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装傻糊弄过去多好啊。
萧璨尴尬万分,想说些什么,却见骆一南眉头微蹙,一脸凝重。
气氛僵硬,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片刻后,骆一南忽然笑了,说道:“他怎么不帮你出头呢?”
这话没头没脑的,萧璨不明所以,茫然地“啊?”了一声。
“所有人都知道你被抢了角色,”骆一南说,“他管你倒是挺严的,不帮帮你吗?”
萧璨终于回过味了。
骆一南口中的“他”,指的无疑是贺行舟。
他觉得贺行舟昨天在片场挑刺,是在“管束”自己,而对于自己被抢了角色的事,贺行舟明明知道却视若无睹,不愿出手相助。
这话很莫名其妙。
贺行舟有什么资格对自己进行管束呀。
就算心里喜欢贺行舟,萧璨也绝不可能老老实实听别人指挥,哪怕是建立了恋爱关系,他也是独立的个体,可以建议,可以商量,但要说“管”,谁都别想。
只要不乐意,萧璨连父母的话都不听,更何况是外人。
至于换角色,说得好像默认了他会去诉苦似的。
别说贺行舟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了真的要插手,萧璨也一定会拦着。
不然到时候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他跟贺行舟关系匪浅,传出去了,天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
贺行舟与覃真虽已官宣分手,但毕竟才过去了一个多月,以他们三个在公众面前那一笔糊涂账,这个险,萧璨是不敢冒的。
见萧璨沉着脸不开口,骆一南还以为是戳中了痛处,继续说道:“以他的资源人脉,还让你来这种地方受委屈,”他说着轻笑了一声,“你真的觉得值得吗?”
这话越听越古怪,好像萧璨出卖肉体是为了有利可图,而贺行舟贪恋他的美色却一毛不拔。
萧璨不免有些恼火。
为了事业,他可以付出很多东西,但身体绝不在其中。
而贺行舟一贯磊落,更不是他所臆测中那般仗着地位名誉行不轨之事的龌龊小人。
他突然开口问骆一南:“你是怎么拿到现在这个角色的?”
他的问题过于跳跃,骆一南愣了愣,不解地问道:“怎么?”
“付出了什么代价?”萧璨继续问道,“讨到了谁的欢心?你第一次当主演吧,是谁赏你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骆一南还没说完,被萧璨打断了。
“误会了吗?不好意思,”萧璨对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是推己及人,在跟我交流心得呢。”
他平日里一贯表现得温温柔柔的,没什么棱角,此刻突然翻脸出言如此刻薄,骆一南满脸惊讶,半晌回不过神。
萧璨带着一身贺行舟的信息素气味主动向他靠近,双手合十贴在嘴边,笑容甜美:“只是开个玩笑,你可别见怪。”他说完指了指一旁的蔡雅雯,“这其实是我助理给我买的防狼喷雾的味道。”
骆一南被他堵得不好发作,一时间又不确信他的话是真是假,皱着眉没出声。
“我完全闻不到,一直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效果,”萧璨一脸真诚看向他,“味道很明显吗?”
“你为什么要用这个?”骆一南问。
“只要有Alpha来跟我套近乎,我就会用一下,有备无患嘛。”萧璨说,他说着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慌慌张张摆手,“不是说你哦!”
骆一南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拍摄再次开始了。
萧璨立刻起身,收拾好了盒饭,冲他摆了摆手,跑了。
应祁文又听导演讲了半天,一脸似懂非懂,整个人迷迷瞪瞪的样子。
萧璨心中直叹气。
就位以后,他才猛然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忘记回贺行舟的消息了。
想到晚上还能跟贺行舟见面,因为应祁文和骆一南而产生的烦躁顿时散了不少。
骆一南方才的话让他产生了一些好奇。
若贺行舟知道了他被抢角色的事,会有什么反应呢?会想要打抱不平,还是会劝他大局为重?
贺行舟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心疼他,为他不感到不甘心?
这些天里,萧璨私底下同慕念文抱怨过不少,发泄时只图爽快,口无遮拦的。可面对贺行舟,他期待能得到安抚,希望能被在乎,却又不愿意透露太多苦恼。
这也是因为喜欢吗?
萧璨对此经验是在稀薄,闹不明白,细细琢磨依旧琢磨不透,稀里糊涂的。
一直拍到了太阳彻底下山,当天的录制计划又没能顺利完成。
好不容易过的两条,其实也有点勉强。与其说是过了,不如说是导演决定“算了”。
蔡雅雯趁着他们拍摄,特地去买来了中和剂,萧璨感激万分,在自己身上一通喷洒。
“我应该要想到的,疏忽了。”她向萧璨道歉。
萧璨羞耻又羞愧:“你又闻不到。而且……你的前任雇主应该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吧。”
蔡雅雯同他已经很熟悉,可以自然地同他开玩笑:“但他现在又让我困扰了。”
萧璨讪笑两声。
片场另一侧,应祁文一脸颓丧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萧璨心中短暂的产生了一丝恻隐之心,考虑要不要去安慰几句。
被这么拖累,任何人心中都会有怨气,萧璨不是圣人,自然也会对他有埋怨。
只是方才听骆一南的意思,自己被抢了角色完全是公开的秘密,那么自己对待应祁文的态度无疑是很容易被人拿去做文章的。
众目睽睽下,还是有必要做点样子。
萧璨大剌剌地从正在收拾的场地中间穿了过去,走到应祁文更前,蹲下身仰起头,看向他的面孔,问道:“怎么不回去?”
应祁文十分勉强地对他笑了笑:“马上就走了。你呢?”
“我待会儿还有一场夜戏,”萧璨说,“就在这儿补妆。”
“哦。”应祁文点头。
萧璨很自然地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语调温柔:“其实你一开始那几条挺好的,只是稍微差了口气。根本不是能力问题,你完全可以做到,完全是太紧张了。”
应祁文眨了眨眼。
“我有时候也会的,越是想要做好越是力气不知道往哪儿使,”萧璨对他笑,“你呀,就是太认真太努力了。这都是优点呀。”
应祁文听着,竟瞬间红了眼眶:“……我、我真的很想好好表现。”
萧璨站起身,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嗯,大家都看得出来。”
“我最近听说了一件事,”应祁文说,“湘湘原本定下的人选是……是……”
他难以启齿,萧璨很自然地接话:“是我啊。”
这孩子傻归傻,但在组里呆了那么久,终归会听到一些闲话。
“……”应祁文用力抿住了嘴唇。
萧璨说:“你肯定是很喜欢湘湘,才想演他吧?”
应祁文点头。
“现在觉得自己演不好了?没自信了?”萧璨又问。
应祁文迟疑了会儿,又点了点头。
萧璨靠近他:“要跟我换回来吗?”
“欸?”应祁文惊讶。
“已经不可能了哦,”萧璨笑着回到原位,“你看,你打心底里是不愿意的,对吧?”
“……”
“回去再多找找感觉吧,”萧璨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也是一种天赋,不要辜负了自己的天赋。”
应祁文愣愣地点了点头。
他目送萧璨离开,好一会儿后终于回过神来,冲着萧璨的背影喊道:“谢谢你!”
不少人向着萧璨看去。
回到原位,蔡雅雯好奇地问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一些废话。”萧璨说,“手机呢,快把手机给我。”
拿回手机,他失望地发现,贺行舟并没有再次联络过他。
真没劲,萧璨叹了口气,把手机交给蔡雅雯时说道:“我们晚上回去的时候绕个路吧。”
“好,”蔡雅雯闻言打开了自己手机上的地图软件,“去哪里?”
“查查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夜市。”萧璨说。
当晚十一点半,萧璨戴着兜帽,提着两个大大的打包袋,摁响了贺行舟房间的门铃。
待大门打开,他立刻抬起手来,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向贺行舟展示。
“怎么过来也不打声招呼,”贺行舟跟在他后头:“这些是什么东西?”
萧璨说:“礼尚往来,今天轮到我请你吃好吃的。”
他说着走到了客厅桌边,把袋子放在了桌上,回过身,见贺行舟还站在走廊上,催促道:“愣着干嘛,过来帮我拆呀。”
贺行舟迈步的同时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萧璨,心想,我怎么舍得呢。
我那么想你,想了一整天了。
只是在心中承认这一点,萧璨已经难为情地红了脸,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第69章 更直白的勾引
萧璨原本想买些烧烤之类的适合做宵夜的东西,但考虑到打包过去会变凉,到时候就不好吃了,于是改成了适合冷食的红油串儿。
就算这只是一个去见贺行舟的借口,他也想尽可能的安排得更好一些。
既然有了串儿,那总得再配点酒。
萧璨提来的两个袋子,一个袋子是满满当当的两大杯串串,领一个袋子里装着半打罐装啤酒。
当贺行舟看着他把啤酒一罐一罐垒到桌面上,很快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那么有兴致?”他问。
“又不多,”萧璨把最后一罐啤酒放在了桌上,然后推到了贺行舟面前,“一共六罐,分你一罐。”
贺行舟看着被推到跟前的啤酒,并不伸手,表情纠结。
“……你不会在想什么坏东西吧?”萧璨说。
这个Alpha曾经因为喝酒而站不起来,他此刻话语中暗示和调侃的意味都很明显。
贺行舟一本正经地摇头:“你昨天没休息好,今天该早些睡的。”
“我这个年纪,偶尔少睡一天不痛不痒,”萧璨说,“怎么,你是不行了吗?”
贺行舟拿起啤酒:“我也没比你大多少。”
萧璨低头偷笑。
他今年二十三,贺行舟三十二,差了九岁,说多不多,说少,其实也不少了。
若换做十年以前,十三岁的萧璨小朋友走在路上见到了二十二的贺行舟,说不定还会叫一声叔叔。
二十二岁时的贺行舟是什么样的呢?
那时的他应该已经有些名气了,但萧璨此刻回忆,却没留下什么印象。
萧璨能想到的关于贺行舟最早的记忆,是高中校庆时班级里所排练的合唱曲目。班主任让大家自主投票选择喜欢的歌曲,最终获选的是一首当年横扫各大奖项的大热流行曲。
初步排练上报学校后,他们悲催的发现居然有其他三个班也选择了这首歌,其中一个除了合唱还加入了舞蹈表演,于是包括萧璨班级在内的竞争者统统都被刷掉了。
负责节目审核的老师在周五的校会上在广播里抱怨,让大家多开阔眼界,别挑来挑去都是那个什么贺行舟,各班级上报的三十个节目里有七个都是他的歌,很受不了。
那好像是贺行舟最火的时候。
那时的他还很乐于出现在台前,勤奋地创作了很多歌曲,基本都是亲自演绎,是各大晚会的常客。
不像现在,总是躲在幕后不说,还很偷懒。歌迷们望眼欲穿等不到新作品,却不得不忍受他的精神污染,辛苦极了。
“你笑什么?”身旁传来贺行舟不解的声音。
萧璨收回思绪,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说完坐了下来,拿起一罐啤酒,打开后仰头灌了一大口,惬意地呼了口气。
贺行舟欲言又止。
“你怎么回事,”萧璨不满,“愣着做什么,不给我面子吗?”
贺行舟原本站在桌子的另一侧,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绕了大半个圈子,坐在了他身旁,随手拿了一串海带结,吃了起来。
萧璨主动替他打开了啤酒罐,示意他别光顾着吃。
贺行舟拿起啤酒,象征性地用嘴唇碰了碰,便放下了。
“就这么不爱喝?”萧璨问。
贺行舟放下签子:“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
“你是不是从来不应酬?”萧璨问。
“以前会,很早以前,”贺行舟说,“后来发现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不委屈自己了。”
萧璨笑了起来:“你那时候肯定比现在可爱。”
那个年纪的贺行舟还比较老实,没那么嚣张,依旧受制于世俗,不像现在,无法无天的。
虚与委蛇、阿谀奉承、圆滑世故,那都是俗人要考量的事,天才不在乎。
当他横空出世,技惊四座,赢得满堂喝彩,人们不管愿不愿意,都不得不为他献上宽容。
就算有人看他不顺眼,那又如何呢?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你的节目不邀请他,还有别人强迫头地争。奖项刻意冷遇他,大家只会去质疑评选的公正性。
榜单上的销量说明一切。
当作品足以讨好全世界,他本人便不需要再去讨好任何人。
贺行舟会逐渐长成今天这模样,很有可能是被这个对他过度宽容的世界给宠坏了。
“可爱?”贺行舟也笑,“我在什么年纪都和这个词扯不上关系。”
萧璨听完愣了愣,思考自己为什么下意识间选择了这个词。
在得出结论之前,他忽然发现自己刚才的话中有个巨大的错误。
比起曾经还有着些许社会常识的贺行舟,明明是现在的他更可爱一些。
特立独行的,让人头痛又生气,却又忍不住去在意的,偏执却纯真的,多可爱。
他此刻皱着眉为面前这罐啤酒发愁的样子,多可爱。
“我真的不爱喝这个。”贺行舟告诉他。
萧璨知道,可心中偏偏有一种古怪的念头,想要勉强贺行舟一下,逼着他做点不情愿的事,再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不喝也没什么大不了,贺行舟没理由委屈自己,不是吗?
“我爱看你喝。”萧璨说。
贺行舟眉头皱得更深:“你真奇怪。”
萧璨笑眯眯拿了一根串儿,接着眼睛一亮:“这是鸭掌吧!”
他说着咬了一口,细细品味片刻后点了点头:“挺好吃的,你要不要试试?”
贺行舟俯身在纸筒里翻找了一一会儿,说道:“没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了萧璨手里剩下的半串。
萧璨的心跳偷偷地换了个节奏。
他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把手上的串儿递过去:“没办法,分你点吧。”
“不用,”贺行舟说,“我对鸭掌很一般,没那么爱吃。”
萧璨恨不得吧签子调转方向戳他喉咙。
见萧璨并不收手,眼神逐渐锐利,贺行舟猛然醒悟,伸手把半串鸭掌接了过去。
萧璨依旧不太满意。若换做是他自己,此刻一定是会用嘴接的。
贺行舟实在是不解风情。
是因为迟钝,还是因为对他压根没有意思呢?
萧璨心里有些烦,见贺行舟默默吃完了鸭掌,凶巴巴地问:“好不好吃?”
“一般。”贺行舟说。
才刚说完,便被萧璨踢了一脚。
“干嘛呀,”贺行舟不解,“批评的又不是你。”
“我被混账Alpha强行标记以后信息素紊乱内分泌失调,”萧璨说喝了一口啤酒,“情绪不受控制,随时随地发疯。”
贺行舟顿时没了脾气,可怜巴巴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不如我上次那个配方。有机会给你尝尝。”
“不吃,”萧璨指了指他面前的啤酒罐,“除非你立刻把它喝了。”
贺行舟无奈地咂了下嘴,拿起啤酒浅浅喝了一口,放下后见萧璨目露凶光,赶忙说道:“别急,我慢慢喝。”
萧璨的心情又好些了。
“不委屈吗?”他问贺行舟。
贺行舟一脸不解。
“没什么,”萧璨不再看他,继续撸串儿,“那说好了,今晚你得喝完它。”
贺行舟用手指敲了敲啤酒罐,问道:“你现在还是会不舒服?”
他好像把萧璨方才的话当真了。
“怎么,你还想给我标记治疗吗?”萧璨问。
他一口气喝了不少,意识清醒,却不免有些亢奋,说起话来也比平日更大胆直白。
“我是怕你累坏了,身体吃不消。”贺行舟却是一本正经的,全然不为所动,“你们明天是什么安排?”
“早上七点起床。”萧璨说。
贺行舟十分不满:“太乱来了,有必要排得那么紧吗?”
“其实平时还好,这几天是特殊情况,”萧璨解释道,“剧组里有个小朋友,角色比较重要,但……最近状态不好,浪费了蛮多时间的。今天本来八点左右就该结束了。”
贺行舟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已经很晚,留给萧璨休息的时间不多了。这根本就是赶客的意思。
萧璨又不高兴:“你还没喝完呢。”
“喝完你就去休息?”贺行舟问。
萧璨点头:“唔。”
贺行舟深吸一口气,拿起了啤酒罐,仰起头一口一口往下倒。
萧璨坐在一旁,看他喉结滚动,些微液体从唇角沿着皮肤滑落,忽然一阵干渴,想凑过去用嘴唇去接。
他努力克制着这份冲动,也拿起啤酒喝了两口。
手里的罐子已然一滴不剩。
贺行舟就这么灌了好一会儿,终于长舒一口气,捏烂了已经空掉的啤酒罐,向着萧璨示意。
萧璨已经又开了一罐啤酒,正小口喝着。
他捧着罐子往后挪了挪,嘟囔道:“你就那么想赶我走?我偏不走。”
贺行舟正晕乎着,愣了会儿才回过神来:“不讲信用?”
“是啊,我就是不讲信用,出尔反尔,”萧璨反问,“怎么了?”
“……”贺行舟显然是有些不舒服,皱着眉扶着额头,说不出话。
“我换条件了!”萧璨说,“你……你亲我一下,我就回去睡觉。”
他说得紧张极了,话音落下,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晕乎,心跳得像是要炸开。
贺行舟眯着眼,半晌没有开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璨不安地踢他一下:“喂!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贺行舟说,“……但有点听不懂。”
萧璨放下啤酒,拉着椅子靠近他,倾过身去,与他面对面。
“亲我一下。”他对贺行舟说。
他们的面孔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贺行舟垂着眼睑,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靠了过来,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萧璨舔了舔嘴唇,说道:“不是这种。”
这一次,贺行舟并没有思考太多的时间。
萧璨得到的是一个热情的,他们在昨夜已经交换过无数次的,缠绵且湿润吻。
整个房间一片安静,耳边能听见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和暧昧的水渍声。
贺行舟好像把一半的醉意伴随着交换的唾液一同渡进了他的嘴里。
萧璨的晕眩感变得愈发强烈,人也昏昏沉沉。
他想,自己或许真的很需要休息。
可他一点儿也不想从这个房间离开。
就是说话不算话,贺行舟能拿他怎么样呢?
在来之前,萧璨完全没有期待过这样的发展。
和昨天不同,他甚至没有提前回去洗漱过,提着食物进酒店后完全没经过思考便直接上了贺行舟所在的楼层。
毕竟已经没有可以使用的借口了。
在见到贺行舟以前,他那么害羞、矜持,哪怕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关系,在想到那些情景时依旧那么害羞。
可当贺行舟出现在面前,那些躁动的渴望推着他,让他不知不觉变得大胆。
根本不需要借口。他就是渴,就是馋了。
每一次的体验都好得过分,任谁都会念念不忘,盼着能时时复习。
贺行舟喝了酒,变得有些迷糊,反应比平时慢了两拍。
前车之鉴让萧璨不得不警惕。
所幸当他伸手试探,很快松了口气。
“只亲一下就这样,还想赶我走?”萧璨红着脸,笑着揶揄他。
贺行舟捉住了他的手,问道:“你做什么?”
“不知道,”萧璨说,“你猜猜看?”
贺行舟发了会儿呆,摇头道:“这样不好。”
他握紧了萧璨的手,稍稍挪开了些,之后再次摇了摇头。
萧璨心想,我刚才摸的那个地方明明在说好。
“为什么?”他不满地嘟囔,“现在才装正人君子,是不是有点晚了?”他提醒贺行舟,“我们昨天也做了。”
“你说你不舒服。”贺行舟说。
意思好像是他只是迫不得已,出于道义。
萧璨顿时有些恼了:“我现在也不舒服。”
贺行舟还是摇头。
“你什么意思?”萧璨抽回了手,与他拉开了些距离,“如果不是出于责任,根本看不上我?”
贺行舟昏沉沉的,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是追着捉住了他的手,又紧紧握住了。
“别碰我。”萧璨想甩,却甩不开。
“萧璨,”贺行舟舔了舔嘴唇,语速缓慢,“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萧璨皱着眉,等他的下文。
可贺行舟却再没开口,呆了会后拉起了他的手,低头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亲。
“你做什么呀!”萧璨脸一红。
方才接吻时,他都没有像现在那么不好意思。
“我们在一起吧。”贺行舟说。
“……”
“被你拒绝了那么多次,我都快没信心了,”贺行舟看向他,“变得特别难以启齿。”
“……为什么想跟我在一起?”萧璨问。
贺行舟却没有回答他。
这个醉醺醺的Alpha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叙事里,皱着眉抱怨起来:“反正你又不讲信用,就算是说话不算话,我也拿你没办法。那不如你就先答应,答应一下也不会怎么样。大不了等天亮了再反悔。答应我吧,跟我在一起。”
萧璨听着,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贺行舟只是需要一点正当性,好没有顾及地跟他发生关系。
做完立刻分手也无所谓,贺行舟心安理得,毫无亏欠。
萧璨站起身来,用力地抽回了手:“我不答应。”
贺行舟仰起头来,欲言又止。
“不要拉倒,我回去了。”萧璨说着整理了一下略有些凌乱的衣物,快步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贺行舟的声音:“萧璨!”
萧璨犹豫过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早点休息。”贺行舟说。
“你这个白痴,”萧璨骂道,“我最讨厌你了!”
说完,他径直走到大门口,用力拉开门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萧璨没心情洗漱,躺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那一点点的酒精对他而言微不足道,花不了多久就能顺利代谢干净。
他已经冷静下来,甚至变得有些低落。
太丢人了。因为一时情绪上头,做了极为廉价的事。
贺行舟不过是为了他喝了一罐啤酒,他就欣喜地恨不得立刻跟贺行舟睡觉。若慕念文听说了这件事,恐怕会气得当场背过去。
靠近Alpha果然是不幸的开端,爱情只会冲昏自己的头脑。
那一点点好证明得了什么呢?当初贺行舟对覃真也一样是有求必应的。
于贺行舟而言,无非是换了一个需要负责的对象罢了。
太讨厌了,再也不想看到这个Alpha了。
萧璨锤了两下枕头,接着摸起手机,发现贺行舟并没有给他发消息,于是更生气了。
难道自己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不,肯定不是自己的问题。贺行舟这种一把年纪了还是处男的Alpha才不正常。
他是不是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也压根没有爱上一个人的能力?
若真是那样,干脆就这么答应跟他在一块儿,会不会是最好的选择呢?
出于责任,贺行舟会努力地去做“正确”的事,不用担心出轨,也会好好对待自己。
萧璨被这念头诱惑着,一度想要主动去联络,但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他不喜欢那样,他从来不是愿意委曲求全的人。
他喜欢贺行舟,所以愿意跟贺行舟发生关系。
但贺行舟不喜欢他,所以他们没必要在一起。
萧璨在心中暗自假设,若当初他没有离开贺行舟的房间,事后两人面对面,贺行舟提出补偿,询问他是否愿意交往,他会怎么选择。
抛开一切感情因素,他想,他应该会答应。
然后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再想方设法捞取利益。
因为那时的他不会患得患失,不会纠结彷徨,没有弱点,虚假的恋爱关系不会伤他分毫。
但现在,对贺行舟的感情是他心口上被刺破的一个小小的洞,随时有温暖的情绪从那儿向外散逸,可以轻易被瞄准,一触即溃。
今天白天,他在拍摄的间隙胡思乱想,若贺行舟问他现在自己有几分,他就告诉贺行舟,是十分。
等贺行舟表现出得意或者喜悦,他再补充,是百分制的。
他想象着贺行舟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忍不住偷笑,满怀期待。
但贺行舟并没有问。
他最好是永远都别问了,萧璨想。
扣完今晚的一万分,他现在是负九千九百九十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萧璨的手机里多了一条留言。
——我今天还在。
发信人贺行舟,时间是凌晨三点二十六分。
没头没尾,莫名其妙。
萧璨不记得自己昨晚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但肯定也不早,此刻被闹铃吵得脑袋晕乎乎的,很不好受。
他缓了会儿,便急急忙忙起床换衣服,没去搭理贺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