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砚试了几下,挣不开他的手,有?些烦躁地问:“为什么?”
江绪眼底涌出一抹悲哀,无力地放开他,颓然?瘫坐在?病床上。
“因为我想娶的一直是你?啊。”
闻言,林观砚怔愣在?了原地。
这?句话似曾相识,想当初,江绪想把闹分手的他劝回来,也是这?么说的,秦素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他们可以一直好下去。
可他是一个正常的人,怎么能忍受伴侣要和别人结婚,还跟自?己纠缠不清?
只不过当初林桉迫于江绪的淫威,只能默默忍下这?样?的侮辱,而?现在?的林观砚,有?选择的权利。
“江绪,你?想娶谁,跟我没?关系,我也不在?乎,我甚至可以祝你?和他百年好合,到时候你?请我来喝喜酒,我一定不会拒绝。”
林观砚笑着?说道,表情云淡风轻,丝毫没?有?被江绪的愤怒感染。
“林桉!”江绪把下唇咬的死紧,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底闪烁出危险的光,“你?要是敢和夏景逸结婚,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
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林观砚心里一喜,回头一看,夏景逸信步从外面进来,他今天换下了病号服,穿上了自?己的休闲装,显得十分潇洒帅气。
夏景逸走到林观砚身边,十分自?然?地把手搭上他的肩,朝江绪笑道:“江少,听说你?腰子被捅了?哎呀,真是造孽,这?下半辈子嫂子可怎么办啊?”
江绪冷冷地瞪他一眼,“不用你?操心,老子功能好着?呢。”
“哟,那可不好说。”夏景逸今天这?个贱是非犯不可,得意洋洋地说道:“江少,我和小桉呢,我俩已经商量好了,正巧我也能出院了,下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我打算和小桉快些把婚礼办了,毕竟某个人虎视眈眈的,我怕夜长梦多。”
江绪蓦地哽住,几乎是求救般地看向林观砚,“小桉,他说的是真的吗?”
林观砚站起来靠在?夏景逸的怀里,故作惊讶,“对啊,难不成是假的吗?我和夏师兄虽然?正式确定关系比较晚,可在?那之?前?,我俩也算是朝夕相处四年多了,双方对彼此都足够了解,结婚......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江绪如遭雷殁,呆愣地看着?他们。
“啊对了,江少,虽说你?之?前?做了很?多错事吧,但你?好歹也和小桉谈过,我决定了,婚礼为你?单独摆一桌,记得可一定要来啊。”夏景逸看着?他,嘲讽地扬了扬嘴角。
林观砚看了看身旁的夏景逸,脸上的满是幸福的神色。
他们恩爱非常的模样?一个不落的被江绪看在?眼里,激的他心脏狂跳,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林观砚紧紧握住夏景逸的手,和他五指相扣,笑着?对江绪说:“江绪,对我说声新?婚快乐吧。”
江绪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夏景逸冷哼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便?搂着?林观砚扬长而?去。
江绪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呆坐在?原地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江夫人中午来给江绪送饭时,悄悄趴在?门上瞥了一眼,见林观砚就已经走了,这?才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把饭端到小桌板上,讨好地对江绪道:“儿子,这?下感觉有?没?有?好一点??吃点?东西?吧,都是你?爱吃的。”
江绪沉默不语,好似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眼神空洞。
江夫人一愣,有?点?担心地拿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儿子?小绪?”
“砰!”
江绪不知怎的,突然?发起狂来,一把把小桌板掀翻在?地,旋即发了狠似的扯掉自?己手上的点?滴,连鞋都没?穿,便?疯了似的往门外跑。
“小绪!哎,这?孩子!”江夫人急急忙忙去追,可她身娇体软的,跑两步便?气喘吁吁,怎可能追的上?顿时急得直跺脚,掏出手机来给江学海打电话求助,可还没?拨通,便?被她猛地挂掉了。
不行,要是被江学海知道,自?己偷偷帮江绪找了林桉,还弄得他情绪失控,非打死她不可。
再三思?量下,江夫人忽的灵机一动,打开v信给某个人发了条信息,便?匆匆出去找人去追江绪了。
广南的天气变幻多端,明?明?中午还晴空万里,一到下午便?开始刮起了大风,林观砚坐在?夏景逸的车里,听着?电台广播说今晚会有?台风,不禁缩了缩脖子,有?些担忧地问:“夏师兄,台风是不是很?可怕?我以前?在?电视上看过,连大树都被吹倒了。”
夏景逸专注开车,轻声安慰他道:“别怕,广南地区刮台风很?正常,做好防护就行了。”
林观砚听他这?么说,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抱着?公仔靠在?椅背上,“那就好,今晚就别出门了,我在?家做饭给你?吃。”
夏景逸宠溺地笑笑,脸上露出夸张的表情,“哎呦,我真是受宠若惊,男朋友要为我下厨做爱心晚餐了!”
林观砚有?些不好意思?,“你?住了那么久的院,是该好好补补,我炖鸡汤给你?喝吧?我记得冰箱里还有?昨天我买的半只鸡没?吃完。”
夏景逸点?点?头,心里溢出一丝欣喜,嘴上也开始占起便?宜来:“都听老婆的。”
林观砚脸颊微红,下个月要结婚这?事儿是骗江绪的,他们连家长都未正式见过,哪里就到那一步了?只不过是想让江绪彻底死心而?已,毕竟他这?样?三天两头纠缠的,换谁谁都受不了。
等回到小区,雨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了,林观砚赶紧关紧了窗户,夏景逸看他小心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熟练地走到厨房,系上围裙,就要开始做饭。
“哎,不是说好我来做吗?”林观砚关好窗户回来,却看见夏景逸一个病号已经忙碌起来了,不由得满脸窘迫。
“你?的伤还没?好,先休息吧,我来就好。”
夏景逸头也不抬,刀工利落地把土豆切成丝,“小桉,承认吧,你?做饭就是没?有?我好吃,就别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呃......”林观砚挠挠头,总感觉这?不是一回事儿,可夏景逸坚持如此,也只能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撸起袖子,帮忙打下手。
“我妈说了,男人想要抓住媳妇的心,首先要抓住媳妇的胃,所以她一身厨艺全穿给我了,好几十样?呢,你?不给我展示的机会怎么成?”夏景逸见他有?些歉疚,不禁笑着?打趣道。
林观砚心里一暖,夏景逸就是这?样?,总能在?方方面面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他有?时候在?想,如果和夏景逸结了婚,那得有?多幸福啊。
夏景逸不多会儿就弄好了几个小菜,观望一圈,对林观砚笑道:“差不多了,最后再弄一个红菇炖鸡,让你?尝尝这?道广南特色。”
林观砚赞赏地点?点?头,夏景逸的厨艺确实比他好多了,要是真让他做饭,这?一晚上能弄出一荤一素就不错了。
趁着?夏景逸炒菜的功夫,林观砚提前?将碗筷摆好,还别出心裁的弄了两枝栀子花放进瓷瓶里,放在?餐桌上,香气清幽,别有?一番风味。
“嘟嘟——”
他正沉浸在?欣赏自?己杰作的喜悦中,谁知一旁夏景逸的手机忽然?响了,夏景逸愣了愣,拿过来一看,居然?是他爸打来的。
平日里他跟他爸好几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有?什么事也都是他妈代为传达,这?似乎已经成了爷俩的共识,可他今日怎的突然?给自?己打电话了?
夏景逸眉头紧皱,心里顿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喂?爸?”
“夏景逸,你?到底去哪了?”电话那头,一个男人低沉威严的声音传来,隐隐带了些怒气,毫不留情地厉声质问。
第五十九章
夏景逸咽了咽口水, 因为小时候一些事情的缘故,他对他爸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无论平日里多放浪形骸, 在家也不敢违逆他爸半分。
“爸,您怎的亲自给我打电话了?”
夏鸿卓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几个字:“孽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跟你那个小男友跑到广南度蜜月去了!好啊, 还敢骗我说是去出差的?限你一天之内滚回来,听到没有?!”
夏景逸心里咯噔一声, 有种天要塌下来的崩溃, 心里不禁恨的咬牙切齿,是哪个多嘴多舌的?他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了,一定要把他爸瞒得严严实实,怎的还是被他老人家知道了?
“爸, 你弄错了吧?我确实是来出差的, 不信你问小朱啊!”夏景逸不甘心就这么束手?就擒,嘴硬地辩解道。
夏鸿卓忍无可忍, 冲着?手?机大吼一声:“你是当我傻了?江夫人发消息给我, 说你为了给你那个小男友林桉出头, 跟江绪打了一架,受伤在医院住院呢!”
夏景逸脸上顿时涌现出窘迫,轻咳两声,在他爸的雷霆之?怒下还想?挣扎一番:“这个嘛,这个是意?外,小桉, 呃......他也是来广南出差的,就这么巧, 嘿,碰到一起了......”
夏鸿卓听着?他胡言乱语,眉头紧皱,拿电话的手?都不由得微微用力:“夏景逸,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明天我回家看不到你,你自个儿知道后果?。”
夏景逸打了个寒颤,蔫头耷脑地“哦”了一句,把电话挂了。
林观砚看他像根被霜打了的茄子,便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儿,心里忐忑几下,小心翼翼地问:“夏师兄?”
夏景逸这才反应过来,林观砚还在这儿呢,立马又?换上一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笑脸,走上前搂住他的肩,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哎呦,小问题,小问题,我爸年纪大了,更年期,爱生气?骂人很正常,等?我回去哄哄他就好了。”
林观砚有点不敢相信,“真的么?”
夏景逸张了张嘴,有些尴尬,这次闹得他爸都出面了,肯定没法善了,自己挨打挨骂都无所?谓,反正已经习惯了,但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林观砚知道是他的原因。
小桉最容易敏感多想?,这本?就该是他自己要去解决的问题,干嘛要让林观砚和他一起担惊受怕呢?
“小桉,来,坐,先吃饭,等?会儿鸡汤冷了就不好喝了。”夏景逸绅士地为林观砚拉开凳子,按着?他坐下,又?为他舀了满满一碗鸡汤,笑着?摆在他的面前。
可林观砚完全?没心情喝,严肃地注视着?夏景逸,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夏景逸肯定有什么事儿瞒着?他。
“夏师兄,你跟我说过的,未来无论遇到什么问题,你都一定会跟我商量,现下是不算数了吗?”
夏景逸怔了怔,讪讪地挠挠头,“当然不是,但......”
“夏师兄。”林观砚将手?放在他的拳头上,轻笑两声,“我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那就算有再大的艰难险阻,我也愿意?和你一起面对。”
夏景逸微微有些触动,林观砚坚定又?温和的笑容给了他勇气?,激励着?他把自己内心深处最大的顾虑说出来。
“小桉,我问你一个问题。”
林观砚一愣,顿时屏住了呼吸。
“如果?我的父母,我的家人,不愿意?我和你在一起,你会不会怪我?”
夏景逸失落地说,眼眸里的光淡了,逐渐灰暗下来。
和林观砚在一起的日子太美好了,美好到他不愿意?醒过来面对现实,似乎已经忘了,他父母对林桉深恶痛绝的态度,以他们的性格,是绝对无法接受他和林观砚在一起的。
但夏景逸不怕,但是他害怕林观砚会退缩。
林观砚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垂下眼帘,开始低头沉思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景逸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内心无比煎熬。
终于?,林观砚抬起了头,冲他露出一个肯定的笑容:“夏师兄,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等?你的。”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觉得遗憾。”
闻言,夏景逸心里一酸,难过地伸手?将他揽进怀里,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胸腔中发出沉闷的响声。
“谢谢你,小桉。”
陪林观砚吃完晚饭后,夏景逸便跟助理?联系,乘坐专机飞回了京城,因为怕发生什么别的意?外,他没带林观砚一起回去,只是让他乖乖待在广南,吃喝玩乐刷他的卡,好好地享受假期。
林观砚知道他的顾虑,欣然应允,正巧他这趟来也还有别的事儿,总得把院长交代的任务完成了,才好专心致志旅游。
夏景逸走后的第二天,林观砚便起了个大早,打车去了广南地区最顶尖的学府申大,见到了他们道路桥梁方面的学科带头人。
毕竟是从明大来的,光这个牌子,就让申大的教授们尊重不已,带着?他先是逛了校园,又?参观了实验室,最后提出让他进学生课堂听听,提些建设性意?见。
建工学院的院长拉着?林观砚的手?,像是看到一块美玉般欣赏不已,笑道:“林教授,我们智能建造这个学科正在申请博士点,所?以引进了一批新的老师,主要都是新能源建筑材料方向的,正巧是你的长处,可得帮我们把把关,也好在接下来的联合培养中确定方案啊。”
林观砚礼貌地点点头,“您过奖了,这本?就是我分内的工作?。”
院长满意?地拍拍他的肩,抬头看了看教学楼上挂着?的钟,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拉着?他的手?笑道:“林教授,我们专业今年新进来六个博士,有一个呢,走了CSC项目去M国留学了,剩下几个都是想?接受联合培养的,说是等?毕业了想?签京城那边的公司和实验室,你看看资质如何?”
林观砚眼前一亮,因为学科建设的晚,他一直带的都是硕士,今年刚当上博导,这也算是他的开山弟子了,是得好好看看。
“我十分荣幸,不过学生们方便吗?今天好像是周一啊。”
院长连忙点头,乐得合不拢嘴,“方便方便,好像是杨老师在给他们开研讨会吧?现在估计已经结束了,你跟我来。”
林观砚跟随院长进了教学楼后面的建工实验室,因为涉及到沥青材料和砂石材料,后院堆满了废弃的试验品,弄得整个实验室浓烟弥漫,到处都是尘土。
“林教授,穿上防护服吧,是新的,学生们知道你要来,特地去仓库里拿的。”院长把防护服递给林观砚,自己却只是戴了个防毒面具。
林观砚有些过意?不去,在沥青材料的研究中,会容易产生有毒物质,所?以一般都得穿防护服进去的,他读到现在做了千百场实验,早就百毒不侵了,倒是院长年老体弱,一番推拒下,终归是让院长穿上了防护服。
等?他一进去,博士生们正围着?试验台,叽里咕噜地讨论着?实验的思路,见他来了,立马欣喜地围上来,恭恭敬敬地喊道:“林教授好!”
“不必不必,喊老师就行。”林观砚十分欣慰地看着?这些有理?想?有干劲的学生,他们现在求知如渴的态度,将来或许能成为新能源材料领域出类拔萃的领航人。
“你们主要是研究哪一块?是乳化沥青还是热拌沥青?”林观砚看见台上的马歇尔试件,心下了然地问道。
学生们面面相觑,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磨蹭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道:“老师,我们是在往早强型和可自愈型乳化沥青混合料发展的,可实验总是不尽人意?,您能帮我们看看,究竟是哪一块出现了问题吗?”
林观砚微微扬起了嘴角,怪不得院长拼命想?叫他来,这完完全?全?就是他的研究领域,正巧能指导一下这群博士生们。
林观砚也不藏着?端着?,直接单膝跪在了满是尘土的水泥地上,建工实验室的环境一直很差,这也跟他们经常用一些污染严重的机器有关,仔细观察了一番学生们制备的沥青混合料,问道:“沥青的参数有吗?”
一个博士生赶紧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放在他面前,“集料质量、筛孔孔径,还有针入度软化点,都在这里了。”
林观砚接过来,细细读了读,笑道:“你们打算用抗压强度作?为早期强度的指标是吗?”
博士生们点点头,“是的老师,这些是我们用静压法制作?的试件,在单一温度下养生不同时间?得到的抗压强度折线图,但目前我们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来正确确定最佳配合比。”
林观砚看着?他们垂头丧气?的小脸,不禁扬了扬嘴角,指着?直线图中那个趋近于?峰值的数字,“那老师来给你们一个思路吧。你们看,在这个峰值后,折现的斜率明显变缓,说明继续养生对材料抗压强度的提升已经不明显了,你们完全?可以多次试验后取平均值,拿来做沥青混合料的最佳养生时间?,再进行下一步的配合比确定。”
博生们听完,都恍然大悟,连忙掏出笔记本?记下,林观砚看他们写的差不多了,继续说道:“接下来,你们就可以用早期抗压强度为强度指标,确定早期强度取到最大值时,所?对应的乳化沥青用量,以此来确定沥青混合料的配合比。”
“哇,这个方法好!感谢林老师!”实验难题被解决的博士生们欣喜不已,看向林观砚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院长也满意?地点点头,对林观砚的科研能力给予了肯定。
等?见过学生们后,院长便跟林观砚具体讨论了联合培养的事情,话里话外都是让博士生们都去明大。但林观砚从不是贪功冒进的人,他告诉院长学生有点多,以他目前的经历和身体状况,最多只能辅导三个博士生。
院长有些遗憾,不过既然林观砚已经发话了,他也不好再继续央求,便问林观砚想?要哪几个。
“这个倒是无所?谓,你可以问问他们的意?见,只是人数不能超多三个。”林观砚耸耸肩,冲院长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院长高兴地点头,“那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最近这些博士生可担心了,害怕明大来的老师要求高,他们去不上,一个接一个的发v信问我。”
林观砚默默点头,他其实特别能理?解这些孩子,自己也是经历过求学的人,知道越是读到上面,指导老师便越是重要。而且,除非是能力很强的学生,否则一般都是老师选择学生,学生服从安排罢了。
院长将林观砚一路送到申大校门外,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感激地说道:“林教授,既然确定下来了,那我明天就去学校交申请,今晚我把学生名单和简历发给你,你看看有没有特别中意?的,也可以提前告诉我。”
林观砚嘴角轻扬,朝他弯了弯腰,“好的,麻烦您了院长。”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林观砚顿时觉得无比轻松,左右夏景逸不在,他便决定自己出去广南明珠塔游玩一圈,听说那里还有广南古镇,景色十分优美,网上到处都是攻略。
因为江绪的缘故,他其实很不习惯出门,也不喜欢和别人交谈,所?以特地买了晚上人少时分的票。一个人端着?奶茶走在路上,默默欣赏这些青砖白瓦、四?角飞檐的古建筑,另一边就是华国最高的明珠塔,五光十色造型奇特,这一新一旧,仿佛穿越了一般,有种震撼的割裂感。
林观砚不禁啧啧赞叹,忽然想?把眼前美不胜收的景色传给夏景逸看看,旋即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视频电话,可却被夏景逸很快挂掉了。
不一会儿,夏景逸给他回拨了一个语音电话,林观砚接了,对方疲惫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喂,小桉?”
林观砚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夏师兄,你怎么了?”
那头的夏景逸沉默半晌,却仍是笑着?打趣:“没事啊,只是我在家太懒了,就没洗头,害怕这幅邋里邋遢的样子让男朋友见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林观砚满腹狐疑,握着?电话的手?都下意?识攥紧,“夏师兄,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一定不要藏着?掖着?,记得告诉我,好吗?”
夏景逸鼻头一酸,闷闷地“嗯”了一声。
林观砚这才放心下来,在相册里左挑右挑,给他发了几张他自认为最好看的照片,说道:“夏师兄,这些都是我照的,想?着?本?来是两个人一起看,可你没那个福气?,就勉为其难看看照片好了。”
夏景逸轻笑出声,指尖颤抖地一张张滑动照片,林观砚确实不会照相,每次都只摆一个姿势,还是老套的两个指头比“耶”,脸笑的很僵,看起来傻乎乎的。
可他却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心里的思念和怜爱快要溢出来。
“小桉,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去。”
广南的晚风甚是喧嚣,以至于?林观砚没听出他声音里的异样,开心地应了一声“好”。
等?挂断了电话,夏景逸仍是怔怔地看着?林观砚发过来的照片,将手?机紧紧贴在胸口,喉咙剧烈起伏。
因为江夫人告状,夏鸿卓气?得不轻,夏景逸被罚跪在禁闭室,脸上、身上到处都是鞭痕,有些还滴滴哒哒淌着?血,微微动一动身体,都扯得生疼。
他已经在这里跪了一天一夜,夏夫人哭晕过去好几次,但夏鸿卓发话了,如果?他不肯认错,并且跟林观砚分了的话,就不准他起来。
要是放在以前,夏景逸看他老子气?成这样,早就在挨完一顿鞭子之?后就松口了,可今时不同往日,这个错他不可能认,这个手?他也绝不会分。
哪怕真惹的他爹气?急败坏,一枪崩了他,他也不能对不起林观砚。
夏夫人实在不忍心儿子受罪,便悄悄进来给他送点饭,顺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劝他:“儿子,听你爸的话,别倔了,好好认个错,他不会怪你的。”
夏景逸挪了挪僵硬的身体,把脸偏朝一边,拒不答话。
出于?孝道,他没法儿跟他老子翻脸,可他能通过绝食表达自己的抗议,作?为夏家唯一的独苗苗,只要能挺住,他不信他爹会不松口。
“我不吃,你告诉我爸,要是实在看不惯,就打死我吧。”
夏夫人被他搞得头疼不已,也不明白,那林桉到底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值得他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来逼迫父母?自己之?前那个又?孝顺又?明事理?的儿子究竟去哪里了?
“儿子,你听妈说,你不要一根筋,先向你爸认错,这事儿就还有商量,但如果?你继续这么闹脾气?跟他刚着?,你爸那人你还不了解吗?妈真的怕......”
“怕他一枪崩了我?”夏景逸冷笑着?耸耸肩,“那正好,我也不用绝食了,来个痛快的,一了百了。”
夏夫人心疼不已,刚想?继续劝,谁知身后传出一声令人胆寒的厉喝。
“小畜生,你当我不敢是怎的?”
夏景逸愣了愣,冷漠地抬头,他爷爷和他爸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身形如松满脸威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儿时的恐惧顿时涌现,夏景逸不禁打了个冷战,却仍是固执地不肯认错,闭着?眼睛选择无视他们。
夏长青走了几步,来到他身前,夏夫人刚想?求情,就被夏鸿卓一把拉起来,关到了门外,任凭她?怎么哭求,父子两人都置若罔闻。
夏景逸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因为一天一夜的绝食,又?跪了那么久,他已经很虚弱了,膝盖肿的跟炊饼一般大,连身形都有些不稳,只能微微靠着?点墙壁。
夏长青使了个眼色,夏鸿卓便立马心领神会地搬了个椅子放在他背后,夏老爷子施施然坐下,双手?交叠,阴沉地凝视着?他。
夏景逸心虚地舔了舔嘴唇,用尽全?力让自己声音尽量平稳:“爷爷,爸,你俩既然都看不惯我,觉得我大逆不道,不如直接打死我,换个家门严谨的名声吧。”
夏长青勾了勾嘴角,眼里露出一抹狠厉,“打死你?不,你是我亲孙子,虎毒还不食子呢,我怎么会打死你?”
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夏景逸有些错愕,“那......难道你们同意?我和小桉在一起了?”
听他还说这样的混账话,夏鸿卓额头上顿时青筋暴起,抽出皮带又?想?狠狠教训他一顿,却被夏长青拦了下来。
“当然不是。我说了,你是我唯一的孙子,夏家的香火要靠你传下去,又?怎么会同意?你娶个男人呢?”
夏景逸怔忡地看着?他,忽的反应过来,滔天的恐惧席卷全?身,激的他剧烈颤抖起来。
夏长青冷笑一声,摩挲着?手?指上的翡翠扳指,“小逸,你厉害,知道拿捏长辈的心思,我不舍得动我亲孙子,可解决个外人,就没什么好心疼的了。”
夏景逸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甚至无法理?解自己爷爷的这句话,什么叫解决个外人?怎么解决?杀了林桉吗?
“呵,现在是法治社会,难道您还想?杀人不成?”夏景逸不服气?地朝他吼道,他不信夏长青自己是军队出身,他能不懂华国法律。
夏长青看着?面前自己这个傻孙子,一时间?都被气?笑了,伸手?狠狠揪住他的耳朵,疼的夏景逸龇牙咧嘴。
“小畜生,难道我不清楚?用得着?你教我?但你也忒小看你爷爷了,须知要摧毁一个人的办法多如牛毛,又?何须直接动手?杀了他?”
夏景逸登时愣住, 瞬间明白了夏长青的意思,不由得毛骨悚然。
夏长青勾了勾嘴角,指尖相对, 脸色阴沉地说:“如果没记错,他好像还?是个大学教授?之前还?参加过你的那个什么恋爱综艺,也算是娱乐圈的半个红人。你猜猜, 如果我抖落出点他的负面新闻, 足不足以让他的事业毁于一旦?”
夏景逸错愕之余不禁气得脸颊发红,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从小到大无比敬重的爷爷, 嘴唇微微颤抖地说:“爷爷, 我不信您会做出这样?的事,您为人最是端正,在军队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就算是宿敌, 您都不会用卑鄙手段陷害, 怎么可能会对一个陌生人下狠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