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以为我丢下你了?”傅荣卿似笑非笑地说:“我怎么舍得?是你细胳膊细腿,衣柜里没你能穿的,我才特意下去给你找了一身,不谢谢二爷?”
商昀秀充耳不闻,落在床上后立刻拍开他的手臂,爬过去捡起长衫就往身上套,别说道谢,就连余光都懒得给一个。
傅荣卿自然看出他在羞恼。反正商昀秀越是糟心,不快,吃了憋,他就莫名起劲儿。
欺负到了人就是欢畅。
二爷也不会放任不管,假惺惺地解释道:“刚才说的好看,是夸你肤若凝脂,滑嫩好看,这就气了?”傅荣卿坐在床边,等他扣领子。
“被二爷夸了怎么能气?您能夸一句的东西,肯定是宝贝。我开心。”商昀秀睨了他一眼。
“宝贝也确实是宝贝,不然怎么让我魂牵梦绕。”
商昀秀不搭理他了,傅荣卿倒没追着逗人,摸了小一个圆铁盒扔给他,“活血化瘀的,自己涂。”
“多谢二爷。”商昀秀面无表情拧开,简单在脚踝抹了几下就想下床穿鞋。
“现在不是下去的时候,他们还守在门口。”傅荣卿一把捏着他的脚踝,沾了药膏的,轻轻给他揉,“事后该温存,秀秀,咱们说点掏心窝的话,怎么样?”
“掏心窝的话是哪门子话?”商昀秀温和回绝:“不想说,累得很。”
“这不是正照顾着你的吗?”傅荣卿直言道:“我其实很好奇,洪家这堆人今晚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在巷子里的,作为洪锦文最信任的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商昀秀在刚才就想过了,警署的人刚走,洪家紧接着来了,未免太过巧合和及时。能这么精准知道具体位置,只能是警署里有内应。
商昀秀一时想入了神,眉头揪到一起。傅荣卿抬眼注意到他在神游,倒是什么也没说,等他自己回神。
商昀秀脚踝酸痛一下,倏地缩腿。他不习惯这样的触碰,虽傅荣卿手法轻柔,也确实帮他缓解了不少疼痛……
他不信傅荣卿能有这么好心,奈何又收不回脚来,更猜不准傅荣卿现在想搞什么。
商昀秀试探问:“二爷在怀疑我?”
“这倒没有,只是意外。今晚无论是你我的偶遇,还是被两拨人追,都让我倍感意外。”傅荣卿撕开膏贴,仔细帮他贴在发红的脚踝,做好这些捞毛巾过来擦手,重新看着人,语气没了玩世不恭,“秀秀,我对你更感兴趣了。”
“很抱歉,我对你没兴趣。”商昀秀收了脚,坐在床上没动,道:“不如说说,你到现在还没走,又想做什么了?”
“你猜猜?”傅荣卿起身,抬手把灯关了。
“你想...”商昀秀倒在床上,伸直腿,沉默了好几秒,直到身侧的床垫往下沉了沉,他偏头,借窗子透进来的光,打量傅荣卿。假话谁不会说?他哼笑一声:“你这个眼神,难不成想亲我?”
傅荣卿凑过来,保持了一定距离,握着他的手:“商老板本身就是尤物,岂止是想亲,恨不能和你睡死在床上。”
“色令智昏啊傅荣卿。”商昀秀轻轻地挣开他的手,满不在乎道:“我原以为你不过风流蠢货,现在看来,并不全是,你风流也风流,但是满嘴不说人话,不知道披了几层羊皮,二爷,不嫌腥吗?”
“变着法儿骂我是畜生?”傅荣卿一点没在意,“不腥。你哪儿都香,再腥,盖也盖过了。”
商昀秀又笑了一声,到这份上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直言不讳道:“二爷,左右没事做,咱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有趣,说来听听。”
商昀秀侧身,正对着他道:“三问三答,不能有假话,否则…”他扫一眼傅荣卿身下,心平气和地道:“断子绝孙。”
闻言,傅荣卿哈哈笑出声,“好狠的人。”
“来吗,二爷?”商昀秀等他一个回答。
“我先还是你先?”
商昀秀不假思索道:“你先。”
傅荣卿点点头,“在傅家船上放假黄金这件事,到底经没经你的手?”
“没有。”商昀秀语气温和,脸色平静,不像撒谎。
傅荣卿点头,仔细端详他的脸,“今晚呢,是你故意安排的?”
商昀秀迟疑。
傅荣卿提醒:“不许说谎。”
“严武是,后面的都不是。”商昀秀面色不改,心脏却震响不断,只因傅荣卿毫不掩饰的眼神,灼灼地盯着他。
傅荣卿还是点头,“最后一个,你对二爷有没有感觉?”
不按套路出牌……
商昀秀没准备好,也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心莫名其妙发虚,面颊泛起一道红晕,略微困窘:“没有。”
“没有你脸红什么?”傅荣卿目不转睛瞧着他,慎重其事地说:“你想当我傅荣卿的媳妇儿也不是不行,等哪天你不跟洪锦文了,我就要你。”
“傅荣卿,你浪费了一次大好机会。”商昀秀彬彬有礼说:“现在,该我了。”
“好,你问。”
“关于假黄金一事,傅家查到了多少?”
傅荣卿:“什么都没查到。”
“督军府和傅家沾亲,为什么傅荣城进拘留所,不去托这层关系?”
傅荣卿喟然:“关系也不那么好。”
商昀秀轻笑,他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耐着性子继续说:“最后一个。你在祥乐汇有没有安排人?”
傅荣卿微眯了眼,顿了半秒:“没有。”
“傅荣卿!”商昀秀目光虽冷淡,让他惹得藏不住脾气,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你断子绝孙!”
“我还不是为你着想?”傅荣卿言辞凿凿抬手去摸他的肚皮,“秀秀要是能生,我肯定怕断了香火,可秀秀不能啊,断就断吧,我反正只要你。”
“鬼话连篇!”商昀秀暗暗黑了脸,拍开小腹上的手,“傅荣卿,我不图谋你,你也不用刻意提防我,就这样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秀秀真会伤人心,”傅荣卿装模作样苦情完,理了理衣裳,换了副表情包,直言正色说:“你把洪锦文买卖假黄金的条子卖给我,都是生意人,价格好说。”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给?”
“就凭今晚你摆了外边那些人一道,凭我们算一根绳上的蚂蚱。”傅荣卿冁然一笑,说:“不过我是正人君子,最不会强人所难,你实在不想说也是可以的。”
第7章 她是我的未婚妻
一夜过去,警署昨夜遭贼被登上了报纸,大街小巷传了个遍。傅荣卿睡醒起来晌午刚过,窗外有雷鸣,乌云低低压过来一整片。估计要来第一场秋雨了。
他下楼一眼看到茶几上摊开的报纸,以及整装好准备出门的傅荣城。西装领带,一丝不苟。
傅荣卿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喝了半杯搁在一边,瞄见报纸上‘警署’两个大黑字,伸臂把报纸拖过来看。
“爹说了,这几天你最好在家待着,看书写字随你便,就是不能出三景圆的门。”傅荣卿虽说着话,眼目十行,把报纸上边的内容大致看完了。
“爹什么时候说的?”傅荣城专心致志戴上腕表,抽空看他弟一眼,“林小姐不愿来咱们家,所以我去看……”
他话没说完,顿住了。
傅荣卿迟迟没等到下文,好奇抬眼看,见他娘白知秋肃着一张脸过来。
藏青色绣花旗袍,规规矩矩裁到脚踝。入秋了,肩上搭着上好的米色薄披肩,烫过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发髻,装饰了两排珍珠夹,里里外外尽显端庄娴雅。
原以为白知秋是来鞭策他哥的,没承想,径直走到他旁边坐下了,一句话不说,身后两个丫鬟也安安静静低着头。
傅荣卿的注意力从报纸上移开,给白知秋倒了一杯水,“喝点儿?”
傅荣城倒是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理了理身上的西装褶皱,回头说:“娘,我出去一趟。”
白知秋不急不缓地说:“你坐下。”
“哦。”傅荣城扫一眼沙发,默默挪到他弟身边坐。
两兄弟各怀心事,都有些心不在焉。傅荣卿把报纸叠了两叠,问:“我爹他惹您生气了?”
白知秋细声吩咐身后丫鬟把厨房重新做的饭菜拿来,转头对傅荣卿说:“林家姑娘不愿跟我回三景园,你爹不乐意了,怪我没诚心请人。”
傅荣卿听了连忙拱火道:“这就是我爹的不对,人家不来,和您有什么关系。”
“是吧。”白知秋摸了摸手上的玉镯子,“我还把镯子送出去了,这东西只传儿媳妇,可林小姐怎么都不要,都这份上了,还要我怎么诚心?”
“您别气,我爹的不是,别把您自己气坏了。”傅荣卿哄小姑娘似的安慰人。
傅荣城说:“娘,你直接把镯子送人家,不是明摆着把人吓跑吗?”
白知秋脸色一黑,佯装的委屈都气没了。傅荣卿拍拍他哥的腿,示意他不会说话就先闭嘴。
“总归是答应你林叔叔好好照顾人家,吃了饭,你去趟祥乐汇,见见林小姐,之后的事再说吧。”白知秋说:“没有强嫁强娶的道理,只要有一个不愿,这婚事就是不行,林小姐委屈,你就不委屈了?”
“见见见,吃了饭就见,您消消气。”傅荣卿伸了个懒腰,往白知秋身边挪,故意用肩膀撞了撞她的肩,小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您也不乐意我娶林小姐。”
白知秋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小声点,别让你爹听着了!”
一旁的傅荣城听着了,皱了眉,“娘,你怎么能这么想,虽然林小姐在祥乐汇当歌女,但她有别的姑娘没有的坚毅...”
“你别说话,”白知秋白他一眼,“你今天哪也别想去,我就在家守着你。”
“娘...”傅荣城泄了气,看一眼腕表,“荣卿去祥乐汇,我和他一起去,除此之外哪儿也不去,行吗?”
“不行。”
傅荣城用胳膊杵了杵傅荣卿,给了好个 眼神。傅荣卿本想忽略,转念一想,他一个人去见人家姑娘多别扭,于是开口替他哥说好话。
白知秋再不乐意也答应了,陪哥俩吃了饭,避开傅荣城,悄悄跟傅荣卿去了书房。
“昨晚去哪了?”白知秋问。
“芙蓉楼啊。”傅荣卿又在琢磨那张报纸,打了个电话让唐轶来。挂断电话,发现他娘眼巴巴盯着她,明显有话。
“我一会儿真得忙,娘,您有什么话,大胆地说。只要不是刀山火海的事儿,儿子一定效劳!”
“就你嘴贫!”白知秋剜他一眼,压低声儿,说:“我去见林小姐不假,也是诚心诚意想给人带回来,你说她为什么不来?”
傅荣卿接话问:“为什么?”
“她说她有心上人了。”白知秋皱眉,“卿儿,人家明摆了瞧不上你。”
“那挺好。”傅荣卿挑眉,“她心上人谁啊,咱们家能促成一桩婚,也算好事了。”
“我看就是祥乐汇的商老板,她挺关心的。”白知秋回忆起那天的事,简单地说话罢了,那位商老板给林小姐解围,姑娘眼里的光啊,不是情窦初开是什么?
她不会看错的。
“商昀秀?”傅荣卿狐疑:“您说她的心上人是商昀秀?”
“我哪里知道叫什么名字,婚事就这么算了,你爹那边我再去说说。”白知秋转言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少出去鬼混,以后哪家姑娘敢嫁给你?”
“知道了。”
白知秋叹气:“你光嘴上知道,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
“谁说没行动,”傅荣城拉开身前的柜子,摸出一个红丝绒的首饰盒,打开推到他娘面前,“我在回国前定的钻石项链,做工设计都特别符合您的气质,昨儿才到,试试?”
白知秋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不等答话,傅荣卿打开项链的金扣子,绕到他娘身后,“我跟您说,那洋人设计师看了您的相片,都不相信您是我娘,说这么年轻漂亮,怎么可能嫁人了?不可能。”
“胡说八道。”白知秋含着笑,被儿子推到镜子前,眼里的笑意堆得更多了,打了他一下,“你就会哄我。”
“这哪是哄?”傅荣卿拦着她的肩,“您看我,样貌堂堂可都随了您。”
白知秋:“你爹一点没占?”
傅荣卿一本正经说:“气就气在这里,臭脾气都随了他。”
白知秋被他哄得合不拢嘴,下午的茶会决定就戴这条项链去,走前祝福他记得给林小姐送一笔钱,好事不成,也不能落了坏名声。
唐轶从药铺来,带了两包清热的药,没别的意思,昨天他去芙蓉楼接人,亲眼看见自家二爷和商老板躺在床上,商老板衣衫不整,实在让人不得不胡思乱想。
他总结,最近天干物燥,二爷火气可能有点重...
“来了正好,”傅荣卿把报纸抛给他,“警属丢什么机密文件,正在全城逮人,你带几个人去留意一下。”
“昨晚不是您进去了吗?他们逮的人是您啊?”报纸上的事儿他在药铺帮忙抓药就听说了,警署丢东西还登了报,证明不是小事儿。
“我可什么都没拿。”傅荣卿说:“我估摸着也不是什么机密文件,也就发出来钓鱼用的,什么机密文件啊能让人轻易拿到。”
“也对。”唐轶又看了几眼内容:“要真是机密,就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登出来了。”
傅荣卿说:“我得去趟祥乐汇,看看秀秀知不知道是什么机密文件。”
唐轶咳嗽几声,“爷,您不是瞧不上人家商老板吗?怎么一日不见就...”
“就怎么啊?”傅荣卿警告地斜他一眼。
唐轶哪敢说啊,干笑两声,“我这就逮人去警署看看怎么个事儿。”
“别猜,我对秀秀,除了感情,什么都有。”傅荣卿满不在乎摆摆手,起身和他一起下了楼。
傅荣城一直在楼下等着,抱着本书,就是前几天傅荣卿搁在桌上的《六十风流》,心不在焉地,隔几分钟就看眼楼梯,终于把人盼下来了。
祥乐汇白天就是普通饭店,晌午没过多久,还有三两桌吃饭的客人。傅荣卿就像来自己家似的,把招呼上来的服务生全丢给哥哥,自己溜上了楼。
他记得唐轶说,商昀秀的房间是门上挂油画的。
踩着软绵绵的地毯一路往里走,也没见到个窗子,不开灯整个通道陷在黑暗中,又闷又压抑,贴墙衣的白墙隔几米就有一幅外国油画,阴森森的。
傅荣卿漫不经心擦着火机,没几秒熄了又擦亮,来来回回点了五次火,停在挂有复古山水的油画门前。
犹豫一秒,决定礼貌些,先敲门。
敲第二下才听见有响动。开门的人着实令傅荣卿意外。
如果他没猜错,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林婉君,他上回来楼里,在台上看了几眼她的演出,艺名叫什么玫瑰的歌女。
林婉君穿着一身到小腿的素色旗袍,一根松松的长马尾,丝巾固定落在肩的一侧。样貌算不上艳丽,却是漂亮的。
她看着来人,语气掺着疑惑:“傅少爷?”
“你,”傅荣卿往她身后看了一眼,“你住在这儿?”
“不是,这是商老板的房间。”林婉君没有把门口的位置让开,手里捏着一条白色毛巾,看样子才拧干,迟疑道:“傅少爷,我已经把话和太太说清楚了,所以关于婚约一事,就当…”
“哦,我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林小姐,麻烦借过。”傅荣卿侧身进去了。
商昀秀半躺在床上,神色恹恹,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明明昨儿从楼里把人送回来时还不是这样的。
林婉君跟进来,轻声道:“傅少爷,商老板病了,您有事下次再来吧。”
“婉君,你回去休息,我和傅少爷有话说。”商昀秀说得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林婉君欲言又止,终是把帕子放在盆里,带门出去了,临走还极不放心看了傅荣卿一眼,怕他把商昀秀吃了一样。
商昀秀视线落到傅荣卿身上,只是看着,不说话。傅荣卿环顾房间一圈,打心底觉得这地方冷冷清清,不像商昀秀这种模样的人会住的地方。
他打量完回头,稳稳接住商昀秀的眼神,迈步走到床边,幽幽地道:“婉君?”
“什么?”
商昀秀的声音有气无力,听得人心肠子泛软。
“你叫她婉君?秀秀难道没发觉什么东西翻了吗?”傅荣卿很是自来熟,在床边坐下,抬手贴着他的额头。
这温度都会烫手背了。
“什么翻了?”商昀秀扭头躲开他的手,或许真的没什么力气,拒绝都是软绵绵的。
“醋坛子,我的醋坛子翻了。”傅荣卿捡起盆里的帕子,拧干了摊在他的额头上,“你不叫我荣卿,就不许叫她婉君。”
商昀秀看着他,目光柔和,不想和他贫嘴,直接问:“二爷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来看看你扭伤的脚,也还好我来了,否则你发烧了我都不知道。”傅荣卿果真拿了跌打损伤的药,掀开他脚下的被子。
扭伤的脚一看就没做处理,骨头那一片青紫更甚。
商昀秀下意识缩了缩脚,这回没说揶揄他的话,直接不回他的话。清凉的药膏贴着脚踝,被傅荣卿揉热了,酸痛一夜,这一下有了缓和。
“秀秀,你和林婉君什么关系?”傅荣卿忽然问。
“怎么了。”商昀秀有些许地不自然,用力把脚缩回被子里,淡然道:“二爷觉得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
“女朋友?”傅荣卿怅然若失地摇头,“不行,她是我的未婚妻。”
第8章 二爷别开玩笑
其实真是女朋友傅荣卿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把未婚妻这事儿说出来讨商昀秀的嫌罢了。
他目不转睛望着商昀秀的脸,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漂亮眸子微闪,长睫贴着了下睫,不见疏离的伪装,就剩楚楚可怜了。愣是给傅二爷捕捉到一丝近乎落寞的情绪。
这点落寞搅得傅荣卿挺不是滋味,心想,这两人,即便还不是男女朋友,彼此应该有点情愫了的。
商昀秀不答话,话题本该到此为止,傅二爷心里痒痒,就想抓着不放。
“这就难过了?”二爷琢磨着人,故作意善解人意地说:“林小姐看样子就喜欢你,这可怎么办啊,我正人君子,怎么好意思横刀夺爱。”他深叹了一口气,好似真的为难。
“傅少爷误会了,我和婉...林小姐并不是男女朋友。”商昀秀不卑不亢说完,提醒道:“无论如何,林小姐都是个未出嫁的姑娘,二爷开玩笑也得有个度,别拿人家的清誉来逞口舌之快。”
“是不是开玩笑,你自己去问林婉君。”傅荣卿说:“如果她真喜欢秀秀,我们的关系啊,可就复杂咯。”
“你…”商昀秀捂唇咳嗽,鼻尖蓄满了汗,他热得把身上的被子往下压了压,说:“二爷别开玩笑,如果没别的事……”
傅荣卿截断他的话:“今天的报纸秀秀看了吗?”
“还没来得及看,”商昀秀微蹙眉头,额上的帕子热了,捂得不舒服,他拿下了。
傅荣卿自然接过,重新在水里过了一道水,拧干了,仔细把他捂湿的发拨开,才再盖上凉帕子。
“弱不禁风。我真想不到,你的身子这么不经惹,不就在河里淌了一水,至于烧成这样?有没有看医生,药呢?吃过了没?”
“我没事。”商昀秀不愿和他说这些,主动问:“今天的报纸登了什么,能让二爷亲自来这找我。”
“先不说这个事儿,我问你找医生看了没?”傅荣卿抬手贴着他的脸颊,“烫死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没有这么废物,发发汗就好了。”商昀秀侧身躺着,避开他的目光,把头也往被子里缩,帕子都掉了。
傅荣卿啧了一声,搂着腰直接把人带着坐起来,“我的车在楼下,送你去趟医院。”
“不用,”商昀秀有点抗拒,却不明显,推开了他的手,“吃过退烧药了,不用去医院。二爷别装好人,我不会感激你,也妄想我报答。”
“你看看你看看,平时还能装装样子,病了就牙尖嘴利,这张嘴真是无情。”傅荣卿没强迫他,松了手,问道:“你是怕洪锦文知道,还是怕警署的人知道?”
商昀秀算是被他拿住了小辫,否认不行,就不说话也不理他。
傅荣卿过去捡起衣架上的外衣,简单套在商昀秀身上,俯下身来,笑道:“那医院是我傅家开的私人医院,你怕的人再有本事也不能从我手上查人吧?”
“二爷什么意思?”商昀秀警惕望着他,直觉傅荣卿在套话,他才不上当。
“什么什么意思?”傅荣卿坦荡点点他的脚,道:“骨头估计错位了,让医生给你正正。”他说完,忽略商昀秀怀疑的目光,坐下来,劝道:“秀秀,你听话。这脚无缘无故走不了路,借口可不好找,二爷疼你,领领情吧。”
“傅荣卿……”商昀秀抓着被角,疲惫地叹气,“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没必要这样,你想要买卖假黄金证据,我也能…”
“很有必要。”傅荣卿不等他说完,手动给他裹上外套,还脱了自己的,简单挡住了他的脸,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稳稳地抱着,“别怕嘛,我悄悄带你出去,谁敢看我给他眼睛挖了。”
“傅荣卿...”商昀秀烧得迷糊,说话声更软了,“你真奇怪…”
“哪里奇怪?我出了名的好心肠,等我们熟络了,秀秀肠胃都得悔青,”傅荣卿低头,从外套的缝隙里看他露出来的圆润下巴,说:“你后悔啊,怎么不早点和我好。”
商昀秀被他气笑了,刚还忌惮的心莫名放下来一些,紧绷的神经也松了。困倦得厉害,贴着他的肩靠着,小声说了谢谢。
傅荣卿边走边说:“洪锦文出了城,那几个吃闲饭的也没空看着你。”
“别猜我,我不和你说。”商昀秀心烦,故意道:“抱上来点,我喘不过气了。”
“娇气!”
傅荣卿拉开房门,大步下楼,正面撞见他哥和林婉君在说话,边说边比动作,笑得很不聪明……
听见响动,两双眼睛一齐看过来,林婉君先有动作,小跑过来,张口就要说话,傅荣卿‘嘘’了一声,一句也不解释,迈出了祥乐汇。
“荣卿,荣卿你要去哪?”傅荣城追出来,往他怀里看了好几眼,奈何盖得严实,是谁实在看不出来。
“有事,一会儿我让唐轶来接你,”他艰难摸了一个信封丢给他,“转交给林小姐。”
傅荣城拿着信封,又跟出来几步,“荣卿,你抱了谁?”
傅荣卿顿了顿,故意说:“一个宝贝。”
“什么宝贝?你敢抱女人回去,爹不揍死你!”
“谁跟你说是女人?”
“男人更不行!”
傅荣卿没和他多说,迈步走远,入了停车的巷口。外套漏出来一角,傅荣卿低头用下巴推开一些。商昀秀半阖着眼,日光下衬得病色更加明显了。
看着比任何时候都乖巧,像个小孩儿似的,听话又黏人,窝在他怀里不动,那股疏离劲儿都烟消云散了。
傅荣卿就想啊,要是能一直这么温顺多好,他反正还挺喜欢的。
商昀秀沉沉睡了一路,到医院迷糊醒了一会儿,看一眼傅荣卿又昏睡过去,再醒来,手背扎了针,凉凉的。
窗外下了暴雨,天都黑透了。窗底下,男人背对着,随性地靠在沙发上看报纸,深棕的外套搁在一边,出来没注意,二爷今天穿的黑色衬衫,打了花绿的领带。
商昀秀默默看了一会儿,躺的腿有点麻,悄悄动了动,沙发上的人收了报纸,迈步过来了。
“医生说再晚来一步,你就烧成傻子了。”他说得一点也不正经,点点商昀秀的脑袋,滑过来用手背贴着额面试温度,“总算退下去一些了,你吓死我了。”
“傅荣卿,我都这样了,你别占我便宜。”商昀秀并没有躲开他的手,心微微发慌,上下不定。乱七八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默默想,能进来一个护士也好。
“我看看,是不是我看错了,你在脸红?”傅荣卿恬不知耻,拇指滑过去揉了揉他的唇。
“二爷想用这样的方式,哄我嘴里的话吗?”商昀秀冷冷淡淡地问。
这么柔软的唇,一张一合贴着指腹,傅荣卿心里又开始泛痒痒,这一波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悻悻地收回手,笑问:“我在秀秀眼里真有那么丧心病狂?”
商昀秀没说话,不由想起昨晚在芙蓉楼羞耻得难启齿的事。
二十年的悠悠岁月,从没遇到比傅荣卿还要不可理喻的人。不像好人,也不像纯纯的坏种,实在捉摸不透。
傅荣卿兀自说:“我承认,有时候和你是有点针尖对麦芒,只是一点点不对付,又不是想你死,是吧?”
商昀秀则问:“婉君真的是你未婚妻?”
“婉君?”
“林婉君。”
傅荣卿玩味点头,“是啊。”
“嗯。”商昀秀了然,“今天的报纸呢,写了什么?”
“你猜猜?”
“昨晚的事?”
“说是有贼偷了什么机密,全城找人呢。”傅荣卿叹完,好奇地问:“你真拿了?”
“嗯。”商昀秀无辜点下巴,半身缩在雪白的被褥里,“二爷,你会告发我吗?”
“不。”傅荣卿凑近他,呼吸近在咫尺了,“他们抠搜,没给悬赏,告发实在不划算。”
商昀秀招架不住傅二爷的热烈,用一根手指头推开他的头,见他配合挪开了,忍不住露出一点笑,“二爷真好。”
“亲我一口,比你干巴巴夸我好来得实际。”傅荣卿厚颜无耻抬起他的下巴,露出细腻的脖颈。
商昀秀仰着不舒服,才动了一下,傅荣卿捡起桌上的软膏,咬开盖子,往他脖颈上涂了一些,“医生说,你脖子上的疹子是过敏,过敏原还不知道,昨天都吃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