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这反应好奇怪啊……?”阿橙没有错过癸酉的这点异样,因为有着龙先生和小虎同样长相的先例,她疑惑地看着性格突变的癸酉,第一反应就是:“你是小虎吗?……龙先生?还是别的什么……你们该不会是三胞胎吧?”
“他们六十胞胎。”解临渊用玩笑的口气说出了实话,果不其然没一人相信。阿橙则是抬起下巴用鼻子嗅了嗅癸酉,一本正经地说:“嗯——味道没变,果然还是小虎。”
刚才阿橙一语道破真相的时候,解临渊不慌不忙几个字就化解了危机,但此刻她成功被误导,让癸酉蒙混过关,反倒引起了解临渊的警惕:“味道?……一样?”
阿橙小声凑过来:“不是跟你们解释过吗?我们分辨龙先生和小虎就靠这个,一辨一个准,不能算是完全的‘气味’,就是……感觉,让变异种很喜欢的那种感觉,你懂吧?”
但是你现在就认错了。
解临渊错愕地想。
他和癸酉对视一眼,后者不太明白他眼神中的深意,却也识相地没有出声,而是乖乖站到解临渊的一侧,一言不发。
戊寅目前寄生在他的体内,阿橙对他没有反应,反而通过‘感觉’错将癸酉认成了戊寅,如果说是任何[核]寄生在仿生体内都会得到变异种的青睐,可龙先生甲辰又是那个特例,而且阿橙目前只对戊寅和癸酉有过强烈的‘感觉’,对甲辰和庚午都只是非常浅淡的好感。
为什么?解临渊一头雾水。
思忖间,他低头看到襁褓里熟睡的婴儿,大人们在这里头脑风暴,他兀自睡得香甜,这么久了也没哭闹过一次,不愧是能在末世之中存活下来的小家伙,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记下这处疑点,解临渊将婴儿还给429和1305,让他们暂且先在这里好好修养,他明天会再来。
“没有我的允许,禁止联系北营地。”解临渊干脆利落地向两人下达了命令,“更禁止将我的存在告知任何人,记住了吗?”
其他人可能还会反感他这样命令的口吻,但429和1305作为战神武器自小在军营长大,又没有解临渊这样特立独行向往自由的不羁灵魂,最擅长的就是服从命令、执行命令,闻言下意识地立直喊是。
服从最高指令持有者的一切指示,已经是刻在他们基因里的本能。
离开之后,解临渊第一时间将癸酉送回了小洋房,关进戊寅的房间里,然后喊来在后花园晒太阳的殿下,说他今晚有事要出去一趟,让它在这里“陪伴”自己的主人。
本来解临渊还以为殿下会和阿橙一样分不出戊寅和癸酉的区别,但没想到殿下竟然在看到癸酉的第一时间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衔在口中的皮球都放到了地上,在不远处垂下尾巴狐疑地观察,连带着还呜呜地警告解临渊这不是它的主人。
特别是边牧,投向解临渊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仿佛在说这么明显的差别你都分辨不出来。
解临渊:“……”
他只好向一条狗认认真真地说了实话,你们主人会暂且消失一会,这是你们主人的又一个哥哥,叫桂小鸡。
桂小鸡:“……”
殿下很快就接受了解临渊的解释,并且对这只小鸡摇起尾巴,显然它们对他也很有好感,先前的那一点点抵抗完全是出自于对主人戊寅并不多的忠诚。
相信如果戊寅如果长时间不回来,它们很快就会对癸酉投诚,将戊寅彻底变为前主人。
出门之前,解临渊倏然问癸酉:“你似乎只信任戊寅,是甲辰和庚午有什么问题吗?”
“呃……”癸酉迟疑地说,“我在癸巳诞核成功之后很快就离开实验岛了,不认识甲辰;至于庚午,他诞核之后就始终和一名研究员共生……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他,感觉他根本不是我们这头的。”
“……”解临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为了不让可怜的戊寅一觉醒来家都被偷了,他非常效率地在天黑之前离开动物园,回到他们藏匿的房车上,翻出了储藏室的巧克力和肉干,掰碎了大口大口往嘴里塞,蜂蜜也不要钱地兑着水往下咽补充能量,还翻出了那两瓶珍藏多时的红酒。
解临渊许久未曾这样畅快地进食,乘着月色翻到房车顶端,两条长腿垂在外面,仰头望向枝桠间硕大的幽蓝色圆盘,一杯又一杯地饮着酒。
“头疼。”他摇晃着敞口玻璃杯,“你的来历怎么这么复杂?”
喃喃自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解临渊自顾自地说下去:“要不算了,别找你本体了,怪麻烦的……你就一直寄生在我身上也可以。”
红酒一个人对月喝着没意思,解临渊又上头返回车厢翻出狼人灰蓝私藏的半瓶伏特加,畅快痛饮,趁着酒劲,他翻身躺到创上,皆开了酷子拉敛,用上技巧地碗侬起来。
一开始因为酒意过重伸替没什么反嘤,好不容易才缓缓起了敢绝,解临渊闭上眼睛,一直到耳边的传习声逐渐变成两道,模糊哎昧,才真正地星粉起来。
“就知道……”他笑个不停,睁开右眼,不出所料眼前一片漆黑,“你这只小瑟虫,绝对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到底谁瑟?”戊寅不虞被污蔑,“我一恢复意识就见你在做这种事。”
“我不做这种事你肯恢复意识?”
“我恢不恢复意识跟这种事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总是趁我做这种事的实话恢复意识?两次都是。”
“我怎么知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总是能撞上你做这种事?”
眼见着晴到浓时的调情变为了绕口令,解临渊笑容一敛,松开手,“非要跟我抬杠是吧?”
下一秒,他的又守就不听使唤地纂了回去,吓得解临渊彻底僵硬了神色,“你……”
好在戊寅还不至于真的下守没轻没重,只是借此‘恐吓’了解临渊一下,便交回了控制权。可解临渊非但没有因此听话,反而有恃无恐地彻底罢工,“威胁我是吧?我给你提供栖息的伸替,在你最脆弱的时候保护你,你不知恩图报,还威胁我!”
戊寅隐约感觉解临渊的状态不对,“解临渊?”
“叫你爹做什么?”
“我没有爹哦。”戊寅说,“如果癸酉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就是人造受/精/卵三个月培育出来的‘肉鸡’,专为实验而生,就连我一直念念不忘的‘本体’,其实也就是个和仿生体差不了多少的东西,甚至可能还不如仿生体。”
“……”
解临渊沉默了一会,无奈地把手放回去,继续给戊寅服务:“烦死了,跟你玩瑟晴呢,你跟我卖惨。”
戊寅在他脑海中浅笑了一声:“解临渊,你现在被我拿捏得死死的,知道吗?”
“我什么时候没被你拿捏了?”解临渊现在说起这些都十分坦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我从遇见你的那一刻开始,就被你吃得死死的,玩不过你。”
“……你就这么承认了?没点不甘心吗?”
“不甘什么?”解临渊疑惑,“你不也被我搞到手了?你不甘心吗?”
“我不甘心。”
“……”
解临渊直接恰住了即将结束的自己,狠得额头上都是青筋和冷汗,吓得戊寅连忙抢回伸替控制权,蜷起双忒精心呵护。
第124章
隔日,解临渊从宿醉中醒来,发现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房车的大床上,全身上下跟被殿下碾过一般的疼,他皱着眉,看到自己赤/裸着躺在柔软的毛毯里,只有右手在毯子外面——玩着游戏。
他一动脑袋,戊寅就强行又把头扭了回去,对着电子屏幕,嘴里还小声嘟囔:“别动,马上破纪录了。”
解临渊当即故意压住拇指,让戊寅的角色失去控制一头栽进陷阱里去,失去最后一条命成功Game over。
戊寅:“……”
可怜的半机械体瞬间在两个灵魂的抢夺下上演了一出左右手互搏,最后还是解临渊再三求饶戊寅才肯暂且饶过他。
解临渊给自己套了身新衣服,起床饱餐了一顿,把房车上的东西又收拾出一个背包,这才神情惬意地往动物园里走。
深秋气温降得厉害,不过他的身体素质好,即使穿的不多手脚也都是热的,戊寅舒舒服服待在他身上,就像一只窝在暖和巢穴里的黑猫,揣着手脚,眼睛也微蒙起来,油光水滑的长尾巴一下又一下地摇晃,撩拨着角落里窥伺的红眼小白鼠。
解临渊没话找话地问:“回去了?”
“回去呗。”戊寅打了个哈欠,“……说实话,解临渊,如果现在是按小说话剧那种跌宕起伏的情节发展的话,癸酉跟我们的话讲了一半,还停在了挺关键的地方,等我们现在回去,就会发现他不见了,失踪,被绑架,或者直接被杀害。”
“……”解临渊无奈地随手折了一枚树叶,在指尖摩挲,“能不能别这么诅咒自己?还有我都让你别再看那些稀奇古怪的言情小说了。”
“没有再看了。”戊寅一本正经地说,“我最近看的是刑侦悬疑。”
“也不准再看了。”
“……”
智慧畸变体的事闹得动物园附近人心惶惶,连入口处收入场费的势力都少了不少,解临渊非常顺利地进入动物园,还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曾经狮子大开口100园区币卖变异绿萝的老板。
摊位上花盆还在,就是绿萝没了。
戊寅猜测变异绿萝此刻正在洋房的后花园里懒洋洋地喝水晒太阳。
不知道为什么,戊寅之前那句‘跌宕起伏’的无心之言让解临渊有些在意,他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脚步。回到洋房,甲辰和庚午照例已经不在家中,灰蓝也彻底堕落,沉迷和葡萄以及葡萄老公三人行,大厅里安静得令人心慌。
赶到二楼,推开戊寅的房门,解临渊环顾一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并且床上没有任何睡眠的痕迹,就连殿下也跟着不知所踪了。
“……真被偷家了?”解临渊伸手按了一下心脏上方,那是戊寅所在的位置。
下一秒,戊寅主动接过身体,快步来到后花园,很快就成功在水塘旁边找到了休闲自在的变异绿萝,看它目前的模样,真是仿佛架着墨镜躺在沙滩椅上在海边度假。
戊寅伸手把它从土里拽出来一截,问:“他们去哪了?一个人和一条狗。”
解临渊听到绿萝吐出一堆叽里咕噜无意义的文字,好像被打扰到了,还有点生气。
戊寅安静地让它发了会脾气,接着说:“带我去找他们。”
变异绿萝气鼓鼓地把自己的根从土里拔出来,跳到解临渊肩头,随后抬起枝叶指了个方向。
“别让我知道他是潜逃了。”解临渊沉下眸色,严肃了面容。
一分钟之后,他们在洋房旁边不到五十米处看到了正在遛狗的癸酉,对方正认真地让殿下赶紧就地解决生理问题,而边牧和金毛都对这种光天化日之下随地大小便的行为表示抵触,一人一狗三张嘴吵成了一团。
戊寅、解临渊:“……”
看到解临渊,殿下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飞快地扑过来,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你回来了?”癸酉也跟着走过来,“戊寅呢?”
“我就是。”戊寅说,“走吧,跟我回去继续昨天的话题。”
“你把他寄生了?”癸酉绕着戊寅观察了一圈,煞有其事地评价道,“嗯……其实他身体条件挺好的,你要不就一直寄生着,别还给他了。”
戊寅瞥他一眼:“他听得到,他还能抬手给你一拳。”
说着,左机械臂自行扬了起来,仿佛真的在考虑给癸酉一个大逼兜。
癸酉:“……”
癸酉很尴尬地抬手抚着后颈:“你的技能是共生?……不对啊,你不是和庚午他们的交流里提到过你是附生吗?”
“解临渊的身体比较特殊,我附生不了,只能像庚午一样共生。”
“……这怎么可能呢?”癸酉费解道,“附生不了那[核]就会被排出体外,怎么可能又是附生又是寄生?”
戊寅安静地看着他垂眸思考,希望他能想出一个答案来,但很可惜,癸酉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将他的脸皱成了一团毛线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众人只得先暂时按下这个疑问不表,回到房间等癸酉继续昨天未尽的话语。
“嗯……昨天我讲到,我的母亲买通运送物资的船夫,带我偷渡回大陆。那个时候她告诉我,寄生实验项目组的核心六名成员里,最初始的项目创立者、最大的出资方,一个代号为伊尔的男人,还在私底下偷偷进行另一项秘密实验,‘夺核’,这似乎是他在寄生实验中的意外发现,但进展喜人,进度要远超寄生实验,在六十甲子批次之前就成熟已经完全技术,简单来说,夺核就是他可以将自己的意识寄生在别人的[核]里,主项目是研究如何寄生人,而他私下进行的支项目就是研究如何寄生[核]。
所以伊尔的根本目的就和我的母亲产生了分歧,母亲是希望我能通过寄生实验在体内产生[核],而伊尔只需要在别人体内产生合适的[核]之后,去寄生对方的[核]就可以了。所以在完美的实验品三十号癸巳诞核之后,他便不打算再继续研究了,因为他只想夺取癸巳的[核],成为癸巳,然后寄生你,戊寅。”
癸酉看向了解临渊,“伊尔是一个全身重度烧伤的男人,好像是三十多岁的时候发生的意外,我见过他几面,说实话,印象深刻……重度烧伤的身体有各种并发症,肢体活动障碍,消化系统功能障碍,呼吸系统功能障碍,经常感染炎症,因此他不愿意继续等待,等待以癸巳为基点再进行下一批的研究,可他的行为必然会遭到其余五名成员的反对,所以……
他准备杀掉所有的知情者。”
戊寅听得聚精会神,“然后呢?”
“然后我就不知道了。”癸酉盘腿坐在床上,声音慢下来,“母亲似乎并不是唯一得知这件事的人,但大家都各怀鬼胎,有各种各样的计划谋算,而她因为有我在,顾虑更多,明白继续待下去肯定会发生混乱,并且短时间也不能改进我腐生的能力,就迅速带我跑路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没有失忆,但知晓的内容有限。
“那你母亲现在在哪?”解临渊问。
“……去世了。”癸酉低下头,“在我们离开实验岛后不久,她就查出了肺癌,再加上终日忧虑惶惶,带着我不停地搬家更换城市,病情恶化得很快,不到一年便离开人世了。”
“不停地搬家……是在躲避什么吗?”
“对,我们在躲岛上的人,她害怕伊尔发现她的脱逃之后会纠缠不放,派人来斩草除根。”癸酉说,“她最后的这几个月我们一直过得非常小心谨慎,杯弓蛇影,或许离世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戊寅问:“你口中这座实验岛的坐标,具体是多少,知道吗?你母亲有留下什么记录吗?”
不出意外,癸酉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去的时候是一名植物人,离开的时候全程和母亲躲在船舱底下,对岛的具体位置一无所知。这两年我也尝试着寻找过、询问过,但是一无所获。
至于母亲的遗物,原本就很少,全部都是还在岛上的研究笔记,在她去世后还遭受过一次盗窃,更是什么也没有剩下了。”
“盗窃?”
“对。”癸酉目光倏然变得凛然,“母亲在离世之前曾经接待过一名带着墨镜口罩的陌生人上门拜访,那时候灾厄传染病肆虐,全国封城,两人背着我躲在房间里聊天,我借着送水为由,隐约听到了关于实验岛上人员全部死亡失踪,资料损毁的消息,我当时以为那个陌生人是实验岛上哪个我母亲的同事,但等她去世之后,我的家里遭遇了一次盗窃,而我在监控里看到了那个窃贼的身形,正是那天上门的陌生人,至于他的脸——”
解临渊抬起了双眸,猩红的右瞳后方,有一双翠色的眼瞳也掀开了眼睫,目不转睛地等着癸酉开口。
“——正是被我母亲买通的,那个为实验岛运送物资的船夫!”
“船夫……?”解临渊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紧接着,从他口中吐出了另一道语气全然不同,显然是隶属于不同灵魂的声音:“船夫??”戊寅帮着解临渊把眉头皱得更紧,“……这又关船夫什么事,他来凑什么热闹?”
“别小看他,”癸酉的声音沉了起来,情绪也明显变得激动:“这名船夫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得知了岛上的寄生实验,起了贪心,然后又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接触到了实验细节和数据,并且在窃取我母亲手里的研究资料之后就消失了。
直到四个月之前,我在北营地再一次见到了他,这人居然和这次北营地反叛的免疫者领袖混在一起,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我盯上了他,一直在追踪他的行迹。然后我就发现这段时间,引起北营地内乱的智慧畸变体和人造变异动物都是出自他的手笔,他还招揽了一批狂热信徒,疯了一般的追随他。我锁定他其中一名信徒小弟,一路尾随,看到他为了熟练操控智慧畸变体,来到这附近为非作歹,我正准备伺机采取行动,从对方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没想到就机缘巧合遇上了你,还被你强行搬到动物园里,害我失去了信徒的行踪。”
说着,癸酉抬头看向戊寅。“你说你失忆,我倒不是多意外,在试验期间,确实发生过很多失忆情况,和[核]有些许关系吧,具体原因不明,我主要惊讶的是你的[核]居然不是废核,我的印象很深刻,当初你成功诞了核却没有寄生能力,负责你的那名研究员不知道为此给你做了多少检查……
我离岛之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我太好奇了,研究人员都死了,而你、庚午,还有什么甲辰竟然还都全虚全尾地逃了出来?癸巳呢?该不会癸巳也逃了吧……该不会——就是你们不甘被实验、被寄生,一鼓作气叛乱把研究员都杀了,然后集体出逃吧?”
“……”说实话,解临渊觉得这是戊寅干得出来的事情,并且离开前肯定还要伙同兄弟姐妹一把火把整座岛都烧了,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为什么不干脆去问问那名船夫?”戊寅说,“你不知道实验岛的坐标,那他总知道了吧?”
“我肯定想问,但怎么问?”癸酉很无奈,“仅仅是接触到他,这还不算难事,但问他不一定肯说。”
戊寅不留情面地给出评价:“废物。”
“……”癸酉委委屈屈地一扁嘴,戊寅瞬间抢在他开口之前:“你是不是又要说我变了?性格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
癸酉:“……”
癸酉:“你为什么还挺得意?你性格就是变了,而且是变坏了,你……”说到一半,他话语倏然一顿,神情也有短暂的不自然,随后他顺势转为一声悠长的叹息,语气也变得缓和,“……但毕竟我们好几年不见了,我们当初也不算非常了解,你性格有所变化也是正常的。”
戊寅为他的改口微微一笑,他控制不了解临渊的机械部分,左瞳仍旧是正常睁开的状态,但右眼则是微微眯起来,眼底是促狭和恶意:“癸酉,别挣扎了,既然你都意识到了,我干脆也摊开来讲好了,有没有可能我根本不是什么戊寅,而是成功寄生癸巳的核,之后又寄生了戊寅身体的——伊尔?”
“这也能解释我为什么那么想要找回自己,不,戊寅的本体,因为那算是我的……执念?”戊寅歪了下脑袋,一本正经地解释,“毕竟我全身重度烧伤,估计遭受了不少异样的眼光,饱经歧视,拥有一副健康完整又貌美的躯体,绝对是我刻进骨子里的执着,就算失忆了也还是念念不忘的那种。”
解临渊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你就不是四岁了,而是四十岁。”
戊寅笑了声:“总归永远和你有二十的年龄差?”
癸酉心态没戊寅和解临渊这么好,就在戊寅一眼点破他猝然意识到的可能之后,癸酉的脸色就变得极差,他从放松的盘坐姿势改为正襟危坐,感觉下一秒就要破窗而逃。
“伊尔有这么可怕吗?让你这样畏惧?”戊寅其实对自己究竟是谁没有太大的执念,没有记忆的情况下,无论哪种可能都说得通,如果说唯一值得让他在意的事情,大概只有找回本体。
他是戊寅,是受害者,那反抗违反人权的反伦理实验,一切理所当然;他是伊尔,那恶事做都做了,何不肆意妄为到底,内耗自己不如恶心别人。
解临渊身为和戊寅狼狈为奸三观不正的那头狼,犹豫了一下,还是更希望他的宝狈最好是戊寅本虫,坏是坏了点,好歹纯粹干净,而不是那个心理已经扭曲被世俗污染的伊尔。
“你可千万不要是伊尔。”癸酉倏然说,他的表情逐渐从胆怯转为了坚毅,翠绿的眼瞳中盛满抵触和怒意,他猛地转过身,正视解临渊的眼睛,“那我一定会杀了你,畜生。”
戊寅感受到癸酉的敌意,挑了下眉,随后浑不在意地轻蔑笑了声:“那你先从我的仿生体里出来,想杀我还霸占我的仿生体?好意思?”
“什么你的!这是戊寅的!”
“什么戊寅的?戊寅区区一只除了脾气好之外一无是处的[核],能做得出仿生体来?”戊寅大言不惭,“这些仿生体肯定是我伊尔根据戊寅的基因制作的,所以说都是我的仿生体。”
癸酉:“……”
癸酉眼皮抽了抽:“你肯定不是伊尔,伊尔不是你这样的。”
“又不是伊尔又不是戊寅,那我到底是谁?”戊寅撇撇嘴,“你总要给我个名字吧?”
癸酉也开始异想天开:“你要么是三十号癸巳后面的哪一个?然后经过戊寅的帮助才逃了出来,而戊寅因为你遭遇不测,你特别感激他,所以把自己误以为是他。”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别乱猜了。”解临渊无奈道,“真非要搞清楚这些,就不能直接去问那个船夫,得到坐标,然后亲自去岛上看一看吗?”
“有道理。”戊寅同意,“可以等晚上回来之后跟庚午和甲辰通个气,不多说,只告诉他们船夫的事,癸酉你觉得呢?”
“我觉得就是什么也别说,我谁都不信,我甚至都后悔跟你接头。”癸酉无差别地阴谋论所有人。
“那我们就来聊一点能让我们同仇敌忾的事情。”解临渊重新起了一个话题,一个他早就在考虑并且始终藏在嘴边的问题,“癸酉,你和母亲当年坐船逃回大陆,是从哪个港口登陆的?”
癸酉回忆了一下,道出了一个北地的一座港口城市名字。
闻名遐迩,不仅因为它曾经是经济的中心,水路发达,交通枢纽,更因为它三年前成为了一个契机,一个在全国信息网络还未瘫痪时,新闻中屡次提及的名字。
“是多久以前的事情?”解临渊又问,
“……”癸酉似乎意识到了他究竟想问的是什么,“四年以前。”
第126章
四年以前,癸酉母亲带着他逃离实验岛,通过一所北地的港口城市登陆,而第一名灾厄污染者竟然也恰好就出现在这一所港口城市。
解临渊先前就怀疑灾厄污染与六十甲子实验之间的联系,现在获得的种种讯息也无疑是在加强这种联系。
虽然时间对不上,但癸酉口中还有一个与此事关系匪浅的船夫,在癸酉和母亲回到大陆之后,想必他还持续在实验岛和北地港口之间来回,更是在灾厄爆发之后忽然找到癸酉母亲,窃走了部分实验数据,再加上这段时日搞出来的智慧畸变体和人造变异动物……
解临渊几乎可以笃定,六十甲子和灾厄污染源之间更类似于一种模仿关系,后者是一个粗制滥造的仿制品,李逵和李鬼,在培育途中出现了某种外行不懂装懂的偏差,充满了无知者无畏的狂轰乱炸,才导致了如今世界无可挽回的局面。
同样,解临渊也不难猜出船夫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狂妄自大、贪婪成性的野心家,妄图通过复制寄生实验攫取巨额利益,却弄巧成拙。
他将自己的猜如实测告知了戊寅和癸酉,前者在他身体里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后者则兀然瞪圆了眼睛,一副惊为天人的样子:“你,你怎么知道的?”
解临渊微微一笑,示意这只是基本操作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
癸酉继续说:“我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潜入船夫藏在北营地港口的游轮,看到了他们建在船上的实验室和堆满了仓库的数据稿纸,幸好他们实验弄死的人一个接一个,我才能日夜潜伏在船上,偷听他们谈话,这才知道船夫竟然在试图仿造寄生[核],不仅如此,还想制造什么超级进化人,进化生物……”
“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我想去可看看。”戊寅暴言,“走吗?解临渊,去你老东家转转,正好他们在内乱,我们可以偷偷混进去,还能顺带看看他们有没有悄悄藏了你的最高指令复件,你不是一直担心这个吗?去逛一圈,解决你唯一的后顾之忧。”
解临渊知道戊寅得知船夫的存在就一定会去北营地,却没想到戊寅还想到了这一层面,他明明内心有些小触动,表面却偏要装作浑不在意:“我可不去,指不定他们早把我忘了,结果我偏偏还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主动送上门去,北营地一看还有我这个Z1932在呢,没最高指令复件都要找出我的原始数据硬造一份,那我到哪里哭去?”
“……你不去?”戊寅反问,语气变得危险起来。
他是在解临渊脑内直接对的话,所以癸酉只能听见解临渊一个人的声音,他只看见不久之前还一本正经给他露了一手逻辑分析能力的银发男人在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之后,忽然表情做作了起来,一副等着被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