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后,娇气小少爷持靓行凶—— by朽爷
朽爷  发于:2023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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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星燃一愣。
晏斯野忽然拧了下眉头,纠正道:“其实准确点来说,应该不是前男友,他们从来都没有分手,应该是现男友才是。”
钟清更惊讶。
盛戚南……居然有男朋友吗。
可是,他不是和他的那个助理……
晏斯野有些自嘲的笑了两声:“我那个时候,吃他的醋,所以就找人去调查了一下他,就知道了很多关于他的往事。”
他伸出手,一点点替池星燃整理濡湿的细发,“不过那个时候,你已经很崇拜很依赖他了,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也不好相信,再后来,我怕你知道了那些事,会破坏了他在你心里的形象,所以就一直没说。”
晏斯野轻轻握住了池星燃细弱的手腕,缓缓的一字一句道:“他和他男朋友也是从小就认识的,和陆呈顾与峥关系都不错。有一次,盛戚南因为什么事和他吵架,吵的很厉害,差点就闹到了分手的地步,盛戚南一气之下,就从他们同居的公寓里搬了出来。他男朋友心里难过,决定主动低头道歉求和,没想到却被盛戚南赶走了,就在回去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池星燃的眼睛猛然一下瞪大。
晏斯野皱眉:“虽然勉强救回了一条命,可是颅脑严重受损,成为了植物人,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到今天,已经八年了吧,还在云城的一家疗养院里。”
这些事对池星燃的冲击实在太大了,脑子里也是乱嗡嗡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个总是温柔的站在他和陆呈的身前,替他们挡下了那么多风雨的男人,内心里居然也藏着这么一条深刻的伤疤。
晏斯野:“他的那个助理,和他的男朋友长得很像,多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盛戚南才会把聘用他在身边工作的吧。”
眼下这个情况,并不是讨论盛戚南私事的时机,晏斯野说出了最重要的事:“我想盛戚南一定是等到绝望了,八年,将近3000个日子,他都没有等到那个人苏醒,反而看着他日渐衰弱,陆呈的情况和那个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呢。”
池星燃像被掐住了肺,沉甸甸的难以呼吸。
他低下了脑袋,声音沙哑又倔强:“不会的,陆呈不一样,他是我见过最坚强最厉害的人,他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
晏斯野深深吸了口气,再次将池星燃揽入怀中,安抚性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等池星燃情绪稍稍稳定,晏斯野才带着他去给陆呈办理了住院手续。
等两人再次回到抢救室,这才发现,顾与峥和沈星辰居来也来了。
盛戚南眼底一片赭红,冷冷的看着顾与峥:“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怎么,陆呈都死了,你还不放过他是吧,是不是真的要把陆呈挫骨扬灰,把他的骨灰拿去喂狗你才会满意。”
顾与峥肩膀颤了颤,这才低声开口,他的嗓子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喃喃:“我没有想让他死……”
“你没有?”
盛戚南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步步走到顾与峥的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如果我没有记错,是你亲口说的吧,你说像陆呈这样的人,死了也是活该,怎么,有种说,没种承认了?”
顾与峥没有再为自己辩驳,他的脑子里被塞满了太多的东西,“嗡嗡嗡”的连成一片让他无法思考。
他只知道,他内心像是被撕开了一个洞,黑漆漆的,他就如同丢了什么东西一样,感觉到了无声的恐惧和害怕。
沈星辰替他问出了最想问的那个问题:“那个,陆呈的情况还好吗?”
“你自己看!”
盛戚南将手里的一堆报告重重的冲着顾与峥的脸砸了过来。
白花花轻飘飘的纸,飘的满地都是,“哗——”的一声在空中散开,又无声的落在了地上。
其中一张静静的落在了顾与峥的皮鞋上,顾与峥有些机械的低下了脑袋,在看到上面写着的“病危通知书”时,眼尾一下就红了。
他像是个上了发条的机器,慢慢的蹲下身,将那张纸捡了起来,随后是旁边的一张,另外一张……
病危通知。
病危通知。
还是病危通知……
然后,说最后的一份,器官捐赠书……
像是被一记耳光狠狠抽醒过来,顾与峥的眼里终于闪过了剧烈的恐惧和慌张。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顾与峥转身就往抢救室走,居然想要打开那沉重的铁门。
也就在这时,抢救室的大门被一下打开。
两个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上的陆呈走了出来。
再看到头发已经被剃光,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种管子和仪器的陆呈时,顾与峥就像是被按下了休止符,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盛戚南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与峥,你还记得,颂颂出事的时候,你是怎么劝我的吗?”
顾与峥的瞳孔微微放大。
“你说,颂颂醒不过来了,让我长痛不如短痛。时间越长,我就只会越痛苦。”盛戚南一步步走到了顾与峥的面前,眼里终于浮起一丝深深的,不加任何掩饰的嘲讽。
“那么,你也好好尝尝这种长痛不如短痛的滋味吧。”
说完,盛戚南对两个医生点点脑袋,随后几个人推着病床,带着陆呈往icu走去。
这个夜晚,总算告一段落。
池星燃远远的看着,医院走廊明亮的灯光,把一切都照的格外白,就连顾与峥的脸也是惨白。
就这么看了许久许久,池星燃才转过身抬脚离开。
晏斯野赶紧跟上,他知道池星燃心情不好,眼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池星燃走出医院的大门,虽然夜已经深了,但医院这种地方却永远繁忙。车来车往,人流不停,远处还隐隐约约有救护车和哭声,在冷风中呜咽不停。
怕池星燃冻着,晏斯野赶紧脱下身上的外套,轻轻披在了池星燃的肩膀上。
“要回家吗,如果你不想回,我去附近的酒店开个房间,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就过来看陆呈,说不定那个时候,陆呈都已经醒了。”
池星燃轻轻扯了下嘴角:“你不用安慰我的。”
晏斯野愣住,“我不是安慰你……”
池星燃:“你先回去吧,我想去个地方。”
晏斯野小声:“让我陪着你好吗,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用担心,陆呈做过的傻事,我很多年前就做过一次了,不会再有第二次的。”
晏斯野脸色一下难看。
池星燃把身上的外套取了下来,还给了晏斯野,随后走到路边,伸手拦了一下出租车,钻进了车内。
晏斯野眉头紧锁,几秒后,拦下另外一辆车,“师傅,麻烦帮我跟住前面的车。”
池星燃已经不肯对他说实话了,他不能让任何意外发生。
他不敢想象,如果陆呈今天的事发生在阿燃身上,他会是什么样子……
半个多小时后。
陆呈发现,载着池星燃的那辆出租车在近郊的一处小院子前停了下来。
他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这是池星燃自己花钱买下的房子。
这个点了,他来这里做什么。
这边,池星燃已经用钥匙打开门,走进了小楼。
屋子里的一切都和他上次离开时一模一样,一点也看不出陆呈在这里住过的迹象。
走进客房,才终于能够看到陆呈放在屋子角落里的行李。
池星燃慢慢走了过去,蹲在了一只黑色的行李包前,随后打开了上面的拉链。
里面是一些日常穿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池星燃又看了另外的两个行李包,都是一些衣服,鞋子之类的,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可是,如果真的只是些生活杂物的话,陆呈又何必大费周章的给他留言,嘱咐他一定要处理掉这些东西。
还是说,真的只是他多心了,陆呈只是不想给他添麻烦……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盛戚南打来的电话。
“盛总。”
盛戚南:“阿燃,陆呈以前在你那边住过?”
“嗯。”
“那他的行李……”
“也在我这里。”
盛戚南:“你记得找找里面有没有他的医保卡和身份证,要是找到了,明天帮我送到医院来,好吗。”
“好。我明天一早就去。”
“嗯,那就麻烦了。”
电话挂断后,池星燃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这几个行李包上。
“医保卡……”
池星燃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拿。
第一个包里没有。
第二个也没有。
就在池星燃将最后一个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后,他才发现,在行李包的夹层里,居然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
本子已经很旧了,皱巴巴的,一看就是多年前的东西。
陆呈会不会是把证件之类的东西夹在了里面,就像他一样。
想到这,池星燃立刻将本子从夹层里拿了出来。
展开本子后,池星燃瞬间僵住。
纸张上的墨水字迹已经淡去,上面的内容却依稀可见。
一整页,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三个字——
【对不起。】

第158章 唯一的依靠
池星燃像是窥见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心脏凝滞了好几秒,有些慌张的将笔记本合上,塞回了夹层中。
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跪在地板上许久许久,等那口气终于平缓下来,池星燃才重新把笔记本拿在了手中。
翻过写满了“对不起”的首页,第二页,便是陆呈的日记了。
日期要追溯到很多年前,池星燃把整个时间线往后推了推,才反应过来,陆呈的第一篇日记,大概写于和顾与峥分手的三个月后。
【20xx年,9月17日,晴。今天把所有的钱都转出去了,我也算是真的一无所有了吧。】
从那之后,日记就基本保持着三个月更新一次的频率。
【20xx年,12月6日,阴。前几天他来找我了,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我知道自己欠了他一句道歉,可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最后反而成了难听的话。】
【20xx年,3月9日,晴。他过生日,我明明都忘了,可手机备忘录却提醒我要给他准备礼物,删掉删掉。】
【20xx年,6月19日,阴。三天不吃饭的下场就是晕倒在了公寓里,很丢脸。】
【20xx年,9月20日,晴。我约了个有钱的男人,他说一晚上给我两万,我居然有点心动。】
【20xx年,10月3日,他们又来找我了,可惜我兜里只有三百块,就当喂狗了。】
【20xx年,12月12日,晴。盛戚南给我安排了工作。】
【20xx年,3月9日,晴。他的生日。】
【20xx年,4月6日,暴雨。半夜忽然被暴雨惊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今天好像是我和他的交往纪念日。】
【20xx年,6月1日,晴。听盛戚南说,他开始复出拍戏了。】
【……】
【20xx年,9月9日。他结婚了。日子不错,长长久久。】
【20xx年,10月10日。他让我去陪别的男人睡觉。】
【20xx年,10月10日。不要连累池星燃。】
【……】
日记的最后一篇,写于上个月。
是陆呈才他这里搬走的那天晚上。
【12月8日。我真的有点累了。】
笔记从旧到新,简简单单的每个字,却无声的诉说着,这些年来,陆呈的内心世界。
他好像被困在了那段不可见于阳光的关系和回忆中,寥寥数语,却足以让池星燃感觉到被拉扯的心痛感。
或许,从陆呈选择回到顾与峥身边的那一天晚上起,他就早早的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像他所说的那样。
他累了。
一件衣服,无声的披在了池星燃的肩膀上,淡淡的温度瞬间将他包围,他忍不住回过头,见晏斯野正蹲在他的身侧,微微拧着眉头。
“我在外面等了你很久,抱歉,我……我真的很担心你。”
池星燃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手里的笔记本上。
“这是陆呈的日记?”晏斯野拿了过来,快速翻了翻扫了几眼:“你要拿去给顾与峥吗?”
池星燃摇摇脑袋:“拿给他做什么。”
顾与峥想要的依旧是陆呈“背叛”自己的理由和解释,而这本日记,根本就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似乎是察觉到了池星燃在想什么,晏斯野忽然揽住了池星燃肩膀,和他一起盘膝坐在了地板上。
“你不觉得奇怪吗?”
“嗯?”
晏斯野的手指忽然落在了某一天的日记上。
“10月3日,他们又来找我了,可惜我兜里只有三百块,就当喂狗了……陆呈的日记里,只提到过三个人,你,盛戚南,还有顾与峥,那这个他们指的又是谁呢。”
池星燃盯着本子上的每一个字,皱眉:“是不是顾与峥派来要账的人,我亲眼见过的,顾与峥的助理来问陆呈要钱。”
“那陆呈也不会用喂狗这样的字眼吧,至少从这本日记里看,陆呈对顾与峥充满了愧疚和自责,应该不太可能用那种侮辱性的字眼来形容顾与峥的人。”
晏斯野又把日记翻回了最前面。
“9月17日,晴。今天把所有的钱都转出去了,我也算是真的一无所有了吧……这个时间点,顾与峥还是相信陆呈的,根本就没报复陆呈,也不可能找陆呈要钱,那陆呈把钱转给了谁。”
池星燃的大脑“嗡”的一下,好像有什么渐渐浮出水面,却又一片糊涂,理不清一点思绪。
“你的意思是说,陆呈可能受到了威胁,他是被迫做出那种事的……”
晏斯野:“我不清楚,按理来说,如果我是顾与峥,我一定会去调查这件事,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池星燃似乎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的解释:“盛总和我说过,他说,陆呈从小的时候性格就很倔,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一定会瞒的死死的,即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会发现异常。”
所以,这本日记里才会什么重点都没有写。
池星燃呼吸陡然变的急促:“晏斯野,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晏斯野握住池星燃的手,温和的声音里,是不懂动摇的果断和坚毅:“我答应你,我会把所有的真相找出来的,好吗?”
在这个深夜,寂静的小楼里,池星燃几乎能够听到晏斯野强大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一下接着一下。
他不安的心脏仿若深海中的一叶孤舟,飘摇了许久许久,终于看到了可以躲避风雨的港口。
池星燃嘴唇嗫嚅,很轻很轻的吐出两个字来:“……谢谢。”
晏斯野也不想再虚情假意的说一句“和我谢什么”,他弯了弯唇角,看着池星燃:“如果我找到了,我能不能问你要一件礼物。”
池星燃:“礼物?是什么。”
晏斯野:“……嗯,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晏斯野如果真的能帮他找到陆呈隐藏的秘密,那他送晏斯野礼物作为答谢,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想到这,池星燃不再犹豫,轻轻点头道:“我知道了,到时候,知道我能给你的,我都会答应你。”
“这可是你亲口答应我的……”晏斯野说着就把陆呈的日记本拿了过了,翻到最后一页,从身上的西装里摸出了一只钢笔,递给了池星燃。
池星燃皱眉:“这是……”
“签字画押,这样白纸黑字,看你到时候怎么抵赖。”
“我才不会呢。”晏斯野一脸不情愿:“况且,这是陆呈的笔记本。”
“要的就是陆呈的笔记本,到时候你要是反悔,言而无信,你就别怪我拿着这东西去你朋友面前告状了,看你到时候怎么在朋友面前抬起头来。”
他能去陆呈那边告状,自然是预设了陆呈平安苏醒。
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池星燃内心像是被一股浓烈的暖流包围。
他盯着晏斯野递过来的笔,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趴在地板上,一字一画写下了“保证书”。
晏斯野可算满意了,把本子小心翼翼的收好,随后把池星燃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什么也别想,先好好睡一觉,陆呈还需要你陪着呢,不养精蓄锐怎么办。”
“……嗯。”
第二天上午,一大早,池星燃便急匆匆的赶到了医院。
“怎么样,陆呈好点了吗,他有苏醒过来的迹象吗?”
池星燃隔着玻璃,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陆呈,忍不住回去问盛戚南。
盛戚南一晚上没睡,眼窝深深凹陷,人显得十分憔悴,池星燃见他沉默不语,心里很是失望,在盛戚南的身边,慢慢坐了下来。
“晏斯野说,会帮我去查陆呈当年的事,我还是觉得,他不是故意要背叛顾与峥的……”
盛戚南冷笑了声:“查到了又能怎样呢,人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池星燃这才想起顾与峥来:“对了,顾与峥呢。”
“走了。”
“走……了?”
“他已经结婚成家了,又是有头有脸的大明星,一直待在医院里算什么样子。”
盛戚南忽然站了起来,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池星燃:“阿燃,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我顶多再等半个月,如果半个月后,陆呈的情况还是这样,那我不会再坚持下去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折磨他。”
池星燃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以他的关系,根本无法左右陆呈的命运。
盛戚南一步步走到icu的门口,目光沉沉的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过了良久良久,盛戚南才回过头,眼神充满了疲倦:“阿燃,拜托你留在这里帮我守着他,我有件事要去处理。很快就会回来。”
“嗯,我知道了。”
盛戚南说了声“谢谢”,随后转身离开。
出了医院大门,盛戚南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麻烦送我去希望疗养院。”
三十分钟后,出租车在郊区的一处疗养院门口停了下来。
盛戚南步履沉重的走下车,眼里已然染上了一层沉沉的痛楚。
他的男朋友,林颂已经在这里,躺了整整快7年了。

第159章 爱情与现实
六楼走廊的第三间,是这家疗养院阳光最好的一间房间,每天清晨的八点左右,明亮温暖的阳光便会透过窗户照进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窗外还有一颗高大繁盛的白色广玉兰树,淡淡的香气萦绕,给这处充满了灰暗,痛苦和绝望的“坟墓”增添了一丝微小的希望。
盛戚南站在房间门口,低下脑袋,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拧开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平静的房间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病床。
蓝色的被单上,安安静静的半躺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那人的肤色像是苍白的干雪,找不到一点作为活人的生机和血色,两条手臂细弱的甚至比不过刚出生的婴孩,皮肉连着骨头,像是受灾许久的难民,让人触目惊心,就这么一动不动的靠在一个同样蓝色的枕头上。
房间里还有个女护工,正在帮床上的男人捏着手臂,她似乎是第一次见到盛戚南,赶紧站了起来,礼貌的问道:“您好,请问您找谁?”
盛戚南瞥了眼床上的男人,这才回答:“……我来看看林颂。”
护工立马笑了:“原来您是林颂的朋友啊。”
盛戚南记得,自己上次来这里的时候,照顾林颂的还是一个身材有些发胖的中年女护工。
“原来的那个护工不在了吗?”
“哦,你说张大姐啊,她退休了,她走后我就接替她的工作来照顾林颂了,这都快一年了吧……”
盛戚南微微一愣。
原来,他有那么久都没有来看林颂了吗。
连他自己都记不得了。
盛戚南一步一步走到床边,轻轻伸手,握住了那只苍白冰冷,又骨瘦如柴的手。
“我想和林颂单独待一会儿,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护工:“好的。”
盛戚南拉过床边的凳子,轻轻的坐了下来,掌心里的手上那般苍白和细弱,盛戚南忍不住揉了揉那有些变形的手指,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林颂的发丝,衣服都很干净,微微侧着脑袋,眼睛平静的看着窗外。
在林颂出事之前,盛戚南从来不知道,植物人居然也会睁开眼睛。
他似乎能看到一切,只是灵魂却在沉睡着,不管在耳边对他说什么,他都不会给你任何的回应。
林颂刚出事的那小半年,是盛戚南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他常常做梦,梦到出事那天,林颂带着他喜欢的甜点来找他。
小心翼翼,低眉顺眼的站在他的面前,很小声很小声,像是个小猫一样的和他说:“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嘛,我们和好行不行?”
你总是满身冷静,喘着粗气,像个溺水的人,浑身湿漉漉的从梦中惊醒。
醒来后,房间的黑暗和安静,就会像张大网,将他牢牢勒紧。
为什么要拒绝他……
为什么自己就这么把他赶走了。
和林颂恋爱多年,他们都是彼此的初恋,他们之间的争吵屈指可数,闹到分手那么严重地步的,也就那一次……
可就是那么一次,就永远带走了健康的林颂和属于他们之间的七年。
他甚至,都没有好好和林颂道别。
就在那个平常的午后,林颂抱着他带来的蛋糕,像无数次那样转身离开,却再也没有回来……
盛戚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和自己和解。
他依旧是所有人眼里那个风度翩翩的盛总,可没有人知道,他死死的抱着林颂,怒吼着,嘶喊着,祈求着让他看看自己……是一副怎样的奔溃样子。
一年,两年……
时光就这么磨掉了盛戚南心里的那分希望,他开始不再期待林颂苏醒,他安慰自己,只要林颂还活着,只要他还有呼吸,他们一样可以白头到老。
可是,盛戚南惊恐的发现,他对林颂的感情,似乎也渐渐随着时间淡去了。
生活的不顺,事业的困难,那些烦心的事,他即便是说给林颂听,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不管他怎么控制自己,他的心还是渐渐的游离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新年,在看到朋友圈清一水的,自己的朋友带着老婆和孩子拍的全家福,年夜饭,那热腾腾的烟火气,似乎是隔着屏幕飘了出来,呛的眼窝微微发酸。
他也想和喜欢的人,在那个特殊的日子,相拥着看一场烟火。
可林颂还在,他像个永远不会移开的,沉重的铁链,牢牢的锁住了他。
他的道德不容许他背叛林颂,可七年了,他真的……累了。
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不来看林颂了。
从每天都去到一周两次,到一周一次,到一个月一次,再到半年……一年……
盛戚南心里闪过一次自嘲。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这次陆呈出事,他大概也不会想起来林颂。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在他的心里,他是期待林颂离开的。
这样,林颂不用再躺在床上受苦,他也可以得到彻底的解脱。
“颂颂。”
盛戚南像过往无数次那样,摩挲着林颂干涩的手背,声音沙哑:“陆呈出事了,他和你一样,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我告诉顾与峥,让他放弃陆呈,因为我不想让陆呈变成第二个你。”
“颂颂……你会怪我吗?”
“对不起,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看过你了,也很久很久,没有梦见过你了。上个月,我爸妈又催我结婚了,那一刻,我居然没有拒绝。我不想骗你,我好像……没有那么喜欢你了。”
盛戚南的声音越来越哑,眼尾也忍不住泛起一丝红,声音哽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我可以一直守着你,可是我,我……我好像对别的人动了心。”
一滴眼泪,“吧嗒”砸在了林颂的手背上。
“颂颂,你会生气的吧,你要是生气,你现在就醒过来,你打我两巴掌,骂我渣男……”
房间里无比安静,除了窗外淡淡的风声,什么都没有。
盛戚南就这么握着林颂的手,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久,起伏的情绪才渐渐归于平静。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床边坐下,伸手替林颂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颂颂,我要走了。下次来看你,可能要到很久之后了,不过,我知道,你根本就不会在意的……”
盛戚南小心翼翼的给林颂盖好被子,这才起身离开。
病房外,几个护工正在小声聊天,见盛戚南出来,护工都赶忙笑着打招呼,盛戚南同他们点了点脑袋,随后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
等到盛戚南的身影彻底消失,护工才重新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
“这个盛总啊,八成以后也不会再来看林颂了吧。”
“怎么说。”
“你没听过那句话啊,久病床头无孝子,更何况,林颂只是他的男朋友,连婚都没有结,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他本来就没有义务和责任照顾林颂的,这几年,医药费,护工费,哪年不是大几十万的支出,盛总已经够意思的了。”
“盛总应该不是那种人吧,他对林颂多好啊。”
“再好也抵不过现实啊,林颂以后估计都醒不过来了,难不成盛总要一直守着他不成家结婚?”
“哎,世事无常啊。我还记得林颂刚来医院的那一年,我才刚刚工作,有一天晚上,外面下了好大的雷暴雨,盛总浑身湿漉漉的过来了,吓了我一大跳,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林颂怕打雷。现在想想,可真的是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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