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为Enigma的笼中雀 ABO—— by旺仔点点
旺仔点点  发于:202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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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整条胳膊都在不自觉发抖。
跟小心翼翼放在心上的人说这些话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时玖凛张了张嘴,还没等说出一句话眼泪便率先落了下来。
怎么会。
怎么会有人喜欢已经腐烂到极致的他?
为什么在他身处地狱时会有人站出来拉他一把,会坚定的跟已经认命的他说“我喜欢你”?
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Omega?
“……我很烂的,不值得任何人喜欢。”
时玖凛呜咽一声,无力摇头。
好像所有人都该把他踩在脚底狠狠唾弃才对。
Omega心口一阵钝痛,神色又坚定了几分:“不,您值得。我一定会带您走的!”
时玖凛心里五味杂陈,他仰头看向那个Omega,鬼使神差问了句:“你叫什么?”
Omega的眼睛骤然亮了,笑容灿烂明媚:“我的名字是乔箫睿。”
他感到荣幸,甚至内心有些许雀跃。
时玖凛对他而言是只能在心底悄悄欣赏的存在,是原本他穷尽一生也触碰不到的人物。
这样的人,竟然也会主动问他名字。
他并不奢望能和时玖凛在一起,只是发自内心盼着他能幸福。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折断双翼困于牢笼。
时玖凛往下拽了拽自己的衣摆,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如果是逃跑的话……你能不能帮我找件衣服?”
乔萧睿脸上泛起一层薄红,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虽然比这还赤裸的场面他之前也见过,但那个时候的时玖凛仍在昏睡,什么也不知道。
这还是第一次……
真希望这也能是最后一次。

时玖凛目不转睛盯着墙上挂的钟盘,听指针走动时“嘀嗒嘀嗒”的声响。
夜幕降临,这里黑的可怕。
心里装着期盼的他总觉得这一晚似乎格外漫长。
指针挪动,终于停到了他们的约定的那个数字。
时玖凛紧张到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门被推开。乔萧睿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鬼鬼祟祟溜进来帮他解开手铐。
“钥匙从哪找到的?”
时玖凛讶异于他的敏锐,以江池渊的性格,又怎么可能把掌握他自由的东西随手乱放?
乔萧睿垂眸,独属于Omega的甜奶味信息素在时玖凛鼻尖打转:“大人一直随身拿着,我是趁您昏睡时悄悄接近他偷到的。”
他更诧异了,Enigma对外界的感知要比常人敏锐的多:“江池渊没发现吗?”
“没有,”乔萧睿认真回答:“当时大人的注意力全在您身上,根本没空在意我做什么。”
时玖凛沉默片刻,也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竟主动关心起对方:“如果我逃跑了……你会不会因此受牵连?”
一片漆黑中,他看不太清对方的表情。但就是能感觉他在笑,并且笑的很开心:“您的自由和幸福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
心脏猛的漏了一拍。
时玖凛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满身污泥的他。
他确实不缺Omega追,但他心里也明白,他们喜欢的只会是那个有颜有钱无所畏惧的他。
而不是在床上被干到失神,满身疤痕什么也不是的他。
时玖凛闭上双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回应其他人对自己的感情。
“谢谢你的喜欢,如果能早一些遇见你……”
话音戛然而止。
早一些遇见又能怎么样?
他只会把所有人的感情当做垃圾,肆意嘲弄碾在脚底。
好在乔萧睿并没有在意,他只是搀扶着已经换好衣服的他站起身,轻声道:“我们可能要快一些……大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来了。您现在可以走路吗?”
时玖凛的身形对于他一个纯O来说还是太高大了些,哪怕他已经在用尽全力支撑,腿却还是止不住发抖。
乔萧睿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还不忘安抚时玖凛:“没关系,我已经找好了车……我会开车的!”
时玖凛这边着实不怎么好受,每走一步身上的鞭痕都有要撕裂的迹象。
但这样被一个Omega扶着走也是够丢人的。
他倒吸一口凉气,愣是自己站了起来,挤出一个微笑道:“可以的,放心。”
直到走出这栋别墅后,被晚风吹起发丝,感受到那股微凉的空气时玖凛才恍然惊醒。
他真的逃出来了。
乔萧睿把他带到一辆不怎么起眼的灰色小车面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能力有限,搞不到好一些的车了……您别嫌弃。”
这人倒真是愿意捧着自己。
他现在哪有资格要求那些事?
能活着就不错了。
车上坐垫很软,能看出来乔萧睿是提前准备过的,坐上去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就连音乐也是他之前最喜欢的类型。
他脑海中竟闪过一个念头:
好像也不是所有的Omega都那么讨厌。
“你不觉得我很可笑吗?”时玖凛毫无预兆的开口,他紧盯着乔萧睿的脸,试图能从中发现些别的东西。
那些恨他的人如果见到他如今这副模样肯定特别开心吧。
乔萧睿却只是轻轻摇头:“我只会觉得心疼。”
早在第一次看见他像只破损的木偶满身伤痕时就在心里埋下了带他逃跑的种子。
所有愤懑都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毫无理由。
时玖凛将车窗开了一条小缝,晚风夹杂着海浪的气息透过玻璃朝他袭来。
从未有过的惬意。
他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被财产冻结,公司转移的事。
“我好像……没地方可去了。”
乔萧睿愣了一瞬,不好意思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的钱可以您随便花的。我们可以去别的城市,别的国家……甚至是更远的地方。”
时玖凛转头看向窗外,没再说话。
他并不喜欢这种依附于弱者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至极。
这会让他由衷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但他没有选择。
有人愿意拉他一把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他也不会再去奢望对方再去顾及他那没用的自尊心。
他忽然自嘲般笑了一声。
本来就是,一个为了能少挨些打主动朝别人张开.双腿的人还有什么自尊心可言。
不过这种自怨自艾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时玖凛一直看着窗外,很快便察觉到有一辆黑色吉普车正在朝他们不断靠近。
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这条街又不是中心地带,路上车辆来往少的可怜。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那辆车。
不知怎的,背后忽然起了一层冷汗。寒毛竖起,就好像是提前预测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也许只是碰巧顺路呢?
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江池渊的动作不可能这么快的。
饶是如此,他也忍不住对乔萧睿道:“快一些,后面那辆车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跟了我们两个路口了。”
两辆车之间距离越来越短,心脏猛烈跳动,几乎要跃出胸腔。
大脑仿佛宕机了一般,他只能不断在内心告诉自己没事的,一定是自己吓自己……
乔萧睿也紧张到攥着方向盘的手都出了汗。
他摸不清江池渊的脾气,只是印象中这个人总是喜怒无常,身上自带一股压迫气场。却从不轻易对其他人动手。
或者换句话来说。
除了时玖凛以外根本没人承受过他的暴虐,只是能隐约察觉到这个人一定很不好惹。
也不知这回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江池渊会不会直接一枪崩了他。
他见过江池渊看时玖凛的眼神。
就像是一匹饿狼看见一大块血淋淋的肉似的。
贪婪,偏执,占有欲极强。
算了,无所谓。
他的命不值钱。

时玖凛骤然瞪大双眼,大脑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回头去看,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还不停车,是想弄出车祸吗?”
江池渊喃喃自语,迅速给枪上了膛。转而对准前方那辆车的后轮胎。
风在耳边呼啸,时玖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这回是真的触碰到了男人的底线。
乔萧睿脸色苍白,用力一踩油门。想要尽快摆脱身后紧追不舍的吉普车。
枪声响起,整辆车都在剧烈摇晃。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逃不掉了。
时玖凛闭上双眼,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
乔萧睿迫不得已刹车,疲惫不堪叹了口气。
都完了。
江池渊也不急,不紧不慢下了车朝他走来,声音冷冽:“还不过来,需要我请你吗?”
人很多。
都是他之前在别墅内见过一面的,那些对他充满杀意的人。
时玖凛此刻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走下车,呜咽着摇了摇头,扑通一声对着江池渊跪了下去。
江池渊却压根没看他一眼,只是抽出根烟放到嘴边,转而直视乔萧睿:“我貌似已经警告过你了吧?”
乔萧睿咬牙:“是,大人。”
“当初可是你自己说和小俞认识,说你也同样痛恨时玖凛我们才同意让你加入的吧?”
乔萧睿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垂着头等待江池渊对自己的审判。
却听见他温和的开口:“看在你是Omega且和小俞生前是朋友的份上,我可以不杀你。但你这种利用亡者,背叛组织,不听劝诫的行为也着实令人不齿……”
“别让我再看见你。”
乔萧睿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
他竟然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了?
怎么会?
跟在江池渊身后的两位Beta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了他的肩膀。
“请吧,我们送你……”
“不急。”江池渊歪头轻笑,出声制止。
“让我们的叛徒亲眼看看他的‘爱人’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遭到什么惩罚不是更好?”
远处一直跪着的时玖凛猛的打了个哆嗦。
他是真的恐惧。
“喏,爬过来。”
江池渊终于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低声命令道。
求生本能作祟,时玖凛没有一丝犹豫便像狗一样爬了过去。
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紧张到腿直打颤也不敢放慢步伐。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每爬一步心脏便愈发缩紧一分。
“先生……”他眼周红了一圈,泪水都快溢出来了。却仍在讨好似的蹭江池渊的手。
果不其然,对方扬手给了他一个极重的巴掌。
大脑宕机,耳边好似有无数狂蜂在朝他怒吼,他被打的头脑发晕,稳住身形后却还是咬着唇往江池渊身上凑。
要是只挨巴掌就好了……能让他消消气也好。
时玖凛的脸肿了一大片,有段时间没剪的头发长长了些,被风吹起遮住了视线。
美得惊艳。
不愧是乔萧睿冒着死的风险要救的人呢。
“宝贝,”他轻叹一声,无奈道:“你的身份证护照都在我手里,我们之间还有信息素的联系。你能跑到哪啊?”
江池渊垂眸,捏住他的下颚逼他仰起头。
明明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脖颈处还有红痕残留……拖着这样的身体也能乱跑,果真厉害。
时玖凛吃痛,却没有挣扎,反而主动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他的手指,一副温驯至极的情景。
泪珠濡湿睫毛,呜咽声不断从喉咙中溢出,明明怕到这种地步,他却还是在极力讨好江池渊,妄想能唤起他一丝怜悯。
“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跑了。求您……”
江池渊瞥了一眼远处脸上写满不忍的乔萧睿,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此刻更是差到了极点。
他意有所指道:“怎么,你的小情人还在不远处看着你呢。不嫌丢脸?”
时玖凛眼里蒙上了一层灰,他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拼命摇头。
“我是能放过他,但他的那份惩罚也总得有人代他受对不对?”江池渊循循善诱。
他朝周围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瞬间会意,围上来七手八脚将时玖凛按在地上。
“先生……?”
这是要做什么?
时玖凛瞪大眼睛,茫然的看着他。
“别怕,这里离最近的医院只有十分钟车程。”他蹲下轻拍时玖凛的脸,语气宠溺的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总得让你长长记性对不对?”
原本干净的衣物此刻沾满灰尘,时玖凛语无伦次的为自己辩解:“长记性了的,不会有下次了!真的,您别……”
话还未说完,他便听到了“咔哒”一声。
枪上膛的声响。
余温还未消散的枪口抵在了他的小腿,暧昧似的四处游走挑逗。
“忍一忍就过去了。”
时玖凛感觉自己的心脏都骤停了一瞬。
他失声尖叫,红肿的脸颊上满是泪痕。
“先生,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
小腿处不算什么身体要害,及时救治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损伤。
或者说,就算他以后彻底残疾了也好,省的天天乱跑。
远处的乔萧睿听见枪响,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心脏像是被剜了一样疼的要命。
是他害了时玖凛。
是他太没用了。
“还有两枪。”江池渊轻笑,再次扣动扳机。
那些按着他的人拼命堵着他的嘴,以防他的叫声为他们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
时玖凛死死抓着地面,指尖都出血了也没松手。
江池渊面无表情的再次举起枪。
呼吸却乱了几分。
乔萧睿的眼泪让他心烦。
什么意思,他成了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了是吗?
如果不是因为内心尚存一丝理智,他第一枪就不会对准后视镜,而是应该直接崩了乔萧睿的头。
直到救护车赶来,他也没能下定决心第三次按下扳机。
染了血的土地颜色要比其他地方深很多,在月光照射下宛若一片死寂的黑土。
毫无生气。

唯一新奇的是,他这次睁眼时不是躺在冰冷的地板,而是一张洁白的床。
小腿处裹着厚纱布,像是断了一般钻心的疼。
瘦到似乎只剩一层皮的手血管清晰可见,身旁还挂着一瓶马上要见底的葡萄糖。
江池渊坐在一旁椅子上削苹果,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淡淡开口:“醒了?”
时玖凛喉结微动,眼睛干涩的厉害,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是的,先生。”
江池渊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为时玖凛醒来后还会跟自己闹脾气的。
竟然这么乖。
江池渊放下手中的水果刀,试探性伸手捧起他的脸,拇指指腹肆意揉捏他的嘴唇。
时玖凛极为配合的仰起头,舌尖轻轻舔舐他的指腹,又如同蜻蜓点水般迅速撤开。
“跟谁学的?”他皱了下眉,两指并拢撬开他的唇缝朝里探去。
口中含着指节的时玖凛根本说不出话,支支吾吾蹦出几个音节后索性不再出声。
江池渊抽出手,拿起一旁纸巾擦了擦,蹙眉道:“子弹没有伤到骨头和动脉,最近乖一些,应该不至于落下残疾。”
时玖凛垂眸,宽大的病号服隐约勾勒出他的身形,瘦的让人心疼。
“好。”
江池渊心头一梗,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他。
时玖凛仍旧是那副毫无波澜的模样,就好像是无论现在发生什么他也只会默默承受,不会再发出一点声响似的。
“谢谢。”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江池渊眉头皱的更紧了。
“多说两个字会死是吗?”
时玖凛抬头,主动对上他盛满怒火的视线。
他确信,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现在太过虚弱,江池渊不想那么快搞死他。他那攥紧的拳头一定早就砸在了自己脸上。
“您想听我说什么呢?”他的眼眶骤然红了几分,眼底水雾翻涌,逐渐模糊视线。
真奇怪,他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哭了呢。
时玖凛撩起病服袖子,露出上面狰狞的疤痕:“我这一身都是拜你所赐,你想让我说什么,说谢谢你毁了我吗?”
江池渊愣了一瞬,抬手细细抚摸他手臂上的沟壑。
时玖凛瑟缩一下,没敢挣扎。
他对眼前这个人的恐惧已经深深刻入了骨髓里。
哪怕嘴上再硬,身体也不敢做出一点违抗他的举动。
“你觉得是我毁了你……那你就没有想过你自己又仅凭一己之力毁了多少家庭吗?”
“你确实没有亲手参与那些事。你只是高高在上像神明一样庇佑你身边人犯下罪行,看着那些受害者在痛苦中拼命挣扎。你以为你就能逃得掉吗?”
时玖凛下意识想开口反驳,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瞬乔萧睿的脸。
所有辩解都被堵在了嘴边,他竟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还是很讨厌Omega。
但如果有能重来一次的机会,最起码……他不会再让那些喜欢他的人被其他Alpha蹂躏,践踏。
江池渊微不可察叹了口气。
他差点就真的以为时玖凛已经学会如何乖乖听话了,结果一点就炸,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还真是死性不改。
他对说教没什么兴趣。
毕竟说的再多也没有让他切身体会一遍来的好。
他装作随口一提的模样道:“想知道网上那些人对你的评价吗?”
果不其然,时玖凛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警惕道:“什么意思?”
江池渊微笑,从文件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
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利落,像是无声的预警。
时玖凛的心愈发下沉,直至谷底。
他不敢去想那个可能。
灰暗的显示屏上是他在三号房间被无数次的殴打鞭笞,是他发情期时被绑在床上的拼命挣扎,是他主动放软身体任由江池渊侵犯的过程。
他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摔下床。
又被江池渊一把扶住。
他声音极轻,逐字逐句念出屏幕上那些充满恶意又下流的弹幕。
【屁股好翘,想超。】
【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多少钱一次啊?】
【……】
眼泪“啪嗒”一声掉在了被子上,晕染出一片水渍。
他像是疯了似的扑上去抢电脑,被忍无可忍的江池渊不重不轻扇了一耳光。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非要把我逼成现在这样……”
时玖凛用手捂着脸,肩膀抖得跟筛糠没什么区别。
浓重的绝望感压在他的心头,甚至让他喘不上气。就好像是被人押在水牢,冷水一点点漫过胸腔淹没头顶,又在他马上因窒息而死时退潮,给他片刻喘息时间后再次淹没。
周而复始。
江池渊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该死,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事?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急匆匆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再说”便走出了病房。
走廊中没有一个人,说话稍微大声一点还能听到自己略显空荡的回音。
“有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淡淡开口,语气好似在审问犯人一样:“为什么不开最后一枪?”
就为了这破事刻意打个电话过来?
江池渊声音也冷了下去:“你也不想这么快就弄死他吧?假如我没控制好让他直接失血过多死了怎么办?”
那边的尖叫声几乎能震破耳膜:“你分明就是不想让他落下残疾!!”
江池渊嫌弃的把手机拿远了些,这才开口:“随你怎么想,非要把别人变的和你一样才开心是吗?”
“你还在向着他说话?!”
他深吸一口气,不耐烦的捏了捏鼻子山根:“并没有。”
他这个态度让电话那头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可别忘了你的命还掌握在我手里。”
江池渊生平最讨厌被别人威胁,却也没有像他一样大吼大叫,只是不紧不慢道:“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不是你的手下,你也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那边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质问道:“那视频怎么解释?”

有护士拿着一瓶葡萄糖走进时玖凛所在的病房。
江池渊并没有在意,刚要压低声音跟电话中的人解释,却听到一阵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刚刚那个女护士。
心脏骤然收缩,江池渊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凭借着身体本能冲出楼道跑到那间病房前。
时玖凛自杀了。
拿他随手放在床头柜的水果刀。
刀锋很钝,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有一丝犹豫用尽全力割开自己手腕处的皮肤。
大片的血染红了床单,刺眼的颜色。
乍一看像极了往冬日中被白雪覆盖的大地上撒数不尽的玫瑰花瓣。
“滴答。”
“滴答。”
他的手无力垂在床沿,血液顺着掌心蜿蜒而下,滑落。
护士的尖叫声很快引来了其他医护人员,他们慌忙将时玖凛转移至ICU,展开急救。
江池渊全程就像一个局外人似的静静看着时玖凛被他们带走——
——不,或者说是观众更为恰当。
他就像是坐在影院里吹着冷风的观影人,他能看到荧幕中那些人的悲欢喜乐,能感同身受他们的痛苦无助,却什么也帮不了,做不到。
人都散了。
他呆呆的走上前,抚摸那片染了血的白。
像极了雪崩前的最后一刻宁静。
沉积的情绪忽然间爆发,心脏仿佛缺了一块似的,撕心裂肺的疼。
他跪在原地,攥紧床单的指骨发白,垂着头像是在极力隐忍些什么。
眼眶湿润了几分,他身体颤栗,脑海中闪过的零星片段几乎要将他逼疯。
时玖凛还不能死。
江池渊深呼一口气,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脏缓缓起身。
他的命应该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怎么能这么轻易的不经过他同意就死呢?
抢救及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时玖凛曾经是Alpha,身体机能没有那么差,应该只是失血过多引发的短暂性休克……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他并没有真的把那些视频放在网上。
时玖凛是他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让这场“游戏”之外的人看到他那副样子呢?
他特意让组织里的人做了假网站,虽然异常简陋,但他确信,以时玖凛当时的精神状况绝对发现不了。
只是……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点点脱离了他的掌握,正在朝一个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比如时玖凛自杀。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的那短短几分钟里时玖凛都想了些什么,又是如何那么毅然决然的拿起那把刀了结自己生命。
窗外阴云笼罩,似乎是要下雨了。
他垂眸,竟有一瞬间很心疼那个宁愿死也不想被他折磨的人。
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时间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般漫长。
他看到面前出现一道曙光,满心欢喜追着那道光跑,以为那就是传说中的天堂。
下一刻,他听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凑在他耳边低语:“你这样的恶人,怎么配妄想死后能到天堂?”
“你的血只会玷污这片圣洁的土地。”
他对此不屑一顾,白眼几乎要翻上了天。
可还没等他开口辩驳,整个世界便开始剧烈晃动。
他猛然惊醒。
又是那堵惨白的墙。
他死不了……
为什么死不了?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把他从死亡线拉回来,为什么他连掌握自己生死的权利都没有?
他真的快崩溃了。
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愈演愈烈,撞击在玻璃壁处发出沉闷的声响。
压抑又绝望。
江池渊推开了门,一言不发走上前。
躺在床上的他宛若一只易碎的瓷娃娃,身体细微颤抖,无声落泪。
“裤子脱了。”
时玖凛怔了一瞬,眼泪滑过唇瓣,咸涩的味道。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呢。
小腿上有伤,裤子脱到膝盖处已是极限,大腿处皮肉外翻,刚结疤没多久的伤口微微凸起,青紫一片。
左手手腕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你真应该庆幸我曾经是Alpha,不然早被你搞死了。”他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泪却仍旧止不住往下落。
江池渊一把掐住他的下颚,力度大到让时玖凛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想借此捏碎他的骨头。
他敏锐的抓住了“曾经”这两个字。
也不知道是因为环境的潜移默化还是真真切切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竟然已经在内心深处接受自己是Omega了吗?
算了,不重要。
“你的命硬着呢,哪有那么轻易死。”
他的手径直朝里探去,时玖凛毕竟不是木头。条件反射般挣扎了一下,却又因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伤口,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这还只是手指……
时玖凛嗓音染上一丝哀求,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江池渊:“你就一定要对我这样吗?”
江池渊也不急,缓缓将手指抽出,神情不知怎的竟有几分落寞:“你不是想杀了我报仇吗,怎么说自杀就自杀?”
他不提还好,一提时玖凛便想起那些露骨下流的话语。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他一把推开江池渊,趴在床边抑制不住用力干呕。
“呕……咳咳,你能救的了我这一次,那下次呢?下下次呢?!江池渊,我如果一心想求死的话你是拦不住的!”
他什么也没吃,哪怕咳得再用力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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