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星燃眼睛慢慢泛红,再多说一个字似乎都要哭出来:“……好。”
晚上六点半,池星燃回到了别墅。
今晚,他的订婚宴,就预定在这里进行。
当他走进大厅时,一瞬间,几十双眼睛同时齐刷刷的朝着他看过来,其中还夹杂着八卦和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晏斯野今日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被精心打理过,颀长的身材,纤瘦又宽阔的背脊让他看起来分外俊朗帅气。
他沉着脚步走到池星燃面前,微笑着和今日到场的客人说了声稍等,随后牵着池星燃的手,带着他来到楼上无人的地方。
晏斯野的脸色骤然一下染上一层寒霜。
“池星燃,今天你去哪了。”
池星燃像一只鸵鸟,脑袋垂的低低的,“我,我去医院了……”
“我去医院找过你,也问过照顾你母亲的护工,你根本就没有去过那。”
池星燃手心全是汗:“我,我真的去了,护工没有看到我而已……”
池星燃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想今天……今天我们订婚,我就去给我爸爸扫墓……”
晏斯野的目光落在池星燃的头顶,仿若千斤重,叫他抬不起头来,后颈如同被烈火烧灼,疼到刺骨。
“阿燃,你回来了?!”
惊喜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路嘉言匆匆忙忙跑过来,目光在晏斯野和池星燃身上来回转了转,“呃,你们两个吵架了吗?”
池星燃喉咙像被塞了团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似一个世纪般漫长,晏斯野终于开了口,语气软了几分:“先去把自己收拾干净,朋友们都还在底下等我们,还嫌耽误的不够久的吗?”
听到这话,池星燃紧绷的肩膀这才微微放松,吐出一口气,很轻很轻的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路嘉言把池星燃按在椅子上,“你脸上的妆怎么都花了……”
池星燃支支吾吾:“我,我下午去给我爸爸扫墓,哭了一会儿。”
路嘉言似乎没有怀疑,拿起口红重新给池星燃涂上。
十几分钟后,池星燃再次变回了往日漂亮精致的池家小少爷。
他不敢再耽误,对着镜子深吸了口气,弯起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随后去楼下找晏斯野。
晏斯野正和几个朋友笑着聊天,见池星燃过来,立马走上前,握住了池星燃的手。
大厅里悠扬舒缓的音乐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
晏斯野向众人道:“欢迎大家百忙之中参加我和阿燃的订婚宴,我和阿燃,从学生时代走到今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
晏斯野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池星燃的脸上,眼神里写满了深情和缱绻,他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对池星燃告白:“这七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爱着他,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是我命里的唯一。”
池星燃看着他深邃的瞳孔,眼睛一下就红了。
他没有想过……
晏斯野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说这样深情的话。
“晏斯野……”
晏斯野从口袋里取出一枚戒指,随后单膝跪地,目光沉沉的看着池星燃:“阿燃,你愿意嫁给我吗?”
七年来幻想了无数次的画面如今就在眼前上演,池星燃哪有不愿意的。
他就早就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眼泪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往下砸,不停的点头。
路嘉言在一旁起哄:“池星燃,你说句话啊。”
池星燃磕磕巴巴:“晏斯野,我,我也一定会当个好妻子的。”
晏斯野郑重的给池星燃戴上戒指,神色虔诚的低头,在池星燃修长娇嫩的无名指上落下一个轻吻,随后他起身,伸手把池星燃拽入怀里,吻上池星燃的唇。
众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掌声,口哨声,起哄声……一切都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铺天盖地的压过来,让池星燃的大脑都变得晕晕乎乎起来。
他面红耳赤,心头小鹿“砰砰”乱撞,跟在晏斯野的背后去给今日到场的朋友宾客敬酒。
晚上十点半。
订婚宴已经临近尾声。
晏斯野和池星燃站在门口送几位客人出门,就在这时,大厅里忽然传来一阵噪杂声。
池星燃回头,就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正东倒西歪的和几个人推推搡搡。
“我没有喝醉!你们放开我……”
池星燃皱眉:“怎么了。”
晏斯野勾唇:“没什么,可能是喝多了,我去看看。”
池星燃跟着晏斯野走过去,这才看清,闹事的男人是晏斯野的一个朋友,叫什么亮子,他喝的东倒西歪的,脸颊通红,路都站不稳了,秦逸辰皱着眉头,在旁边扶着他,嘴里也是嘟嘟囔囔的。
晏斯野:“怎么了。”
秦逸辰叹气:“亮子喝多了,真是的,把这当酒局呢,自己什么酒量心里没数吗?”
晏斯野:“你扶着他去那边躺一会儿吧,我让阿姨给他弄一碗醒酒汤。”
秦逸辰摆摆手,随后把亮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算了算了,你们今天还要洞房花烛呢,我带他去我那儿好了……
说着驾着亮子就要走。
就在这时,亮子一把推开了秦逸辰,酒醉迷离,跌跌撞撞的走到晏斯野面前:“阿野,我没有喝醉,我告诉你啊,我没有看错,你老婆……嗝儿……我下午,我下午真的在酒店看到你老婆了,他和一个男人去开房……”
此话一出,现在的众人都纷纷变了脸色。
秦逸辰上前抬脚就在亮子腿上踹了一脚:“你他妈喝多了就少说两句胡话吧。”
亮子一脸委屈:“我说了我没有喝多!不相信你们自己去查,池星燃就是去和别人开房了……呜呜!”
秦逸辰上前捂住了亮子的嘴,“哈哈哈”的笑了两声,和众人道:“他喝多了,瞎说八道的,那个……阿野,我先带他走了哈。”
秦逸辰把亮子拖走了。
大厅里一片寂静,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晏斯野和池星燃两人的身上。
池星燃脸色苍白,死死的攥着手指,心虚的瞥了眼晏斯野,又很快垂下了眼睛。
晏斯野勾唇,面不改色:“没事儿,大家都继续吧
经历了这种尴尬的事,谁还有心思留在这里,纷纷找理由告辞离开。
很快,所有的宾客散去,只剩下了佣人在忙碌的收拾残局。
池星燃缩着肩膀,和小鸡仔子一样,准备去收拾茶几,晏斯野“砰——”一脚踢开了面前的矮凳子,抬脚就往楼上走。
池星燃被吓坏了,杵在原地,四肢僵硬。
晏斯野走到楼梯处,回头看了眼池星燃,语气冰冷:“上楼。”
短短的十几节台阶,对池星燃来说,却是最艰难的一段路。
晏斯野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冷冷的看着耷拉着脑袋,慢吞吞走进来的池星燃。
“池星燃,给我一个解释。”
说他的确去了酒店,的确和别的男人发生了关系?
他像是被扼住了呼吸,原本就不善撒谎,此刻更是还没开口讲一个字,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晏斯野目光阴沉的看着池星燃,嗓音低沉喑哑:“把衣服脱了。”
池星燃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的掉眼泪。
晏斯野似乎没了耐心,陡然一下起身,几步便走到了池星燃的面前,伸手去拽池星燃的衣服。
池星燃慌了,急急忙忙去按他的手,眼泪吧嗒吧嗒:“不要,不要……”
晏斯野薄唇紧抿,反手把池星燃摔进沙发里,用力一扯池星燃的衣领,只听见一声“咔嚓——”布料撕裂声,屋子里陡然安静下来。
书房明亮的灯光下,池星燃白皙的肌肤上的斑驳痕迹几乎一览无余,密密麻麻的吻痕交错重叠,无声的诉说着不久之前,他刚刚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狠狠染指的事实。
最害怕的这一天终于来临,池星燃大脑被恐惧和慌张填满,晏斯野没有说话,只是冷飕飕的看着他,漆黑的瞳孔里全是猩红和刺骨的凉意。
眼泪顺着眼角成行的往下滚,池星燃伸手去拉晏斯野的衣服,哭泣:“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那天单身聚会,我喝多了,被人带去了酒店……他拍了视频要挟我,我怕被你知道,我不是有心的……”
晏斯野居高临下的看着哭成泪人的池星燃,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漫长的沉默,对池星燃来说好似一场没有尽头的酷刑,冰冷刺骨的眼神,化为了锋锐的刀片利刃,每一分每一秒都好似被无限拉长,剜入池星燃的骨血。
“我,我想报警的,可是我怕你嫌弃我……”
“你原谅我好不好,你骂我打我都行……”
池星燃哽咽着去拉晏斯野的手。
晏斯野偏了下身体,躲开了他。
“别碰我。”薄唇轻启,轻轻吐出一个字来:“脏。”
池星燃猛然瞪大了眼睛,他像被瞬间抽走了灵魂,连眼泪都静止住,就这么愕然呆愣的看着晏斯野。
“我在准备我们的订婚宴,你却跑出去让别的男人干你。”
池星燃嘴唇嗫嚅,轻轻摇头,“不是的,我是被逼的……”
晏斯野满眼讽刺:“我不需要理由,我看到的只有结果。”
池星燃的眼泪吧嗒一下砸在了沙发上,小声道歉:“对不起……”
晏斯野撤出一抹冷笑,转身就走。
“阿野……”
池星燃双脚发软,跌跌撞撞追了过去。
晏斯野没有骂他,也没有打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池星燃更加恐惧害怕。
池星燃从背后抱住了晏斯野:“不要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给我一次机会吧,你怎么惩罚我都行……”
晏斯野一把扯开池星燃,“别让我再看到你,真恶心。”
说完,抬脚离开。
随着一声重重摔门声,书房陡然安静。
池星燃双脚再也支撑不住,软绵绵的跌坐在了地上。
手机不停的震动,池星燃一边哭,一边去拿手机。
上面是一串熟悉的号码。
他差点忘记了,他答应过医院,今晚会把妈妈的医药费转过去……
池星燃用袖子抹掉眼泪,点开银行卡。
里面有一笔五万块钱,是晏斯野晚宴的时候转给他,让他请朋友吃饭的,把医药费转裹裙后,池星燃的卡里只剩下了零星的几十块钱。
他还没有从晏斯野的那一个“脏”字的情绪里挣扎出来,另外一个严峻的问题就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五万块只不过是母亲两天的医药费,晏斯野要是真的不要自己了,他要怎么办……
想到这,池星燃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给路嘉言打了个电话。
路嘉言很快就从楼下过来了,见池星燃哭成这样,轻轻叹了口气:“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我本来想报警的,是你说……”
路嘉言脸色一沉:“我是给你建议,让你不要去报警,可是我没让你去和那个人上床啊,还偏偏是今天,这事换成哪个男人能接受的了?”
池星燃脸色苍白,身体不住发抖:“怎么办,他生气了,他要是不原谅我……”
“不会的,不会的。”路嘉言赶紧道:“你下午回来的时候,晏斯野脸色就不太好,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怀疑了对不对?但他还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照样和你订了婚,这就说明他不会不要你的。”
池星燃眼里泛起一丝希望:“真的吗?”
路嘉言笑:“嗯,只是现在,你得给他一点时间接受这个事实,等他冷静下来,他就会回来了。”
池星燃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停的点头:“没关系的,他要多久的时间都行,只要他肯原谅我。”
路嘉言眼里有什么闪了闪:“你就那么喜欢他?”
池星燃眼尾泛红:“……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没有他,我肯定活不下去的。”
路嘉言抿了下嘴唇,随后道:“别多想了,不会有事的。”
池星燃窝在路嘉言怀里,哭了好一会儿,又想起什么,抹了抹眼睛:“对了,阿言,你能借我一些钱吗?”
“嗯?”
“我妈妈的医药费……”
路嘉言赶紧说:“我手里没有那么多,这样吧,我帮你再借一笔贷款吧。等到晏斯野原谅你,你再拿钱还上。”
母亲的病是不能停药的,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池星燃只能点了点脑袋,哑着嗓子“嗯”了声。
晚上十一点,路嘉言把池星燃哄睡,转身离开卧室。
走到门口时,他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被子里的池星燃,眼底划过一丝凉飕飕的寒意。
这么一场局,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想到不久之后,池星燃便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像曾经的他一样,穷困潦倒,无人问津,从云端跌落,坠入肮脏的污泥里,路嘉言的心里便不由的畅快起来。
他关上卧室的门,扭头离开。
另一边。
秦逸辰让人把喝醉的亮子送回家后,再次回到了晏宅。
刚走到大门口,便迎面撞见晏斯野。
他快步走上去,笑呵呵调侃:“洞房花烛夜,你不陪小少爷睡觉,出来干什么,吵架了。”
晏斯野脸色平静,从口袋摸出香烟,叼起一根咬进唇间。
秦逸辰心里一沉:“你不会真的相信亮子说的话了吧,他那是胡扯。”
晏斯野淡淡的:“池星燃确实和别的男人上床了。”
“啊?”秦逸辰傻眼。
他觉得吧,池星燃那小少爷确实讨厌的很,但在今天这个日子跑出去和别人上床的事,他应该做不出来吧。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怎么那么肯定呢。”
晏斯野仰头,轻轻吐出一口眼圈,睨了他一眼,勾唇笑了下:“因为是我安排的。”
秦逸辰:“?”
秦逸辰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表情变得困惑:“不是,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晏斯野没有要和他解释的意思,吐出一口烟圈,晦暗的表情朦朦胧胧,让人看的很不真切:“就是你字面理解上的那个意思。”
说完就走。
秦逸辰瓜还没吃完,岂肯罢休,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急急忙忙:“不是,你别走啊,你把话说清楚,要不然今晚我睡不着了!”
“什么叫你安排的人?”
晏斯野眉尖蹙起,“就是说,和他上床的人是我安排的,这个很难理解吗?”
秦逸辰瞪大了眼睛,更糊涂了:“那,那为什么啊。”
“没有什么原因。”晏斯野用皮鞋点了点地,“看他不爽罢了。”
“不对不对不对。”秦逸辰瞪着眼睛,连连摇头:“你是想要报复他,对吧。”
晏斯野冷笑:“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来问我。”
秦逸辰再次拦住要走的他,四下望了望,压低了声音:“你这么做,真的没事吗?你这算,这算犯法的吧,你就没想过他会去报警?虽然我也讨厌池星燃,但是为了他,把自己弄进监狱太不值得了。”
晏斯野语气平静:“不会有事的。”
“你那么肯定?”
晏斯野:“第一,他不可能报警,第二,就算报警,这件事也只会不了了之,因为和他出轨的人……是我。”
他轻笑了声:“我和他是夫妻,又怎么会有qj这一说呢。”
秦逸辰这下彻底晕了,他足足花了五分钟,才终于理清所有的事情:“所以,你是故意让池星燃以为自己出轨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
秦逸辰:“可是,为什么……”
晏斯野眯了眯眼睛:“你不是都知道吗?他现在对我满心愧疚,害怕我会和他分手,他母亲的命也攥在我的手上,你觉得他还敢反抗我吗?”
看着晏斯野脸上刺骨的凉意,秦逸辰忽然有些不舒服:“其实,你何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呢?你不喜欢他,把他甩了就是……”
晏斯野冷笑:“那怎么够。”
远远不够。
他要这七年来所受到的羞辱,在今夜之后,通通以百倍的形式,报复回池星燃的身上。
订婚宴之后,晏斯野足足一个星期没有回家。
池星燃守着偌大的婚房,看着窗户边贴着的大红“喜”字,几乎以泪洗面。
到了后来,他连眼泪都流干了,眼睛痛的要命,像密密麻麻的针尖扎过,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
昨天上午,池星燃再次受到了医院的催缴短信,池星燃把路嘉言给他贷款得来的钱打给了医院的账户,可30w依旧坚持不了多久好……
晏斯野一直不回家,他真的好害怕。
池星燃点开手机,咬紧嘴唇,给晏斯野打了个电话。
对方关机。
池星燃点开他晏斯野的微信,开始发短信。
【阿野,你消气了吗?你回家好不好,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那件事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惩罚我骂我打我都可以。】
发出去的短信石沉大海。
池星燃也清楚,晏斯野根本就不可能回复他。
他心烦意乱的划着手机,却无意间愣住了。
那是晏斯野熟人的朋友圈。
半个小时前,他更新了一张照片。
看照片的背景,似乎是在什么夜场。可这不是关键,重点是,在照片中,池星燃看到了晏斯野。
他坐在沙发的一角,手里端着酒杯,身边还依偎着一个人,那人池星燃并不陌生,正是晏斯野的白月光,司明羽。
司明羽一只手放在晏斯野的腿上,一只手拍着晏斯野的后背,似乎在说着什么,晏斯野微微偏着脑袋,脸上的表情很是温和。
池星燃一下子就从床边蹦了起来。
他盯着这条朋友圈下面的夜场定位,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最终拿起外套,换好鞋子出了门。
云城今晚的天空,飘着棉絮般的小雨。
年关将至,空气冷的像是刀割一样,吹在皮肤上先是叫人麻木,而后火辣辣的泛起疼痛。
池星燃身材娇小,刚出门没多久,手里的雨伞就被风吹跑,好在他叫的车及时赶到,池星燃抱紧给晏斯野带去的雨伞,冻的小脸苍白。
半个小时后,司机将池星燃送到了目的地。
池星燃从服务生那里要到了包厢房间,站在门口,深吸了口气,随后抬手去敲门。
很快,门开了。
秦逸辰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池星燃,明显的愣了一下,而后弯唇,露出一丝吃瓜看热闹的表情:“呦,池小少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池星燃像是漏气的气球,早就没有了和秦逸辰拌嘴的劲,小声:“我,我来找晏斯野……”
秦逸辰扭头大喊:“晏斯野,你老婆找你。”
晏斯野从嘈杂的音乐声里抬起头,猩红的眼睛里布满了一根根的血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池星燃。
池星燃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这几天,晏斯野心里肯定不好受……他还从来没有看到,晏斯野这般颓丧的叙旧模样。
他被愧疚和难受铺天盖地的淹没,好似一张大网,将池星燃勒的喘不过气来。
即便看此刻,司明羽就坐在晏斯野的身边,他也没了往日上去和对方理论的勇气。
晏斯野心情不好,如果司明羽的陪伴能让他开心一点,那……那他可以接受。
池星燃耷拉着脑袋,慢慢走到晏斯野面前,像蚊子一样哼哼:“晏……晏斯野,你什么时候回家。”
晏斯野笑了声,没有说话。
“我们回去吧,我有话对你说……”池星燃伸手去拉晏斯野的袖子。
晏斯野直接躲开,扭头对身边的司明羽说:“我们走。”
池星燃慌了,愣了好几秒,才转身就追他们。
一直追到走廊,池星燃终于拦住了两人:“晏斯野,我,我……”
晏斯野:“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池星燃去拉他的袖子,眼泪开始打转儿。
司明羽一把推开了池星燃:“阿野让你不要碰他,你没有听见吗?”
第22章 下跪吧
司明羽比池星燃高出不少,这一推他几乎用尽了全力,池星燃往后踉跄了两下,还是没稳住身体,重重跌坐了地上,手里的雨伞也滚了出去。
换作平时,受了这样的委屈,池星燃早就跳起来歇斯底里的打回去了。
可此时此刻,当他看着司明羽身边满眼冰冷和凉意的晏斯野,他满肚子的怒火,就像被外面的雨水浇淋,灭的干干净净。
他已经让晏斯野很生气了……
要是再动手打司明羽,晏斯野只会更讨厌他。
池星燃的眼尾越来越红,泪水在眼眶里疯狂的打转儿,他死死的咬着嘴唇,掌心在地上磨破了皮,火烧一般辣辣的刺痛。
好一会儿,他才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沉默不语的晏斯野,哑着嗓子:“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
晏斯野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揽住司明羽的肩膀:“我们走。”
池星燃心头一紧,赶紧把雨伞捡起来,可怜巴巴的跟着跑了过去:“你要怎么样才原谅我……”
晏斯野走到大门口,终于停了下来。
他并没有松开怀里的司明羽,深邃的瞳孔里,厌恶越来越深:“我再说最后一遍,池星燃,别让我看到你。”
池星燃被他刺骨的语气吓着了,恐惧顺着他的背脊慢慢爬上来,他局促的低下了脑袋,往后退了退,很轻很轻的嗫嚅:“外面……外面下雨了,这个伞,你拿着吧。”
晏斯野扭头就走。
“阿野,等一下。”司明羽忽然叫停晏斯野,随后他往前跨了两步,走到池星燃面前,轻轻的拿走了池星燃手里的雨伞,抬起下巴,笑:“那就谢谢了,没有雨伞,我和阿野还真不方便回家。”
池星燃抿紧唇,抬起眼眸,恶狠狠的瞪着他。
司明羽就当没看见一样,笑道:“你也不能怪阿野不跟你回家,谁让你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呢,现在,圈里人都已经传遍了,阿野被你戴了绿帽子,你害的阿野差一点点就要沦为所有人的笑柄了。”
池星燃的眼泪砸了下来,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我不是故意的……”
司明羽眨了眨眼睛:“这种事,故意的和无意的,有区别吗?做了就是做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里的雨伞尖戳着池星燃的胸口,一下又一下,语气轻飘飘:“光嘴上道歉又有什么用,你要真想道歉……那就去雨里跪着好了。”
池星燃泪眼婆娑,一下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去看晏斯野的反应。
晏斯野没有说话,只是把视线转向了另外一边。
司明羽弯唇,笑呵呵的:“回去在你家院子里在跪到明天早上,我就劝阿野大人大量,回去见你好了。”
说着,他便回头看晏斯野笑:“阿野,你说我这个主意好不好?”
晏斯野把脑袋转了回来,“都听你的。”
司明羽扬起下巴,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满眼讽刺的睨了池星燃一眼,随后转身回到晏斯野的身边。
晏斯野接过他手里的雨伞,走到门口撑开,随后揽住了司明羽的腰,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漆黑的雨幕中。
池星燃愣愣的站在原地,他的眼睛很疼,像是针尖扎过一般,手掌也疼的厉害,他低下脑袋,怔怔的看了眼掌心,才发现那里正在往外渗血。
池星燃不喜欢鲜血,多年前,父亲意外去世时,也是流了很多血……
他是父母的老来子,父亲一直很爱他。
要是父亲还在,一定不会看着司明羽欺负他。
池星燃皱了皱眉头,扯住衣角去蹭掌心,可越蹭,流出的血就越多,没一会儿看把白色的衣角染红了。
“哟,池小少爷?”一到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秦逸辰晃晃悠悠的靠了过来,他今晚看到了这小少爷吃瘪的画面,别提有多爽了,如今又见小少爷浑身湿漉漉,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这里,便知道晏斯野没搭理他,心里更是痛快。
秦逸辰笑嘻嘻:“你家晏斯野呢,不会是没有和你回家吧。”
池星燃慢慢抬起了脑袋。
秦逸辰陡然一下愣住了。
此刻的池星燃哪里还有往日那耀武扬威的精气神,一双眼睛肿的和核桃一样,面颊上全是泪花,手掌上也全是鲜血。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池星燃这幅狼狈可怜的模样,秦逸辰忽然有些笑不出来了。
秦逸辰:“那个,你的手怎么了。”
池星燃面色苍白,慢慢,慢慢的摇了摇脑袋。
秦逸辰虽然不喜欢池星燃,但这件事,到底是晏斯野做的不地道。
想到这,秦逸辰不免觉得这小少爷也挺可怜的,要是知道自己的枕边人从头到尾都在算计自己,还不知道会难受成什么样子。
“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池星燃还是摇头。
秦逸辰转了下手里的车钥匙,点点脑袋:“行,我是请不动池大少爷您,不领情拉倒。”
说罢抬脚离开。
走到门口时,秦逸辰忽然停了下来,扭头咳嗽了两声:“那个,池星燃,其实吧,你长的也还行,不必非要在晏斯野一棵树上吊死的。反正你们也没真的结婚,事情都已经成这样了,不如分手算了。”
这小少爷从小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大风大浪。
再这么搞下去,他真怕会出什么大事……
秦逸辰离开后,池星燃慢吞吞的走到门口,仰头看着头顶倾落的雨珠。
他不会和晏斯野分手的。
他也……没办法和晏斯野分手了。
他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让晏斯野原谅他。
四十分钟后,池星燃浑身湿透的回到了家。
他被冻的浑身哆嗦,刚准备去浴室洗澡,桌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池星燃刚把手机放在耳边,电话里便传了一个男人尖锐刺耳的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