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砍价
涂山遇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就是眼睛瞪圆，一脸惊悚，若他现在是九尾原型，怕是九条尾巴上的毛都炸了。
“你、你、你莫如此轻浮。”一时紧张，他连说话都文绉绉了起来。
白追云本是随口一逗弄，但见他一副“你不要过来啊”的仿若被欺负的黄花大闺女姿态……也没更加恶趣味，而是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他压低声音缓缓道：“我们是恋人，你没想过和我更亲密？”
当然没有！
涂山遇差点脱口而出，但临了脑海中忽然浮现属于涂·山遇的记忆，额，他没想过，可涂·山遇是想过的，当然，也仅仅只敢期待亲吻白追云的额头。
尽管如此，那也是一点也不清心寡欲！
“我、我还没想过……”涂山遇顿时底气不足起来，又很快补充：“我们可以慢慢来，慢、慢慢来……”
涂山遇你脑子是被门夹了吗，慢慢来这种话也能说出口？？？
他简直不敢去看白追云什么表情，而白追云的沉默更是让他有些惴惴，直到车子在停车带停稳后，他才听白追云用的耐人寻味的语调说：“你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了。”
涂山遇：“……”他觉得这话里面饱含深意。
玉石市场依旧人声鼎沸，倒是体验区人少了很多，现在已经到了冰川融化季节，河床开始积水，做过攻略的游客去的就不多了。
在去体验区前，涂山遇往玉石市场走了一趟，他见到的真玉只有白追云那串手串，玉珠中确有灵气，他想看看是否只要是真玉就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事实证明，应该没错。
作为安西最大的玉石市场之一，货主多，玉料多，游客自然也不少，不过涂山遇也发现了，很多摊位上的原石玉器都是真假参半，严格来说，假的还占据多数。不，也不能说完全是假，只能说属于以次充好型，但从外观上看，不是内行人根本看不出差异。
“山芋，有没有想买的？”庞喜俊悄摸凑到涂山遇身边问，“如果钱不够，可以跟我们说，都是兄弟，尽管开口不用客气，知道吗？”
涂山遇一时没明白过来他说这话的意思，待看到他挤眉弄眼忽然明悟了——庞喜俊这是以为他要给白追云买礼物又担心他买不起，所以来给他做后盾呢！
且不说他本就没这个想法，就算有……呸，他就是没有，没有“就算”。
他将手中的吊坠放下，“时间不早了，去体验区转一圈。”
“哎？就不买了吗？”庞喜俊眨眨眼，忙把他拽住：“我说真的，山芋，好歹你和男神在一起也那么多天了，你受伤男神一直悉心照顾着你，你或多或少也该有些表示。”说到这儿他顿了下，又靠近些许压低声音道：“男神家世好，他可能看不上这些，但你送他礼物也是你的心意，你的情况我和二琛都清楚，也知道你是不愿意欠我们，可我们是朋友，是朋友就别有那么多顾忌，知道吗？”
涂山遇闻言心情不免复杂，涂·山遇能在被换命格运势低迷的情况下还交到两个好友，只能说是涂山一族得天道庇护。
他刚想婉拒，余光看见最角落一块两个巴掌大略扁平椭圆形的大概是被摊主用来压边角的原石，这块原石表面有一条又粗又深的裂痕，几乎将原石一分为二，围绕裂痕的还有几条纹裂，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废料。
但涂山遇发现这块废料所蕴含的灵气比附近摊位上所有真玉石内灵气都要浓郁。
“老板，这个怎么卖？”他指着那块原石问。
老板是个中年女人，可能是看涂山遇好看，笑道：“小伙子，这块原石不卖嘞，肉质虽然好，但裂痕贯穿，做不成像样的东西，顶多磨几颗小珠子，你要不要看看这块？”说罢，她将手边一块小点的原石递过去，推销道：“这块肉质没那个细，但油润度也非常高，做个摆件做两个镯子都可以。”
涂山遇看了眼那外表不错但灵气几不可见的原石，微不可察笑了笑，“我不做东西，拿回去垫碗莲盆，这块形状比较合适。”
庞喜俊心说你垫什么碗莲盆，你哪来的碗莲？腹诽归腹诽，他也没说话。
摊主听后就没了兴致，随口报价：“十万块你带走。”
“什么？”庞喜俊立时瞪圆眼睛，他知道来这种摊贩组成的市场基本货主们是虚报价格，宰的到就宰，宰不到少赚点，反正不亏。但那么快破石头张口要加十万，还是让他受到了冲击。
“十块我就要。”涂山遇按住庞喜俊，语气平静开口。
庞喜俊和摊主都给噎了下，来这里淘货的人当然不会由摊主漫天要价，砍价是必然，但涂山遇这一张嘴，直接在摊主报价上去了四个零，摊主看他的眼神都不能说是用看蛇精病来形容了。
“卖吗？”涂山遇好似没见到摊主诡异的目光，又轻飘飘说了两个字。
其实涂山遇也不会砍价，涂·山遇的记忆中倒是有，但涂·山遇的砍价记忆就属于砍不死就往死里砍，面对这种明显报价虚高的情况，就给压到最低价。
所以他想了想，十万砍到十块，应该也没啥问题。
……个屁！
就像摊主说的，那块原石虽然卖相是真糟糕，但玉质是真的好，勉勉强强还能凑合着磨两颗珠子出来，虽然可能会小些，不过那也是十块钱买不到的好吧？
“磨珠子不要钱吗？”听完摊主一阵絮叨，涂山遇很平静的回问，“没有纹裂它可能能卖一个好价钱，但它的致命缺陷太明显，你摆在这里它就是一块破石头，无人问津。”
摊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而且这块破原石本来也不在她的货品中，但既然有人要，她自然不会和钱唱反调，遂道：“那也不能十块钱就给你，一千，一千你就拿走。”
“十五块。”涂山遇说。
“八百，不能少了。”货主说。
“八块。”
“五百……等等，不对，你怎么还越报越少了？”摊主那双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我还可以去体验区捡一块免费的石头带回去垫碗。”涂山遇面无表情说。
摊主：“……”
最后涂山遇加价十块，以总价二十的价格拿下那块原石。
目睹全过程的庞喜俊，终于在离开摊位后朝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牛逼了兄弟。”
“什么牛逼？”梁琛刚好转一圈回来，看到涂山遇手里的原石，略无语道：“山芋你搞什么呢，买块破石头玩儿呢？”
“什么破石头？”白追云也回来了，顺口问，视线跟着落到涂山遇手里，旋即惊讶伸出手。
涂山遇没等他把手凑过来就赶紧将原石递过去，生怕晚一步就要被轻薄。
旁边庞喜俊已经飞快将涂山遇砍价摊主的过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说完还感慨：“我单是知道山芋杀价厉害，但今天一见，才知道究竟有多厉害。”
梁琛听到他将从十万块杀到二十块，一时也忘了的问他买块破石头作甚，很真心实意地给他比个大拇指：“厉害！”
涂山遇：“……”
涂山遇只觉无比羞耻，会砍价是什么值得吹的事吗？是值得在白追云面前说的事吗？
憋半天，他憋出一句：“叫我涂山。”
“好好，叫你涂山，涂山。”庞喜俊梁琛敷衍应下。
涂山遇：“……”手痒了。
“怎么想到买原石？还想要吗？”白追云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
涂山遇登时一个激灵，赶紧摆手：“不想了，一块就够了。”
开玩笑，他就是瞅准了这一块破原石卖不上价格才出手，但凡品相稍微好些，他倾家荡产也买不起。再者，他就是再想要，也不能让白追云买，他欠那一摞债还没个奔头呢，可不能债上加债，要不然他就真只能肉偿了。
“你要是想要……”
“不，我不想！”涂山遇打断他的话，神情郑重。
白追云与他对视两秒，忽而一笑：“行，听你的。”
涂山遇蓦地感觉心脏咚的用力跳动了一下，耳朵也不受控制地漫上热意，这敏感的破身体……
“这个给你。”四人往体验区走去，白追云将一个叠成三角的符递给他。
涂山遇没接，疑惑问：“这是……？”
“转运符。”白追云道，“你的情况梁琛和庞喜俊都和我说了，我的身份现在也有些许了解，转运符可能起不了太大效果，但聊胜于无。”
涂山遇眼皮直抽抽，他牙疼地接过，放进上衣贴身口袋，闷闷道：“谢谢。”
白追云看着他将“转运符”收好，眼底闪过一抹暗光，旋即将手塞进他手心，霸道地与他十指相扣，嘴上却是温柔道：“不客气，你是我男朋友，我自然希望平安顺遂。”
涂山遇面上不显，内心苦大仇深：他这“男朋友”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第13章 被带坏了
免费的体验区在经历过无数游客之后，若再能捡到玉石原石，估计都不能只用好运形容，该称之为天选之子。
而涂山遇就是这天选之子。
他将灵力汇聚于双眼，以便能够更加清晰的“看”见玉石原石中的灵气，虽然有点耗灵力，但谁让他穷呢，免费的玉石放着不捡，岂不浪费？
然而也不是想捡就能捡，体验区开放多年，游客无数，内外行皆有，能捡的早被捡走了，或许有漏网之鱼，但能不能找着全凭运气。
涂山遇基本是一路翻找才勉勉强强找了三十来块，不是不想继续，而是可见范围内看不到了，而他腿伤才愈，体验区又那么大，他是没可能走一遍去翻捡。
“我去，山芋你捡这么多？”梁琛见到他的收获，忍不住惊讶道。
“涂山。”涂山遇纠正他称呼，随后才道：“也不多。”他一共也才捡了三十五块，最大的只有鹌鹑蛋那么大，最小的米粒那么丁点儿，虽然大多数玉质还不错，可小也是真的小。
白追云和庞喜俊也陆续走了来，庞喜俊意思意思捡了两块，白追云有三颗，而且是比指甲盖还小的三颗，可涂山遇一眼就看出，他手里三块全是真玉，和他手里大部分的小籽相同。
“给你。”白追云将三枚小籽递到涂山遇面前。
涂山遇张了张嘴，迟疑道：“你收着吧，这三颗应该都是原籽。”
梁琛二人一听“原籽”立刻伸长脖子将脑门凑过去，就见白追云手里三颗三色，两颗白色，一颗白色带点洒金皮。
尽管涂山遇说这三颗是原籽，可庞喜俊的第一反应是：好像和他在哈迪尔家买那一包五颜六色没啥区别；第二反应才是：真假玉石那么像，难怪外行人会受骗。
这也是梁琛和庞喜俊对玉石一行不了解，鉴别能力不行，倘若换一个行家来，就能轻易辨别真假。
“太小了，我留着也没用。”白追云随意将三枚原籽丢进涂山遇塑料袋里，又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塑料袋里的原石，“你今天运气不错。”
“运气不错”几个字放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很正常，唯独涂山遇，梁琛庞喜俊觉得这四个字跟他丁点儿不沾边。
“可能是因为你给我的转运符？”一小时前涂山遇初收到白追云的转运符时是有点自暴自弃接受的，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转运符能改变他在庞喜俊和梁琛眼中衰神附体的固有印象，不然他也解释不清为何运势忽然变好。
果不其然，梁琛二人一听“转运符”三个字眼睛就是一亮，梁琛一秒心动，望向白追云期期艾艾开口：“居然真有转运符吗？转运符竟然真能让山芋转运，男神……”
白追云却是笑了笑，温柔拒绝：“你二人运势不差，无需转运符。”
听他这么说庞喜俊梁琛是开心的，但很快他们就想起安西此行的经历，先是遇到地震又是见到妖怪，这能叫运势不差？
“人生在世，不可能一丝波折也无，这一次你们虽有些小伤，但并无大碍，不用一直记挂。”白追云徐徐道。
两人连连点头，仿佛将白追云的话奉为圣旨。
梁琛看一眼涂山遇，有些踌躇问：“那……男神，山、涂山他戴上转运符，是不是就不会像以前一样倒霉？”
白追云也看向涂山遇，视线扫过他放置“转运符”的口袋，唇角微微勾起，颔首道：“如无意外，是的。”
闻言梁琛和庞喜俊同时松一口气，过去四年里他们是一直看着涂山遇各种不顺，从最初的惊奇到后来的同情，经常给他买药安慰等等，涂山遇感激之余还反过来安慰他们早已习惯，让他们不用太在意。可哪有人一直生病受伤是好受的呢，尤其四年里他就骨折过好几次，他自己看得开，作为朋友，作为旁观者，也是很不落忍。
如今有转运符改变涂山遇的衰神体质，两人自是高兴。
唯独涂山遇，不知是不是他想太多，他感觉白追云的笑容有些奇怪，有些……莫名的危险。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涂山遇拎着行李下了车，白追云靠在车上双臂环胸看着，与他在庞喜俊梁琛二人面前表现出的温柔不同，此刻的他犹如一只骄矜傲慢的孔雀。
香车美人，总是会让过往的人多看几眼。
但涂山遇面对该美人绝对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他严词拒绝：“不考虑，谢谢。”
换成其他事涂山遇或许会考虑一二，但白追云是让他住他家去，四舍五入就是同居，他能答应吗？那必然不可以！
“为什么要拒绝，我们是恋人不是吗？”白追云语气不满，神情却仍骄矜。
涂山遇听见“恋人”两个字脑壳就有些痛，他端着表情，神情严肃道：“我觉得即使是恋人，也该循序渐进，现在……”他想到同居画面，有点不自在，“太早了。”
“不早，我们也交往快两月了，换成进程快的，说不准这会儿孩子都揣上了。”白追云语速慢慢悠悠，说完就好整以暇看涂山遇的反应。
不出所料，涂山遇闻言错愕不已，有涂·山遇的记忆打底，他不至于说不懂如今人族话语中某些意思，可知道归知道，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待看到白追云脸上的戏谑，他又不免怀疑这骄矜的小妖怪是不是在戏弄他。
“别这么看我，我可没骗你。”白追云似是读懂他的眼神，一摊手，视线扫过他平坦的腹部，不紧不慢说：“当然，我们进展若快一些，你也没法揣上孩子。”
涂山遇：“……”
这小妖的嘴真的很让他有缝起来的冲动！
他涨红了脸，憋半天憋出一句：“要能揣孩子也是你揣！”
说完涂山遇就沉默了：完了，他被白追云带坏了。
白追云闻言不禁露出诧异，上下将他打量一番，似乎很惊奇他竟然还会开黄-腔，当下就想再调侃回去，然兜里手机一直嗡嗡嗡个不停，看到不停跃上屏幕的消息提示和进来的电话，什么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工作要紧，你先去忙。”早在回程路上时白追云就一直接到任务电话，是以他们比庞喜俊和梁琛回来要早一些。
白追云神色郁郁将手机塞回兜里，涂山遇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即逝的疲惫，再联想他的工作性质，恐怕每次出行都是有危险的。譬如这次，倘若毕方出世，以其上古神兽的血脉，末法时代生存的妖恐怕只会成为其食物。
念及此，涂山遇心里生出闪过一丝担心。
而就在他走神的片刻，白追云已到他面前，两手一伸，将他抱住。
涂山遇：“！！！！！！”
感受着面前人迅速僵硬的身体，白追云眼中划过疑惑，他将下巴搁在涂山遇肩膀上，无奈道：“舍不得跟你分开，但任务也不能不出，你安顿下来后记得把地址发我，要是你敢不发……”
“不发就哭，我知道。”涂山遇嘴快于脑子说，说完就恨不得回到两秒钟前把自己嘴堵上。
白追云松开他，神色奇怪：“你很想看我哭？”
涂山遇就感觉这会儿他眼睛里写着“你是不是个变态”，赶紧自证清白：“没有没有……我是说，我落脚后会把地址发给你。”
白追云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好半晌，才轻轻笑了一声：“那我等你的消息。”说完顿了顿，又道：“你手机有点漏电，安全起见，还是换一支。”
涂山遇很自然想起半夜上论坛求助但被没收手机那天，想到他那饱经沧桑的破手机，有点心塞，也有点心痛即将花出去的钱，但他还是郑重点头：“我知道了，一会就去买。”
目送白追云的车离开后，涂山遇这才长长吐一口气。
在他心里，白追云已经上升为比他母后还可怕的存在，其恐怖程度在他这里位列第一，再和白追云朝夕相处下去，他恐怕就要自闭了。
虽然日后免不了会再见面，好歹给了他一些喘息时间。
他并没有跟白追云说落脚处已经定好，是庞喜俊名下的一套小公寓，当初买公寓只是为投资，结果近年来房地产不景气，公寓更是无人问津，他又不愿亏本出售，算是砸在了手里。
安西一游回来，没了学校宿舍的涂山遇就被庞喜俊附赠了这份大礼，不过公寓虽已装修好，电器也配得七七八八，家具只有一些衣柜，床、桌椅等是没买的，得他自己准备。
他没跟白追云说就是担心白追云一言不合就掏钱给他买，虽说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多了不愁，但能少一点还是少一点的好。
——来自银行卡余额不到五位数的穷逼。
涂山遇在逛了一圈后被大都市的浊气熏得脑仁疼，相较偏远但天高的南泉镇，首都光是空气就让他有些窒息，用如今的话说，是空气污染严重。
最后他的收获就只有一个蒲团，首都物价贵，最普通的床和床垫买一套都是两三千，纵然庞喜俊说不要他房租，但他不能接受得心安理得，无论是他，还是过去的涂·山遇，都不爱占人便宜。
水电加上吃喝，在没收入的前提下，不必要的支出他可以暂时不支出。
一通忙活下来也到了傍晚，他随便去楼下买了点吃的，回来也没急着休息，而是拿出了他这趟去安西最大的收获——玉石原石。

第14章 应聘
二十块钱买的那一块椭圆原石遍布纹裂，不是内行人都能一眼看出没有购买必要，或许有不信邪的可以打灯看一看内部，不过很遗憾，内部也没好到哪去，摊主所说磨几个珠子得是4mm5mm那种小珠子，委实过于折腾。
但涂山遇有特殊的修复技巧，抛开那条贯穿裂不谈，其他位置的小纹裂他可以通过法术修复，贯穿裂倒不是不能修复，可他如今法力不足，只能先将就着来。
对于接下来找工作他倒是有想法，但在正式去找前，他得做些准备工作。
公寓离古玩城很近，他想应聘的工作是玉器雕刻师，没办法，涂·山遇的专业是非常冷门的蚕学，工作岗位少得可怜，能去应聘的基本都已经应聘了遍，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就算有希望入职，他也不太喜欢工作内容。最主要的还是薪资少，他欠白追云一大笔债，一月两三千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提还债。
至于玉器雕刻这行，虽也看资历，涂山遇在人间毫无资历可言，但他有技术——活那么长年月，总是有些技术在手的。
所以他得先做出几件作品来，以免应聘时连展示的资本都没有。
一夜未眠。
太阳初升时，涂山遇才红着眼睛坐在蒲团上吸收了第一缕清气，这缕清气勉强填平了他干涸的丹田，也让他状态好了一些。
“人族肉-身太弱了……”打坐半个时辰后，他边起身边嘀咕，还因为打坐姿势太久脚有点发麻。
好在一夜付出，收获可观。
那块原石被分成四个大块，一共被他做成了五件玉饰品，分别是龙凤玉佩一对，观音牌一件，貔貅一件以及镂空玲珑球一枚。
他想，即使他的手艺没被看上，这几件玉饰卖出去应该也能有所收入。
他揣上成品就往古玩城去，辅一出门，他就差点热的狐狸毛都要炸开，旋即一想：哦不对，他此时用的人族肉-身，没毛可炸。
三伏天的首都宛如一个大火炉，尽管如此，古玩城也很快热闹起来。
涂山遇路过一个个店铺，大多数店里气息驳杂，有来自人身上的气，也有来自古玩物件上的气息，有富有灵气的，也有带着腐朽气息的，他倒没想多管闲事，左右腐朽气息的那些玩品不成气候，接触久了顶多会生点小病，不至于危及生命。
在陆续进入几个玉器店并被拒绝应聘雕刻师工作后，涂山遇决定要不还是先问问玉器店回不回收玉饰品。
他的脚步在一间名为缘玉阁的店面停下，倒不是因为这是玉器店，而是他光路过就感应到了这间店里的阴气，他微微蹙了下眉，后迈步走进店里。
与其他店不同，缘玉阁大门敞开，外面的热气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室内，反而十分阴冷。
店里没有顾客，伙计正在柜台后面边玩手机边打哈欠，眼下不明显的青黑，但看在涂山遇眼里，他的身上有一层淡淡黑气笼罩。
“欢迎光临。”年轻的伙计听到脚步声，赶忙收了手机，露出招牌笑容招呼，待看清涂山遇脸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请问您想看些什么？我们店里也支持各种玉饰定制。”
涂山遇没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展示柜的一件玉器上，那是一柄雕工精巧的白玉梳，通体洁白，肉质细腻，与白追云送他的白玉手串玉料也没差。
如果，这柄玉梳没有被黑气笼罩的话。
“先生想看这柄玉梳吗？我给您拿出来？”伙计走过来，殷勤地问。
涂山遇没回答，只问：“你们店里招人吗？”
“啊？”伙计脸上的笑僵住。
“是这样，我是一名雕刻师，想问问你们店招不招雕刻师。”涂山遇说明来意。
“雕刻师？”伙计脸上的笑容消失，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怀疑，“你有雕刻师证吗？”
涂山遇：“……”这个他还真没有。
伙计见状就知道他没，不过语气倒也客气：“抱歉，我们店有合作的雕刻师傅，暂时应该不缺。”
对于这个回答涂山遇也习惯了，心里叹一口气，又问：“贵店收玉饰或者代卖吗？”
伙计眼皮跳了跳，不过也没太奇怪，他们店里确实收玉饰，也会代卖，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店里诸事不顺，客人也少得可怜，已经好些天没开张，入不敷出。当然，他不会跟涂山遇说这些：“收和代卖我做不了主，先生如果您不着急，或者如果您方便的话我给您想出手的玉饰拍几张照片，我给我们东家发过去，看他是否有意向。”
涂山遇自然无异议，不过没等他将玉饰拿出，伙计忽而面色一变，急急朝门口走去：“叔叔，你胳膊怎么了？”
涂山遇顺着看过去，就见门外走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穿着一身白色唐装的中年男人，这会儿他衣服上沾了血，一条胳膊也用夹板固定吊在脖子上。
“别提了，出门就给人撞了，简直倒霉透顶。”老板眉头紧拧，一脸晦气。
“怎么会被车撞？除了胳膊，您还有哪里受伤吗？我先扶您去后面休息。”伙计担忧道。
老板没拒绝，刚走两步就发现店里有客人，同伙计一样，他看清涂山遇脸也时也露出惊艳之色，但他好歹见过世面，很快就收敛，也恢复了一店之主的客气：“先生想看什么？”
没等涂山遇回答，伙计就将他的需求一一说明，连应聘雕刻师都没漏掉。
老板听到他应聘雕刻师还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同伙计一样婉拒了，包括收玉和代卖，也一同婉拒，但他给出了解释和指点：“我们店里近来生意不好，你出门往右走，大概两百米有一间珍玉楼，他们玉石原石都收，给的价格也公道，你要是想代卖也行，不过抽成会高一些。”
此一番话让涂山遇不由多看了老板两眼，这位老板天庭饱满，脸盘方正，耳大福厚，眼神清明，面相宽和，与人为善，这一点可从短暂的交流中即可看出。不过他近来命犯小人，印堂发黑，周身有阴气缠绕，如若不化解，恐有性命之忧。
遂在二人离开前道：“请稍等。”
老板驻足，侧眸看他，“先生还有什么事？”
涂山遇斟酌了一下用词，方才开口：“老板最近是不是诸事不顺？”
老板张了张嘴，将目光投向伙计，也就是他的侄子。
伙计忙摆手：“叔叔我什么都没说，我发誓！”
老板微蹙了下眉，再转向涂山遇时已恢复从容姿态，笑道：“最近入了三伏，天气炎热，大家都不爱出门，店里生意比起往常是不怎么好，我呢就是一早出门遛弯没注意意外受了点伤，倒也没诸事不顺。”
涂山遇自是能听出老板对他的戒备，也不在意，他指着造成一切的源头白玉梳说：“那柄白玉梳，您最好还是别留下。”
说罢，他便欲离开。
才走出两步，因他话短暂怔忡的老板就开口：“请留步。”
涂山遇转头，眼神询问他还有何事。
老板心下稍稍思量，随后道：“店里许久没有进新品，如果先生不介意，我想看一看您想要出售的玉器。”
涂山遇定定看着他，老板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没被他这仿佛能将自己看穿的眼神吓到，仍是温和与他对视。
少顷，涂山遇轻轻颔首。
“您里边请，小路，我去换身衣服，你帮我好好招待……”老板说到这有些卡壳，因为他还不知道涂山遇姓什么。
“我复姓涂山。”涂山遇道。
他这一说，老板和伙计都有些纳闷，前者是纳闷有涂山这个姓氏吗，后者则是奇怪他怎么介绍就只介绍个姓氏，名字太难听吗？
等待店老板换衣服的时间里，店里伙计小路也给他简单介绍了下老板和店铺，老板姓周，单名一个裕字，缘玉阁于十二年前开店，算是古玩城的老字号。缘玉阁主做精品生意，玉器主要是周老板自己收好玉料做，货品相较一般玉器店要少一些，当然，店面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