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 by惊世柴
惊世柴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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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喜欢那里吗?”
“可以这么说吧。其实我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人,哪都想去看看,世界不止大魏的疆域,民宿风土如此不同,令人向往。”
鹰吃光了食物,开始啄理自己的羽毛,歪头歪脑打量两个逐渐靠近的人影。
“要不你给它取名字吧。”顾影道,“这样你也可以叫它。”
“你是他的主人,我这怎么……”
“那么就叫影子好了。”
寒无见笑:“因为你叫顾影吗?”
“嗯。”顾影道,“这样你还是可以叫它。”
顾影吹了一声口哨,“影子,”向外一挥手飞鹰蹿起来,跳上他的手臂,“飞吧,你暂时不必过来找我了,飞去远一点的地方。”顾影放飞了它。
“它还会回来吗?”寒无见问。
“会的,他是我的朋友。”顾影蹲下来,又站起来,“我去洗手,帮你上药。”
“谢谢,其实我可以自己……”
顾影已经走开了。
等到顾影回来,寒无见正在宽衣服,看见他非常直接地盯着自己,感到一阵尴尬。其实让他坦诚的话,如果顾影不是长得那么像兰因,他都不至于这么难堪。
顾影蹲下来,捏住他一角衣服,眨了眨眼睛,似乎感到稍微有点无法遮掩的羞涩。
“你今天真好看。”
“啊,这样吗,是有一点太张扬了。”寒无见不好意思道。
“像个新郎。”顾影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给他擦干净伤口,慢慢地上药,非常细心,“嗯。你看起来像要成亲了一样。”
寒无见弯起嘴角。他没注意自己的形容究竟如何,半途中被以景行为挟强行喂了药,后半段时间一直印象模糊,上台遇刺稍微振奋了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粗心到能把如此明显的顾影认成了乔装的兰因。
“你以后也会成亲的,你新郎的样子应该比我更好看,更叫人倾心。”
顾影给他裹上细布,抬眸看了一眼他:“你以后还会成亲吗?”
“不会吧,我想。”寒无见道,“你应该比较了解我和你家世子的关系吧?”
他“嗯”了一声,“不过我只服从命令,不关心实事。”
寒无见点点头,明白他不涉及这些隐私。寒无见道:“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在漠北那段时间,我知道什么时候是你,什么时候是兰因。谢谢你那时候和我说的话,还有对兰因的照顾掩护。”
“我只是依照陛下的命令办事。”
寒无见失神地点点头,神情有些落寞,全然未在意伤口已经绑好,但顾影的手还没挪开。
顾影知道他在想陛下,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是和他闹了什么不愉快吗?”
寒无见回神:“什么?”
“你今天把我认成他,说难受,不信任什么的。”顾影道,“陛下让你难过了吗?”
“没有。是我让他,”寒无见想具体说点什么,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可能不会表现出来,但背地里应该会受伤。”
“他不是轻易会受伤的人。”顾影道,“如果他受了伤,会叫对方十倍偿还。”
“是吗?”寒无见无奈地笑了笑,把衣服穿回来,低头整理衣襟。
“不过他是真的喜欢你,”顾影继续,“虽然并不代表真的不会伤害你。”
寒无见叹了一口气,“我有时候也很担心他,倒并不是多么在意我自己。我希望他好好的,希望能够理解他,给他安全感,让他快乐一点,他从小就格外缺乏这些。”
“我也想有人理解我或者仅仅试图那么做。”
寒无见没听清,抬脸:“你说什么?”
“陛下会生你的气吗?”顾影问。
“不会吧,”寒无见苦笑,迅速推翻自己,“应该会,嗯,他有时候会生闷气。”别的都是涉及床事的部分,还是别多说的好。
“是这样,”顾影若有所思,“所以……昨天是因为什么事?”
“不知道怎么说,也许在某些方面你比我更了解他。是因为荣安王的事,”寒无见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他有时候太过坦诚,确实容易叫人害怕。”
顾影懂了。
顾影在他身边默默坐下,良久开口,“其实,有些事情也许我可以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五一快乐鸭≧≦

第126章 他很喜欢你
“你在说什么?”寒无见坐直了,眨了眨眼睛盯住他,似乎要把他瞬间看透。
顾影不自然道:“是关于陛下的事,我想他应该没有告诉你,因为不想让你担心。如果我是他我也会那么做的。”
顾影告诉他的是关于谢兰因坠崖的事。
寒无见事后确实奇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不问他有关这件事,简直好像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这段经历一样,谢兰因没死,谢兰因活着,并且真的来到他面前,那么这中间的一切都全当做过眼烟云消散了,只有他们在一起才是真实值得的。
谢兰因也闭口不谈,只是笑意盈盈地对他,好像这中间完全不值一提,就像寒无见觉得自己那些天的经历也全然不值一提一样。但是寒无见不说谢兰因会知道,因为他是如此密切地关注寒无见的一举一动,又不至于太过冒犯他。但寒无见对他一无所知,甚至想当然觉得他是被救了,没有吃多少苦,或者吃了一些,和之前的不相上下,缺乏更多想象,就此这样。
谢兰因当时竭力不想让寒无见被带走,对那时的他来说寒无见就是仅存的一切,他不叫任何人碰到他——但他还是失去了他。
寒无见被带走,谢兰因坠崖。但他没死,他没死完全不是任何人的功劳,意思是并没有人搭救他,他从崖上滚下去,拽住树藤——这是顾影通过他手上、身上的伤痕推测出来的。
谢兰因武功底子很好,通过各种缓冲,摔进了谷底的湖里,所幸没有真的粉身碎骨。他从河底爬出来,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当天夜里下了很大的暴雨,雷鸣电闪,谢兰因的痕迹血迹都被冲散了,所以才没有被朝廷的人找到。
寒无见对当天的雨也有印象。当时他被绑上了马车,很快被带离玄城,路上开始发热,分不清头疼还是心痛,也许两者都有,医师在说话,按着他给他灌药。他不时被外面的雷声惊醒,满脑子都是谢兰因如何地害怕打雷。
与此同时的谢兰因为了躲避追踪,身负重伤走了几十里路,晚上再藏起来,第二天继续走。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是抱着什么样的信念。
影子阁的人是在第三天找到了他,通过他们训练的特殊方法进行的传讯。找到他的时候他半身都是血,干的和未干的,很多伤口已经坏掉了,惨不忍睹,但他意志力还很坚强,尽管也在发烧。
几位将军和大夫很快过来看他,大夫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就摇头了,当着面告诉他们救不了。
而且就算救活,“他也是个废人。”顾影告诉他原话,当时他也在场,跟着父亲顾且,世子躺在床上,几乎奄奄一息,但他能听到大夫在说什么。
大夫说他身体好几处骨头已经断掉了,甚至是永久性的,几乎不可能连接,内伤很严重,里外都在出血,还能坚持走出来、走那么久已经是奇迹,但也仅限于此了。
“好几个大夫郎中都来了,都是一样的说法,他不可能治好,甚至不可能活下来,他的骨头都断裂了,大夫说他就算活下来,日后也不可能再拿起剑,更不要说打仗了。”顾影解释道,“你也是习武的人,你知道断掉这里,还有这里,意味着什么。尤其对他那样身负血海重任的人来说,不能举剑又意味着什么。”
寒无见听得喉头一阵一阵酸涩,顾影简略的形容都在令他的身体感同身受般地隐隐作痛,手指尖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然后呢。”寒无见听见自己问。
于是谢兰因当即爬起来抽出床边的匕首,横在了大夫的脖子上,凶狠地告诉他,自己还能拿起剑,如果这也算奇迹那就把这个奇迹继续下去,如果他治不了,他就会先杀了他,他死了站着的人也别想继续活下去。
在场的大夫无不被他的毅力和他那股气势震慑了。
终于,有一个大夫站出来,告诉他也许他们是治不了,但他知道草原上有一个巫医,行为怪诞医术诡谲但胜在高明,事迹广为流传不过行踪漂浮不定,不解但幸运的是,这一次他在草原靠近森林的村落住了一整个寒季,如今似乎还在那里,只是不清楚具体是哪里。
谢兰因说他自己知道,他被那个人救过,但那个人似乎救人只救一次。
(其实并不算谢兰因知道。而是谢兰因知道草原部落的人知道,所以刚开始是由他们的人先和颜虞渊那边取得了联系,双方也是从这里试探性地开始了结盟。)
于是影子阁派出了以顾影为首的高手三人,去谢兰因说的地方“请”这位传说中的神医驾到。最后是顾影带人把他绑回来的,因为人手不够,第二天又去把他徒弟绑了回来。
顾影没说“请”的具体,可能比较糟糕,用头发根想都能想到。毕竟顾影是真的不太善言辞,既然追求速度和效率,能动手就绝对会减少必要的人际交流。
神医情绪不太好,认出了谢兰因并没有帮上多大的忙,是刀架脖子上了他才勉强着手救人。
检查完情况一开始他就和谢兰因说了,毫不遮掩,告诉他情况很坏,本来就伤很重,还拖了那么久,他医术高明,但不是真的能起死回生。
谢兰因让他住口,告诉他自己知道做好最坏的打算,现下只问他有没有办法完全恢复,要拿得起剑的那种。
神医很惊讶,你能多活一段日子就不错了,你还想拿剑?
谢兰因道,如果要和大多数人一样像一个废人那样度过一生,还不如不救。
神医本来想告诉他大多数人可比你想的聪明多了,拿的起剑但知道不拿,乐得自在。他想了想,问他,你这是怎么伤的?
谢兰因告诉了他自己是从哪里滚下来的。
神医真情实意地沉默了一会,开口,好吧,我知道了。
神医给他起用了雀南子。用神医自己的话说,他一生多少会给一些严重濒死的病人用点雀南子,但绝不会给同一个人用上第二次。
谢兰因的情况很复杂,他有两个选择,缓慢的恢复,但废去一身功夫;快速的、近乎完全的恢复,但有可能药物上瘾导致心智受损。
雀南子的功效已经一再强调,少量的用量就有着极其强烈的恢复效果,却只有微弱的副作用,但用量一旦过头,反噬将极其严重——不是在身体上,而是在精神上的,最终都会导致寿数提前耗尽暴毙而亡。边疆就不时会有借此追求力量最终爆体而亡的武士。
神医确实是神医,他将雀南子控制在了最大的限度上,只要不超过这个限度,就能极大地发挥效用同时不导致副作用使他过度受损。
尽管如此,短时间内要承受这么强劲的药效还是很艰难的。
神医的意思是,作出第二种选择,但并不是会百分百成功的。他此生几乎没有用过第二种,完全是因为尝试它的人都最终没有扛过药效竭尽而死。
谢兰因毅然决然选了第二种。神医为他接骨,削除烂掉的创口,混合雀南子服用草药。接受治疗的头一个月里他都是在生不如死里度过的。
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雀南子的服用,刚开始如同万蚁噬咬全身内外,痛入骨髓,同时带着上瘾似的饥渴,一种他无法形容的、深入骨的难耐,简直难以呼吸。神医严格控制药物,尽力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
谢兰因痛得死去活来,又不能昏迷过去——一旦彻底昏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夜里影子阁的人轮流看守他,不使他因为痛楚过大起了轻生的念头,但其实他一次也没有过这种念头,他是抱着极强的信念要活下来的。
而在当时,他的情况真的很不乐观,他要恢复正常,几乎每个人都认为他是异想天开,除了神医所有人都在摇头,就连神医自己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能够挺过来,他永远对自己的病人持观望态度。
尽管如此,所有人都还是默许了这种救治方法。因为他们包括谢兰因自己在内都很清楚,用第一种法子就算是救活了,也无异于会变成一个一无是处的残废,而优胜劣汰一向是王府和影子阁的基本规则之一,首领本人也无法幸免,否则他凭什么领导众人?
“陛下当时在发烧,但我想他应该听得到我父亲他们的谈话。当时他们就在他榻前不远处,传达的是王爷的命令。”顾影如实道,“王爷一早就对事态的发展有所预感,他认为——”
谢庭认为儿子谢兰因是一个很能成事的人,但他的弱点也相当明显——不能再明显了,他缺乏感情,同时又相当看重这种他没有的东西,所以先入为主甚至是一厢情愿地爱上了另一个和他完全不同的男人。
这种事不需要太理解,唯一需要了解的是任何人都有可能利用这一点、利用这个人来毁了他。这可能也就是所说的物极必反慧极必伤。万般坚固总有一处是致命弱点。
而对谢庭来说,这简直太软弱了,谢兰因如果不能亲手杀了寒无见了断这种幼稚的感情,那他后面无疑就会成为一个废物。
谢庭一早预见过这点,知道不能多把期望放在儿子身上,所以早前就秘密下达了命令,如果谢兰因败事,“不能再担重任,彼可弃置,取而代之”。
寒无见听见这几个字时瞬间睁大了眼睛,他知道谢庭的绝情寡义,但不知他竟会……至此。
“所以,”顾影继续道,“当时将军们一致认为应当秉持王爷的决断,如果世子一旦被判定活不了多久,或者成为一个无能拖累的废人,我们就只好……”
察觉到寒无见灰白的脸色,顾影没有把“亲自了断”几个字说出来,他觉得说出来寒无见会更不好受,他本来就受了伤,现在看上去简直是要吐了。
寒无见把手放上他的肩侧,像是要确认什么,他问:“可是,当时你们明明缺乏一个主事的旗帜,兰因毕竟是皇室王子,如果没有他,你们又怎么起事?你们当时就没有想过这一点吗?”
顾影点点头,“对,当然考虑到了。你可能还没有彻底明白这之间的意思,王爷和将军们的意思是,谢兰因可以死,但是王室的世子不会。世子本就是个招揽天下势力的名义和尊贵的身份代表,一切的主权最终还是要回到王爷手上来的。真正的世子死了没有,外面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你……什么意思?”
顾影看着他,像是不确定到底要不要说出来,“如果世子不行了,就找个人换掉他。”
寒无见把手收了回去,站了起来:“而那个人是你。”
“是王爷的本意,我不得不从。”
“可你不是说只听从兰因吗?”
“这样说吧,”顾影道,“我听命王府和我爹。我接到的指令是听命于世子并尽己所能地保护他。”
寒无见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可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出乎意料地,寒无见忽然与他道:“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别做令自己感到违心的事情。”
顾影道:“不服从命令才是违心。”
寒无见重新坐了下来,把胳膊放在膝盖上,手指攥紧,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是微红的,里面攒满了痛楚。
“别太难过了。”顾影道,“我告诉你这些,本意就是不想叫你因为过分担忧他而难过。”
“当他知道自己被父亲和几乎所有人抛弃的时候,心里一定很难受。”
“算不上什么抛弃,”顾影道,“只是最普遍的优胜劣汰而已。强者才能生存,我们从小都懂得的道理。陛下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其实他很快就接受那一切了,所以才会有如今这个他宁愿对自己父亲动手也要夺得权力的局面。王爷对他不留情,他自然也不会讲究。”
“从小懂得的普世道理,在临到自己身前的时候就未必真的懂得,”寒无见凄楚地笑了笑,“他其实一直比世人想象中脆弱。”
顾影抬眼看了看两人头上的星辰,问了一句“是吗”。
有没有可能,谢兰因生来就与寒无见想象中的他的爱人大相径庭,他就是绝对地渴望权力,就算没有来自他父亲的提前伤害,谢兰因该做、会做的还是一样不会少。他是谢庭的儿子,比起谢庭,他也算是青出于蓝了。
“你一直把人往好处想吗?”顾影问。
寒无见问了一句“有吗”,然后自顾自地回答自己,“好像是的。可能是因为我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吃过什么特别的苦,想当然地以为这世上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可以通过努力换来的。其实我是错的,但我还不能够多么切身地理解到这一点。我总觉得一个人再恶也有善的部分,也许仅仅是由于无知造成的罪恶,或者叫善的缺失。而相反的就拿我自己来说,也许别人会想当然地认为我是个好人,但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和虚伪。我总是令很多人失望。你会讨厌我的说教吗?”
寒无见歪头冲他笑了笑,有些抱歉的意味。
顾影摇摇头,道:“我不是很明白,不过也有一些大概懂了。我是说,我大概知道为什么陛下那么喜欢你了,他真的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顾影:他很喜欢你(我也是

第127章 陪我
寒无见“嗯”了一声,点点头,不经意看了一眼顾影。每次与他说话,似乎都带着兰因的影响,大概都源于之前兰因总要以他的模样出现,尽管寒无见并不是不能准确地辨认他们。
他心里惦念着谢兰因,听见顾影说道:“当时他在昏迷之中仍然叫着你的名字,似乎梦里也有,尽管他并不说出来,他几乎不说话。在所有人都以为他病得快死的时候,我想他是凭着复仇的信念,还有你,活下来的。”
“病得快死”这几个字明显刺痛了寒无见,他垂下眼睛,盯着地面,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在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能陪在他身边。”良久,寒无见才说话,他看起来像是头疼,把手放在了额头上,“他遭受了那么多痛苦和折磨,却什么也不告诉我,还要被我误解。”
“陛下只是不愿叫你担心,他觉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和你说那些事情。”
寒无见摇摇头,“我恐怕自己配不上他的喜欢。我担心会辜负他。”
顾影不解:“为什么有这种担心?你不爱他了吗?”
“不会。”寒无见摇摇头,看着顾影,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谢谢你顾影,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为兰因做的一切。”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顾影说完又重新拉住他,“等等,寒大人,我想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解释一下。”
“你说。”
“我,那个,我没有想要替代陛下的意思。”顾影有些犹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说出这些话,“自始至终我都只是在服从安排而已。”
寒无见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了,我不会误会你的。”
“这些话也请你别和陛下说。”顾影道,“我指的是后面这些,就当和我保守秘密吧。”他担心陛下会被激怒。
寒无见点点头,“好,那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吧。天色不早了,我恐怕要走了。”
“你看起来脸色不好,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麻烦你了,我没那么柔弱。”寒无见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顾影点点头,知道他应该是去找谢兰因,看着寒无见的身影消失,顾影把手放上自己的肩膀,想到他刚刚说的话,他们之间的秘密,尽管那是无意说的,他还是轻轻笑了。
寒无见回到心月楼,只看见了打扫的仆役,其他人都不见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只是茫然看着不远处的灯火,头还在隐隐作痛,只当是药效未散,眼前一片重影。
夏知突然冲出来,一把拽住寒无见就要把他往另一边拉,一遍拉一边说着“不好了”。
寒无见跟他走了几步,问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陛下,陛下在心月楼,”他急得大气不喘,话都有些说不全。
寒无见反拽回他,急问:“他在哪?公公您慢点说。”
夏知比他更急,简直手忙脚乱:“您听我说,陛下是在心月楼,但他很生气,您现在千万别上去触霉头,他火气老大了差点把那些人都杀了,您现在千万别过去,上去就是受罪,他就是因为看你和别的人跑了心里窝火,您现在听我的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换身整齐点的衣服,等他火气消了你再上去跟他解释。”
夏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简直喘不上来气,也不管寒无见听懂了没有,死命把他往外拉。
还没走两步,一行重甲士兵跑了过来,手持武器将他们包围了,夏知吓得不知所措,当即跪了下来,寒无见感到头疼,思绪不够明朗,他以为周遭仍然还是刺客,遂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迎面出现一个豁口,寒无见望见了谢兰因,他一身暗纹玄衣,负手而立,站在人群稍后高一点的地方,神情寡淡,眼神冷漠,像是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切。
寒无见镇定地推开面前不明所以的禁军,朝谢兰因走近,眼睛风一吹都是红的。寒无见突然抱住了他,额头碰着他的肩膀。
谢兰因怔了一瞬,眼神倏忽之间就变软了,他把寒无见箍紧了,打横抱了起来,转身走远了,剩下面面相觑的人。
寒无见在床上睡了一会儿,迷糊睁开眼,发现自己头顶放了一块手帕,屋里灯很柔和。
谢兰因正站起身,手被拉住了,他看着已经睁开眼睛的寒无见,道:“我去喝口水。好吧,不去了。”
他重新坐了下来,寒无见想起身,又被他按住了胸膛:“躺着,你太累了。”
“我还好,”寒无见笑起来,“刚刚脑子不清醒,以为你要走。你快去喝水吧。”
“没那么渴,”谢兰因道,“一会儿他们送药过来叫他们把水一并送过来。”
“不是那么需要喝药。”寒无见道,“熬过去就好了。”
“身体熬出问题怎么办?”谢兰因替他掖了掖被子,思索着,“应该让太医署几个太医给你好好看看,我觉着他们医术似乎也还过得去,其他都是庸医。”
“那些太医都给你看过了?”寒无见笑,“你身体怎么样?”
“我?我当然很好啊。怎么突然这样问我?”
寒无见不回答他这个问题,思绪清晰了些,小夏子的话还在耳边盘桓,他问谢兰因:“外面怎么有那么多禁军?”
药送来了,谢兰因亲自去接,再低声嘱咐了茶水。他坐回来,端起药碗,轻轻搅动散热,漫不经心回话:“抓刺客而已。”说完,他又看向寒无见,“没有要伤你的意思。”
寒无见明白他应该是以为自己会和顾影一起出现,他要抓的是顾影。
寒无见道:“对不起,说起来可能你不信,我认错人了。”
“我知道,如果不是以为他是我,你是不会跟他走的。”
寒无见苦涩地笑了笑,这说上去多少有些荒谬。
“你当时也是在台下吗?我好像听见你叫我了,我没有找到你。”
“我在,但是被谢辞看着,我刚开始没法叫你看到,刺客我估计也是他安排的,”谢兰因冷笑,“真是做作又无聊。”
寒无见点点头,“我当时被下了药,哪里都看不清。”
谢兰因沉默了一会儿,吹了吹药,用药匙递给寒无见,后者顺从地喝了。
“我以后绝不再戴面具出现在你面前。”谢兰因道。
“也别怪他,说起来他恐怕都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拉他跑。”寒无见笑,“你就不想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谢兰因莫名其妙说了这句,他心里想的是刚刚寒无见向他走来,眼睛是红的。
寒无见倾身抱住了谢兰因:“对不起兰因,我不知道你当时坠崖,受了那么多的苦楚和折磨。”
谢兰因明白顾影都告诉他了,放下碗,也抱紧了寒无见,“那算什么,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不,只是想到那些,我心里就十分难受。”
“我就是不想你难受才不想告诉你那些。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这就够了。”谢兰因道,“顾影果然跟你说了这些,他其实什么都不了解,只会跟你胡说八道,他简直太放肆。”
寒无见知道不能为顾影说太多话,那只会给他招来更多祸患。于是他道:“只是叫我更了解你了一些,你现在是好好的没错,但是会不会有什么病根留下?我只怕现在完全放不下你了。”
“你放心,我全好了,真的一点事也没有,你不比我了解自己的身体吗?连一些疤痕都消失了。”
说到了解彼此的身体,寒无见耳根红了,他道:“话是这样说,那个药我觉得多少是有些邪门的,真的没事吗?”
“你这么疑神疑鬼,都是顾影的错。”他笑道,“那个药只要不过量就好。神医说了,我以后只要别再服用它,一切自然没什么大碍。磨难都已经过去了。”
“你以后不会再用了吧?”
“当然不会了。我又没生什么大病,为什么要用?”
寒无见点点头,还是有些担心,他道:“我心里不安,你不会怪罪太多人吧?”
“当然不会了,我一向奖罚分明,只是惩罚了一些罪有应得的人而已,比如那些交易肮脏的老鸨和管事,谢允也许暂时动不了,但是我不会叫他好过的。当然,还有一些人多少也要赏,”谢兰因问他,“像小夏子、顾影之类的。顾影救了你,至于那个小夏子——他是叫这个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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