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雪豹崽崽碰瓷了—— by薄香奶茶
薄香奶茶  发于:202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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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亲吻,再配上几句夸奖鼓励的话:”团团真棒”、“崽崽最乖啦”。
——无论哪样由他来做,都显得突兀且怪异。
解应丞最终只能略微僵硬地伸出手,摸摸幼崽的脑袋。
“……乖。”
简短又单薄的一个字却给了幼崽莫大的鼓励一般,让幼崽一下子扬起了笑脸。
被爸爸夸夸啦!好开心!
幼崽往回蹦哒的脚步变得无比欢快,等回到冰淇淋店门口,冰淇淋也做好了。
幼崽小心翼翼地舔了舔甜筒尖的奶霜,满足地眯起了眼。
吃完了冰淇淋,两只幼崽又跑到沙滩上继续玩,洛予独自坐了没一会儿,解应丞便走了过来。
林秦去找米央了,空旷的阳篷下就只有洛予和解应丞两个人。
洛予突意识到,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上将?”
解应丞随手将水瓶放在户外桌上,转头看他:“嗯。”
被男人沉邃的银眸注视着,洛予突然间思绪打结,险些忘了自己原本准备说的话,好在最后还是重新想了起来。
“你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团团的反应是什么样的?”
突然挑起的话题让解应丞明显愣了一下,但他反应极快,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眉峰微蹙着沉声道:“是发生了什么?”
看到他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洛予赶紧解释:“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团团他在\'分离\'这件事上,表现得很矛盾。”
“怎么说呢……像之前在雪山的那一次,你突然提出要离开,团团似乎接受得很快,事后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类似伤心或是不舍的情绪,像是……已经很习惯了。”
“但是团团之前跟祁言暂时分开的时候并不是这样子的,他会哭、会难过,会表现得——更像是我印象里幼崽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关系更加亲密的缘故?”
洛予专注地说着,并没有发觉到男人的气息突然一凝,微微收紧了下颌。
“而前几天我们出任务回来的时候……团团似乎是哭过了,却不肯告诉我原因,在……面前,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上将”两个字被洛予含糊隐去,因为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他却宁愿是自己猜错了,于是将希望放在了幼崽的另一位家长身上。
“——这个原因,上将知道吗?”
解应丞用沉默给出了答案。
洛予在心里叹了口气,怅然失望。
果然是自己想的那样啊。
幼崽大概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强迫自己慢慢适应了分离,甚至学会了隐藏情绪——
尤其是,不在父亲面前表现出来。
而这一点,解应丞也确实像他想的那样,并不是一无所知。
尽管大多数时间都保持着冷淡肃然的模样,但洛予在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对话和相处过后,已经十分清楚他潜藏在冷漠外表下的真实性格。
他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冷静而清醒的,只有在对待情感的时候会显得笨拙。
克制包裹着温柔,如同冰川下的暗流。
因此,他对于幼崽的异常并非毫无察觉,也自然曾经试图解决过。
——但他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漫长的沉默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抱歉刺破。
“抱歉。”
洛予一愣:“我不是在指责你——”
“抱歉,我无法决定。”解应丞抬起头,眼底含着些许隐而未发的深沉情绪。
他的视线投向远方,落在远处奔跑的幼崽身上,扫过撞碎在海岸线上的雪白浪花泡沫,坠入更远处一望无际的深海之中。
表面平静的海面之下,是无数深礁和暗涌,向来平静隐忍的内心也出现了一丝裂缝。
“作为解家的后代,他必须适应。”
紧急突发的事件、临时突击的任务、毫无预兆地危险……解应丞在过去的数年内经历的次数早已数不胜数。
而幼崽始终被他带在身边,因此也必须要适应随时可能到来的分别,来不及说出口的再见,前一天还笑着给幼崽塞糖的人,第二天就可能会一声不吭地消失,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座位。
面对这些,无论是眼泪还是哭闹,都是不起作用的。
迟迟没有化形并不是因为愚笨或是天生缺陷,恰恰相反,幼崽要比大多数同龄人要更加早慧,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经历中默默总结出了要点,学会了要怎样不给其他人添麻烦。
保持沉默,表现乖巧,再在没有人发现的时候,悄悄难过——就如同那天晚上一样。
洛予想象着曾经无数个夜晚幼崽都悄悄将眼泪蹭掉,团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心口就像是破了一个大洞,略带咸湿的空气带着一丝苦涩不停灌入,堵得难受。
解应丞却没给他任何缓和的时间。
他用冷静得如同机器一般的语气叙述着:“正常兽人幼崽应该一两岁就能够化形,最晚不会超过三岁,但解安行却迟迟没有化形。”
“解家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每次检查的结果也表明他的身体发育非常健康,心智也没有什么问题,即便是兽形,理解能力与学习能力也都表现得很正常,甚至要比同龄人更加聪慧。”
“就只有一种可能——他自己不愿意化形。”
“幼崽期,兽态要比人态更加强壮、更加不容易受伤。”
“他一直知道要怎么保护自己,而我一时间也无法改变自身的处境,就只能任凭这样发展下去——”
解应丞突然停下了。
不远处,幼崽拎着装了一半贝壳的小桶,正啪嗒啪嗒地往回跑。
“洛洛!爸爸!团团捡到了……唔?”
幼崽跑近了,冷不丁地瞅见洛予的眼角似乎在微微发红。
洛予赶紧撇过头,快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回身努力扬起笑容。
“团团捡到什么了?让我看看。”
幼崽乖乖地将小桶递了过去,趁着洛予附身查看的时候,挪动着朝自家父亲大人靠了靠,用自以为小声但实际两位大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悄咪咪地问:
“爸爸?你又惹洛洛生气了吗?”
解应丞自然也看到了洛予眼尾的淡红色,却没有多做解释。
毕竟严格说起来确实是他导致的。
明知道人类是个心思细腻敏感、又对幼崽疼爱至极的人,却一时冲动跟他说了这些……
解应丞眼底闪过一丝懊悔。
而他的反应在幼崽眼中无疑是默认,奶团子下意识生气地鼓起了腮。
笨蛋爸爸!
不会说好听的话也就算了,怎么还会把洛洛给惹生气呀!
没办法,只能由小崽崽来收拾烂摊子了。
幼崽扯了扯洛予的衣角:“洛洛,那边还有好多好多很好看的小石头,但是羊羊爸爸说不能跑太远,洛洛陪我们去好不好?”
这也是幼崽跑回来的主要原因之一,羊羊没跟着一起回来,而是拎着自己的小桶在不远处等团团将洛予带过来。
洛予自然而然地牵起幼崽的小手:“好啊,那就过去吧。”
刚起身,洛予拎着小桶的另一手突然一轻。
解应丞道:“一起。”

洛予左手牵着羊羊小姑娘,右手牵着团团,为了配合两只小幼崽的步调,脚步放得很慢。
解应丞单手插兜,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天边悄然抹上霞光,晕染成调色盘上的绮丽色彩,海浪拍打礁石,潮水回落,在纯白沙滩上晕开层层不规则的银边,如同少女的裙摆。
除了他们以外再没有其他的游客,被潮水卷到沙滩上的贝壳如同星星般散落着,两只幼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挑选自己喜欢的那一个。
洛予抬头望了望正在缓缓退去的潮水,不时也会有一个涌浪漫上前,卷走几枚刚被推上海岸的贝壳。于是他提醒两只幼崽:“不要离海边太近,小心一点知道吗?”
两只幼崽答应得快极了,洛予这才松开了手,时刻留意着幼崽的位置,尽量不让幼崽离开两米以外的距离。
两只幼崽的喜好很不一样,羊羊几乎是见一个爱一个,通通装进自己的小桶里,没一会儿就堆得满满,而团团则是很有一番挑选的原则,往往看上许久才捡起一个。
幼崽这一次是有目标的。
要捡到最最好看的贝壳,送给洛洛,这样洛洛就不会再生爸爸的气啦。
小团崽先是捡起了一个扇贝,又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更大更漂亮的,于是立即放下了手上的小扇贝,跑过去捡那一个,没成想中途又被一只骨螺吸引了视线,一路上挑挑拣拣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的小桶还在自家父亲手上。
幼崽赶紧抱着捡到的贝壳往回跑,一个浪花打来,浸湿了幼崽的小脚丫。
洛予只有一双眼睛,却要看着两只幼崽,一时间应接不暇。好在没过多久,米央林秦夫夫找了过来,在不远处对着羊羊挥了挥手。
小姑娘见自家爸爸回来了,跟洛予打了声招呼便跑远了,洛予一路看着小姑娘回到两位父亲的怀里才松了口气,回头专心看顾自家幼崽。
小崽崽的小桶刚刚装了一半,一波海浪刚刚退去,在靠近礁石旁留下了几枚漂亮的银螺。
那是青蓝星特有的种类,通体纯白,在夕阳下折射出银色的碎芒,半浸在海水中时流光溢彩。
好漂亮!
幼崽一眼就看中了最大的那一个,想也没想地跑了过去。
洛予一回头便看见了这一幕,下一秒浪潮涌来,没过了幼崽的脚踝。
洛予心一提,赶紧出声提醒:“团团,离海边远一点!”
幼崽听见了洛予的话,乖乖停下了脚步,但此时距离银螺只差一米不到的距离。
该不该再往前走一点点呢?
幼崽站在原地皱着小脸,犹豫不决。
此时下一道浪姗姗来迟,将幼崽看中的贝壳又往前推了推,这次距离幼崽只剩下几十厘米。
幼崽抬头看了一眼银螺后面的礁石,深灰色的海礁似乎能够抵挡所有奔来的浪花。
幼崽不再犹豫,迈开步子往前噔噔跑了两步。
就在幼崽蹲下身捡银螺的时候,潮水突然变得汹涌起来,一道强而高的涌浪掀起,重重拍打在沙滩和礁石之上——
浪潮毫无预兆地冲没了上一条浪痕,眨眼间便越过了礁石,高度眼看着就要将蹲下的幼崽一并吞没。
“团团——!”
洛予被吓得心跳近乎停止,用了最快的速度往幼崽的方向跑,此时却已经来不及了,下一秒海浪便没过了他的膝盖。
洛予冲过来的速度太快,被潮水的作用力推得脚下一滑,小腿重重撞上了水下的暗礁,手上却扑了个空,没抓住任何东西。
幼崽像是在水中凭空消失了。
洛予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顾不上疼痛,伸臂往水里捞。
幼崽是不是摔倒了?会不会呛水?会不会撞上旁边的礁石?
一瞬间各种可怕的想法在脑海里纷纷冒头,但潮水退去的速度更快一步,从浅浅的水面下冒出一个小小的雪豹脑袋。
“……呜?”叼着银螺的幼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抬头看见洛予焦急的表情,才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好像是闯了祸。
长期以来的成长环境使然,幼崽甚至比洛予还要提前意识到危险,身体早一步做出了反应,变成了兽态,这也是洛予手上扑空的原因。
雪豹是会游泳的,潮水也退得很快,一场虚惊。
洛予见幼崽安然无恙,一颗心缓缓落回原处。疼痛感后知后觉地蔓延上来,让他的脸上多了一丝痛苦。
不用看也知道,大概是撞青了。
希望没有被尖锐的岩礁蹭破皮。
洛予顾不上处理痛处,俯身去抱幼崽,浑身湿漉漉的小雪豹却提前被另一只大手捏着后颈拎了起来。
“解安行。”
解应丞的声音罕有地透着明显的冷意。
雪豹幼崽胡须一抖,银螺啪嗒从嘴里掉了下来,幼崽瑟缩地重新变回了人形,却不敢去捡脚边的海螺。
“洛洛……?”幼崽怯怯地叫了一声,在父亲冰凉的目光中奶音都带了颤。
洛予哪里舍得看见幼崽露出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即使小腿处疼痛难忍,却还是第一时间安慰道:“没事。”
他捡起掉在沙滩上的银螺,放回幼崽的手心,叮嘱:“很漂亮,但团团下次不可以跑这么远了,会很危险,知不知道?”
幼崽重重地“嗯”了一声,这时小脑袋才敢偷偷抬起一点点,去看解应丞的表情。
自家父亲大人的表情还是好严肃……仔细看上去,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生气?
幼崽朝洛予靠了两步,抓住他身侧垂下的手,眼睛里透着一丝惶然无措。
气氛稍显凝滞,洛予出来打圆场:“团团捡到喜欢的贝壳了吗?有点晚了,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
洛予牵着幼崽往回走,一动便牵扯到了受伤的肌肉,这样的情况下还需要配合幼崽短而碎的步调,步伐显得愈发别扭。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洛予对解应丞请求道:“上将,你抱他吧?”
解应丞瞥了一眼乖得像只小鹌鹑般的幼崽,单臂拎进怀里。
幼崽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茫然。
明明上一刻还冷着脸的父亲大人……现在居然真的抱了他?
幼崽眨巴眨巴眼睛朝洛予看,被解应丞再次瞥了一眼后赶紧收回视线。
还是乖一点比较好,不能再次惹怒爸爸。
虽然幼崽也不知道上一次是怎么惹怒的就是了……
幼崽安安静静地靠在解应丞肩头,没再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再次与米央林秦一家碰面时,洛予才发现幼崽在解应丞怀里睡着了。
幼崽饱满圆润的脸颊都泛起了红,睡得很安稳。
洛予笑了笑,代替幼崽提前和羊羊一家道别,先一步回去休息。
一直到睡觉,幼崽才想起来今天最最重要的事情——
捡到的漂亮银螺还没有送给洛洛!!
半梦半醒的幼崽“腾”地一下从床上重新爬了起来,循着夜灯的光芒啪嗒一下打开房间内的顶灯,开始四处翻找自己的贝壳小桶。
一墙之隔的起居厅内,解应丞正在帮洛予处理淤青。
左腿腿肚的位置被撞出了拳头般大小的淤青,隐隐有些发紫,好在并没有破皮。
冰凉的气雾剂喷上去,洛予下意识往后抽了抽腿,脚腕立刻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扣住,无法后缩半分。
上完药后,淤青处又被揉了两下,疼得洛予倒吸一口凉气。
解应丞蹙起眉,手下的动作放轻些许,嘴上却毫不留情:“现在知道疼了,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慢一点?”
洛予替自己辩解:“当时着急团团,我没想那么多。”
解应丞沉默不语,将洛予翻折上去的裤腿放下后抬起头,声音里多了几分严肃的意味。
“洛予,我们谈谈。”
洛予一愣,下意识坐直了腰:“你说。”
“你太溺爱他了。”男人一刀见血地指出了这一点,沉声:“他不是普通的幼崽,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弱小。”
对上他锐利的目光,洛予稍微有点心虚。
确实是他一时急过了头。
不过只是退潮而已,浅滩边的水再深也深不到哪里去,况且雪豹天生便是擅长游泳的兽类,就像上次幼崽爬树一样,他完全不必那么紧张。
即便真的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也都还有解应丞在场。
但解应丞的观点,洛予并不能完全认下。
“上将,团团在我眼里和其他所有的幼崽都是一样的,”洛予强调:“他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强大。”
洛予想到幼崽蜷缩在自己怀里大哭的样子,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强硬。
哪怕兽形再强大,在洛予的眼里,也只是一只需要被关心和疼爱的幼崽罢了。
解应丞抿唇,不欲与洛予正面争辩,但也不认可他略显冒失的行为:“下一次再碰到这样的情况,至少先衡量一下他是否具备自己处理的能力再……”
他的声音过于冷静,不自觉间便带上了日常指挥时的习惯,语气显得不近人情。
但他忽略了一点。
洛予并不是他手下的士官。
他打断他的话,一字一句清晰表达出自己的态度:
“哪怕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万次,我也还是会第一时间冲过去。”
对谈霎时一静。
半晌过后,解应丞下颌微收,没了半点委婉谦转的念头。
在他看来,洛予在对待幼崽的态度上已经有点走偏了。
男人淡漠的声音响起。
“你不应该丧失基本的判断能力。”
洛予唯独在这件事上不愿退步。
“在你眼里,团团的安危和你所谓的判断能力,哪个更重要?”
“难道团团以后真的遇到危险的时候,你还要我先权衡一下利弊吗?”
尖锐的话不管不顾地冲出口,对上解应丞错愕复杂的眼神,洛予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过火。
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无法再收回。
他与解应丞之间从未到过这样的地步。
糟透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洛予在心中后悔。
而此时,解应丞欲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侧过头,朝沙发另一边看去。
幼崽手心被银螺磨得发红,呆呆愣愣地站在门边,眼中惊慌失措。

在那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解应丞和洛予同时缄口,一个一言不发地收拾药剂,一个迅速起身,走向门边的幼崽。
“团团——”
幼崽被叫到名字,过了两秒后如受了惊的鸟儿般,睫羽惊惶地颤动着,眼泪转瞬间扑簌落下。
“爸、爸爸和洛洛,是在……”
是在,吵架吗?
幼崽好不容易找到了被放在了浴室里的贝壳桶,兴高采烈地找出银螺想要送给洛予,却恰巧撞上了他们争吵的一幕。
幼崽想要询问,话到嘴边眼泪却先流了出来。
问不出口,又怕自己想的是真的。
这样的自己……好没用。
幼崽脆弱的内心防线立刻倾倒一塌糊涂。
解应丞的反应极快,对话在发现幼崽到来的瞬间便戛然而止,但两人表情严肃、气氛凝滞的对峙场面,却无法避免地落入幼崽眼中。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反而让幼崽更加笃定。
爸爸和洛洛吵架了。
幼崽的世界被戳破了一个大洞,无数不好的想法拼了命地往里钻,将眼泪不停推挤着往外溢。
为什么?是因为团团吗?
不要,团团不要爸爸和洛洛吵架!
幼崽看到洛予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想要开口,想要制止,可发出来的却是不受控制的泣音。
洛予当机立断,将幼崽重新抱回房间,关上了门,一点一点地慢慢哄慰。
“团团不哭,我们只是在……讨论一点事情。宝贝不哭了,好不好?”
幼崽哭起来的样子太让人心疼,蓝宝石蒙上一层怎么也擦不去的水雾,眼泪将眼尾洇得发红,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不一会就弄湿整张幼嫩的脸蛋。
即便擦泪的动作再轻,也避免不了泪痕遍布、鼻尖通红可怜下场。
幼崽抓住洛予的一点衣角,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溢出来断断续续的字句。
“不、不要……”
“不、不要生气,洛洛和爸爸不要,不要因为团团吵、吵架……”
幼崽似乎认定了这一点,无论洛予再怎么解释他们没有吵架都徒劳无功。
洛予只好用其他的事情转移幼崽的注意力:“团团手里拿着什么?”
幼崽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开始的目的,可不想起来还好,一想起来反而更加伤心。
幼崽一开始,是想让洛洛不要生爸爸的气的呀。
可现在好像一切都搞砸了……
幼崽哭得更大声了:“团团、全、全都搞砸了……”
难过悲伤的情绪一下子盖过了所有,幼崽一连哭上了十几分钟,到最后含着泪在洛予怀里睡着了。
终于是哭累了。
也只有在洛予面前,幼崽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哭泣。
洛予暗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今天实在是太漫长了。
明天又该怎么哄幼崽呢?
更加头疼的是,洛予推开门,另一位家长一直没走,将幼崽的哭声隔着墙隐约从头听到了尾。
“……你进去看看吧。”
洛予生硬地说完,去找酒店的服务人员要来冰块,等他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幼崽的眼睛已经被凉毛巾盖住了。
洛予突然觉得,自己和解应丞之间的争吵十分没有意义。
明明两个人都是出于对幼崽的关心才……
此时头脑已经冷静了很多,洛予给幼崽掖好被角,自己也躺上床。
只是几经辗转,难以成眠。
就在洛予望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一条毛茸茸的东西突然钻进了他的被窝里,随后挤进来一个小脑袋。
“洛洛……”幼崽在他胸口轻蹭。
洛予诧异地将幼崽搂进怀里:“团团还没睡吗?”
幼崽已经睡了,梦里只有幼崽孤零零的一个人,半夜惊醒后第一反应就是去洛予怀里寻求安慰。
温暖的手在幼崽身上一下一下地轻拍,幼崽吸吸鼻子,又有点想哭了。
“洛洛,”幼崽捏着小手,沮丧地问:“团团是不是很、很没用?”
洛予动作一顿:“团团为什么这样说?”
幼崽蔫哒哒地将小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小声道:“因为团团总是哭……”
明明之前在爸爸面前,团团很少哭的,因为不想给爸爸添麻烦或是让爸爸觉得厌烦为难,可一看到洛予就忍不住。
洛予耐心开导失落的小崽崽:“每个人都会有伤心的时候,哭泣才不是没用的表现,反而是勇敢表达出情绪的方式,所以……”
“团团想要表达什么呢?”
幼崽从洛予的怀里抬起头,被洛予鼓励的目光注视良久,终于表达出了内心的情绪。
“想、想要爸爸和洛洛好好的……”
“还有呢?”
幼崽鼓起勇气:“不要丢下团团一个人。”
洛予抱紧幼崽:“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丢下团团一个人了。但是……”
“爸爸呢?爸爸知道团团的想法吗?”
幼崽一下子又泄了气。
不知道的。
幼崽的小小心思,很少当面对着严肃的父亲大人说出口。
洛予见幼崽沮丧着小脸,心中不忍,却又清楚必须要引导幼崽跨过这道障碍才行。
“团团要说出来,爸爸才会知道呀。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讨厌什么……这些不说出来的话,爸爸是不会知道的哦。”
即便洛予这么说,幼崽仍沉浸在低落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可是说出来没有用……即便团团说了,爸爸也还是不能陪着团团……”
“你看,团团自己也说了,爸爸只是‘不能’陪团团,并不是‘不想’陪团团呀。”
“爸爸很多时候都是出于无奈才没办法陪团团的,爸爸也很想陪在团团身边呀,只是团团不说的话,爸爸就不知道团团的想法,即使心里很想很想跟团团在一起,可团团没说的话,爸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呀。”
幼崽半信半疑。
“真的吗?爸爸会很想很想跟团团呆在一起吗?”
洛予眼神肯定:“当然啦。”
“爸爸不会觉得团团太小了,又没用又粘人吗?”
“怎么会?”
幼崽不知不觉间抱着尾巴,眼睛里出现了丝丝动摇。洛予不动声色地再进一步:
“这样,明天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团团有什么想要做的,渴了或者是饿了,都第一时间去跟爸爸说,看爸爸会不会觉得为难。”
洛予将幼崽的心思摸得透彻,三言两语就在幼崽心里播下了期待的种子。幼崽在洛予欣慰的眼神中,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
“嗯!”
幼崽满心满眼都是对洛予的信任,心里的大石头放下,蜷缩在洛予怀里闭上了眼睛。
洛洛真的,好好呀。
这么好的洛洛,爸爸怎么舍得跟他吵架呢?
半梦呓语间,幼崽迷迷糊糊地想:
不可以吵架的。
要和好,才行呀。
第二天,米央略带歉意地跟洛予打了声招呼,羊羊昨天从海边回来后有些发烧,今天没法像之前说的那样和他们一起了。于是原本约定好去爬山,今天就只有他们一家。
幼崽似乎将前一晚的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又重新变成了软萌可爱的样子,洛予也就放下了心,只是面对解应丞时还是多多少少有点不太自然。
怎么说呢,明知昨天自己有冲动的成分在内,但是在幼崽面前,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先低头道歉?
有点丢面子。
洛予索性跟幼崽一样,装作无事发生。
青蓝星的特色就是有森有海,前一天去了海边,今天便是去爬森林山。一路上都是蓊郁的森林,山顶的露营地在夜里还能看见明亮的星星。
等到了山脚下,解应丞突然问:“腿没事?”
洛予恍了恍神才回:“没事。”
淤青只是看起来吓人,不碰就不疼,而且今天羊羊不在,洛予无论如何也想要陪幼崽一起去。
小崽崽背着自己的小背包假装看路边的小花,实际上正在悄咪咪地观察着两位家长。
幼崽掰着手指数来数去,洛洛和爸爸今天早上说的话也没超过三句。
崽崽发愁,崽崽叹气。
崽崽拍拍屁股,哼哧哼哧地开始爬山。
对于体能充沛的成年人来说,森林山并不算很陡峭,但对于短腿的小幼崽来说,还是很费力气的。
小幼崽坚持自己一步一阶地爬到了半山腰,才第一次提出要休息。
幼崽习惯性地先转向洛予:“洛洛——”
洛予目光微移,指了指身后。
幼崽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约定,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小手拽住解应丞的裤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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