再比的时候。
许水心在心里把萧卿知当做了日后还要挑战的对手,也不想跟他交恶了,免得给自己养出来个日后的大敌,眼光还是要放长远的。
许水心略略沉思之后,抬起头来已经带了笑容,“萧师兄果然武艺高绝,是我输了。”
萧卿知拱手回礼,“客气了,只是半招而已。”他其实赢的很艰难,但是聂若不希望他输,他只能尽全力。
“阿姐。”许修齐跑了几步过来,担忧的望着她,“姐你没事吧?”
“没事啊!”许水心抬手摸了摸许修齐的头,又看了看比许修齐还小点的聂若,差不多的年纪,同样被娇宠,藏在家里不常出门,甚至聂若身体还不好,至今没怎么练过武,怎么聂若看着就是比自家弟弟厉害些呢?许水心心情复杂。
而且,她折腾了这么大一圈也没找回场子,心里不痛快,许水心略想了下,对着聂若道:“聂师弟,明日我还要去其他门派送帖子,我弟弟初次出门,原本只是跟我出来认个路,见见人的,但你白天也看见了,我一眼看不到,他就惹麻烦了,其实这一路来,也好几次了。”许水心垂头。
“姐。”许修齐扯了扯许水心的衣服,委屈,姐姐干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的错处。
许水心没搭理他,继续对着聂若道:“这一路,也没遇到几个跟他同龄又合得来的师弟。”不是没有,是没有什么掌门什么洞主什么庄主的亲生子,普通弟子自然不在许水心眼里。
“所以我想着,能否把他留在聂家庄几天?师弟你帮我照料一下,顺便教教他?”许水心笑着拉起聂若的手,仿佛之前两人毫无隔阂一般。
“啊?水……水心姐,你放心啊?”聂若没想到许水心竟然还有这个打算。
“放心啊!你护着他,我挺安心的啊!”许水心笑眯眯的道,又看了萧卿知一眼,“跟着萧师兄,说不定他还能有点上进心,愿意多练练武功呢!”仇人在侧,自然斗志昂扬。
“还有你呢,师弟你聪慧过人,跟你待几日,说不定我弟弟还能跟你学个几分呢!”稍微长点心眼也是好的啊!
聂若拧眉,十分想要拒绝这个麻烦。
许水心立刻转头看向许修齐,“弟弟,你胳膊还疼吗?动起来会不会……”
“好啊!可以可以,我跟许师兄一见如故,能跟许师兄相处,自然是极好的呀!”聂若连忙道。这是不答应就告状的意思啊!若让许水心真的当众告了一状,她失不失礼的不提,他爹就是碍于面子也得责罚他跟师兄一顿啊!
“姐!”许修齐想哭。
这是亲生的姐姐么?!
作者有话说:
【许水心:把弟弟留下,让他经历社会的毒打。
聂若:我们的日常是,睡觉逃课吃饭逃课睡觉,业余是看故事书,你确定要把弟弟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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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修齐送别许水心之后, 就蔫蔫的跟着三兄弟回了聂家庄。
谢亭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虽说大家都是同龄人,但萧卿知是最大的, 其次便是他跟许修齐, 聂若才是最小的那个,他跟许修齐年龄更接近, 再者,许修齐不似个武人, 反而时常伤春感秋, 性子又温和, 跟谢亭这个半文艺青年颇有几丝相似之处,谢亭自然喜欢。
萧卿知跟聂若走在最后,只见前面谢亭一手搭在许修齐肩膀上一同往前走,谢亭还时不时的低头安慰他一下,许修齐似乎也真的被安慰到了, 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点头。
聂若看的惊奇, “他们关系倒好。”
萧卿知望着前面两人,点点头。
前方, 谢亭正想法子分散新来小伙伴的注意力,让他不要总沉浸自己初次出门就被姐姐丢下的失落之中,谢亭道:“你看过话本没有?”
许修齐摇头。
“你长这么大没看过话本啊?你家里人管你也太严了, 这样不利于身心发展啊!小孩子还是要多见见世面才行的, 等回去我带你去看话本, 我那里好看的话本可多了。”
自从谢亭写书之后, 聂若就让人给他买了不少话本, 让他参考学习, 多见识见识别人是怎么写书。当然, 聂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让谢亭多识几个字也行啊!别总是一手缺少笔画的错别字,有时候他都认不出来,抄录都很麻烦。
“可是家里人说,话本里都是不好的东西,看了就罚我抄书。”许修齐认真回答,不赞同谢亭要带他看话本的行为。
“怎……怎么不是好东西了!他们怎么知道那里面不是好东西了?谁跟你说的?”
“我父母,叔叔伯伯们,还有姐姐,大家都这么说,他们说我年幼,不能看这些。”
“你不年幼了。”谢亭语重心长,“你都这么大了,你看我,看看比你还小的聂若,再看看也就比你大个几岁的水心姐,还有萧师兄,只有你还把自己当小孩子吧?!”
许修齐垂下头,不吭声了。
“再说了,他们肯定也都看过的,不然他们怎么知道里面东西不好了?”谢亭道。
许修齐抬起头来,一愣,对啊!姐姐他们怎么知道话本里都是不好的东西的,肯定是看过了才知道的吧?
谢亭拍着许修齐的肩膀,“再说,话本哪里不好了,我还自己写呢!我不但写,我二师兄还帮我出书呢,我师父师娘还因为这个夸奖过我,说我是文曲星转世什么的,就是错当了江湖人……我还自己赚了一大笔钱呢!要是不好,我能做这些事情吗?”
“你还自己写话本啊?”许修齐瞬间瞪大了眼,在他不长的人生里,话本对他来说一直是禁区一样的存在,不是没有好奇过,也不是不想看,只是身边人都说那不是好的,所以他才压制了自己的想法,但是如今,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写话本的人,还是跟他年龄差不多的,看着又和善可亲,许修齐眼睛亮了。
“想不想看?”谢亭笑道。
“可……”
“可什么可?!难道在聂家庄还有人会因为你看话本责罚你啊!我屋里一面墙都装了书柜,放满了话本。”
许修齐笑了起来,谢亭说得对,没有人会因为这个再责罚他了,姐姐也不在,这么一想的话,好像姐姐把他一个人丢在个陌生的地方,也不是那么的让人难过了。
或者说……好像开始有点高兴了。
几日后,许修齐干脆不再回聂夫人给他安排的院落,而是在谢亭屋里扎根了,两人的屋里,每日油灯都亮到半夜,大早上的却又都双双懒床。
聂若这几天很乖,既没有逃课也没有搞事,只是在认真的整理谢亭新写的文稿,然后交给蒋苍拿去书坊印刷,手里的钱也愈发多了起来。
有钱了,聂若开始思考去做点其他的事情,银子放在手里可没什么用处,也只是白占地方罢了,他不像谢亭,只想着攒钱或是买东西,他总想拿钱去做点什么。
只是……聂若不想按照聂夫人建议的,买那些田地铺子什么的,也不是不能买,但是总觉得还有更想做的事情啊!
“二师弟,休息的差不多了,该习武了。”萧卿知望着凉亭处沉声道。
“来了。”聂若起身,笑眯眯的过来,目光落在萧卿知手中的铁剑上,愣了一下。
之前谢亭提起想要做衣服去卖,他觉得那个事情有点麻烦,所以在心里暗暗否决了,因为大门派或大户人家都有自己针线上的人,而小门小户的,也大都有自家女眷织布缝衣,纵然有人会购买成衣,也只是薄利罢了,还不如多出几本话本来钱快。
但武器呢?
江湖上的武器,有名号的武器大都是祖辈流传或炼器大师所制,但这些终究是少数,大部分江湖人的武器还是如前世的萧卿知一般,是在铁匠铺打造的,只看用银钱多少,舍不舍得下本钱罢了,质量总归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起来,各家世家或是门派,确实是没谁家会有专门打制武器的人,整个江湖似乎也只有暗门会制一些见不得人的暗器在市面上流通,再不然,便是藏剑山庄,但想求藏剑山庄的铸剑大师出手,除去奉上千金之外,诚意也要足,是极难的。
萧卿知平日里练武,用的大都是练武场上的普通铁剑,而不是拿着凡心剑跟人比划。毕竟宝剑难得,日常还是要爱惜一些,否则哪里传承的了几代人?再好的剑也磨钝了,大部分人平日训练,普通铁剑即可。
当然,那些武功造诣已至臻境,与武器合二为一的高手另说,那样的人,要么只用自己的武器,要么根本就不在意什么武器,给根柳条都行的。
他手里银钱没那么多,但买个铁匠铺还是可以的,聂若歪着脑袋想了想,再过些时候他们就要去武林盟的地盘参加武林大会了,那边一贯也是江湖人扎堆的地方,在那里买个铁匠铺也不错啊!
然后他再花些银子,请一些不那么有名气能为银钱所驱的炼器师,不像一般铁匠铺一样从农具到刀剑给钱什么都给打,他这个铁匠铺只专注于武器,然后让他们再带几个徒弟,不要求多高水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行。江湖上,最缺的就是能拿得出手,还让人买得起的武器了。
聂若眼睛一亮,此事可行。
那也别等去武林盟再说此事了,这就跟爹说,让他派人去给我买铁匠铺请炼器师好了。
聂若磨蹭着想挪脚,萧卿知目光一冷,下一刻,嗖的一下就站到了聂若后面,挡住了他的去路,抱胸一声不吭的望着他。
聂若嘿嘿一笑,他只是那么一想,脚还没抬起来呢,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罢了,师兄真是爱紧张啊!
聂若转头乖巧的往练武场中间走,停在了平日练武的地方,不等萧卿知开口,自己就呼喝一声,摆出了姿势蹲马步,目光坚韧的直视前方,一看就特别爱练武。
说起来,蹲了这么久马步,最近是壮了点呢!软乎乎的小肚子都快有腹肌了。
傍晚,聂若就把此事跟聂洪说了,聂洪先是赞同点头,后又拧眉训斥聂若,“之前你跟谢亭搞什么书坊,出什么话本也就罢了,只当你们是消遣,但我们江湖中人,最后归根到底还是要以武立身,你可不要本末倒置,每天都花心思研究怎么赚钱,而不是习武。”
聂若连忙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江湖人以武为尊没错,但他上辈子倒是练了一身还不错的功夫,可用上了么?没用上几回啊!
反倒是钱,虽然江湖上人人嘴上都嫌弃,可谁能离得了呢?甚至那些口中说着劫富济贫的侠士,率先‘济’的,不都是自己吗?当侠士也是要穿衣吃饭的啊!
等聂若走了之后,聂洪又开始忧心了,他是当爹的,哪里看不出来这些日子聂若有些心神不定,似是把更多的心力花费在了怎么想法子赚钱上,这可不是江湖人该有的作为。
但聂洪自己批评也批评了,管教……也算管教了吧!但聂若一看就是没听进去。
还是得大徒弟来啊!
聂洪原地转悠了两圈,到底让人把萧卿知叫来,细细嘱咐了一番。
萧卿知的目光越发冰寒,等聂洪说完之后,立刻拱手道:“徒儿一定监督好师弟,让他回归正途。”
聂洪点点头,抬手拍在萧卿知肩膀。
得徒如此,夫复何求。
聂若将买铁匠铺的事情托付给了聂洪,也算了了一桩事,回房之后心满意足的上床准备休息,就见萧卿知敲门进来。
“大师兄这是?”聂若坐在床边看着萧卿知手中的被褥。
“我来与你同住。”萧卿知回答。
“为……为何?”聂若下意识的捂胸后仰,别以为他忘了,萧卿知上辈子可是喜欢过他的,纵然他已经能分得清这个萧卿知跟前世的不一样,但也不代表可以亲昵到同床共枕的地步。
“许师弟跟三师弟都同住了。”
“那是他们俩要一起看话本。”聂若道。
萧卿知点点头,“所以我想着这个法子不错,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跟你一起。”
“啊?!”什么叫做更多的时间跟他在一起?!
“这样我们也可以有很多时间一起看话本,或者研究下武功心法,你若有不懂的,可以问我。”萧卿知回答,总之,不每天去研究怎么赚钱就行,偶尔看看话本略作娱乐休息,大部分时间感悟内功心法,有他盯着,定然不辜负师父期许。
可我为啥要看话本,还要研究武学心法啊!聂若不明白。
第30章
聂若一晚上没睡好, 浑浑噩噩的做个梦都是被萧卿知当抱枕楼的死紧的梦,天刚微亮,聂若就已经彻底睡不着了, 坐起身来发呆。
这样下去不行啊!他可是成年过的人, 很清楚十几岁的男子正是少年慕艾的时候,老这么躺在一个床上, 是要出事的啊!要是一般的男人也就算了,可跟他睡在一起的是有‘前科’的萧卿知啊!他不是已经下定决心, 这辈子要跟萧卿知做兄弟的么。
聂若愣愣的想着, 坐着发呆, 这样下去不行,得想个主意。
外面传来鸡叫声,萧卿知睁开眼,茫然坐起身来,这动静把聂若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意识到, 天要亮了,萧卿知该起床练武了, 这人跟懒散的自己不一样,他每天都是如此勤快的。
刚起身的萧卿知看起来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抬手揉着眼, 不似白日里习惯性的挺直腰板, 而是一副十分闲散的模样, 神色茫然, 看着无辜又可爱……
我擦, 聂若你要冷静!
聂若立刻回神扭头, 他怎么能觉得一个男人可爱呢?还是萧卿知这个冰块一样的家伙。纵然是两辈子的好兄弟, 聂若也不能昧着良心夸萧卿知这个啊!
萧卿知已经注意到聂若的存在了,扭头茫然的望着他,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昨晚他其实也没睡好,因不习惯身边有人一起睡觉的缘故,他做了半宿的噩梦,梦里,他过的极其悲惨,他梦到自己没有被师父带回聂家庄,没有碰到聂若一群人,而是依旧在安城府,为了生存,他无所不为,偷抢打架,仗着自己的一点武功,勉力求生……
“你怎么在我房里?”萧卿知拧紧了眉头,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他每天这个时间醒习惯了,但是,他今天也确实是没有睡好,所以还有些晕乎乎的。
“哥,这是我的房间。”聂若哭笑不得。
萧卿知扭头四顾,果然,不是自己的屋子,“可我为什么会在你房里?”萧卿知喃喃道。
“我也想知道。”聂若好笑,你自己跑过来要跟他同住的啊!什么看话本研习内功什么的,这个理由他不接受啊!
萧卿知沉默下来,片刻后,似乎想起自己是怎么来的了,身体有些僵硬,似乎觉得刚刚丢了面子,耳根都有些发红,聂若特别想伸手戳一戳,因为萧卿知的耳垂看着软乎乎的,手感应该很不错吧!
萧卿知已经起身下床,穿上了衣衫道:“我出去练武了。”
聂若刚想点头,就见萧卿知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一同。”
“啊?”
“早起练武。”
“嗯……”聂若抿唇,“师兄啊,我有点困,我得再睡一会儿啊!啊啊啊!”聂若被萧卿知从床上拉了下来,又要按照之前帮他穿鞋穿外衫的路子给他来一遍,聂若连忙制止,“我自己来,自己来!”
聂若心里发苦,合着萧卿知跑过来跟他同住,就是为了带他早起练武吗?
聂若这边在闻鸡起舞,那边许修齐跟谢亭却才刚睡下没多久,这几日,用谢亭的话说,那就是新世界的大门向许修齐打开了。
许修齐是个感情丰富的孩子,也不是个爱练武的性子,以前在家里关着,除去那些让人昏昏欲睡的正经书籍便是习武了,没有娱乐也就算了,连个玩伴都没有,纵然有那么几个同龄的同门弟子相伴,也因为身份之别没法跟许修齐做好朋友,更像是陪玩罢了。
而自从来了聂家庄,让一个打心底里还觉得人人平等的谢亭带着看话本之后,事情就有点不一样了,且不说谢亭对许修齐甚至都没有对客人的尊重,日常就是该怼怼该闹闹,让许修齐新奇之余竟生出一丝动容,在心里把谢亭当好朋友了,就说谢亭脑海中的那些故事,也让许修齐流连忘返。
不说谢亭那一书柜话本,就谢亭自己知道的故事,那也是海量的,谢亭见许修齐这么喜欢话本,也生出几分知己之情。他存的话本没趣没关系啊,他可以讲啊!今天给小伙伴讲一个海岛少年返回大陆成为魔道教主,拯救武林的故事,明天讲一个四条眉毛的侠士如何肆意洒脱的闯荡江湖的故事,总之,故事绝不重复,且引人着迷,让许修齐彻底沉浸其中,熬的夜一日比一日晚。
而谢亭,因得了聂洪命令,要他陪伴许修齐,连练武场都不必去了,更是放纵自我。每天除去跟许修齐一同看话本讲故事,还拾起了自己的专业,画画。
聂若之前给他买了不少颜料画纸,只是画画很费功夫,他一直没抽出时间来做这件事,只得搁置下来,如今有了大把时间,谢亭便每日在花园凉亭里作画,毛笔其实用着用着也就习惯了,他的水彩画画的还是很不错的。
许修齐就坐在一旁看话本,也不会打扰他。
谢亭这几天画了聂家庄,画了山水,甚至还画了前世的高楼大厦,被许修齐瞧见之后追问了很久,只得解释说是梦中场景,然后收了起来。
这日,谢亭在凉亭里画女子,他画中的女子自然不是日常所见的发型服饰,他是按照前世的习惯在画。
谢亭画中的女子一身粉色轻纱,束紧了腰肢,仿若盈盈一握,女子微微侧头回望,眉如远山,嘴唇轻勾如桃花含笑,发如浮云,披散于身后,随风扬起,仿佛随时要飞升成仙。
“好看。”谢亭身后传来一声赞许。
谢亭刚想摆手让许修齐离远些,别打扰一个艺术家作画,就突然顿住,这声音,似乎是……
“二师兄?”谢亭回头一愣。
“聂师弟。”许修齐放下书本,叫了一声,他叫聂若叫的高兴,因聂若比他年幼,他见聂若每次叫他许师兄都一副牙疼的样子,便乐意张口闭口叫他聂师弟了。
聂若只得别扭的叫了一声,“许师兄。”才走到谢亭面前,眼神里透着惊喜,“这画中人穿的衣服,就是你说的款式吗?”
谢亭挠头,“我说的款式还挺多……”
“那我不懂,你说的挺多词我都不太明白的,我就是觉得这衣服很好看,很适合咱们聂家庄的女弟子穿。”
“啊?”
“这看着就仙气飘飘的,只是需要改一下,粉色不好,太嫩了,不够稳重,咱们聂家庄一直以青色为主,这种束腰纱裙若换成淡青色或是竹青色可行吗?”聂若抬手按住谢亭的肩膀。
谢亭眨眨眼,“师兄的意思是给庄子里的女弟子换装吗?”
“对,再过些日子就是武林大会了,到时候咱们不少人都得去,给咱们庄子里的师姐师妹们换一套好看的新衣服,她们一定高兴。”聂若道。
“那银子……”谢亭犹豫,全换新的,得不少钱啊!他自己知道,他画中的衣服需要很多薄纱做外衬,纱多贵啊!哪有棉布便宜,现如今,聂家庄弟子们的衣服大都是棉布的,不单是聂家庄,其他门派也是如此,穿那么好的衣服干嘛,打架练武都不方便,有的小门派甚至都是粗布麻衫。
毕竟都是江湖人,穷嘛!
“没关系,我出钱。”聂若如今也是有钱的孩子了,他一向对身边人挺好的,之前蒋苍被聂洪撤去刑堂管事之职,他就把他放到了书坊管事的位置,除去他确实需要这么个人管事之外,也有他对聂家庄的那些师兄弟姐妹们有着感情的缘故。
如今,见到好看的衣服,聂若就仿佛要给自家姐妹买新衣服的亲兄弟一样,还是很舍得的,他又不是买不起。
也正是因为他这个性格,所以哪怕他不习武,哪怕他身体弱,哪怕他年幼,甚至上辈子他走火入魔,整个聂家庄也没一个弟子说他一句不好,觉得他当不了聂家少庄主,反而在心底里都很认可他的,前世如此,今生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