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骂得更狠。”
面对晓免孑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林苍徹似乎在意料之中,他看了一眼酒杯中只剩一个底的深红色,一口喝光,道:
“只是我想纠正一点,我从来没有拿醉酒来当做做任何事的借口。就算有,我觉得这也并不是令人不耻的行为,酒精的意义不就在于此吗?让任何人都能简单地享受片刻的肆意。”
林苍徹将酒杯放好,意味深长地看了晓免孑一眼,他的眼神带着明显的笑意,晓免孑立刻明白他所指为何。在那个与“Hermann”第一次见面的夜晚,他也曾利用醉酒,想疯狂地将面前的骗子惩罚一番,只可惜那场惩罚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晓免孑极度不愿回想那一晚发生的事,像是起义军的败北,突击队的覆灭,不堪不耻,只能更加证明自己的无知与无能。
突然间,一个荒谬的想法在他脑海里诞生,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疯了,可这个想法太极具吸引力了,没有别的选择能比它更棒,打不过就加入,他要走一条连林苍徹也无法想象的荒诞之路。
“谈恋爱吧,”晓免孑原地不动,也面无表情,他对着林苍徹,缓缓地说出一句,“
徹哥,我们谈恋爱吧。”
第65章 我也想摸
足足有十秒,林苍徹没有任何反应,空空的红酒杯悬在半空,他眼眸朝下,盯着桌面看了一会儿,将酒杯稳稳地放在桌上。
寂静无声。
“为什么?”
过了许久,林苍徹才抬起目光,疑惑多于惊讶。牵着别人走,这种眼神让晓免孑很满意。
“没有为什么,”晓免孑理直气壮,“还是说,公司现在还不让你谈恋爱?”
“这倒没有,”林苍徹皱着眉头,用一种充满防备的目光再次确认,“不是……你,在开玩笑?”
“喝酒的是你,我又没醉。”
晓免孑拿起桌上的红酒杯,在洗水池里冲了冲倒扣在铺了厨房纸的台面上。随后举起右手,那枚戴在中指的素戒在橙黄的灯色下发出温柔的光泽,他用同等轻柔的声音,说:
“你把戒指还给我,就应该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林苍徹转了个身,背面斜靠在桌子上,双手反撑着桌面,盯着眼前不知道什么地方。
过了好一阵,他深吸一口气,又转向晓免孑,刚要张口,一时语塞。
“怎么了?”晓免孑问。
“我……你……”
如此慌乱的林苍徹貌似还是第一次见,晓免孑忍着笑意,佯装耐心耗尽,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到底谈不谈?”
“谈!”林苍徹宛如不曾过脑,隔了一会儿又嗫嚅开了,
“只是……我觉得,就是……我怕你……哎,算了。我没问题。”
“这不就行了。”晓免孑掏出手机,打开联系人少得可怜的微信,对林苍徹胡诌了一句:
“之前手机坏了,我加一下你。”
林苍徹心知肚明,无奈地笑笑,将二维码递到他眼前。见他依旧在手机上捣鼓半天,问:
“改个备注也不至于这么久吧?”
“我在置顶。”晓免孑低头继续说:
“设置情头什么的太幼稚了,而且被人看到也不好,相互置个顶吧,算是仪式感……别看了,徹哥你也快点弄。”
“我不需要。”
林苍徹皱了皱眉头,晓免孑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到那张丝毫不配合的脸,有点想打他,
“林老师,你不会交往第一天就不满足男朋友的需求吧?”
“这话听着别扭……”林苍徹笑道:“’我不需要‘的意思是,你看看你在哪儿,男朋友!”
他将手机亮起,熟悉的头像名字赫然出现在顶上方的位置,这叫晓免孑有些意外。
看来,这些年,林苍徹不仅没有将他的微信删掉,反而一直维持着他还是助理时的习惯,方便随时随地能最快速联系到他。
一时间,晓免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趁以往的回忆倾盆而来之前,抛下一句“我去洗澡”便转身逃离现场。
当淋浴的水声响起时,林苍徹才笑出声来,他重新端详着自己手机里那个永远在第一位的名字,正准备换一个备注,却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
挂了两次,最后还是接了。
晓免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林苍徹正在阳台上抽烟。屋内的灯被调暗了,他背对着,仿佛置身于一个发光的框架中。
烟雾从他的侧脸流淌出,随着风慢慢融合在夜色之中,看不清是谁吐出的,晓免孑觉得更像是风。
不仅如此,那一缕风还从白色的衬衫中穿过,挽到肘部的袖子挡住了去路,它们只好慢慢向下,从后领,直到下摆钻出。
林苍徹的衬衫随着风,时而鼓起,时而贴近他的身体,勾勒出诱人的轮廓。晓免孑仿佛能听见如彩旗与空气摩擦时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徹哥……”
没有反应,就好像真的被锁进了相框。
他们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却不漏分毫地截断了所有信息的传达。晓免孑突然觉得心脏鼓鼓的,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时,拿起了架子上的相机。
“洗好了?”
感觉到身后有人,林苍徹转过身,将手里还剩半根的烟掐灭。
晓免孑的肩膀上搭着一个半湿不干的毛巾,发梢上的水滴得到处都是。
“头发怎么这么湿?没吹头发吗?”
“累了,不想吹。”晓免孑将毛巾取下,沾了沾从脸颊滑落的水滴。
“感冒了怎么……”林苍徹还没说完,就反应了过来。
眼前的人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盯得他心里发毛,“……还是要,我帮你吹?”
“谢谢。”晓免孑说完,笑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吹风筒,递到林苍徹面前。
本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可晓免孑还真的正儿八经地趴在床上,顶着一头湿漉漉的毛。
林苍徹找了半天才找到电源,按下开关,启动的声音先是将他吓了一跳,然后又在自己的手臂上试了试温度(也不知道为什么),左找右找硬是找不到一处先下手的头发。
“可以了吗?”
晓免孑玩着手机,打开了一个游戏界面。
“好了。”
林苍徹将电吹风举起,像拿了一个扫帚似的来回扫,左手无处安放。
他回忆了一下以前造型师是怎么操作的,得出了一个结论,少了一把梳子。
“有梳子吗?”
“什么?”吹风机太吵,晓免孑没听清。
“我说,有梳子吗?”林苍徹干脆将吹风机关了,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
“林老师挺专业啊。”晓免孑回头看向他,突然发现对方一只脚跪在床上,似乎再往前一点,就能扑倒在他身上。
林苍徹似乎也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羞耻,他将腿撤回,把吹风机扔在晓免孑面前,“自己吹,又不是手断了。”
晓免孑瘪瘪嘴,转过身自己吹了起来。
没心思完全吹干,糊弄可两下,将电吹风关上,放到床边的矮柜上。正准备使唤林苍徹做下一件事,晓免孑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碰他的头发,他猛地转过身去,林苍徹的手还停在半空,眼神坦然,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你头发很软。”
感受到晓免孑的困惑,林苍徹边说边继续将手伸向他的头顶,让发丝轻轻地在他指尖饶了绕,随后将手收回。
虽然只是仅有的几秒钟,晓免孑却感觉自己内心如触电了一般,林苍徹的手并没有多余的动作,真是连他的发根都没有碰到,但就像是几滴冰露降落在手背,柔软的刺激,还痒痒的。
“徹哥,”他将自己的身体摆正,依旧坐在床上,却扬起头来看着林苍徹,
“我也想摸。”
第66章 你冷不冷
林苍徹先是一愣,然后正准备低头,又觉得这个动作既不雅观又有点像宠物伸头让主人摸的意思。
想在晓免孑旁边坐下,又介意自己穿的是外裤,怕脏了床。想来想去,走到餐桌边,搬了一个椅子放在床边,端庄入座,双手放在膝盖上,身子直直的,一言不发,像是在等着对面的人伸手。
晓免孑被他这这一系列心路历程再浅显不过的动作逗乐,果然按照自己的剧本来,林苍徹的即兴表演也无非如此,简单,透明,容易看穿。
不过想想,原来曾经的自己,在那人心中,也是这样的愚笨。
正伸展开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晓免孑默默咬牙,尽力维持这一张与刚刚一般无二的笑脸。
他缓缓伸出手去,手腕略过林苍徹的鼻尖,额头,他故意将动作做得很慢,就像林苍徹对他做的一样,只是轻柔地将发丝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
也许是抹了发胶的缘故,触感并没有理想的效果,甚至还像顽固的栅栏一样拦着自己手指的去路。晓免孑随机拨弄了一撮头发,笑道:“你倒是很硬。”
他的手慢慢向下,先是触到林苍徹的耳廓,他的耳朵很凉,像是摸到了一块软玉,再滑至耳垂。耳垂上有一个耳洞,但是他今天没有戴耳钉,空空的却发散出另一种味道的性感。
掠过那片空洞,指尖沿着下颌线一路走到脖子,晓免孑的视线却没有跟踪手指的方向,而是抬起头来微微看了林苍徹一眼。他的表情很难形容,但晓免孑却感觉异样的新鲜,言听计从的林苍徹,也许这是第一次见。
突然,即将接近锁骨的手被握住了,林苍徹手掌的温度与他的耳朵正相反,滚烫得似乎能将晓免孑的手灼伤。与之对应的,还有他如炬般的眼神,晓免孑吓了一跳,却固执地装作无所谓的表情,他将手中的力量全部交予林苍徹手中,处之泰然。
可林苍徹却将他的手放下了,轻柔,但没有一丝犹豫。
“好了,我该回酒店了。”
林苍徹揉了一下他半干的头发,笑着站起身来,将椅子放回原来的地方,利落干脆。
房间里又恢复一个人时的寂静,晓免孑坐在床上,此时他不困,或者说是异常兴奋。
他仔细回忆着刚才自己的一举一动,像是在复盘,哪里做得好,哪里还需要改善,他一一在心里列出。
林苍徹刚才的表情都十分有趣,特别是接受自己爱抚的瞬间,可最后回归理性时留下的那句话,又让晓免孑感到忐忑,他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猜测出自己的小把戏,但林苍徹比现象中的要狡猾,这点毋庸置疑。
他掏出手机,黑暗之中点开置顶的头像,发了一句话,未等回复,将手机扔在一边,翻身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全然忘了昨晚微信的内容,伸了个懒腰将窗帘打开后,才在手机上发现几十条未读以及十几个未接来电。
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这种情况以往不少见,在晓免孑还是助理的时候,夺命连环call的恐惧一直支配道现在,下意识地加快了洗漱的动作,小跑着下楼发现坐在客厅沙发椅上咬牙切齿的林苍徹。
他穿得相当正式,黑色的大衣直挺,宛如要去参加晚宴,脖子上依然围着那条眼熟的围巾。
“记性不好就算了,耳朵也不要了,不要可以捐,连敲门都听不见!”
“啊不好意思,昨天睡太晚了……”言下之意还不是因为你的错,晓免孑道着丝毫不走心的歉,暗暗发笑。
“是你昨晚说十点的,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我说了吗?”
“手机,拿出来,自己看!”
“好的好的,是我的错,我请你吃冰淇淋,好不好?……再加一顿早饭?”
“早饭?”林苍徹指了指手腕上的表盘。
“……Brunch!”
晓免孑连拽待拉地将林苍徹请出公寓楼,来到广场附近,指了几家餐厅,林苍徹均不满意,最终选择了一家门口挂着两颗星星的中餐厅,晓免孑摸了摸自己的钱包,与这个即将逝去的厚度告别。
“你想好送什么了吗?”
林苍徹吃完最后一个小笼包,将筷子横放好,抬眼问道。
“其实还没有……”
正犹豫着要不要加一个饭后甜点的晓免孑,第无数次打开菜单合上菜单,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这家伙已经吃得够多了,他在心里这么想着,连说话都带着情绪。
“女孩子的礼物应该好选,但阿姨的话,估计要多想想了。”
就像是在考虑自己的事,林苍徹沉吟片刻,提议道:“围巾怎么样?”
“行。”晓免孑一口应下,怕林苍徹想起餐后甜品,立刻站起,拉着他结完账就往外跑。
出了大楼便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雪,晓免孑缩缩脖子,往林苍徹身边挤了挤。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坚信自己的表情动作已经传达了特别的信息,于是看着旁边的人,等待关爱降临。
“你冷?”
果然,林苍徹看了他一眼,手开始往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伸去。
“嗯嗯。”
晓免孑点头如捣蒜,附加可怜兮兮的眼神。眼看林苍徹的手触摸到围巾的瞬间,他竟然只是调整了一下松紧,将围巾围得更紧了。
“我也冷。”
林苍徹淡淡地说了一句,把眼神从晓免孑脸上移开。
“……”
晓免孑接不上话,心里恨得直痒痒,他把林苍徹抛到身后,冒着雪就往马路对面的公交站跑去。
“你生什么气啊?”林苍徹追到马路对面,双手叉腰,皱着眉头看向他。
对啊,我生什么气啊?晓免孑冷静下来,在心中想着,难不成我还真对他有所期待?
明明之前还曾信誓旦旦地对他说,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但现在不一样。至少现在,不一样。
晓免孑一改态度,指了指身旁的公交站牌,道:“车快来了。”
林苍徹瞟了一眼站牌,一秒略过,眉头展开,但却露出另一种无奈。
晓免孑仔细观察着,突然开口道:
“徹哥,你不会……没坐过公交车吧?!”
“坐过!”
林苍徹答得极快,最后一个字的音量甚至盖过了晓免孑的最后一个字。
晓免孑内心发笑,改口铺台阶:“我是说在I国。”
林苍徹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嘟嘟囔囔道:“我不喜欢坐公交车,晕。”
“徹哥你晕车?”晓免孑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晕公交。”林苍徹瘪嘴,眼睛看向别处。
“……也是会挑。”晓免孑无奈地苦笑两声,问:“那能走两步吗?”
“散步那种?”
“嗯,差不多吧。”晓免孑指了指路的尽头方向,“其实沿这条路走,大概四十分钟就能到。”
林苍徹犹豫了一会儿,应了一声。
“那走吧。”晓免孑说着,往前走去。
“等一下,”身后的人喊了一声,待晓免孑转过身来,又收小了音量:
“牵手吗?”
“嗯?”晓免孑一愣。
“你不是冷吗。”
林苍徹不再解释,上前拉起晓免孑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其实截止昨晚,晓免孑都没有想到要给妈妈还有妹妹买什么。
回国在即,礼不能少。原本打算到了商场再斟酌,但突然觉得可以听取林苍徹的意见。
手在林苍徹的口袋了快被捂出了汗,他抬头看了看旁边的人,林苍徹的侧脸依旧富有线条感,深眼高鼻,堂堂一表,凛凛一躯。
这么好看的脸,这么会有那么差的性格?
晓免孑将目光收回,他想起林苍徹在他的阳台上抽烟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迷茫。
他好像很不懂林苍徹,不是不熟悉的不懂,而是过于熟悉的不懂。
林苍徹究竟在自己面前展示过多少面,他不清楚,也猜不到。
只是就算有如此多面,但他们都是林苍徹,是林苍徹本人,是他有一定占比的性格。
下意识地将手收回,林苍徹感觉到挣脱,看了一眼他,问:“怎么了?”
“热。”晓免孑说着,将手抽了回来。
林苍徹嘴上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步子却明显加快了。
晓免孑不由自主地也加快步伐,两人来到商场,仿佛完成了一场无言的竞走。
想起刚才林苍徹问过一句:“散步那种?”,瞬间了然。
“幼稚!”这两个字无数次在晓免孑心中响起,连自己都快要免疫了。
“不看看吗?”林苍徹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手上拿着一条围巾,跟自己脖子上的款式很像。
晓免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还没仔细看,就说:“不好看。”
“颜色不好?”
“颜色款式都不好。”
晓免孑扭头去看其他,林苍徹干脆找了个沙发一坐,翘起腿来看着晓免孑的一举一动。
看中一个新款,翻开价格牌,晓免孑楞了一下。知道这个品牌价格不菲,但也没想到如此贵。
刚刚请林苍徹吃饭就已将消耗了一部分礼物的预算。可现在走人又显得有点尴尬,况且,目前自己实在也想不出比围巾更好的礼物了。
“是要送人吗?”
导购小姐微笑着上前指引,晓免孑点点头,小声道:“嗯,想送给妈妈还有妹妹。”
“这是今年的新款。”
“有没有……经典款?”晓免孑保持微笑,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当然。”
导购小姐带着晓免孑来到林苍徹刚刚所在的位置,拿起一条白色,说:“刚刚这位先生看中的就是经典款。”说完,还礼貌地看了一眼林苍徹。
晓免孑趁机迅速瞄了一眼价格,倒是也没比新款便宜多少,“打折吗?”用几乎小的只能自己听见的音量问了一嘴,瞬间得到一个依旧保持微笑的摇头。
沙发上的人发出了一个笑声,晓免孑将目光扫到林苍徹脸上,话未开口,林苍徹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道:
“别看我啊?我现在可是一分钱都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晓免孑无奈道:“我是想让你帮我看看,我打算就给妈妈买一条,我妹再送她别的。”
“行。”林苍徹叹了口气,站起来朝他走去,拿起一条法式复古纹路的,说:“我觉得这个就挺好。”
“你确定?”晓免孑挪步到一旁,飞快地瞄了一眼价格。
“你妈喜欢蓝色。”林苍徹说。
“你妈才……”刚准备还击,突然意识到不妥的晓免孑立刻闭上嘴,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妈喜欢蓝色?”
“上次你跟你妈视频的时候,就包饺子那次,我见她抱着的手暖是蓝色的,旁边的保温杯也是蓝色的。”
“哎呦不得了啊林老师,”晓免孑始料未及,下意识笑道:
“什么时候长脑子了?”
“在你丢脑子的时候。”
林苍徹瞥了他一眼,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你……”晓免孑知道再闹下去商场就要关门了,可买礼物的任务只做了一半。一而再再而三被噎得哑口无言,他咬咬牙,选择先不计较,让他得志一会儿。
关于晓无双的礼物,晓免孑实在是无法抉择,逛了许久都没有那定主意。
林苍徹提的衣服鞋子包包,或者是化妆品和首饰,都被晓免孑否决了。这种个人喜好过强的东西,万一买错了,到时退换又困难,想想祝无双张牙舞爪的样子就烦躁。
“小时候不是流行美少女战士么,”晓免孑边走边说:
“她过生日,我好不容易用省下的零用钱给她买了一个美少女战士的玩偶,以为她会很开心,没想到她一看到就冲我发起火来。”
“为什么?”林苍徹侧目问道。
“她说她喜欢的是木野真琴,不是月野兔。”
“有区别?”
“我哪知道啊,我就知道那个头上长两个包子的就是美少女。”晓免孑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我这妹妹啊,一定是老天派来折磨我的。”
“你妹妹总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是你能确定的吧?比如吃的喝的……”
“她挑食得要命,吃饭也不好好吃,拿手机下饭,美其名曰,秀色可餐。”晓免孑翻了个白眼,随后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看向林苍徹。
“你干嘛?”
被突如其来的目光盯得有些慌张,林苍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有个东西,我确定她一定喜欢!”晓免孑露出土匪般的笑容,林苍徹像个大姑娘,“……什么东西?你说话,别老看我。”
“你啊!”
晓免孑大声道,嫌对面的人站的远,一手将林苍徹脖子上的围巾拽了过来。
这出其不意的动作使林苍徹的身体犹如装了磁铁,迅速得被吸附过来,当他回过神了,已经能很清晰地看见闪烁的睫毛,根根分明。
“……”
晓免孑显然没想到,自己只是轻轻一拉,便把这么一个比自己还高几厘米的大个子险些拽进自己怀里。
“那你呢?”
声音从前方传来,很轻很轻,却很清晰。
林苍徹收起笑容,眼睛里像含了一汪池水,可惜晓免孑看不到,他始终拒绝抬头,就像在拒绝这个问题。
广场上攘来熙往,从远处飘至的圣诞歌声将周围渲染得更加热闹。
晓免孑原地不动地站着,像一尊雕塑。林苍徹极具耐心地等待着,像等他苏醒。
两人就这样站在过往人群之中,直到晓免孑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手依旧拽着林苍徹的围巾,向下一拉,便溺在了那一汪池水之中。
纵使他们已经吻过不止一次,但这一次,林苍徹觉得十分不一样。
虽然是由晓免孑开始,可真正碰到他嘴唇的那一刻,所有的主动便消失了。
来自他嘴唇上的温度,又仿佛在吸引着他,让对方不由自主地想要探寻更深的里境。
林苍徹微微睁开眼睛,他想看清眼前的人是怎样的表情。
晓免孑的睫毛仍然如羽毛在风中一般,他闭着眼,从头到尾像是写满了两个字,
——顺从。
对,就是这种感觉,两人共同产生的情欲,由林苍徹一人掌控。他用手按住晓免孑的后脑,眼前的人便听话得更贴近他。
还好不是在家……
有些难以自控的林苍徹在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失落,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从吻中抽离下一步却将晓免孑紧紧地抱在怀里。
“徹哥,其实我……”
怀里的人总算发出了声音,但林苍徹却没让他把话说完。
“兔子,”他的声音依旧温软,“我想纠正一下顺序,可以吗?”
“顺序?”拥抱依旧很紧,晓免孑挣脱不开。
“先表白,再恋爱。”
林苍徹将他松开,双手却没有离开他的双肩。
终于在瞳仁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可晓免孑的内心还是微微刺痛了一下,又快又轻,却依旧尖锐。
“晓免孑,”
林苍徹盯着他的双眼,晓免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甚至在戏里也没有,五彩斑斓的光线集合在了一起,成为一束,穿过墨黑海洋,洒下了晶莹的光斑,还有一些湿润,光的宇宙下起了雨。
“我想在你面前,只做我自己。”
未提及“喜欢”也未提及“爱”,但晓免孑知道,这是林苍徹最大程度的告白。
一瞬间的动摇使他想将面前的人推开,可是他动不了,也说不出任何话。他就这样贪恋一般被深深陷进那双写满全世界的眼眸之中。
至少在这一刻,他万分享受。
“回家吗?”晓免孑开口。
林苍徹的目光便又软了一分,“你确定?”
并非不可思议,只是想长久地将这一刻记录下来,每个细节都要确认到位。
“我确定。”
晓免孑说完,拉起林苍徹的手就往街边跑去。
“去干嘛?”林苍徹吓了一跳,问。
“打车!”
晓免孑边跑边回头,他朝身后的人露出一个肆意的微笑。
林苍徹想起了那本书,《修行与肆意》,此时,他有些搞不清,到底谁是艾德,谁是西斯,谁在一路修行,而谁又在肆意奔跑,即使这答案几年前他十分清楚。
林苍徹单手将门带上后,两个人都没有碰墙上的开关。屋子里唯一的光源便是从阳台处洒进来的月光,以及夹杂着昏暗橘色的街灯。
晓免孑将林苍徹推靠在门上,想借着微弱的光看清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与他平视,仿佛将刚才在广场上的焦急忘得一干二净,此时慢慢地阖上眼眸,又张开,只是吸气吐气交换的频率依旧很快。
晓免孑突然凑了过去,像是打算要堵住对方的呼吸一样,紧紧地衔起双唇,林苍徹料到这个吻,自然地接住,他将脑袋往旁边偏了偏,直起身子,将晓免孑抱在怀中。
紧得有些疼的地步,晓免孑皱了皱眉,带着林苍徹慢慢朝沙发靠去。
猜到意图的林苍徹突然刹住脚步,他转了个身,操纵着方向,待晓免孑终于弄懂他的想法时,自己的后背已经贴在了阳台的栏杆上。
夜晚的G市,还是那么安静,甚至有点荒寒的模样。公寓附近,就算再热闹的节日气氛似乎也传达不到这里。
晓免孑将耳边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而这声音又让他的身体更加充盈。
“这里怎么了?”
指尖摸到锁骨上方的一道浅浅的疤上,林苍徹借着光,轻轻地抚摸着,他抬起头,对上晓免孑被欲望充斥着的明眸,小声问道。
破碎的香薰瓶,裂开的镜子。曾在别墅中的“耻辱”涌上心头,可此时的晓免孑已顾不了那么多。他宛如曾经的背叛者,记忆的刽子手,只想与从前一笔勾销。
仅是现在,他也愿如林苍徹的坦然一般,做一回干干净净的自己。
“徹哥……我,我能……转过去吗?”
话音未落,林苍徹便任怀里的人转身向外。晓免孑双手撑在栏杆上,享受月光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