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她隐约记得,之前那个黑发小男孩似乎总是随身带着一支玫瑰,当时芙莉达只觉得像《小王子》,还问男孩有没有他的小狐狸,现在猛地一忆起,突然想到那玫瑰就随意地插在塑料瓶里,竟然三天都没有谢,仍旧娇嫩欲滴,还会主动抖落花瓣上的露珠。
或许……那根本就是一朵变异玫瑰。
“庚午。”芙莉达再问了一次,“你们真的没有印象吗?”
有没有印象戊寅当然不会跟芙莉达实话实说。
兽之国只是兽人们一个自发的聚集地,没有严格的去留管理机制,就连睡觉的地方都像图书馆的占座一样,先到先得,有空位就可以占,当然,这也就导致时常会发生为了抢夺好的位置而出现的争斗,这时候就一看人脉,二看武力值。
天际已完全暗了下来,戊寅再次失明,即使这次从人眼换成了一对矩形羊眼也照样无用。
解临渊拎着两大袋子书在前面一步一步领着他,寻找合适的睡觉地点,殿下哒哒哒地跟在后面,没想到这时猴子叔突然唤住了他们,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吱吱声,犹豫了一下,不情不愿地说:“我为我之前不合适的行为向你们道歉,希望你们不要迁怒芙莉达和伊恩……你们现在是准备去休息?我可以给你们找个地方,很安静,原本住在那里的人昨天刚搬走。”
戊寅自然却之不恭,而深知打一棒子给一甜枣道理的解临渊更是认真道谢,还从口袋里摸出一板巧克力,避开其余人的视线悄悄递给猴子叔:“非常感谢。”
猴子叔推脱两声还是禁不住诱惑收下了巧克力,这下子,他才真是服服帖帖地一门心思向着戊寅和解临渊了,热情地举着手电筒领他们抵达9号线一排无人的座位旁,还给他们找了一条毯子——虽然戊寅十分嫌弃打死也不盖。
他们周围的座椅上都摆放有枕被、洗好晾在行李架上的衣服,还有简易的隔开座椅的布帘,生活气息非常浓郁,但无一例外都没有人在,全部出门觅食去了。
“这周围住的是一群狼基因兽人。”猴子叔主动解释道,“人都还不错,算是这里实力强劲但又最不爱惹事的小集体了。”
好家伙,把一头羊领进狼窝,要不是戊寅这头羊非同一般,解临渊真要质问猴子叔是何居心。
等猴子叔离开之后,解临渊凑合凑合把毯子叠成枕头,搁在座位上,扶身残志坚的戊寅躺上去。
“戊寅,”他忽然低声问,“庚午是谁?和你一样的实验体?”
“……”戊寅闭上眼睛,在芙莉达提及这个编号的那瞬间,他脑海里闪现了一望无际的白,鼻腔里似乎又出现了那种永远洗不去的消毒水的味道,耳边还有模模糊糊的人声,“……大概是我的哥哥?”
“大·概,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但是没关系,庚午,戊寅,我不相信我们之间没有牵扯。”戊寅的声音兀然变得笃定,“只要找到他,问他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行了。”他抬头将脸朝向解临渊所在的方位,“明天去问问芙莉达知不知道那男孩离开之后往哪里去了。”
解临渊轻笑一声:“我们分明刚才还装作不认识庚午,这样一问,芙莉达一定起疑。”
“那又如何。”戊寅不在意道。
“戊寅,你说有没有可能,你们兄弟的异能都是不同的。”解临渊忽然说,“他的寄生能力明显和你的不一样,你是完全掌控了被寄生者,而他不行……他的能力,感觉就像是你的半成品。”
对于解临渊的猜测,戊寅不置可否,过了会,他才声音闷闷地说:“或许,我才是那个半成品,又或许,我和庚午都是不完美的半成品。毕竟所谓‘寄生’,如果不能完全操控被寄生者,完全霸占被寄生者的躯体,那还算什么寄生?我只是暂时的拿来使用而已。”
解临渊听懂了戊寅的意思,可以把寄生比作买房子,如果芙莉达跟他们描述的都是事实,那庚午的能力好比是合租,戊寅的能力是整租,但这项实验背后主导人的目的,很明显是要将房子买下来,彻底收为己用。
沉默了一会,解临渊决定暂且把这个已知信息过少的话题按下不表,另起了一个别的更加适合深夜的桃色话题:“戊寅,你方才说,猴子对芙莉达的态度很特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嗯?”戊寅摸索着调整睡觉姿势,“就是表面意思,我感觉那猴子很在乎芙莉达,拿伊恩要挟芙莉达,就能顺带威胁住猴子,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解临渊坐到了戊寅脑袋边,“猴子为什么会那么在乎芙莉达。”
戊寅想了下,“芙莉达救过猴子的命。”
解临渊无奈地看着这颗羊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猴子喜欢芙莉达?”
“哦?”戊寅瞬间举一反三,“就是你跟我形容的那种很特别的喜欢,是吗?你跟我说‘我有一点喜欢你’的那种喜欢?”
说到这里,戊寅迅速又否认道:“不对,我可不会因为你遭到威胁就像猴子一样被拿捏住软肋,这两种喜欢并不一样。”
解临渊:“……”
他哑然失笑:“你这样说可就让我有点难过了。”
殿下一个猛子跳上了地铁座椅,热切地想要和主人一起睡,但这排座椅实在是太窄了,只够戊寅一个人横躺,它很快就被无情地赶下了座位,委委屈屈地戊寅脚边的地下盘卧。
解临渊后靠在椅背上,“我觉得是同一种喜欢,只是你喜欢得还不够而已。”
“是吗……?”面对情爱问题,戊寅总是一副单纯好骗的模样,看起来似乎解临渊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但解临渊可不敢被他的表象欺骗,他深知这种天真与无辜的模样也是戊寅的伪装色之一,只有上天才知道戊寅口中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才是假。
戊寅沉默了一会,倏然问:“那你喜欢我吗?”
解临渊没有料到戊寅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但既然戊寅会思考到这方面,无疑是一件好事,他微笑着哄骗道:“你觉得呢?你来分析分析我的感情怎么样?‘你喜欢我’这一点可是我通过你的各种蛛丝马迹分辨出来的。”
“……”戊寅很为难地皱起眉,他这次思忖了很久很久,放弃了,“天亮再说吧,夜间的时候我脑子不怎么灵光。”
“好啊。”解临渊也不着急,趁戊寅不开窍的时候逗弄他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解临渊百玩不厌,除了有一些时候,譬如今天戊寅双眼紧紧盯着马歇尔不放的时候,只有这种情况下,解临渊才会希望戊寅赶紧把情窍通了,然后给他老老实实地遵守男德。
一想到这里,解临渊就非常不爽:“戊寅,你觉得马歇尔长得怎么样?”
“马歇尔?”戊寅想要侧过身子睡觉,但羊角妨碍了这个姿势,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躺卧着,“马歇尔是谁?”
“……”解临渊瞬间就想换个话题,但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就……那只棕色皮肤的兔子男。”
“哦,”戊寅想起来了,“还行吧?”
“那你觉得他长得好还是我更好看些?”解临渊问这话的时候脸都不红一下,而且他还挺自信,戊寅一定会选他。
不出所料,戊寅果然不假思索地答道:“肯定是你啊。”
解临渊满意了,看这张羊脑袋都顺眼了不少,他想了想,干脆把戊寅仿生体的录像调出来,截了一张正脸照片,投放在戊寅此刻的羊头脸上,刹那间,解临渊沉寂多时的欲念蠢蠢欲动,有点想要动手动脚。
戊寅对此一无所知,认真地回答道:“我看你第一眼就想寄生你,但是他,送给我寄生我都嫌弃。”说罢,他又决定更加严谨一点,补充道,“除非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比如我寄生帕尔默的时候。”
解临渊都快忘记帕尔默是谁了,他只勾着唇角暧昧又缱绻地捏了捏戊寅的羊耳朵,压低声音问:“戊寅,你这算是你们寄生虫特别限定款的告白吗?”
“……告白。”
戊寅只是不通情爱,但不是白痴,即使以前没有听过‘告白’这个词,他也能从字面意义和解临渊特殊的语气中体会这个词语的含义。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在未知领域内保持沉默,向来是最优解。
好在解临渊也没想要回答,他已经习惯于一番意有所指的调情被戊寅用缄默化解,不由得笑着问:“你哥哥教你伪装人格分裂,却没有教会你什么叫喜欢和告白?”
解临渊倏然又想到,戊寅和庚午分明都是实验体,关系却非常融洽,甚至以哥哥弟弟相称。反观他们机械战神Z系列的实验体,相互之间就十分冷漠,研究负责人以养蛊模式让初步结束改造的实验体进行战斗,只留下能力最顶尖的那一批。
他们白天伤痕累累疲于训练,夜间还要忍受幻肢痛和排斥反应,每一分每一秒都沉浸在高压之中,冷漠,沉重,喘不过气来。
那戊寅呢?解临渊看向左眼瞳中投映出来的人脸,那如同翡翠般莹润透亮的双眸。戊寅待在实验室中的日子,会比他要舒服一些吗?
就在他思索间,戊寅反手将座位底下的布袋拉出来,“解临渊,给我念书。”
“……”解临渊将自己从那段满是血腥味的过往中扯出来,低头看着一大袋的书籍,忍不住轻笑一声,“哟,虎宝宝想听睡前故事?”
戊寅:“……”
戊寅:“你给我正常点说话。”
坏心眼的解临渊置若未闻:“虎宝宝今晚想听什么故事呢?睡美人,白雪公主,美人鱼,还是小朋友界的人气顶流冰雪奇缘?”
戊寅:“……”
深谙恶趣味者本性的他此刻非常清楚,越是表现出不适与反感,解临渊就会越来劲,于是戊寅淡然地曲起一条腿,随口一挑:“那就睡美人吧。”
变异蒲公英为戊寅挑来的书里并没有这一本童话故事,但是解临渊的数据库里有,他也很难解释为什么机械战神的数据库里会有睡美人,研究团队在不把半机械体当人看待的同时,又希望他们尽可能地更像一个真人,从而去完成一些卧底潜伏的任务。
解临渊假装摊开了布袋里的书本,翻开第一页,语速轻缓柔和地念道:“Long long ago……”
“啊?”文盲戊寅睁开了眼,“狼狼鹅狗?”
“……”解临渊不再装腔作势,沉下心来认真讲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名国王,和他的王后一直没有孩子,他们为此非常苦恼。有一天……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决定举行宴会……没有邀请第13个女巫。”
“女巫?”
“西方文化中会使用巫术、魔法等超能力的女性。”
“只能是女性?”
“男性叫男巫。”
“哦。”
“……国王的女儿会在15岁的时候被纺锤弄伤,然后死去。”
“纺锤?”
“用于纺纱、线或细麻绳用的手工工具,通常由木头、竹子等制造而成,形状大概……”解临渊握住戊寅的两只手,凭空比划了一下,戊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故事继续,一直讲到睡美人受伤沉睡,戊寅都没有遇到不懂的地方,直到:“城堡周围长满了蒺藜围成的篱笆……”
“蒺藜?篱笆?”
给他讲个童话故事可真累啊……解临渊很想投影检索一段视频投影在地铁车窗上,然后告诉戊寅请看VCR,但现在的戊寅又是个瞎子,“……蒺藜,一种野生草本植物,果实带刺;篱笆……就老巴尔克农场外面围的那一长排木头、竹子编的障碍物就是篱笆。”
“哦。”戊寅声音低了下去,“你继续讲吧,接下来我尽量不打断你。”
“……蒺藜越长越茂盛,最后竟然把整座宫殿都遮了起来,就连烟囱也看不见了。”
“什么是——”
“烟囱就是烟气排入高空的高耸结构。”解临渊抢答道。因为回答得太过官方,戊寅不是很理解,但他也没有再多问:“你继续,我真的不打断你了。”
戊寅这一次说到做到,接下来后半段故事中真的一言不发,解临渊讲着讲着,讲到王子看到沉睡的公主,看她如此的美丽动人,情不自禁地俯身下去……
解临渊停下话语,低下头,就发现戊寅已经睡着了。
“……”
真是不解风情,他决定明天改给戊寅念《西游记》。
虽然床铺很硬,但戊寅一觉睡到了天亮,精神饱满地醒了过来。从这点来看,他其实非常好养活。
他没有看见解临渊,总是同他寸步不离的半机械体不知道去了哪里,戊寅环顾一周,视野范围内没有找到人也就懒得再找,反正谁丢了这位机械战神都不可能丢。
车厢内部再次热闹起来,到处都是食物的气息。一夜过去,成功获取食物的队伍可以饱餐一顿,捕猎失败的人则是拿出过往积攒下来的残羹冷炙对付一下,或者向其他关系好的队伍讨取一些,勉强度日。
住在戊寅附近的狼人团队昨夜明显走了大运,猎到一头野猪,已经在地铁站外处理过了,一群男男女女正围着一口大锅吃肉嚼饼。
其中一头狼吃饱喝足,正在拿他啃得都能反光的骨头逗弄殿下,不止是边牧,就连金毛都懒得搭理他。戊寅撑着座位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它很小心眼的,你再这样逗它,当心它报复你。”
他的话一出,原本背对着他坐着的一名狼人缓缓回过头,他两腮留着短短的胡渣,鼻梁上有一道横着的伤疤,身材魁梧结实,看起来非常不好惹,大概率是这群人中的头狼。这人的脸部大部分都是人类的模样,却有一张标准的狼吻,这显得他的长相非常丑陋奇特,就像是一名人类戴着真实夸张狼嘴面具,里面是长舌头和尖利的狼牙。
而随着头狼的动作,其余狼人全都放下了手里的食物,整齐划一又虎视眈眈地看向戊寅,他们的模样各异,有类首领的,也有狼特征仅仅又一对装饰狼耳的,年龄也不同,有眼瞳黢黑的未成年,还有满鬓白发的老人。
角落里还冒出了一条精瘦的杜宾犬,目光敏锐机警,像极了狩猎状态下的饿狼,肌肉发达紧实。
殿下感觉不妙,站起身试图离开,但就在此时此刻,它倏然感受到一道死亡视线落在它的背上,纠结了半秒后,殿下果断选择跳上座椅,谨慎地躲到戊寅身后。
“呵。”伤疤狼人嗤笑了一声,他的视线从殿下身下移到戊寅的羊脑袋上,“这么好的狗,可惜被养废了。”
周围的狼人立刻附和着他们头狼轻蔑讽刺的话语,爆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
“……”戊寅目光陡然冷淡下去,面无表情地坐着,没有恼羞成怒,更没有怯懦回避,这令头狼感到些许意外。
而殿下的反应就要激烈多了。
只见上一秒还在耍宝卖乖的变异地狱双头犬眼神陡然变化,金毛遗传了它父亲的黑色毛发,琥珀色的眼阴沉沉地压着,边牧也伏低了脑袋,蓝色眼珠快速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它那种眼神根本不是一头简单的狗能有的,显而易见,它在思考,在计算,在谋划。
比寻常狗爪要宽大厚实的黑色脚爪落到地面,金毛龇出犬牙,没有急着挑衅其他人,而是先朝那两条耀武扬威的杜宾威胁性地低吠一声。
杜宾怂了。
以性格猛烈、攻击性强闻名的杜宾犬当即就怂了,三两步退回阴影里。
这次都不用戊寅刻意去听,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殿下刚才说的是:滚,趁老子还没揍你。
朝其他人吠叫,这群本质上还是人类的家伙听不懂不说,即便感受到了威吓都一定会嘴硬逞强,还不如把这头唯一听得懂狗语,感受得到气场的杜宾吓退,杀鸡儆猴。
如果这群狼人还不知好歹,非要打一架,殿下也不惧就是了,大不了故意让主人也受到波及,受点小伤,到时候等另一个主人回来肯定要发疯。
看着自家杜宾打都不敢打就缩起了尾巴,头狼也不觉得害臊,反倒兴致盎然地笑道:“好狗,原来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从锅里挑出好几块满是瘦肉的大骨头,爽快地拿碗乘了递给戊寅,“听猴子说来了个新邻居,我还当是谁,你的姐姐芙莉达我们早有耳闻,是个好姑娘,既然大家住得这么近,这碗肉就权当交个朋友。”
戊寅不是很理解他这种狼性文化,上一秒还不共戴天,现在就嘻嘻哈哈,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茫然,但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戊寅果断接过了碗,从座椅底下的行李背包里摸出殿下的两个狗盆,一边夹一个骨头,让殿下到边上啃去,自己则安安静静地啃另一个。
解临渊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养的三只长嘴动物都在认认真真地低着头啃大骨头,还有一个看起来就不怀好意的狼嘴男,一条厚重的灰黄色狼尾不停上下拍打着座椅。
此刻狼嘴男正坐在他昨晚给戊寅将睡前故事的位置上,“色迷迷”地跟戊寅说着话。
——我就回房车上拿点食物和洗漱用品,这么点时间都有人把我家偷了?
解临渊很不爽地走过去,隐约听见狼嘴男在说什么不该把蒲公英借给你的小情人,当心赖账不还云云,他声音冷漠地唤了声伊恩,将鼓鼓囊囊的背包放在长排座椅的空位上。
狼吻男停下了话语,抬起头对上解临渊猩红的双瞳。
“这位是?”解临渊的面子工程从不出错,短短两步路,他就已经收敛好情绪,进入温和恭顺的营业状态。
“邻居。”戊寅说,“他想借你·的狗玩几天,说是可以帮你训练,殿下捕到的猎物全归你。”
解临渊闻言顿了一下,突然发现狼吻男‘色迷迷’的眼神似乎不是对着戊寅,而是冲着殿下去的……
“……”狼爱上狗的剧情似乎也没比狼爱上羊合理多少。
“你觉得呢?”解临渊很好地将问题抛了回去,戊寅思索一会:“我感觉殿下好像是需要训练一下,很弱,而且总是想让它的主人挡在它前面奋勇杀敌。”
殿下很不服气地叫了起来,想说它刚刚那么英勇无畏的表现,你是瞎了吗?但再多抗议也抵不过主人无情地一把将它和狗绳一同交给了狼吻男,姿势像极了父母将不愿上学的孩子送到幼儿园强行交给老师。
双头地狱犬,多拉风的作战伙伴,狼人们瞬间一扫连夜狩猎的疲惫,恨不得现在就出门再打一头野猪回来。
可有人欢喜有人愁,正当狼群喜气洋洋的时候,一阵怒吼突然从远处传来,并且很快就由远及近,杀到了戊寅面前。
脸跟被蜜蜂蛰了一样,肿得比天还要高的狮子弟弟埃德蒙怒气冲天地大步走过来,甩了个细短的杆子扔到戊寅身上,咆哮道:“伊恩!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指使你的蒲公英恶意捣乱!报复我抢了你喜欢的人,害得我们整队一个晚上颗粒无收!马歇尔被你气得躲在被子里蒙着脸怎么都不肯出来。”
细杆砸到戊寅身上之前就被解临渊准确地用左臂挡住掉在了地上,此刻戊寅弯腰捡起来,发现是蒲公英小帅哥的茎秆,而上面的种子全部不翼而飞,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头。
据戊寅的观察,当蒲公英把绒毛当作刺射出去之后,它的那颗种子便无法回到本体,只能就近选土壤栽种,所以他现在手里这枝茎秆……代表着小帅哥兢兢业业努力了一整晚,把它这根成熟的本体上所有的绒毛都扎出去了?
不知道是谁先憋不住笑起了个头,狼人们接而连三地喷笑出声,一时之间,周围都是笑声,气得埃德蒙吃了枪药一样,捂着一张肿到变形的脸不停咆哮:“笑个屁啊笑你们这群贱狗!”
头狼大马金刀地坐着,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小猫咪,你和你那只骚兔子以前可没少欺负芙莉达和伊恩姐弟,现在人家清醒了,小小地报复你们也是应该的,识相的话以后就老实点,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什么意思?打算罩着这只羊和来历不明的新人同我和维克作对?”埃德蒙怒道。
“是啊。”头狼大大方方地说,他早看这对狮子兄弟不爽了,碍着情面没有发作。小弟简直就是个好色的兵痞无赖,他们狼群的年轻女性没少被他骚扰过,大哥维克则是个没有原则的弟控,在其他方面为人处世还算正常,但一旦涉及到埃德蒙,维克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唯弟是从。
更何况,现在的伊恩和以前相比似乎脱胎换骨一般,驯服了变异蒲公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交了个厉害朋友,头狼也没有错过解临渊为伊恩挡蒲公英杆的时候的反应速度,快得就连他的狼瞳都差点没捕捉到,而且这只无毛猫还有一头潜力无穷的变异双头犬作伴。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该站谁的队。
狼群向来团结,头狼发话,其他狼瞬间威慑地站起,将戊寅和解临渊挡在后面,想要找事,先过他们这关。
埃德蒙什么时候在伊恩这里吃过这么大的鳖,就好比英俊帅气、呼朋唤友、坐拥校花的校霸突然被一个懦弱矮小的眼镜书呆子打了脸,那滋味……酸爽到埃德蒙愤怒得一连说了七八个好,声道都在颤抖:“行,行!你们都给老子等着!这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埃德蒙一走,所有的狼人瞬间一改态度,围着戊寅的手心疼地问:“你这变异蒲公英,是不是永远就这么秃了?”
“……”戊寅沉默了一会,把手里的杆子扔到垃圾桶里。
狼人们瞬间全体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这么冷酷无情?!失去利用价值之后都不愿意好好办个葬礼悼念一下,尸体就直接扔垃圾桶了?!
第81章
直到下午三点,小帅哥精心挑选了又一朵成熟的本体,靠着风能和小绒毛短腿,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地从十公里外的书城飘到了地铁站,又艰难跨越无数陌生人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戊寅,在他的羊脑袋上炸开了全身绒毛破口大骂,狼群中关于戊寅用完就丢的恶劣言论才有所收敛。
小帅哥——你为什么都不来书城接我!!你知道我这一路上有多惨吗!!
戊寅阖上了手里的《三国演义》,“你知道《睡美人》吗?”
小帅哥——当然知道啊,格林童话……不是,你先回答我,为什么对我不管不问?
戊寅把立在他羊角上兴师问罪的蒲公英薅下来:“公主碰到锤子之后昏迷不醒,一名王子看到沉睡的公主,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
他昨晚没听完故事就睡着了,今天在布袋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那本所谓的《睡美人》,殿下被一觉睡醒的狼人们牵走遛弯,解临渊也跟着去了,而他对照着新华字典看了一整天的书。
小帅哥的无理取闹得不到安慰,只得气呼呼地解释——接下去的剧情当然是王子看到美丽的公主,怦然心动,情不自禁献上热吻,公主就被王子吻醒了。
“……嗯?”戊寅慢慢地端正了坐姿,隐约感觉他不经意间似乎抓取到了某些事情的关键,“他们接吻了是吗?”
——对啊。
“王子为什么要亲公主?”
——当然是因为喜欢她,对她一见钟情,好多童话都是这么个梗,像是白雪公主、灰姑娘……
“……接吻是因为喜欢?”戊寅思索着问。
他的声音很轻,口吻严肃认真,又带着点不符合年龄的稚气,像是从象牙塔、玻璃罩里走出来的年轻人。
这个问题不仅让蒲公英夸张地哇了一声,就连抱着晒干的衣服从他身旁经过的一名毛丝鼠女性都忍不住抖了抖耳朵,很感兴趣地停下脚步朝戊寅看过来。
小帅哥——天呐,你到底什么情况?情感障碍症吗?为什么你都这么大了连为什么接吻都不知道?
毛丝鼠并不知道戊寅在和蒲公英交流,还以为他是看书看到了精彩情节忍不住自言自语,她的身材饱满丰腴,穿着细吊带和牛仔短裤,充满了力量美,脸上有夸张的白色长胡须,向两边长,根根都有两三厘米长。
她不经允许便自来熟地坐到戊寅旁边,放下编织衣篓,促狭地朝戊寅笑笑:“小羊羔,我似乎听到你遇见甜蜜又揪心的感情麻烦了?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姐姐呀~”
戊寅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有多纯良,像是个煮熟了的芝麻团子。
“好的,事情是这样。”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决定将他和解临渊之间的事情同时说给毛丝鼠小姐和小帅哥一起听,这样就可以结合他们的回答,得出最贴切的正确答案。
“有个人亲我,亲的是嘴,不止一次,第一次是他突然问我知不知道什么叫接吻,然后就亲了过来,第二次是他误伤了我,清醒过来之后又亲了我一下……这代表着什么?”
小帅哥——哇哦,玩这么刺激?这肯定代表他喜欢你咯
毛丝鼠笑得眉眼弯弯,噗噗地笑着:“真是年轻人之间的恋爱啊,傻小羊,这当然是代表着他喜欢你啊。”
“……”戊寅没有什么被喜欢着的实感,或者说‘喜欢’这个词对他来说都是个非常模糊的概念,“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吗?”
小帅哥——别的可能性?难道说他是拿你当炮友?只上床不说爱,渣男!小羊你赶紧跟他断了
“炮友?”戊寅疑惑。
毛丝鼠女士察觉到什么,连忙安抚他:“先暂且不要这么定义……你既然有疑问,为什么不问问和你接吻的那个人,问他是怎么想的?”
“……”戊寅摇摇头,“他没有解释,他只是说‘我喜欢他’。”
小帅哥——啊?
毛丝鼠:“等一下?你确实他说的是,你。”她指了指戊寅,“喜欢他?”她又指向空气,“没有记反吗?不应该是他说他喜欢你才对?”
“没记错。”戊寅面无表情地说,“他说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