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绪见林观砚的脸色脸越来越黑,心都揪了起来,但他又不敢开口说话,怕打草惊蛇,只能朝林观砚做口型比手?势:“先答应他,问他在哪里?接头。”
林观砚咽下心里?的屈辱,冷冷地问道:“算你狠。好,我同意给你两百万,你说在哪里?接头?”
男人得意地哼了一声,“就城西旧火车站口那里?吧。不过林教?授,我奉劝你一句,别?耍花招,我知道你那个姘头夏少最近被关在家里?了,不过你身边还有一个江影帝,他也是个睚眦必报的难缠角色。你要是敢告诉他,我立刻遥控团队把视频发到网上,他也护不住你,听到没有?!”
林观砚愣了愣,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江绪身上,内心激烈斗争。
“好。”
随着电话挂断,江绪像是被打开了封印,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他说了在哪里?碰面了吗?我提前带人手?去?堵他,顺便报警,奶奶的,反了天?了!”
林观砚迟疑片刻,看向江绪的眼?神意味不明,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儿告诉他。
可那人说了,如果告诉江绪,他便立刻把视频发到网上,这种网络犯罪,还是跨国作案,警察根本没法追查,江绪......他又怎么能护住自己?呢?
说实话,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上,他第一次轻信了江绪,结果差点丢了性命,第二次......他实在不敢赌。
“他说他考虑考虑,等?确定了告诉我。”
江绪一愣,狐疑地盯着他,“当?真?”
林观砚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当?真。我何?必骗你?”
江绪这才放下心来,嘴上却仍然执拗地说道:“等?那边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观砚心情不佳,淡淡地点头。
江绪抿抿唇,垂下眼?帘心疼地看着他,“小桉,你千万别?瞒着我,四年前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真的不能再忍受失去?你第二次,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平安喜乐。”
林观砚心里?微微一震,抬起头望着他绝望又悲痛的脸,莫名有些触动。
“......好。”
把江绪送走后,林观砚抱着元宝坐在沙发上,头一次感到无比孤独。
按理说,去?千山庄园看了夏景逸,见到他尚且安好,又得到了视频的消息,至少能拿钱解决的事儿,自己?也不用每天?再担心受怕的睡觉,心里?应该有一种大石头落地的松快感,可他却失魂落魄的,无比烦躁。
“喵喵。”元宝爬上他的胸膛,拿小脸蹭蹭他的下巴,歪着脑袋傻乎乎地看他,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不高兴。
林观砚被逗笑了,摸摸它的小脑袋,“元宝,你说爸爸真是个没用的人,喜欢的人一个也留不住,自己?的事情还搞得一团糟。”
有些时候,他真觉得自己?挺失败的。
“叮叮——”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林观砚愣了愣,拿过来一看,旋即倒吸一口凉气。
【下周三晚上八点,带着钱来,我只要现金。】
林观砚有些震惊,他明明是拿座机给那人打电话的,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手?机号码的?
【Ps:自己?一个人来,闲杂人等?一律不能跟随,我这里?可以?视频监控,若是让我看到了,我立刻把视频发到网上。】
看到这话,林观砚不由得后背生寒,立即站起来四下搜寻,担心家里?藏了隐形摄像头。
【你监视我?】
【呵,林教?授,我监视你很久了。】
林观砚有一瞬间的溃败感,只能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有些时候,大数据给时代带来的不仅是便利,还有给犯罪分子偷窥人们日常生活的工具。
【行吧,我答应你。】
没办法,对方明显有备而来,林观砚只能先妥协,但想想也真是一阵后怕。如果告诉了江绪,以?他的性格,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肯定要自作主张地帮他去?围堵那群人,成?功了倒好说,要是没成?功,他可就彻底在互联网上出了名了。
不过两百万,真不是个小数目,林观砚咬咬牙,他不是没有,只是手?头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理财存的死期,原先以?为自己?物欲不高,基本用不到钱,所以?都拿去?投资了。
如果要借的话,自己?没什?么熟人朋友,也只能向江绪借,那就肯定得露馅。
那该怎么办呢......林观砚踌躇半晌,忽的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来,立马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哪位?”
对面一个稚嫩的嗓音,带着些许的疲惫,林观砚嘴角轻扬,“一听就是昨晚出去?蹦迪喝酒了,一觉睡到这个时候都不醒。”
叶季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听出是他砚哥,立马来了精神:“砚哥?好久不见啦!之?前你还给我发v信聊天?,这段时间都不理我了。说!是不是跟夏导浓情蜜意玩的太激烈,乐不思蜀了?”
见他又开始不正经?,林观砚无奈地笑了笑,“什?么呀,我哪里?乐不思蜀了?只不过你这个华国人M国作息,我每次找你你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总不能让我半夜三点找你聊天?吧?”
叶季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自从参加完综艺涨了一波粉,公司就给他放了两个月的假,叶季同好久没有这么长的假期,一个没收住玩疯了,几?乎每天?通宵打游戏蹦迪约酒,潇洒的不行。
“哎呀,砚哥你才三十?岁,正是男人风华正茂的年纪,怎么就开始过起老?年人的养生生活了?这也太没意思了。”
林观砚看他又开始扯有的没的,轻咳两声,把话拉到正题上来:“先不说这个了,小叶,我问你,你手?头上有没有六十?万?可以?借我吗?我有点急事要用。”
叶季同愣了愣,“借钱?砚哥,你要买房啊?”
虽然不忍心骗他,但林观砚还是不想让这件事被更多人知道,只能昧着良心撒谎:“嗯,我的钱存进理财了,这个月临时提不出来,能先问你借六十?万吗?”
叶季同一听是这么点小事儿,一个翻身又躺倒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那当?然没问题啦砚哥,咱俩谁跟谁啊?你给我个卡号,我待会儿就给你打过去?。”
他叶小少爷有的是钱,别?说是借六十?万了,就算是他砚哥直接问他要六十?万,他也眼?都不眨一下就给了。
林观砚感激地点点头,他知道叶季同家境殷实,但借钱本就是情分,还是得按流程走,“多谢你了小叶,我今天?就打个欠条送到你家,放心,钱我下个月月初就还给你。”
叶季同说了句“OK”,便豪爽的挂断了电话,不一会儿,林观砚的手?机里?就弹出短信,显示到账六十?万。
加上他自己?手?头上现有的钱,已经?足够了。
林观砚高兴地看着卡里?的余额,之?前他因为被江绪全方面掌控,惶惶不可终日,这么多年赚的钱一分都没攒下。后来自己?患癌,外婆患癌,他连救命的十?万块钱都拿不出来,只能在江绪面前做小伏低,为外婆求一个治疗的机会。
从那时起,林观砚就深刻意识到不靠别?人养着,自己?手?里?有积蓄是多么重要,是能在关键时刻挺直腰板的底气。
时间过得飞快,和那男人约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林观砚也就愈来愈紧张。他早早地取了两百万现金,将它们装在箱子里?,沉甸甸的,但一想到很快就要给出去?,林观砚就心疼的滴血。
到了周三晚上七点,林观砚全副武装,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因为携带着那么多现金,他甚至不敢打车,直接叫了个专车接送,抱着箱子蜷缩在后排,眼?神紧张地四处乱瞟。
自从开发区新建了高铁站,城西的旧火车站已经?荒废很多年了,现在沦为了很多流浪汉和穷苦人的地盘,做点小生意为生,管理极其混乱,经?常发生犯罪,京城的警察对这一片地区都很头疼。
林观砚下了车后,把箱子紧紧裹在大衣里?,他知道这片地区人员复杂,自己?带着那么一大个钱箱,很容易成?为抢劫犯和小偷的目标。
“叮叮——”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几?声,林观砚拿出来一看,是那个男人发来的。
【进到老?候车站,走廊尽头右拐第三个房间,我在里?面等?着你。】
林观砚皱了皱眉,按照他吩咐的地址进了候车站,里?面年久失修,弥漫着一股腐朽的衰败气息,林观砚快步穿过走廊,右拐来到第三个房间,踌躇半晌,小心翼翼地叩了叩门。
“进。”
林观砚忐忑不安地推开了门,是一间很小的储物室,长椅上坐了两三个大汉,还有一个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墨镜,身穿灰色卫衣和紧身牛仔裤,看起来像个年轻人,正端坐在沙发上。
“你来了,钱呢?”
林观砚警惕地环视了一圈,把箱子从大衣里?拿出来,放在桌上打开给他们看。
白花花的百元大钞将这群人都看直了眼?,激动不已地围上来,想把林观砚手?里?的箱子拿走。
“等?等?!”林观砚一声厉喝,目光死死盯着沙发上的男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的钱到了,两百万,一分不少,我要的东西呢?”
那男子轻哼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放心,我做人很诚信的,这个是视频的原文件,没有备份,就这一份,你拿回去?烧了砸了都行。”
林观砚拿过来细细检查了一下,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你们不会骗我吧?”
男子点完了钱,冲他露出一个笑容,“你不信可以?直接拿电脑打开看看,不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了?”
林观砚顿了顿,两个大汉已经?扔给他一台计算机,前者怔愣两下,惴惴不安地把U盘里?的内容导进电脑,还特意关闭了麦克风,点开视频文件一看,果然是岑富生录的那个。
“嗯,没问题。”林观砚这才放下心来,把U盘放进口袋,“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男人勾了勾嘴角,示意小弟们把钱收好,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翘着二郎腿看他:“啊?你说什?么林教?授?我怎么不太清楚呢?”
林观砚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大门“砰”一声关上了,吓得他回头一看,一个大汉手?持棒球棍,无比嚣张地站在门口。
林观砚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怎么?拿了钱,转脸就要反悔了?”
男人露出一个惋惜的笑容,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歉意”,“哎呀,真是抱歉林教?授,我们老?板说了,只要收了你的钱,那就说明,你承认我们视频里?的内容是真的。而且,我和你的电话内容,我全都录音了,等?到时候视频传到网上,你再出去?辟谣,那可就百口莫辩喽。”
林观砚气得直发抖,无比震惊地看着面前这群卑鄙无耻的小人,“好啊,原本我想着私了就算了,既然你们这么贪得无厌,那我就报警。反正我们的聊天?内容都还在,应该能成?为不错的物证,到时候你们就不仅仅是侵犯隐私这一条罪名了,还得带着敲诈勒索。”
闻言,几?个大汉和男人的脸色都瞬间阴沉,屋内的气氛顿时降至冰点,手?拿棒球棍和小刀的几?个人不知不觉地朝他聚拢,将林观砚逼到了墙角。
“你若是敢,我们便杀了你,我说到做到。”男子终于卸下他的伪装,露出凶狠的面孔来,从怀里?掏出一把□□,抵在林观砚的脖子上。
“林教?授,我劝你乖乖听话,若是你不反抗,我们老?板说了,还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的,但要是你想跟我们鱼死网破,我保证,会让你在京城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你还想进娱乐圈当?明星?你还想为人师表?到时候,所有人都只会认为你是个私生活不检点的烂人。”
林观砚咬咬牙,□□划破了他细嫩的皮肤,汩汩鲜血顺着脖子流下,滴到他的手?上,林观砚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刻激怒他,就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也得先保住性命再说。
“好,我答应你,不报警。”
男子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伸手?将他口袋里?的U盘掏出来,“这就对了嘛,林教?授,你也别?怪我,谁叫你有眼?不识泰山,惹恼了我们老?板呢......”
“砰——”
话音未落,门口忽的传来一声巨响,吓得屋内几?个人皆是浑身一震,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往门口看去?。
“砰——”
又是一声巨响,那踹门的人力道之?大,以?至于整个储物间都在颤抖,男子神色一凛,拿着刀逼近了门,几?个大汉也手?持器械跟在他身后。
“谁啊?”
“妈的,你爷爷我!”
屋外传来一声怒吼,伴随大门被炸碎的轰鸣,男子被猛然倒下的门砸的人仰马翻,吓得剩余几?个连连后退。
林观砚一愣,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江绪?”
第六十五章
门外?, 江绪犹如修罗恶鬼,手持一条长长的狼牙棒,虎口处因为剧烈敲击门锁被震开了, 血肉模糊。
男人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看林观砚,“你说自己一个人来的, 你蒙我?”
林观砚沉浸在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些天江绪一直打电话问他那边有没有消息,他碍于男人的威胁, 都蒙混过去了, 江绪虽然怀疑,但也没说什么,怎的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江绪......”
江绪冲他笑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眉眼中满是?得意, “小骗子, 我就知道你瞒我,提早在你家门口放了微型监控。”
林观砚一愣, 不禁有些恼怒, 他就知道江绪不可能轻易罢休, 果然是?这种无赖手段!
“都别过来!谁过来我一刀捅死他!”男人眼见不好?,立马抽出蝴|蝶刀抵在林观砚的脖子上,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刀尖近在咫尺,林观砚顿时?屏住了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兄弟,你有话好?说, 要是?现?在杀了我,钱你也拿不走, 人也得进去,多得不偿失是?不是??”
男人才不吃他这一套,挟持着林观砚往后退了几步,凶狠地说:“滚你妈的,你当老子傻?退后!再?不退后,我立马弄死他!”
江绪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像只伺伺发?怒的豹子,手指一直在摩挲狼牙棒,看得男人和几个手下一阵心惊。
“你......你干什么?把武器放下!否则我真捅他了!”
男人的刀又逼近了几分,几乎已经碰到蓬勃的血管,林观砚皱了皱眉,用口型示意他后退。
江绪看这个混蛋居然还敢拿林观砚威胁自己,恨不得当场杀了他,只不过林观砚在他手上,江绪投鼠忌器,一时?间还真不敢有什么动作。
“后退。”江绪吩咐几个小弟让开?,给男人留出一条通道,后者?喜笑颜开?,挟持着林观砚紧贴墙壁,正对着江绪缓慢地移到大门口,转过头来得意洋洋地对江绪说道:“江大少爷,多谢配合啊。”
江绪气得咬牙切齿,指节捏的咔咔响,阴沉地看着男人和他的手下一个接一个出去,只能紧紧地跟着,不敢多靠近一步。
终于,出了候车站后,男人示意几个手下去把车开?过来,自己则警惕地盯着江绪,手里的刀一刻都没离开?林观砚的脖子。
林观砚大脑飞速运转,自己给了钱,还没能把东西拿回?来,今天若是?让这群混蛋完好?无损的回?去,他真的不甘心。
“嘿哥们,你老板也是?路子挺野,敲诈到我头上来了。”林观砚冷不丁开?口说话,吓得男人手一抖,把柔嫩的皮肤划开?了一道口子,殷殷血迹顿时?渗出,气得江绪怒吼一声?,“妈的,你敢伤他?”
“没有没有!”男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虽然有老板撑腰,但对于江绪这个煞星还是?格外?怕,急切地解释。
林观砚长眉微挑,忽的计上心来,佯装痛苦地“哎哟”一声?,“嘶,哥们,你下手真狠,疼死我了。”
听他呼痛,江绪和打手气势汹汹地围上来,人在孤立无援时?最容易恐惧,男人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把刀拿远了些。
看准时?机,林观砚神色一凛,狠狠一肘击在男人肚子上,痛得他一瞬间弯腰,江绪比他反应更快,立马飞踢踹掉男人手里的刀,挥拳重重砸在他鼻梁骨上,只听“哐当”一声?,男人鼻血飞溅,痛苦地倒在地上哀嚎。
只不过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旁人还没回?过神来,场上局势大变,江绪把林观砚紧紧搂在怀中,气急败坏地抬脚又踹在男人膝弯上,他毕竟是?正儿八经练过格斗的,这一脚丝毫没留情,男人的小腿骨登时?断裂了。
杀猪的惨叫声?回?荡在旧火车站内,江绪双目血红,冰冷的好?像要杀人,还不解气地要继续打,林观砚怕闹出人命,连忙拦住了他,“先报警,别防卫过当了!”
闻言,江绪这才稍微冷静了些,林观砚想起被他拿走的那个U盘,焦急地蹲下翻找男人的口袋,终于摸到一个小凸起,不禁心下一喜,找到了!
“砰!”
刺鼻的硝烟和震耳欲聋的枪声?打破平静,林观砚抬眼便?看见男人的手下开?着车横冲直撞地过来,从车窗里透出一个蒙面的大汉,端着一把黑漆漆的手|枪,狰狞的洞口正对着林观砚。
“小心!”
“砰——”
巨大的爆破声?回?荡在空旷的车站内久久不能散去,林观砚被什么人扑倒在地,后脑勺撞到了水泥地板,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疼得他眼冒金星。
“江总!”“绪哥!”
林观砚朦胧中听到很多人在尖叫呼喊,他伸手推了推压着自己那人,却摸到了一片温热的液体,心下一惊,抬起手一看,触目鲜红。
“血?”
林观砚怔愣地盯着被鲜血染红的掌心看了两秒,几乎是?下意识地朝旁边看去,待看清那人样貌的一瞬间,只觉得如遭雷殁。
江绪剑眉紧蹙,脸色苍白?如纸,紧紧咬着下唇,似乎十分痛苦。
“江绪!”林观砚顿时?慌了神,立马坐起来,费尽力气把江绪扶靠在自己身上,却猛地看到他腹部有一个大洞,鲜红的血液止不住地往外?冒,几乎把白?衬衫染透。
“江总,江总您怎么样了?”江绪带来的几人焦急地围在他俩身边,像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120!快打120!江总中枪了!”
林观砚咬咬牙,立即脱下自己的外?套按在江绪的伤口处,想要给他止血,可江绪疼的闷哼一声?,勉强睁开?眼,虚弱地笑笑:“小桉,轻点,好?疼。”
“别说话,省着点力气,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林观砚手足无措地压着他的伤口,可丝毫没有作用,眼眶不禁红了,酸涩在心底蔓延开?来。
江绪怔怔地看着他的脸,他许久没有见到林观砚这么紧张他了,心里高兴不已,就算小腹上的那个洞口血流如注,他竟也感觉无比轻松,不由得打趣道:“小桉,你亲亲我吧,亲亲我就好?了。”
“你还说废话!”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林观砚的脸颊落下,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外?套不多会儿也被鲜血染红了,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江绪还有心情跟他玩笑!
“又发?脾气......不过你没事就好?......”
江绪勉力笑了笑,或许是?失血过多,他眼前越来越模糊,就快要看不清林观砚的面庞。
彻底失去意识前,江绪努力睁大了眼,可光还是?无法?聚焦,就这么一点点看着自己陷入黑暗,焦急地朝林观砚伸出了手。
“小桉,你别走,别离开?我......”
“我没走,我在这里,江绪,我在这里。”林观砚咬紧下唇,可还是?止不住泪流满面,紧紧握住他朝自己伸出的那只手,以往温热的大掌如今一片冰凉。
“江绪!”林观砚将他的手放在胸口,拼命摩擦,想让他暖和些,可江绪丝毫没有反应,只是?嘴角还挂着满意的微笑。
林观砚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伸手抚住了他的脸。
江绪......死了吗?
他真的死了吗?
林观砚怔忡地抱着江绪,指尖一点点描摹着那曾经最熟悉,可后来逐渐陌生的眉眼,泪水滴落在他的额头。
意外?来的太快,江绪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就冲上来为他挡枪了,那伙人......对了,那伙人呢?
林观砚错愕地抬头,可面前哪还有什么横冲直撞的越野车,就连地上痛苦哀嚎的男人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滩红褐色的血迹。
“120来了!”江绪手下的几个连忙将医护人员引到林观砚身边,见到如此大的出血量,几个医护人员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赶紧把人抬上救护车,争分夺秒地送往医院抢救。
林观砚实在不放心江绪,直接跟着救护车一起到了医院,眼睁睁看着江绪被推进了抢救室,有些崩溃地捂着脸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江绪居然会奋不顾身的为他挡枪,那可不是?刀子,那是?能分分钟要人性命的子弹啊!
想起江绪腹部那个狰狞的洞口,林观砚不禁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不敢想象,如果当时?自己受了当胸一击的话,现?在还能不能保住小命。
是?江绪救了他......
林观砚咬紧下唇,忍不住哽咽出声?,明明平日里那么厌恶的一个人,如今他生死未卜,自己居然会那么难过。
他有些迷茫地扭头看了看抢救室亮起的红灯,怔愣几下,又抬起自己的手,想到当时?江绪几乎快要失去意识,还挣扎着要握紧他的手,好?像是?什么救命的灵丹妙药。
江绪为什么要舍命救他?他不是?不爱自己吗?当初是?江绪亲口说的,他喜欢的是?沈清安,自己不过是?他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可现?在......
林观砚摇摇头,几近崩溃,在心里疯狂又无助地怒吼:“江绪,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抢救室的灯亮了一夜,林观砚便?在门外?的长椅上坐了一夜,他的外?套被江绪的血弄脏了,连带着里面的衬衫也染上了刺目的鲜红,干巴巴地贴着皮肤,扎得人生疼。
可林观砚不在乎,双眼无神地盯着对面的墙壁,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这一夜他想了很多很多。
他回?看了自己的前半生,觉得荒谬又可笑。年轻时?稀里糊涂地爱错了一个人,导致自己家破人亡,好?不容易浴火重生,还有了真心呵护自己的男朋友,却连累的他跟家族反目,受尽折磨。
林观砚顿了顿,有些自暴自弃地想,他这样的人,是?不是?命里带灾,喜欢他的人、他喜欢的人,都会一个接一个的倒霉啊?
“嗡嗡——”
本来还在胡思乱想着,口袋里的电话震动了两下,林观砚这才有了点活人气儿,疲惫地拿出来一看,顿时?愣住。
【小桉,我逃出来了,你在哪里?】
消息是?夏景逸发?过来的,看见他出逃成功,林观砚差点高兴的哭出声?,只不过夏景逸身上新伤加旧伤,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跑出来,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在京城第一医院。】
夏景逸见他居然在医院,心下一惊,立马发?消息问道:【怎么了小桉?你生病了?是?不是?胃癌复发?了?】
【不是?不是?,是?江绪。】林观砚赶紧和他解释,踌躇半晌,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儿告诉他。
【那个酒店里偷拍视频的给我打电话了,说是?让我拿两百万去换原文件,我交了钱后他们却突然变卦,幸好?江绪及时?赶到,这才让我虎口脱险。】
【可缠斗中我们打伤了那人,他的同伙想杀人灭口,江绪......江绪他冲上来帮我挡了一枪。】
夏景逸大惊失色,【怎么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那么多事?你中枪了吗?】
【不,我很好?,只是?江绪受伤严重,还在医院里抢救。】
听他这么说,夏景逸才放下心来,沉默半晌,觉得就算江绪再?混蛋,看在他舍命救林观砚的份儿上,还是?有必要去医院看看他。
【小桉,等我,我马上到。】
关了手机,林观砚莫名觉得有点失落,他能明显地察觉到自己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微微倾斜,只不过还没到彻底压往另一边的程度。
不不不,就算江绪真的如他自己所说,改过自新并且舍命救他,林观砚也不会轻易忘记他之前做过什么事儿,那些历历在目的血泪教训,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敲响警钟。
夏师兄才是?真心爱自己的,他也是?真心爱着夏师兄。
对,就是?这样。
林观砚坚定地对自己说,他不能因为江绪舍命救他,就忘记夏师兄对他的恩情。夏师兄陪伴了自己整整四年,把他从鬼门关一点点带了出来,这份关心和爱护,他一辈子都还不完。
十分钟后,夏景逸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医院,一路奔向急诊室,见到林观砚的那一刻,不禁喜极而?泣。
“小桉!”
夏景逸上前紧紧抱住林观砚,抚摸着他柔顺的头发?,泣不成声?:“小桉,我终于见到你了,小桉。”
因为上次江绪带着林观砚悄悄进来,夏鸿卓和夏长青发?现?了端倪,回?去便?狠狠责打了他一顿,可夏景逸硬气得很,就是?一个字都不说,给他爸和他爷爷气够呛,他妈妈更是?,担心儿子又恨铁不成钢,惊怒交加下卧病在床。
也正是?他妈妈生病,夏长青和夏鸿卓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天天盯着他,这才让夏景逸有了机会偷跑出来,否则想要再?见到林观砚便?是?痴人说梦。
林观砚抚摸着夏景逸瘦削的脊背,心疼不已,这才多久,他就瘦了一大圈,整个人都瘦脱相了,可见为了反抗家人有多拼命。
夏景逸如此真心诚意,可自己刚刚却......
林观砚内疚地拉住夏景逸的手,眼角微红,“夏师兄,你受苦了。”
夏景逸无所谓地耸耸肩,对他笑道:“这有啥?你看我头上这伤,都好?的快差不多了,眼睛也不肿了,腿就更没问题了,你看看,现?下都能跑了呢。放心,用不了多久,夏师兄就会变回?你那个英俊潇洒的男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