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羽笑着解释:“你留在国外房子要交管理费,有个文件需要你签字。”
司明羽眼神无辜:“怎么了,心情不好?”
晏斯野一把扯开领带:“与你无关。”
他脚步匆匆往二楼走去。
没有敲门,晏斯野一把推开了卧室。
池星燃坐在椅子里,手里拿着一团毛线球和两个织毛衣用的棒针,一旁的桌子上放在那条红色毛衣。
见晏斯野进来,池星燃下意识的起身,攥紧了毛衣:“你回来了……”
晏斯野走到池星燃的面前,把手机摔在了桌上:“这就是你说的同事?你们可真的是好同事呢。”
池星燃看到视频,心口一紧,赶忙解释:“他是个主播,我只是陪他一起打游戏……”
司明羽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我今天也看到那个视频了,还以为是你交的男朋友呢。”
司明羽语气轻飘飘的:“你是在织毛衣吗?织给那个男孩子的?也是,最近天已经开始凉了。”
晏斯野眼底一红,一把抓住池星燃的毛衣。
池星燃眼里闪过惊恐,伸手要抢回来:“不要,还给我!”
“还给我,还给我!!!”
晏斯野把毛衣举过头顶,他的身高近乎碾压池星燃,池星燃即便是跳起来,也碰不到晏斯野的一根手指。
池星燃像疯了一样,双目猩红,拼了命的去撕扯晏斯野的衣服啊:“还给我!!!”
晏斯野胸前狠狠一疼,低头看了眼,衬衫已经被池星燃撕裂开,一条长长的染血的红痕赫然出现在胸口的皮肤上。
晏斯野眼神猛然一沉。
自从池星燃回到这栋别墅,对谁都是彬彬有礼,客客气气,不管别人说什么,脸上永远都挂着那副温和恬静的笑。
他以为,池星燃学乖了,长大了。
可就为了这么件破毛衣,他居然又在这里和自己歇斯底里。
晏斯野眼里冒火,一把掐住池星燃的脖子,将他按在了墙上。
池星燃徒劳的挣扎了几下,紧绷的肩膀慢慢松垮下去,通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晏斯野,两行清泪“唰啦——”一下,滚了下来。
低小的呜咽从喉咙溢出,嘴唇不停颤抖,池星燃声音沙哑,充满了祈求:“求你了,还给我吧……这是我妈妈给我的,我只是想把它织完,我和他真的只是同事……”
一滴眼泪,“啪嗒”砸在了晏斯野的手背上。
冰冷,却又烫的他心脏狠狠瑟缩了下。
晏斯野久久凝视着池星燃,随后指尖力气一点点松开……
司明羽的声音再次传来。
“可是,我怎么记得,你的这位同事,是那位盛总安排给你的。”
盛总……
盛戚南?
晏斯野扭过头,去看司明羽。
司明羽眨巴眨巴眼睛:“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问池星燃。”
晏斯野的眼尾重新漫上一股寒意,森冷的视线重新落回到池星燃的身上,一字一句:“你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什么吧。”
他说,不准和盛戚南再有来往。
要是被他发现,会要自己好看。
池星燃身体狠狠哆嗦了下,在巨大的恐惧下,眼泪都像是被冻结在眼眶里。
池星燃双膝一软,“噗通——”一下跪在了晏斯野的脚边。
“他只是,只是给我安排了一份工作,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他了,不信,不信……”
池星燃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翻出一部破旧的手机,苍白的手指抓着,递到晏斯野的面前,“你可以查我手机,我真的没有……”
“哐当——”
晏斯野手臂一挥,手机立马飞出几米远,重重的摔在司明羽的脚下。
司明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
晏斯野冷笑:“你连这种事都瞒着我,我去查你的聊天有用吗!”
晏斯野低头看了眼左手握着的毛衣,只觉得那绵软的布料,像是裹着绒布的厉刺,扎的他手疼。
他握着毛衣走到窗边,目光看向院子里那棵繁盛的榕树。
黑暗里,榕树枝叶摇曳,灯影幢幢。
晏斯野再次落回在跪在地上的池星燃,表情变得讽刺:“找工作是吧,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居然变得那么勤劳了,以前不是很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吗?”
他以前也给池星燃找过工作,池星燃上了一天班,就哭天喊地的叫累,又说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他去买个包的,连第二天都没坚持到。
可现在呢。
盛戚南给他安排工地,池星燃眼巴巴的跑过去,盛戚南又给换别的工作,池星燃又跑了过去。
要说池星燃对盛戚南没有什么心思,鬼都不相信。
他和盛戚南一向不合,自己的人居然还和盛戚南不清不楚。
晏斯野眼神冰冷刺骨:“是你逼我的。”
池星燃的肩膀猛的抖了一下,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晏斯野的腿,声音早就已经哭哑了:“我明天就不去了!我会乖乖待在家里的,求你了,把毛衣还给我吧……”
晏斯野“既然犯了错,那就得接受惩罚。”
他说完,伸手进裤子口袋,从里面取出一只打火机。
“蹭——”
金属声响起,一道蓝红色的火焰窜出。
池星燃睁大了眼睛,已经明白了晏斯野要做什么,他跪在地上,浑身像是被钉住,手脚发软,冰冷。
晏斯野把打火机对准了毛衣,几乎是一瞬间,易燃的毛线被被燎烧成一个火球,从毛衣的一角,迅速蔓延。
“不要!!!!”
池星燃眼睛刺红,从地上一下跳了起来,朝着晏斯野扑了过去——
晏斯野站在窗边,手臂一展,着火的毛衣,便从二楼坠下。
“不要,不要……”
池星燃如同疯了一般,不停的摇着脑袋,跌跌撞撞的扑倒窗台边,然后又转身往楼下跑。
“池星燃,你……”
池星燃踉跄的撞在司明羽的肩膀上,摔在了地上,他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嘴里还是嘟囔着“不要不要”,就这么冲出了房间。
几乎是一瞬间,晏斯野听到了外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他忙的走出去,来到楼梯口,就见池星燃趴在一楼的地板上,正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
池星燃从二楼摔下去了……
晏斯野呼吸不由的收紧,瞳孔也微微凝了下。
只是一件毛衣罢了,没了就让池妈妈再织一件就是,池星燃用得着反应这么过激吗。
还是说,池妈妈的身体,已经糟糕到没有办法重新去织一件毛衣了……
晏斯野眉头拧死。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刚刚确实是有点冲动了。他有的是别的办法,让池星燃记住这个教训,真的不用烧了那件毛衣……
池星燃已经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瘦削的身体晃了两下,随后一瘸一拐的往外面走。
晏斯野快步跟了上去,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池星燃……”
池星燃甩开晏斯野的手,跌跌撞撞跑出别墅。
黑暗中,能看到一团燃烧的火球。
晏斯野眼睁睁的看着池星燃居然伸手,直接抓向那燃烧的火焰。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拽住池星燃,低吼:“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不想要你的手了吗?!”
“放开我……毛衣,毛衣……”池星燃拼命的推搡着晏斯野。
晏斯野蹙紧眉头,用鞋底踩了两下着火的毛衣,很快,火焰渐渐熄灭。
池星燃浑身发抖,猛然将毛衣攥在了手中。
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黑色的毛线早就已经化为了焦黑,一抹就碎掉了。只剩下了袖口那半只向日葵,隐隐约约还能看原本的一点样子。
池星燃目光呆滞的看着手里的毛衣,声音嘶哑,喃喃:“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晏斯野盯着他,片刻之后,语气不太自然喑哑道:“不过就是一条毛衣而已,你要是喜欢,明天我找人给你买一条一样的就是。”
池星燃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就像是没有听到晏斯野的话,抱着毛衣,双目呆滞。
见他这幅样子,晏斯野好不容易涌起的那几丝悔意再次荡然无存。
他一把将池星燃从地上拉了起来:“你他妈闹够了没有?要不是你不听话惹我生气,我会这么做吗?”
烧成灰的毛衣温度很高,池星燃的手被烧破了两块皮,晏斯野见状,脸色更是难看,拉着池星燃就往别墅里走:“过几天,我给你母亲安排别更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等你母亲病好了,再让她帮你织……”
池星燃脚下狠狠一顿。
晏斯野不耐烦:“你又怎么了?池星燃,我警告你不要蹬鼻子上脸的。”
池星燃一把推开晏斯野。
他的眼睛猩红无比,在黑暗里充满了明晃晃的恨意,几乎是触目惊心。
晏斯野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窥探到这不加掩饰的恨,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手心也不由的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就这么死死的盯着晏斯野,像躲在黑暗里的狮子,恨不得冲上来咬断他的喉骨。
良久,池星燃忽然诡异的笑了两声,抱紧那一小块毛衣碎片,一瘸一拐,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晏斯野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慌。
回到别墅,司明羽给晏斯野倒了一杯茶。
晏斯野满心烦躁,呼吸起起沉沉,一把将茶杯摔在了地上:“滚!
晏斯野一点也不担心池星燃会消失,毕竟池星燃离开时身无分文,他所有的证件,行李,也都在别墅里没有被带走。
然而,一天,两天……
池星燃依旧没有回来。
想到池星燃离开时那双猩红触目的眼睛,晏斯野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他让祝媛媛去了池星燃的公司,一问才知道,池星燃这两天都没有去上班。
没有去盛戚南那边,难道是去找秦逸宸了?
晏斯野给秦逸宸打了个电话。
秦逸宸似乎刚起床,声音染着困意:“池星燃?没有啊,他从我这辞职之后就没来过我这儿。”
那就只剩下一个地方了。
池星燃那么难过,估计是去池妈妈那了。
“你知道池星燃的母亲现在在哪里住院吗?我懒得让人去查了。”
秦逸宸那端陡然安静了下来。
几秒之后,秦逸宸开口:“你还不知道吗?”
秦逸宸一字一句:“晏斯野,池星燃的母亲两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心脏陡然间凝滞,只剩下大脑残余的一片空白,晏斯野只觉得太阳穴像是被什么人用力的锤了一下,耳边尖锐刺耳的“嗡鸣”声,用力撕扯他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
他用力的喘了口气,依旧无法压下从心口涌上来的窒息与沉闷,喉咙里也被一团棉花堵死,用尽全身的力气,也难以发出一丝声音。
“怎么会……”
池星燃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他问过池星燃的,不止一次,可池星燃每次都说,母亲很好,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晏斯野感到后背像忽然压了一块石头下来,背脊都在隐隐作痛。他的心脏越跳越快,手心全身细密的冷汗。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的事。
秦逸宸:“就是你带着司明羽出国的那天晚上。”
晏斯野的瞳孔狠狠的震颤,眼前也是一黑,往后踉跄了两步,跌坐进沙发里。
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眼尾却染成猩红:“不可能……”
秦逸宸似乎冷笑了下,语气也染上了分嘲讽:“怎么不可能,当年,还是我帮池星燃料理的后事。”
——你母亲还好吗?
——嗯,很好。
池星燃那张带着浅浅笑意的脸,陡然从眼划过。
下一秒,又变成了池星燃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抱着那件近乎烧成灰烬的毛衣的画面。
所以他……毁掉的,是池妈妈留给池星燃的遗物?
他,他到底做了什么……
晏斯野的大脑猛然剧痛,呼吸越来越沉,声音嘶哑:“我不知道,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秦逸宸冷笑了下:“告诉你也没有用吧,你不是一向觉得他聒噪烦人吗?”
晏斯野喃喃:“不是的……”
“不是?”秦逸宸又笑了声,打断道:“池星燃回到你身边时间也不短了吧,连他母亲去世这么大的消息,都要别人来告诉你。更别说那些伤害了池星燃的人,他们有受到任何的惩罚和报应吗?”
“晏斯野,你何必在这里演戏呢,你根本就没有在意过池星燃。”秦逸宸语气不冷不热的:“其实吧,要我说,池星燃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他变得穷困潦倒,满身残疾,大部分人也只会觉得是池星燃自己活该,不会怪你晏斯野无情无义的。”
如果真的在意池星燃,以晏斯野的能力,回国第一天,他就能查出所有的真相,知道池星燃这两年到底经历过什么。
晏斯野现在说他什么不知道,不过是他觉得那些事无关痛痒,不值得他知道罢了。
“池星燃没有联系过我,他在云城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你去他妈妈的墓地看看吧。”
说完,秦逸宸挂断了电话。
池妈妈安葬在远郊的一处墓园。
当晏斯野赶到时,夜幕已然无声降临。
他跨上冰冷漫长的石阶,很快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他紧紧抱着那件烧黑的毛衣,如同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孩,蜷缩着安静的睡在一块墓前。
晏斯野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他明明给池星燃打了100w,池星燃却依旧去求了宋浩,依旧会被高利贷逼到东躲西藏的地步……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拿到那100万。
他不是不知道阿杰在赌博,他也早就怀疑阿杰在骗自己,秦逸宸说的对,他不是想不到,他只是觉得,这些事,没有必要去浪费他的时间。
池星燃过的好不好,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一直以为,不管池星燃吃了多少苦,只要池妈妈还在,他就还算有个家,还能在受委屈的时候,有个肩膀哭一哭,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无条件的爱着池星燃的……
然而,池妈妈早就不在了。
他没有办法去想,这两年,池星燃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更不敢去想,两年前的那个晚上,池星燃受到的打击和痛苦有多大。
七年的爱人,挚爱的母亲,健康的身体,人类的尊严……
池星燃在那一夜,几乎失去了所有。
可那个时候,他在干什么。
他在飞机上,和司明羽说,他们刚买下来的别墅要装什么风格的窗帘,铺什么颜色的地毯。
晏斯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悲戚和悔恨,他弯下腰,想要把蜷缩沉睡的池星燃抱起来。
手指刚碰到池星燃的胳膊,他便惊醒过来,一双猩红的眼睛,满是恐惧的看着晏斯野,随后猛然抱紧怀里的衣服,眼泪瞬间滚出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晏斯野心都搅成了一团,鼻子狠狠一酸,握住他的手腕:“阿燃,对不起,你别怕,我不会再伤害你……”
池星燃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砸,苍白的嘴唇嗫嚅着,“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晏斯野一把抱住池星燃,按住他的后脑,一字一句:“不会的,你还有我,我以后,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池星燃没有挣扎,只是低低的戳气呜泣,随后慢慢的没了声音。
晏斯野这才察觉到,池星燃的身体好烫。
即便是隔着两个人的衣服,依旧烧的像是一个火球。
他赶紧松开池星燃,一只手抚上池星燃的额头。那灼热的温度几乎烫手。
“你在发烧……”
晏斯野皱紧眉头,拽起池星燃的胳膊,架在脖子上,一手揽住池星燃的腰,一手托住池星燃的腿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匆匆离开墓园。
三十分钟后,池星燃被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睡梦中的池星燃依旧抱着那件毛衣,脸被高温烧的通红,紧紧皱着眉头,脑袋不停的动来动去,嘴里在呢喃着什么。
晏斯野凑到他的身边,这才听清他的呓语。
“我会听话的……”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好疼,好疼……”
“救救我,救救我……”
“妈妈……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
“好疼……”
“……”
到底是吃过多少的苦,才会在梦中,痛苦成这样。
看着池星燃从眼角不停滚下来的眼泪,晏斯野鼻子一酸,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阿燃,别怕,不会再疼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话,梦里的池星燃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脑袋歪在枕头上,呼吸沉沉的睡去。
祝媛媛拿着检查单从病房外走了进来。
“晏总,医生说,池星燃是着了风寒,肺部有些感染,才会发烧的,不是什么大事,等烧退了好好养几天就能好。您不用太担心。”
晏斯野面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他重新看向床上的池星燃,随后用力的,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把那仅剩的一小块毛衣拿在了手上。
被烧了一半的向日葵,针脚细密,花纹繁复,可见制作这件毛衣的人费了多少的心思。
晏斯野心脏像被捅了一刀似的,眼眶湿润,深呼吸了下,才问祝媛媛:“能想办法把这个给复原吗?”
祝媛媛接过毛衣,仔细看了看,皱眉:“我小姨倒是会织毛衣,我明天就去她那里问问,只是,能不能恢复成一模一样的,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这毛衣就剩下这么一点点可供参考,估计神仙来了,也难以恢复成一样的。
就算,真的恢复成一模一样,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晏斯野也知道这个要求太为难,声音沙哑:“你尽力吧。”
祝媛媛:“好。”
晏斯野:“我还有件事情需要你帮我办好。”
“您说。”
晏斯野皱眉:“池家公司的管理权,两年前我给了司明羽。”
祝媛媛立刻接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司明羽是池家公司最大的股东,只要把剩下的散股拿下,公司的经营管理权就会回到您的名下。”
晏斯野点点头,“尽快吧。”
如果他没记错,下个月就是池妈妈的生日了。
他想把这个当礼物,送给池星燃。
池家公司物归原主,池星燃一定会很高兴的。
至于宋浩那些人……
他会一个一个收拾。
祝媛媛点头,“还有,晏总,按您的吩咐,我已经联系了骨科和外科的专家,组建了最好的医疗团队,等池星燃的身体好一点,他们就会过来给池星燃复诊的,到时候再安排转院的事。”
“嗯,我知道了。”
晏斯野的目光落向池星燃的右腿,手掌隔着被子轻轻抚上了上去。
他一定会医好池星燃的腿。
一定让他在未来,变回那个蹦蹦跳跳快快乐乐的池星燃。
池星燃的高烧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
第三天的傍晚,池星燃终于退了烧,迷迷糊糊的苏醒了过来。
“阿燃!”
晏斯野满眼惊喜,扑到床边,声音低沉温柔:“你觉得怎么样,你睡了好久,要不要喝点水,饿不饿?”
池星燃额头上全是黏腻潮湿的汗水,平静的眼睛盯着晏斯野,一个字也没有说。
“对了。”
晏斯野从脚边的袋子里取出一件红色的毛衣,递到池星燃面前,声音带着几分期待:“你看,毛衣,我给你找回来了。一模一样的,对不对?”
池星燃的目光落在那件全部织完的红色毛衣上,苍白的手指,慢慢的摸了上去。
晏斯野喉咙发紧,抿住嘴唇,秉着呼吸,紧张的看着池星燃。
池星燃抓着毛衣,迷茫空洞的眼睛慢慢笼起一丝光亮。
像一只爱藏东西的小猫,用力的把毛衣藏进了自己的怀里,一下紧紧抱住。
晏斯野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有排斥这件毛衣。
祝媛媛几乎跑遍了云城所有的商店,才买到材质,手感,颜色全都一模一样的毛线。
七八个人24小时不停的织,才终于赶在池星燃苏醒之前赶工了出来。
晏斯野手掌抚上池星燃湿漉漉的额头,声音温柔:“要吃点东西吗?”
池星燃轻轻点了点脑袋。
“好,我扶你起来。”
晏斯野把病床摇高,扶着池星燃的肩膀,让他慢慢靠上去。
他动作轻柔的往池星燃的后脑上垫了个软枕,好让池星燃靠的更舒服一些。
晏斯野端来一碗香气四溢的鱼片粥。
“来,我喂你。”
晏斯野舀起一勺粥,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喂到池星燃嘴边。
池星燃面色苍白,张嘴把粥含进了嘴里。
“怎么样?”
池星燃声音沙哑:“很好吃。”
晏斯野语调轻柔:“这是从你以前最喜欢的那家店里买的,我专门让人去排的队。”
池星燃抓紧手里的毛衣:“……谢谢。”
晏斯野:“来,再吃一点。”
“嗯。”
晏斯野一勺一勺,喂池星燃喝了半碗粥。
见池星燃依旧死死攥着那件毛衣不肯放手,晏斯野犹豫了下,嗓音喑哑低沉:“阿燃,那天晚上的事,我向你道歉,我在网上看到你和陆呈的视频,一时没有控制住……”
池星燃慢慢低下了脑袋。
苍白指尖用力发紧,似乎要将红色的毛衣深深嵌入掌心。
许久之后,池星燃重新抬头,眼睛明亮的仿若林中小鹿,唇边,眼角染上了几分淡淡明朗的笑意:“你不用和我道歉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语气认认真真:“那晚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是我失了分寸,和陆呈闹出那样的新闻,而且,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母亲的事,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毛衣,轻轻扬起嘴角:“人都已经不在了,毛衣这种东西也只是一个念想,我那时候对你的态度也不好。现在毛衣既然回来了,事情也就过去了,你不必放在心上的。”
看着他平静温和的眉眼,晏斯野只觉得呼吸愈加收紧。
他原以为,池星燃醒来,会和他发脾气,又或者,会冷着脸不理他。
他万万想不到,池星燃居然会主动和他道歉,甚至说安慰他。
池星燃真的已经长大了。
放在以前,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相信,池星燃会说出这么成熟的话来。
晏斯野心里有些欣慰,又有些说不出来酸楚,抬手轻轻揉了揉池星燃漆黑柔软的发丝。
“对了,我叫人联系了骨科专家,过两天就过来给你做检查,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腿。”
池星燃眼睛一亮,看起来很是惊喜:“真的吗?我的腿还能治好吗?”
晏斯野笑:“当然。”
池星燃:“可是,医药费……”
晏斯野握住池星燃的手腕,将他往自己面前拉了拉,随后不等池星燃说话,便捏住他的下巴,轻轻的吻了上去,晏斯野声音低沉,温柔似水:“傻瓜,我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你不清楚吗?”
池星燃耳尖慢慢红了。
晏斯野只觉得他可爱的不行,便故意逗他:“给自己老婆看病,还要老婆来付钱,那我算个什么男人。”
这下不仅是耳朵,从脖子到脸都连成了一片,熟透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居然那么薄。”晏斯野笑了两声,把人一把搂进怀中。
两天后,晏斯野联系好的骨科专家团队来为池星燃会诊。
检查的结果并不算太好。
池星燃的断骨虽然当初接受过治疗,但这些年一直没有得到照顾和休养,再加上从事了两年的重体力劳动,骨头已经完全短缩错位,想要完全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即便可以通过手术更换人工关节,但也只能缓解池星燃腿瘸的程度,而无法让他恢复成一个健康的人。
晏斯野听完医生的讲解,只觉得心里憋着一团火,立刻就把祝媛媛找了过来,让她去联系国外的专家。
“阿燃,你放心,我们还可以去国外试一试,一定有别的办法的。”
池星燃却笑了两下:“不用那么麻烦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膝盖,语气诚恳:“我只是走路有点跛而已,不影响我的日常生活,而且我都已经习惯了。”
“阿燃……”
池星燃认认真真:“而且,自从我腿瘸了之后,我就遇到了好多好心人,我有残疾人证,可以免费坐车,公交车上和地铁上,他们都会给我让座,去景区玩的时候,我也不需要排队。”
池星燃眼睛笑成了两个小月牙,语气俏皮:“可能,这就叫因祸得福吧。”
晏斯野皱眉:“别胡说,谁想要这样的福气。”
而且,池星燃以后,多半也不会再有机会坐公交和地铁了。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治好池星燃的身体。
治疗方案还需要花时间来决定,晏斯野怕池星燃在医院待的无聊,便先给他办了出院手续,领着他回了别墅。
刚到家,晏斯野就取出一份文件来。
文件上写着【股权出让】几个字。
池星燃怔怔的看着晏斯野,似乎有些不太明白。
晏斯野揽住池星燃的肩膀,“池家的公司还是要由真正的继承人来接手才是。”
池星燃抿了抿唇:“可是,我不太懂做生意的事。”
“不懂我可以教你。”晏斯野想起以前,池星燃也曾经缠着他,要他教自己怎么做生意,“以前,你不是很想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