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该死!”
谢思君跪伏在地,上位者似笑非笑说了句什么,他才口齿清晰地替自己辩解,“那裴彧口吐狂言,藐视天威,按律当处杖刑。”
“天子威仪岂容冒犯,但……但奴婢深知主子爷仁慈,体谅裴大人年老体弱,只叫打二十杖,又叫下面的人请了大夫,小心送回家去照顾着,怎知他深夜忽然呕血,就这样暴毙身亡了。”
宦官手中的权力来自于皇帝,所言,所思,所想自然要从皇帝角度出发,谢思君言辞恳切,一边揣摩圣意一边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好像他自始至终都只为皇帝一人着想,从未有过半点私心。
上位者冷哼一声,仍然决定对他稍作惩戒。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谢思君再度叩首,嗓音略微颤抖,“是,奴婢谢主子爷恩典。”
打一棒子,该给颗蜜枣了。帝王沉默注视着年轻的宦官,当他躬身退出内室之际才漫不经意地嘱咐了一句。
谢思君怔了怔,面露感激之色,忙不迭行礼谢恩,“谢主子爷!”
激昂的尾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虞白棠直起身理了理衣袍,恢复了不卑不亢的表情,“我的表演结束了,谢谢各位。”
编剧猛然回神,倒抽一口凉气,内心赞叹不已:年轻人可以啊,刚刚他居然被带入戏了。
郑远卿眉头紧锁,盯着虞白棠反复思量着什么,后者站在原地未动,坦然迎接四面八方或善意或恶意的目光。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郑远卿开口说道,“很精彩的表演。后续工作我们会联系你的经纪人,希望你提前调整档期,不要耽误拍摄。”
那位投资人收回视线,低头掏出手机通风报信。
“谢谢导演。”虞白棠笑着鞠了一躬,悄悄松了口气。
“怎么样怎么样?”乔司菡犹如校门外等候学生的班主任,人一出来迅速围了上去,既关心成绩,又怕惹孩子伤心,满眼都是紧张。
虞白棠笑了笑,抬手系好最后一颗纽扣,“应该差不多吧?郑导说过几天联系你,还叫我空出档期。”
“真的?!”乔司菡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由衷地替他高兴,“太好了,我就知道棠棠一定可以的!”
穿来有一阵子了,虞白棠还是没适应她这种妈妈看儿子的眼神,和对自家艺人宠溺的、无限推崇的语气,脸颊隐隐发烫。
明明他们就差了十岁……
“你今天还去找她吗?”虞白棠跟乔司菡提过亲子鉴定的事,后者总觉得他态度略显古怪,不知该怎么处理,平日聊天干脆用“她”代指。
“嗯,她喊我们到家里吃饭。”
“行,那你好好休息两天,TWC第六期快开始了吧?”
“嗯。”
“小简总来接你呀……还是说我送你过去?”
虞白棠瞧了眼手机,有些无奈的样子,语气却显而易见的轻快不少,“他在停车场。”
说是等了两个多小时,现在正一个劲跟他卖惨,聒噪得虞白棠想删好友。
乔司菡就笑了,一路将人送到车前,看着他坐进去才挥了挥手,“假日愉快。”
其实以乔司菡阅人无数的经验判断,荆兰筝八成没安好心。
这女人当年能抛下几个月大的孩子和多病的母亲远走高飞,就说明她是个狠心的主,打从根里就坏透了,没道理过了十几二十年幡然醒悟重新做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乔司菡不敢说呀。
万一呢?
万一这女人还有点良心,发觉虞白棠这些年过得苦,想补偿一二呢,她可不能给掺和没了。
简燃也是这样想的。
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状似不经意问,“谢思君的人选定下来了吗?”
虞白棠应了声。
简燃车开得稳,虞白棠这几天惦记着试镜一直没睡好,心弦一松,靠着椅背上下眼皮直打架,他心里天人交战数秒,终究抵挡不住本能,缓缓闭上眼睛,“我先睡一会儿,快到的时候喊我。”
“OK.”简燃瞄了他一眼,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微张的唇瓣,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点点收紧,想握住什么似的。
平心而论,荆兰筝的手艺十分不错,但简燃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看网上说,用心和不用心做出来的菜吃起来是两种口感,瞧这摆盘,花里胡哨跟饭店里似的……
“如果是很重要的电话就接吧。”虞白棠放下筷子,忽然看着她说。
吃顿饭的功夫,荆兰筝的电话响了三四次,都被她看也不看得挂断了,“是陌生号码。妈妈这几天在家研究菜谱的时候不小心下了几个垃圾软件,这些人天天打电话推销产品,烦都烦死啦。”
虞白棠垂下眼睫,“原来如此。”
“是的呀,不说这个了,来,多吃点。”荆兰筝撑着下巴,看虞白棠一口口吃掉她做的饭,难免生出几分乱七八糟的感慨。
一转眼,当初那个软乎乎只会哭的孩子长成了大人,个子比她高,肩膀比她宽,手张开能把她的完全包住,就连找男朋友的眼光也比她强上许多。
这样想,有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的感觉着实不赖,但也仅限于此了。
数通催债电话,足以将她从虚幻打回现实,回忆起最初的目的。
周六清晨,丹潼别墅。
节目组的人按响门铃,又是简燃开的门,不同的是这回虞白棠和简明熙正坐在餐桌边吃饭,见到他们点头打了声招呼。
pd照旧递上任务卡,简明熙自告奋勇接过宣读任务,每个汉字上方都注有拼音,小朋友读起来也格外顺畅,
“这次旅行的目的地是裕溪村,由于旅途时间较长,我们贴心为诸位安排了商务车和司机,相应的,你们需要完成一项挑战。”
“只有保持清醒到达休息区的家庭可以吃到节目组准备的丰盛午餐,如果睡着的话,就一路睡到目的地吧。”
“啊?什么意思呀?”简明熙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万湘又搞新花样了。
简燃抱臂倚着墙壁,解释道,“意思就是,到裕溪村附近的休息区前不能睡觉,睡着了就没有饭吃。”
“那我们自己带不就好了,谁家好人坐车不犯困不睡觉啊。”他是个行动派,说完立刻往行李箱塞东西。
自从跟虞白棠上了这节目,简燃多了个囤零食的毛病,有事没事买两箱放家里,这不,又用上了。
pd:“……”
在总控室实时观测几组嘉宾的万湘:“……”
淦,失策了。
pd干巴巴道,“小简总,请您遵守游戏规则。”
【啊啊啊啊棠棠好久不见!!】
【小简总:不容老子违反规则也违反好几回了,还差这一回吗?[嚣张.jpg]】
【哈哈哈哈哈哈小简总说得对,我坐长途车也喜欢睡觉。】
【其实这两个任务应该分开写,先把人骗出去再说[狗头]】
【姐妹你好狠的心,但是我喜欢[嘿嘿]】
虞白棠仔细看了看任务卡,“导演并没有说不允许旅途中睡着,到达休息区前醒过来就好了,可以定闹钟。”
话虽如此,身为艺人不可能不考虑节目效果,虞白棠想了想,决定跟弹幕互动。
这段时间他又涨了不少经验,只挑问得多的,方便回答的。
【天呐,这是我蹲直播这么久应得的!!】
【恭喜棠棠和天盛王朝剧组官宣!新剧什么时候开拍,什么时候播呀,我已经等不及了呜呜呜[流泪]】
【咦?有吗?】
【前面的姐妹还是不要乱说吧,谨慎一点,天盛王朝官博还没消息呢,这样说你是爽了,到时候棠棠又要被黑粉带节奏挨骂……】
【说说都不行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吧,网上到处都是小道消息啊。】
见状虞白棠解释说,“我也是才结束试镜不久,还在等郑导通知,有情况的话我会第一时间跟你们分享,大家稍安勿躁。”
简燃随手打了几个关键字搜索,竟发现微博不知不觉多了一些虞白棠的古装混剪,标题大差不差,要么吹演技,要么标榜他是古装天花板,话里话外内涵虞白棠是最适合“谢思君”这一角色的人。
观众都有反骨,越肆意吹捧,越是引来反感。
而现在,这些视频的评论区已经有路人嘲讽了。
【没想到虞白棠也会买水军夸自己,太自恋了吧[流汗]】
【我看他现在也飘了,怕是离翻车不远咯~】
【好无语啊,天花板这词都快用烂了吧,能不能有点新意?】
简燃扼制住怼人的念头,把视频和评论截图,发给了乔司菡和他的助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得好好查一查。
行程过半,虞白棠逐渐有了困意,脑袋不自觉往窗户边歪,快贴上的时候又猛地惊醒。
然后简燃看不下去了,趁他又一次往旁边歪的时候悄咪咪伸手,扶着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早在上次看虞白棠睡着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
柔软的发丝扫过颈侧,简燃像被人点了穴,保持着相同姿势不动,随意扫了眼弹幕。
弹幕画风非常统一,除了发些猥/琐笑的表情包,就是刷同一句话:【谁家好人坐车不犯困不睡觉呀?】
简燃:“……”
“哎, 你醒啦?我正想喊你来着。”
虞白棠睁开眼睛,视线变得清晰前一秒,先感受到的是一点坚硬中带着柔软的触感, 还有胸腔细微的震动, 他竟在睡梦中无意识把简燃当成了枕头。
“抱歉。”虞白棠迅速坐正身体, 脸颊那道浅粉色压痕也彻底暴露出来, 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只有这个时候, 虞白棠才没有寻常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淡,反而有点可爱。
简燃只感觉内心最柔软的某处遭遇了撞击, 等他反应过来, 右手已经抚上了那处压痕,指腹掠过眼尾,意犹未尽地摩挲着那颗泪痣,细腻温热的触感像块上好的羊脂玉。
虞白棠眼睫一颤。
四目相对, 简燃唰地收回手藏到身后, 用咳嗽掩饰心虚, “你这里有个印子。”
虞白棠摸了摸, 没觉出什么不同, 调转目光朝车窗外看了一眼, “是不是快进服务区了?”
“嗯, 其实我……”简燃本想说自己完全不介意给他当靠枕, 才起了个头, 虞白棠已经转过身去拍了拍简明熙的肩, “明熙,醒醒, 先别睡啦,我们该下车了。”
简明熙裹着毛毯, 将自己卷成了一只毛毛虫,被叫醒时下巴在毯子上蹭了又蹭,哼哼唧唧撒娇,软乎乎的声音听得人心都化了。
虞白棠刮了下他的鼻尖,“醒醒神,忘记咱们还有任务啦?”
简明熙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睡着的话,中午是要饿肚子的!
虞白棠按住毛毯的一边,简明熙滚啊滚,把自己从“茧蛹”里解放出来。
恰好汽车驶进服务区,窗户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司机放下车窗,万湘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往后排瞅,笑眯眯道,“哟,都醒着呐,餐厅准备了自助餐,快下来吃吧。”
虞白棠问,“其他人来了吗?”
万湘摇头,“还没有,你们是第一名哦。”
“又不发奖励,光排名次有啥用。”简燃小声嘀咕着,坐在后面没动。
虞白棠奇怪道,“怎么不下车?”
简燃捂住肩膀,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我上半身麻了动不了,先缓缓。或者……你能不能拉我一把?”
虞白棠伸出手,简燃立刻把手搭上去,慢吞吞从车上挪了下来,“嘶……我的腿。”
“腿也麻了吗?”
“唔,好像是。”简燃借故抓着虞白棠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目睹全过程的简明熙机智地绕到另一边牵虞白棠的左手,于是奇怪的画面出现了,别人家都是家长一左一右牵着小朋友,这家是叔侄俩在两边,虞白棠在中间。
【啊啊啊啊棠棠我举报!小简总根本就是装的,我刚刚看见他偷偷翘嘴角了!】
【太怪了这一幕,说搞笑吧,又挺甜的,说甜吧,又确实很好笑,尤其是明熙刚刚撅着嘴巴往另一边走的时候……】
【棠:端水大师[酷]】
取完餐,其他几组嘉宾也陆续到了,全员挑战成功,吃上了节目组精心准备的午饭。
下午两点,一行人抵达本期录制地点,裕溪村。
入目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林间有条蜿蜒曲折的小路,行走其中鸟鸣阵阵,流水潺潺,仿佛误入世外桃源。
向前走百十步,一座座古朴的木屋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乔舒昀站在最粗的一棵树下招了招手,等大伙依序站定,才说出那句经典开场白,“欢迎大家来到裕溪村。我先问一下,这里的环境美不美,喜不喜欢?”
四位小朋友一齐超大声回复:“喜欢——!”
万湘笑着问,“那么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简明熙说:“下水摸鱼!”
吱吱回答:“野营!”
赵月在申城有自己的独立画室,双双受她影响,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画画!”
成瑄把手举得高高的,轮到他时迫不及待地说:“掏鸟蛋!”
“什么?”乔舒昀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怎么别人家孩子的回答要么充满童趣,要么沾了点艺术气息,轮到他们家这个,答案就这么简单粗暴呢,怕不是动画片看多了。
“如果是野营的话,你们最想吃的什么?”万湘又问。
这下子人群炸开了锅,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蛋糕烤肉小火锅,天马行空说什么的都有。
万湘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不紧不慢地说,“马上又到准备晚餐的时间了,本期食材依旧需要诸位齐心协力完成任务获取,但主题我们已经定下了,就叫‘鸡的一百种吃法’。毕竟林子里条件有限,吃不到烤肉火锅,炸鸡还是可以有滴。”
万湘在孩子们的欢呼声里宣读规则,“刘婶是裕溪村的土鸡养殖小能手,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只不肯向命运屈服的公鸡带领几只小母鸡逃离鸡舍开始了新生活。据目击者称,两小时前曾在脚下这片区域发现过它们的踪迹,帮刘婶找回越狱的土鸡,就能获得相应的报酬。”
“小组赛,用时最短的一组拥有率先选择住处的权利。由于舒昀那儿少个人,可以提前十分钟出发,并且挑一件趁手的工具。”
乔舒昀拿了一只捕网,出发时满心疑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捉鸡有那么难吗?
不就是发现目标从后面拿网扣住。
然而很快乔舒昀就被鸡教了做人,它们警惕性极高,甫一靠近就撒了欢地跑,追来追去热出一头汗。
虞白棠吸取教训,拿网、尼龙绳和玉米粒做了一个简易陷阱,简燃叔侄俩前后夹击驱赶土鸡。
简明熙明显有些害怕,一旦它扑腾翅膀作雄鹰起飞状,他便不自觉后退几步,接连数次鸡始终与陷阱擦肩而过。
虞白棠蹙眉道,“要不还是我来吧,明熙守着。”
小孩子皮肤嫩,万一不小心被鸡啄到了该有多疼啊。
简燃喘了口气,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那些满树林跑的土鸡,“虞白棠,我们来打赌吧。”
虞白棠挑眉,“赌什么?”
第一期他们也打过赌,那会虞白棠担心简燃不配合综艺拍摄,就说如果他赢了往后在节目里简燃就要听他的,结果事后虞白棠没有刻意提,简燃也没再跟他对着干。
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简燃目光逡巡,拿起道具箱里无人问津的弹弓把玩片刻,试了试力度,“赌我能不能打到这只鸡。”
“如果我赢了,你就……”
简燃“你就”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了高中惯用的那套,只不过别人都是互相喊爹,到了他这里……
“我赢了,你就喊我一声哥。”
“要是输了呢?”
“那我就叫你一声爸爸。”
一时间弹幕吁声一片,【啊啊啊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小简总不行啊,还以为会是赢了你亲我一下,输了我亲你一下那种赌约呢[口亨]】
【你小子,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输赢都是奖励是吧。】
【巴掌大的弹弓真的能打中鸡吗,打中了也没什么效果吧……】
虞白棠:“……”
怎么听都好像是他占便宜,还是说简燃本就十拿九稳,故意找借口诓他呢。
虞白棠走神的功夫,简燃已经有了动作,只听咻地一声,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昂头走路的公鸡扑腾着翅膀,醉酒般踱了两步,倒在地上不动了。
【啊?】
【啊?我也没眨眼啊,这都能中??】
【我宣布,是魔法!!】
【可是刘婶肯定要想要活鸡啊,就这么打死了不太好吧?】
“你把鸡打死了?”短暂惊诧过后,虞白棠蹙了蹙眉,走上前查看情况。
“怎么可能,我收着力呢,它就是暂时晕过去了,不信你看。”简燃把鸡塞进笼子里,在顶部拍了两下,公鸡果然又动了,咯咯咯叫个没完。
“如何?”简燃扬起眉梢。
虞白棠笑了笑,动作自然地递过一包纸巾,“辛苦了燃哥,擦擦汗吧。”
“不、不辛苦。”简燃在他的注视下直接把纸巾揣进了口袋。
虞白棠怎么喊得这么自然啊,他至今都不敢当面喊虞白棠小名呢。
其他几组没有简燃这样的好身手,花费双倍力气才把鸡抓进笼子,再送去刘婶家里。
得到的报酬是一筐当季果蔬,还有大米跟处理好的鸡肉。
本餐主题是鸡的一百种吃法,并不是真要他们做出这么多种,但至少不能重样。
“分下工吧,”虞白棠说,“先鸡翅鸡腿可炸可炒,鸡胸肉可以煎,也能切丝煮粥,每组选自己擅长的吧。”
十分钟后讨论结果出来了,虞白棠负责人气最高的炸鸡工作,乔舒昀煮粥,沈茗和周牧家一个炖一个炒,安排得明明白白。
炸鸡大体上分四步,简明熙洗净手,站在桌边帮忙把腌制好的肉块裹上面粉。都说认真的男孩子最帅,他做得有模有样,没过多久其他小朋友也被吸引过来,握着鸡块在面粉里滚来滚去,像在玩过家家。
“明熙,你这里蹭上面粉啦。”双双指指自己的右脸颊。
简明熙一擦,面粉由一道变成了三道,成瑄看着有趣,边往脸上抹边学小猫叫,“喵喵喵,喵喵喵。”
“虞叔叔你看,我们都变成小猫啦!我给你也画上好不好?”
虞白棠俯下身,成瑄拿指尖蘸了面粉在他左右脸颊各画了三根胡须,比给自己画的时候还要仔细。
简燃道,“现在这样还不够像,少了点东西。”
“什么呀?”成瑄仰起头,满眼天真地问。
“少了小猫的鼻子。”简燃用沾着面粉的手点了点虞白棠的鼻尖。
小孩子不懂大人的心思,真以为简燃在教他,超级大声地把新知识告诉其他伙伴,虞白棠斜简燃一眼,忽然也往他鼻尖蹭了点面粉。
没有胡须,鼻子最显眼的动物是小猪。
简燃猜到了,非但没擦掉,还故意哼哼叫了两声,虞白棠没绷住笑了出来。
简燃也笑,“是不是该捞出来了?我尝尝熟没熟。”
虞白棠夹起一块,半路改道往他那送,本想放在空盘子上,哪知简燃这厮也不怕烫,就着他的手张口吃掉了。
“好吃吗?”
简燃一边嘶嘶抽气一边竖起大拇指。
虞白棠出品的炸鸡,外酥里嫩,一口咬下去鲜美的汁水充盈着口腔,孩子们都抢疯啦。
夜幕降临,没有各类电子产品,游戏自然成了最好的打发时间的方式。万湘当裁判,为小朋友们讲解规则,“游戏的名字叫喊数,玩法非常简单,待会儿我会放几首歌,你们围着最粗的这棵树转圈,音乐声一停,我说数字几,几个人就要抱在一起,多或少都不行。”
“人数超标的那组,最后一个抱团的人淘汰,人数少的全体淘汰。”
“还有疑问的话也没关系,玩一轮就明白了,前几次我会喊得慢一点,给大家时间适应,所以不用紧张,开心最重要嘛。”
乔舒昀说,“导演,再加一个人吧,十一是质数,无论喊什么第一轮都有人被淘汰,那样就没意思了。”
沈茗笑道,“我看也不用选了,就导演吧。”
万湘把位置让给副导演,故意搬出导演的气势警告说,“行是行,你们可别趁机公报私仇。”
沈茗当即否认,“怎么会,我们不是那样的人!”
游戏开始,乐声停,副导演喊:“三!”
万湘动作老辣地捞过一个孩子,孩子的家长也本能地跟过来,十二个人有惊无险地分成四组。
只是慌乱中有不小心抱了别人家孩子的,还有夫妻俩拆伙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唯有简燃,排队绕圈时紧紧跟在虞白棠身后,歌声一停,不管副导演喊几,先从后面一把搂住虞白棠,缺几个人,就用空的那只手捞几个孩子过来,目标相当明确。
以至于最后进决胜局的竟是他们叔侄三个。
【啊啊啊啊这哪里是儿童游戏啊,明明是小简总的福利局,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合理怀疑小简总是不是偷偷抹了胶水,不然手怎么黏棠棠身上了[疑惑]】
【如果小简总决胜局把明熙挤出去,我将替明熙手动艾特简辞,快来看呐,叔叔欺负侄子辣[狗头]】
惨遭淘汰的乔舒昀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是这样悄悄嘱咐明熙的,“假如小叔欺负你,你就跟爸爸告状!”
乐声再起,虞白棠不想被简燃抓,一个劲地快步走,简燃紧随其后,简明熙腿短步子小,只能跑着在后面追,试图挤进两人中间。
期间简燃瞄了眼导演的表情,见万湘一脸坏笑,就知道他要喊停,故意放慢脚步反方向转身,在对方喊出数字二的时候用力抱住了虞白棠。
机会难得,是个人都不能放弃吧。
两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连彼此激烈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简燃笑得很开心,在虞白棠耳边低声道,“赢了。”
随即松开了手。
乔舒昀蹲下来,把拳头当做话筒,采访简明熙的淘汰感言:“对于简燃这种绝情表现,请问明熙有什么想说的吗?”
简明熙撅了撅嘴巴,小大人似的说,“虽然早就预测到了结局,但被淘汰还是很伤心。”
说完打了简燃两下,没怎么用力,更像是一种撒娇。
不知不觉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孩子们跑跑跳跳一整晚, 晚餐被消化后都有些饿了,虞白棠便说把剩的鸡丝粥热一热给他们吃。
简燃正想帮忙,助理小赵忽然打了个手势, 等来到镜头之外的地方才把手机递给他, 快速道, “小简总, 您之前安排我们调查的事有结果了, 电子版在您邮箱,如果您想要纸质的, 周一早上我会提前整理好放到您办公室。”
“行, 我待会儿看看,辛苦你了。”简燃点点头,小赵就跟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简燃打开文档, 里面统共包含了两件事, 一是各大平台肆意吹捧虞白棠、四处引战的账号究竟是粉丝自发行为, 还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而现在, 他越过前几页, 径直看向另一件更为关心的事——虞白棠的母亲, 荆兰筝。
简燃委托的这位私家侦探办事格外妥帖, 连她三四岁生病去了哪家诊所, 小学最好的朋友是谁这种小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荆兰筝:女, 40岁, 1983年12月出生于申城第三人民医院……】
这份档案中,除去生辰年月、学历等基本信息, 占据篇幅最长的竟是她庞杂的恋爱史。
严格意义上说,荆兰筝其实没过过几天苦日子。她父亲, 也就是虞白棠的外公是器械厂车间工人,母亲是中学教师,家里不说多么有钱,但荆兰筝每年都有新裙子穿,想吃的东西第二天一定会出现在餐桌上。
荆兰筝八岁那年,荆父工作时出了意外,丧失劳动能力,母亲不得不辞去工作照顾瘫痪在床的丈夫和刚上小学的孩子,眼看家中积蓄和意外赔付款花得七七八八,荆母开始打零工、或是学着做些针线维持一家三口的生活。
生存的重担压弯了荆母的肩膀,也拖垮了她的身体。仗着年轻恢复快,她生病了舍不得吃药,省下的钱都留给了丈夫跟女儿。所以这场困境没在荆兰筝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在学校里永远穿着精致整洁的衣服,是所有女生羡慕的对象。
四年后,荆父因病离世,同年,荆兰筝开始早恋。
那时的少男少女相当纯情,说不出火辣的情话,交流大多通过书信,甚至连对方的手也不好意思牵,对一个人好的方式大约只有送些吃的穿的用的和帮忙做活了。
或许最开始荆兰筝的确想过帮母亲减少负担,接受示好的男同学家里大多开着工厂,又或者父母都是干部,指缝漏出一点便足以改善她们家几个月的伙食。
但很快地,她在经年累月的吹捧中迷失了。
从小到大,荆兰筝很清楚自己长得漂亮,在同龄人懵懵懂懂天真烂漫的年纪里,她已经懂得如何利用自身优势获取想要的东西,再大一点,她无师自通了养鱼和多线操作。
由于心思都在恋爱上,荆兰筝的成绩一落千丈,十七岁那年意外怀孕有了虞白棠。
拿到结果的荆兰筝既愤怒又害怕,本想打掉这个孩子,又实在怕疼,再加上一点心软,犹豫着犹豫着就生了下来。
在此期间,荆兰筝班里转来了一个极其有钱的男孩子,两人火速交往。
对方不在意荆兰筝有过几位前男友,就像荆兰筝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婚约。考不上大学,等待她的无非就是打工挣钱的命运,枯燥得仿佛一眼能望到头。
但和他在一起,他们却能一同出国留学,过梦想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