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同人)我的变种能力为什么这么羞耻—— by虽矣
虽矣  发于:2023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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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他总感觉自己无时无刻不在侵犯这两位的隐私。
其实他的道德感并没有高到会受困扰的程度,让他不适的主要原因其实是这两位实在是太般配了。
虽然以他的观察,如今的华生和福尔摩斯似乎还没有真的搞到一起,特指还没有进行过身体上的深入交流。观察这个倒不是因为康斯坦丁对此好奇什么的——这两位干过或者没干过有什么区别吗?难道干不干的还能影响到他们的关系吗?他们的感情会因为答案的不同发生改变吗?
既然这三个问题的标准答案都是“不”,那就无所谓了。
康斯坦丁只好奇一点,倘若他们进行了那种运动,那么……会不会出现某种后果?
直白地说:会不会怀孕,谁会怀孕,生下来的又到底算是什么。
这可是十九世纪,要是真怀了,哪怕是福尔摩斯都会世界观崩塌吧,但和亚度住了那么久,估计也早就崩塌后回档好几轮了;真正危险的似乎是华生医生,根据康斯坦丁近些日子的旁敲侧击,这位好医生对神秘事件的认知和信任度都为零,估摸着要是谁真的有了……
嗯,按照华生医生的性格,可能相比起神秘力量,他更容易怀疑性别。
漫无目的地畅享一阵,康斯坦丁把自己逗笑了。他躲在厨房喝完了热可可,慢悠悠地推门出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的福尔摩斯,和坐在福尔摩斯斜对面,翘着腿阅读医学报刊的华生。
——这才是真正让康斯坦丁避之不及的东西。
为什么这两人的气氛总是那么密不可分,甚至于就算是在福尔摩斯发脾气、华生医生低声教训福尔摩斯的时候,气氛也十分平稳,毫无混乱和癫狂可言?
像是两块绝对吻合的拼图碎片。
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完美无瑕。
这让康斯坦丁恶心得想吐。
世上没有公平这回事,他懂,有些人一出生就踩着百万人的血泪,有些人具有超凡脱俗的天赋;但有些人——有些人,会获得天赐般的满足和幸福。
世上没有公平这回事,可不公平到这份上?
太让人嫉妒了。真是见鬼。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楼是我的地盘。”康斯坦丁恶狠狠地说,“你们的住处是二楼。起开,起开,回你们自己的地盘去。”
“客厅是公共区域。”福尔摩斯头也不抬。
“但被你们俩的东西占满了。”康斯坦丁半是抱怨半是真心地说,“我没往里面放什么东西,我自己记得。房东,我是说,上任房东,她就没点自己的私人物品吗?”
华生把头抬起来了。
“赫德森太太的东西都只放在她自己的房间里。”他说,有点吞吞吐吐,“不过说到这个,我记得郝德森太太离开得非常突然,似乎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康斯坦丁先生现在就住在郝德森太太原本的房间,这是不是有点……”
这件事明显在他的心里藏了很久,只是一直都没找到机会说出来。
现在把话说出口,华生肉眼可见地长舒了口气,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不少。
“没什么我不能看不能碰的私人物品。那屋子比你想象得空,连纸笔都没给我留下一张。”康斯坦丁说,“不过我也不是什么挑剔的人,凑活住。”
“先生们,先生们,别再说那些无聊的话题了。”福尔摩斯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一点也不客气,“康斯坦丁,你去了医院,有什么值得一说的发现?”
“碰到个魔鬼。假如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试着为你召唤他。”康斯坦丁说,“不过我不确定他对你会有什么看法,他对正派人毫无兴趣。倘若他无法在这个房间里嗅到点能够加以引诱和贿赂的人性弱点,恐怕不会应召而来。”
“免了。”福尔摩斯说,他又突然提起兴趣,自言自语道,“不过,既然现在能确定神秘的事件确实存在,也许……不,有几样传闻一定在背后预示着有趣的真相。”
华生对他们聊起的话题大感不安:“福尔摩斯?我以为康斯坦丁先生只是在开玩笑。”
坦白说,康斯坦丁确实是在开玩笑。特指他会召唤那位过来的部分,他肯定是不会那么做的。哪怕福尔摩斯真的对此十分好奇,并且强烈要求,康斯坦丁也不会为自己招惹这么大的麻烦。
至于把这个麻烦转嫁给福尔摩斯和华生?那是个颇具诱惑力的选项,如果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康斯坦丁绝不会为自己祸水东引的行为抱有一丁点的愧疚情绪。
再说了,亚度看着呢。不会出什么事的。那玩意对福尔摩斯与华生的保护绝对严密。
这可能反映出亚度尼斯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有着把事情办好,并且保持“正常”的能力。怎么这能力就从来没分润到他身上一点?天啊,真是越想就越让人觉得生气。
话题渐渐拐到了各种流传在大街小巷的诡异传说上去,福尔摩斯如数家珍地列出了发生在伦敦的各种传闻,并且兴致勃勃地邀请康斯坦丁一一鉴别。华生最初还稍有矜持,但很快就在康斯坦丁直白而详细的解释中专注起来,并且迫不及待地开始讲述自己从医多年来遇到的各种超自然事件。
令康斯坦丁吃惊的是,福尔摩斯搜集来的那些,十之八九都是假的;然而华生所听闻和经历的事件,竟然以真实居多。
也就是说,福尔摩斯本人几乎从未遇到过任何异常现象,反倒是华生,时不时地就能碰到点恶魔啊、吸血鬼啊、僵尸或者食尸鬼之类的东西。
康斯坦丁很好心地没有对华生讲真话。
福尔摩斯似乎看出了点什么,顾及到华生隐含着放松和喜悦的表情,他闭上了嘴。
等到华生上楼休息,福尔摩斯才冷不丁地说:“你对华生撒谎了,康斯坦丁。”
“我可不想吓着可怜的华生医生。他在这方面没什么抵抗性,当然,你也没什么抵抗性,上次的表现已经说明了这点,应当不需要我再做额外的解释了。”
福尔摩斯做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信心满满:“那只是因为我是第一次接触到类似的事情,而且现场还那么匪夷所思。我还缺乏经验,而改变这情形最好的方式就是多加接触。”
“你?缺乏经验?”康斯坦丁没个好声气,“你把上任房东忘了?他对你们可真是够体贴入微。”
他的态度难免酸溜溜的。福尔摩斯打量着他,向前倾身,双目炯炯发亮:“我对于这些事情有些自己的看法,康斯坦丁先生,愿意听听吗?”
“如果我的答案是不,你愿意把想说的话都咽回去吗?”
福尔摩斯沉吟几秒,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
“我承认,我对未知的好奇非常旺盛,十分乐于用尽手段探索那些未解的谜题,哪怕我心知答案可能会对我和我身边的人造成伤害。”福尔摩斯低声说,“但,强迫一位朋友更改决定不是我乐于去做的。我对此的希求并未达到那种程度,我也不愿意冒着触怒你的风险。”
“……”
康斯坦丁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奇特地盯着福尔摩斯看,福尔摩斯报以坦然的微笑。
壁炉中的篝火发出毕剥的声响,木料燃烧时散发出微妙的香气,让人联想到被阳光烘烤的沙滩。在如水波般摇晃的暖光中,福尔摩斯尖刻的面孔柔和了几分,唯独双眼依然灼亮,倒映着两团赤红的火星。
单看神态的话怪性感的,康斯坦丁想。
但说的话那么正义凛然就一点也不性感了。
他砸了咂嘴,奇妙地意识到福尔摩斯的这一招对自己起了作用。虽说这一招其实一直都挺容易打动他的吧……是歇洛克·福尔摩斯的身份加成吗?听这个人说这种话,就是特别令他感到触动。
绝对是福尔摩斯的身份加成。
或者说他在漫长的、可能会持续到死亡的“休假”中变得松懈了,心软了。
老实说康斯坦丁不知道哪个答案更让他满意。
“……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他慢悠悠地说。
事实证明,智慧超群的福尔摩斯在神秘学领域的表现一塌糊涂。
但这和智力无关。因为所有天使、恶魔以及类似物种的能力,本质上都来自于人类对他们的认知。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无法现身于物质世界,所展示在人前的大多只是投影。
只要你不相信他们,或者抱有强烈的怀疑态度,他们就难以伤害到你。
这一概念其实非常模糊。因为哪怕是完全不相信他们,也能被他们所伤。那基本上是“扔骰子”的游戏,全凭运气。
福尔摩斯的表情很凝重:“你的意思是说,人类的社会能够运行到如今,很大程度上说并非是人类本身的能力所致,更多只是因为命运如此。”
“很抱歉打破了你心中理性、智慧和自由意志这些东西至高无上的地位。但宇宙就是这么回事,认可还是否认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康斯坦丁说,“宇宙需要生命诞生,宇宙需要存在着具有意识的观察者存在,并且一旦存在就永远存在。这就是人类的全部意义。”
“这是个悲观的看法。”
“乐观的看法是人类存在本身毫无意义,只是单纯地存在而已。但我并不是在跟你讨论定义,亲爱的歇洛克。”康斯坦丁满意地看到福尔摩斯露出不适的表情,“正如我所说的,这是既定的事实。”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
“你对世界的认知有太多问题了,康斯坦丁先生。我恐怕不能认同你的观点。”他说,“我并没有认可或者否认这种事实,只是观念并不是必须符合事实,不是吗?即使宇宙正像你说的那样混乱无序,我们也能找到自己的秩序。”
有很多人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但很少有人能践行这样的话。
康斯坦丁知道福尔摩斯是后者。
厌恶和敬佩同时在他的心中浮现,因为他又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了眼前之人的可贵,同时也清楚地理解了自身的卑劣。以及无能。还有怯懦。
“……行吧。”他说,“你是个人物,真的,福尔摩斯。不愧是你。”
这场谈话结束后康斯坦丁感到精疲力尽。他开始怀疑亚度尼斯把他弄到这里来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最初他以为只是给他找点事做,或许还能围观一下福尔摩斯的冒险什么的……但看起来十九世纪的伦敦并未变成案件发生机,福尔摩斯也没有过着每周都有至少一两个案子打发时间的生活。
一切都在飘荡。无尽的飘荡。
他感到自己处于一段不知开头也不知道结尾的旅途当中,为何踏上道路已经全然忘却了,又或者理由本身并不重要,正如一条生命的诞生从不是出于自身的意愿,而仅仅是上一代的延续。一条生命,就这么赤条条地被抛掷到无常诡谲的命运之中,身不由己地经历着无法预知的苦难,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无边无际的等待——然而不知为何,这等待里有着稀薄的安慰和幸福,空虚,却在他意识到这种空虚时变得不再那么强烈地空虚。
“这就是你的感觉吗,亚度。”康斯坦丁自言自语般说,“这就是你说‘总是在等我’时的感受吗?”
他发呆半晌,忽然笑了。
“这感觉不赖。”他说,“毕竟我知道你有一天会来。”
他几乎能听到亚度尼斯的笑声。响彻身周。就好像他正站在亚度尼斯的胸腔里,聆听肺部扩张又收缩、气流穿过腔道引发共振的每一种声响。他能听到肋骨扭动、黏膜痉挛,听到黏液叽咕作响,数分钟后他才注意到那是他自己的笑声,轻盈而快乐,像水缸里用以装饰的仿真假花。
现在他完全理解亚度尼斯在做什么了。那玩意在令他大致地经历祂曾有过的经历,而他也越来越理解祂的行为和想法。又或者说他是在倒果为因,真相是,正因为他一定程度上理解了祂,祂才会让他体验祂的过去。
康斯坦丁并不讨厌这一做法。主要是他确定地知道他无法讨厌亚度尼斯,尽管他还是觉得自己有些恨那个怪物……但并不讨厌祂。
恨不是一种情绪。恨是一种本能,就像被刀刺伤会感到疼痛一样,人的意志和精神无法消解恨。他恨恶魔和天使吗?太他妈的恨了。那群的烂货,像对待牢笼里的牲畜一样对待他,对待人类——他讨厌他们吗?倒也不会。
农场主种植作物就是为了吃掉、卖掉、用掉。这很容易理解。只要达成理解就不会发自内心地讨厌。
就好像恶魔与天使在他手上吃瘪前也并不讨厌他。不仅不讨厌,还会温和宽容地对待他呢。要激起他们的仇恨也是很容易的,让他们吃个大亏,好了,现在,你拥有他们的永恒仇视了。
他还是觉得亚度尼斯可恨。但他对亚度尼斯的厌恶消失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迟早有一天那个数字会跳转为零。
……他到底是为什么爱上这个怪物啊?虽说做有害无利的事情完全是他的本能,可他还真没有因为“爱”上某个存在惹上麻烦过。
想着想着康斯坦丁又有些生气了。
“你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啊?”他怒气冲冲地指着空气叱骂道,“你交的朋友比你还恶心人!说的就是福尔摩斯!我要烦死他了!”
说完后他等了一会儿。窗外风声呼啸,并未突然涌现出什么浓雾般的人形过来同他辩论或者做点别的怪事。厨房里只有他自己。
康斯坦丁悻悻地推门出去,福尔摩斯坐在客厅,聚精会神地摆弄着手中的玻璃器皿。
他说:“您对我的评价是毫无根据的,康斯坦丁先生。”
康斯坦丁比出中指:“闭嘴,混球。”
“这种态度就更没有必要了。”福尔摩斯说,“您独自关在厨房的时候都是在对谁说话呢,康斯坦丁先生?”
“……我的爱人。”
“他回答你了吗?”
“有时候会。”康斯坦丁耸耸肩,“有时候只能靠我自己猜。”
“我并不是感情专家,但据我了解,这并不是正常关系应有的表现。”
“太他妈的对了,歇洛克。”康斯坦丁嘲讽道。
“你应当寻求改变。”
“这恐怕不由我做主。”
“您的爱人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对吗?”
“我们认识的并不是同一个……但差不多吧。”康斯坦丁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认为事情会一切顺利。尽管我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观点。”福尔摩斯说,“倘若他确实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我能从你身上看到他的改变。他曾经冰冷无情,缺乏动机,对生命保持着彻底的漠视,为了达成目的肆意玩弄他人的理智与头脑,在这件事上,主要是我的理智和头脑。”
“抱歉。”
“不必道歉。我了解她,她并无恶意。”福尔摩斯沉思道,“既然我们谈到这部分了,请问,康斯坦丁先生,你是否见过一位中世纪油画般的美男子?他自称桑西,或许你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康斯坦丁高高地提起眉梢:“又不是说我认识他的每一个前任。”
“那么我建议您关注这位桑西先生。”福尔摩斯说,“但不要把他当做敌人。他不是你的敌人。他是……”他踌躇起来。
康斯坦丁耐心地等待着。
“一幅画像。”福尔摩斯最终说,“我缺少太多线索,无法给出更加确凿无疑的答案。”
康斯坦丁慢慢地将丝卡抽出一根,叼住了。火机“咔嚓”地响动几下,康斯坦丁长吸一口气,吐出一线青烟。
“画像。你是说,画在纸张上的那种。”他说,“纸张,可以装进笔记本里的那种?”
福尔摩斯毫不客气:“恐怕烟草对你的智商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害。”
“哈。”康斯坦丁无视了这句侮辱,若有所思地挠了挠下巴,“我是记得他在找……虽然不怎么上心,话又说回来,他干什么都不上心,这种能跳跃时间线还有无限生命的长生种都这个德行,干什么都不认真……有时候,我都以为他是故意不去找那东西。”
“看来你有答案了。那么,晚安,康斯坦丁先生。”福尔摩斯说,“这案子我就移交给你了。”
“我才不管那混球的闲事。”
“随你的便,康斯坦丁。”福尔摩斯说,“随你的便。”

第209章 第七种羞耻(12)
夜深了。尽管伦敦的夜晚和白天没有明显的区别,阳光永远无法穿透笼罩在天空中的浓雾,无论是什么时间点,这座城市的色调都是灰暗的。唯一不同的是,如果是白天,这种灰暗里会散发柔光,就像在一个巨大的灯泡上蒙了厚厚的黑纱布。
诡异而令人不安的光。
一个奇怪的事实是,尽管人们都已经认识到了这一情况的异常,许多研究所和科学家也在钻研与之相关的课题,但却从未有人能够意识到“这是不正常的”。
异常天气现象。他们这么称呼这些浓雾,以及许许多多与之相关、与之类似的情况。
“……人类有一个很有趣的心理,那就是倾向于认为所有大范围的存在,以及所有在自己明确意识到之前就有的存在,都是无可辩驳的真理,是世界的一部分。”康斯坦丁慢悠悠地说,“比如太阳,比如月亮,比如空气,比如海洋,比如天空……”
“天空。还有地面。这片空间,我们所生活着的环境。”康斯坦丁重重地说,“如此宏伟,如此强大,如此神秘和不可揣测,随心所欲地养育我们,肆无忌惮地收割我们,我们却很少能真切地产生对它们的恐惧。”
“仔细思考一下,难道这不是最令人恐惧的事情吗?一头羔羊无视在身后窥伺的猛兽,自顾自地低着头啃食野草,哪怕身旁的另一只羔羊正被开膛破肚、撕咬血肉,它也仅仅是走开一点,去吃旁边的嫩草,哪怕草叶上还沾染着同胞的血?”
福尔摩斯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
他把手伸出去,在床头柜上摸索几下,找到了油灯,又拉开抽屉,取出火柴盒。他擦亮火柴,点燃油灯,甩甩手腕熄灭火柴,将废弃的小木棍丢进另一个抽屉。
康斯坦丁说:“我可不会像他一样帮你收拾房间。”
“有东西会做这些琐事。尽管我不知道是什么,又是怎么做到的。它工作得很好,而且效率极高。”福尔摩斯把油灯举起来,对准自己的面孔。
“你看着像鬼似的。”康斯坦丁说。
福尔摩斯没有任何表情:“这不是你第一次深夜闯进我的卧室了,康斯坦丁先生。上次你的借口是想知道大名鼎鼎的名侦探睡着之后是什么样子,这次呢?”
“我一直在想你刚才告诉我的东西,桑西。”
“看在主的——”福尔摩斯叫道,“你完全可以在我醒着的时候和我谈这件事,而不是等我睡着了突袭我的卧室!”
“请你不要用‘突袭’这种说法,听着像我对你欲行不轨。”康斯坦丁说,“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那就请把你的眼神移开。我已经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我穿着长裤呢,康斯坦丁先生。”
“你确实挺翘的。那基本是你身上最具有观赏价值的位置了,老实说很难不看对吧?别在乎,学学华生,他就一点也不介意。”
“你对华生也这么做?!!”
他自己被多看几眼只是有些不爽,但发生在华生身上反应就很强烈了,康斯坦丁想,简直不敢相信这两个一块儿住了有个将近十年了却还什么都没做。连口头上的一些表达和暗示都不存在。
虽说是十九世纪,但别人的节奏也不见得有这么慢,完全是你们两个人自己的问题。
难道慢节奏是寻找灵魂伴侣的有效方式吗?还是说这一套只对福尔摩斯和华生管用?
“他完全不在意,这事儿要是对方完全不在乎,那也挺没意思的,你说对吧,歇洛克。”
“你绝对有着严重的精神问题,康斯坦丁。请即刻入院治疗。”
“他就是治愈这个的。”康斯坦丁撇嘴,“他是个神经学家和心理学家。他有上百个博士学位,我看过文件。你笃信科学,是吗?那么科学告诉我们,人类并不存在所谓的‘自由意志’,一切都是肉体本身的产物。是人体的内的生物化学反应控制我们的行动。而你,福尔摩斯,不过是无数个人当中较为特殊的思维模式,一种不怎么常见的神经回路。你是科学的奴隶,换句话说,你是肉体的奴隶。”
“那是悲观的观点。”
“那是我仅有的一切!”康斯坦丁暴躁起来,“听着,你知道他对我做的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吗?是什么让我那么憎恨他?”
“我不是感情方面的专……”
“他打碎了世界。打碎了我本身。然后他用他想要的方式重新构建世界。构建我。他修改我的身体,我的记忆,我的一切。我无法分辨他什么时候在说谎——因为他实际上更多是在对他自己说谎。他用谎言构建了‘亚度尼斯’。”
康斯坦丁忽然又平静下来。
“你会恐惧天空吗?恐惧地面?恐惧太阳,月亮,群星,大海……恐惧一切?”他说,“这就是我的感觉。这就是他对我做的事。他可能不止对我这么做,但恐怕只有我勉强地忍受下来。”
福尔摩斯沉默了片刻。
“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康斯坦丁先生,”福尔摩斯说,“你形容这一情形时的方式太过于浪漫了。”
“否则呢?”康斯坦丁冷冷地说,“在万事万物中,他是我唯一的确定,更是我唯一的锚点。我有多恨他,就必须有多爱他。”
福尔摩斯又沉默了。
“我想你没必要那么嫉妒。”他最终说。
“你一边说自己不是感情专家,一边像个感情专家一样一针见血。”康斯坦丁冷笑。
“我只是运用了逻辑……尽管用词既低俗又简单,但你毫无疑问地擅长把事情讲述清楚。你解释得太明白了,康斯坦丁先生,我不能假装没有听懂。你真的没必要这么嫉妒。”
“我不能不!我无法停止想这件事!”康斯坦丁抓狂地揪住头发,“桑西到底是他妈的什么人?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能像亚度一样跨越时间?为什么亚度从不提起?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见过和听过了那么多之后,我他妈的还是因为突然出现的一个草B的前任崩溃?他妈狗娘的!你他妈的最好有答案能给我,侦探!”
“天啊。”福尔摩斯说。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种惩罚。他没犯过什么罪,对吧?假如偶尔用朋友做实验或者鞭笞尸体不算的话。那肯定不能算是犯罪。
“也许这种话题和华生聊更合适,康斯坦丁先生。据我所知,华生是个性情体贴而又感情丰富的人,善于在平凡的生活中寻找快乐和幸福,从最无关紧要的小事中获取满足。”他说,“何必来麻烦我呢?我应该是选项列表上的最后一位才对。”
“华生是不会有这种体验的。他不是怀疑论者。”康斯坦丁翻了个白眼,“‘人生为什么这么痛苦’,你觉得华生会这么想吗?他可能都不认为人生痛苦。”
福尔摩斯插嘴道:“我也不是……”
“你介于我和华生之间。”康斯坦丁打断他,“一方面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我在体验什么,一方面你愿意用华生看待世界的方式构建人生。你是那种认清人生痛苦本质后依然怀抱热情的人。我觉得这很恶心,顺便一说——但无疑很有效。”
“这可不是寻求帮助的态度。”
“别装模作样了。”康斯坦丁说,“你其实还挺喜欢我的。直接承认吧。”
“……请不要像这样说话,康斯坦丁先生。”福尔摩斯无奈地说,“你真的是英国人吗?难道短短百年,真的能造就这么可怕的变化?我以为古老的风度和绅士的精神能够得以保留呢。”
“这就是摇滚对人的影响。别废话了,这没帮上忙。”
“这其实导向了一个问题。倘若你实际上享受一种折磨的时候,那真的能被视为一种折磨吗?正如同,倘若我享受解开案件的快乐,那是否可以视为我同样也享受着犯罪的快乐?”
康斯坦丁猝不及防地睁大眼睛:“……你OOC了,福尔摩斯。”
“我不知道真实存在的人还能够,像你说的,‘OOC’。”福尔摩斯平静地说,“每个人都有难以暴露的黑暗面,只是你选择了将这一面完全敞开。你确实因此极具魅力,亲爱的康斯坦丁。”
“福尔摩斯才不会说这种话!”康斯坦丁突然生气了。
不是他一贯的那种生气,这种气愤更贴近于……就像急需排出体内废料却找不到合适的场所,不快的点在于“我竟然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搞得这么狼狈”。
“那么很明显,我不是你认知中的那位福尔摩斯。”
“……太多困惑和不确定了。”康斯坦丁一手捂住眼睛,“我真害怕。我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我们生活在混乱当中,我们的生活依赖于混乱,从来如此,但至少在过去我能短暂地忘记真相。”
福尔摩斯拉开抽屉,朝他示意针筒和液体。
“来点?”
“那对我不在起作用了。谢谢,无论如何。”康斯坦丁说。
他扭过头,将目光转向窗外。窗帘被拉开了,窗户也开着,光撒进房间,光线灰白混合,显得脏兮兮的。福尔摩斯凝视着康斯坦丁的侧脸,只能稍微想象那是种什么样的心态:恐惧世界本身,恐惧自身的变化,恐惧美好之物更甚于可怖之物。
那肯定糟透了。
“那么,”他彬彬有礼地说,“我可以继续睡觉了吗?”
“什么?当然不。”康斯坦丁说,“桑西!”
天啊。福尔摩斯想。这折磨还没有结束。

无聊的现实生活对发明家来说是漫长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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