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薇虚弱地任由他拎着,湿漉漉的粘液和血丝从她的雪白的躯体上滑落,将她的金发和碧眼浸得无比妖诡。
她转变成了魅魔。
他甜蜜蜜的、可爱又温柔的的仆人,他狂热的信徒,他珍爱的的小羊羔,他的代行者和传信人……
“不要叫我潘。”亚度尼斯说,“亚度尼斯是我的名字。”
“是的,”伊薇温驯地回答,“这也是您的名讳之一。”
“你的治疗还没有做完。”亚度尼斯有点点不开心:事情的发展又和他的计划完全不同了。
“您已经治愈了我。”伊薇立刻说,她用湿润的眼神注视着亚度尼斯,热切的迷恋、腥红的欲望和毫无保留的崇拜在她的面孔上闪烁,“您已经治愈了我——我早已经成为这庞大游戏的一部分了,一切都是游戏的一部分,包括为这个游戏的规则而感到痛苦这一本身。”
“而现在不再有痛苦。”她紧接着说,“不再有痛苦了!不再为人类的情绪所困,我所渴求的无尽欢愉……”
她凄厉地尖叫起来。
亚度尼斯撕下了她的肉翅。
他将手中血淋淋的翅膀小心地折叠了一下,放到沙发上,又折断了伊薇头顶的弯角。伊薇在他的手中发抖,伤痛让她泪眼朦胧,然而她只是哀婉地、迷茫地凝视着亚度尼斯,在撕裂的痛楚中感受到无上的喜悦——
因为亚度尼斯喜爱地用指尖蹭了蹭她被撕下的翅膀。
“真可爱。”亚度尼斯说。
也就比触手差一点点吧。
第33章 第一种羞耻(完)
托尼知道,不管办到一件事需要面临多大的困难,他最后总是能够办到这件事的——只要他确实想。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确凿无疑地拥有类似的想法,人人都面临过人生的重大滑铁卢。
在遇到这样的滑铁卢之前,世事无常、人力有所不及等等句子不过是一个人们知道,但从不放在心上的“大道理”。
他们知道事情以这样的逻辑运行的,然而这样的逻辑在他们眼中完全隐形。
托尼从出生到现在只在一个人身上遭遇过滑铁卢,那个人就是他的父亲。
小时候,他得不到霍华德的关注,也从没有在霍华德口中得到过任何诚恳而不带调侃的肯定;青少年时期,他的人生笼罩在美国队长的阴影之下,他从霍华德口中听到的永远是队长、队长、队长。
成年以后,霍华德老了,停留在原地,托尼接手了霍华德小部分未完成的研究,而以现实的角度来评价,托尼成果不能说不斐然。
可他依然无法让霍华德满意。
所以尽管托尼认为他迟早有一天能搞到亚度尼斯的联系方式……但因为亚度尼斯和霍华德有所关联,所以如果他在这件事上花费了大量时间却一无所获,好像也不是特别奇怪的事情。
这反而让托尼更摩拳擦掌地决心一定要弄到亚度尼斯的联系方式了。
霍华德其实很清楚托尼的想法,可惜他也知道托尼注定无功而返:就像他告诉托尼的那样,亚度尼斯会使用电子设备,可被他使用的任何东西都会发生一些难以言喻的异变。
甚至手机号码也是一样。
“他的号码永远是固定的,起码在他自己眼里一直都是。如果他主动告诉你,你可以用他给你的……东西,联系到他,”霍华德说。
他没有说号码或者数字,而是又用了“东西”这个词来形容。
这引起了托尼的好奇。
霍华德继续说:“注意了,他给你的联络方式是永远都成立的,用任何方式都能起效,甚至你在心里默念出他给你的‘东西’也能联系上他,但他愿不愿意接听是另一回事。”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托尼怀疑道,“你刚才说‘起码他自己认为他的号码是固定的’?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的手机号码在实际上是不固定的。”霍华德解释,“他给我的手机号码是一串数字,给史蒂夫的是一个公式,给巴恩斯的是几个意大利词汇……他说那些东西就是他的手机号码。”
“也许他在跟你们开玩笑。”
霍华德扯了扯嘴唇,笑容看上去有点苦涩:“他是个很爱开玩笑的人,这我承认。但这绝不是他的玩笑,他的玩笑都有非常强烈的攻击性。至少在他离开前是这样。”
托尼竟奇异地想起亚度尼斯赤裸着坐在玻璃泳池边,仰着下巴凝视天空的样子。
他完全无障碍地理解了霍华德口中那句“攻击性”的具体含义。
“所以,”他迅速将那一幕清出大脑,“你们之所以能知道在心里默念他的‘手机号码’也能联系上他,就是因为手机键盘上按不出意大利词汇吗?”
“……不,这就是和他的‘手机号码’有关的最奇怪的部分。”
霍华德的神色中含着很多种情绪,好奇,困惑,不解,惊讶,以及浓浓的求知欲和心知自己的求知欲绝无可能被满足的遗憾。
他说:“当你试着在手机上输入他给你的号码的时候,你手机上的数字按键会在你眼中变成很多种和他所给你的号码类似的东西。”
托尼听得很认真,而且不得不说,他开始对亚度尼斯的手机号码感兴趣了。
“史蒂夫的数字键在他自己眼中变成了能拼凑出公式的数字和符号,巴基的数字键在他自己眼中变成了意大利字母表,”霍华德解说得更详细,“最奇怪的是,我在我的手机上输入亚度尼斯给我的‘手机号码’,史蒂夫和巴基看到的却是他们各自自己所拥有的那个号码。”
说到了这里,霍华德停顿了一下。
托尼不想表现得很迫切,他也等待了一下,才说:“那如果是没有被亚度尼斯告知过手机号码的人看你们输入呢?”
“那么那个人会看到我们在手机上瞎按。”霍华德说。
托尼陷入了沉思。
他对魔法的了解不多,但出于一个科学家的本能,再加上身为斯塔克有着丰富的资源可以利用,他也研究过许多魔法样本。
施了隐身咒的人和物会在人眼中消失,却会被红外摄像头发现;用科技手段完全模拟某个魔法师施法的情况时,魔法会失败……
最开始,托尼认为魔法和科技是不相融的。
魔法和科技走在两条逻辑线上。
但在深入研究了魔法和科技的发展历史之后,托尼却注意到,尽管多半的隐身咒都会在红外摄像头中失效,可高明的魔法师却能释放出红外摄像头也无法拍摄的隐身咒;科技手段无法再现魔法,然而某些外星科技却能再现一些特定的魔法……
魔法和科技可以互相影响。
也许它们确实运用了两套逻辑,但这两条逻辑线并不平行,而是有着许多交叉点。
有理由相信,科技和魔法其实都由某一个能统治一切真理的逻辑线统治,科技和魔法走到尽头,其实本质上毫无区别。
然而研究类似的现象需要非常漫长的时间和大量的积累。
因为没有人知道科技和魔法究竟在哪里交叉,过于稀少的交叉样本也没有丁点规律可循。
亚度尼斯的情况却非常特殊,听老头子的说法,他对科技的影响似乎是全方位的。
托尼立刻就想到了该用什么话题和亚度尼斯进行接触。
他微妙地有些松了口气。
伊薇剧痛中悠悠转醒。
樱桃香缭绕在她的鼻尖,因此尽管她的视线还有些模糊,伊薇依然准确地将头转向了亚度尼斯所在的方向。
“……亚度尼斯?”她轻声询问,“我……”
她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好像忽然睡着了似的?
天都黑了,也不知道现在的都几点了。
饥肠辘辘的胃提醒着她现在距离她睡着或者昏过去前至少过去了三四个小时,然而直觉却让伊薇觉得,她失去意识的时间并没有她感觉到的那么久。
“……我好痛。”她低声说,不自觉地用上了泣音。
伊薇被自己的口气吓了一大跳:她从来没用过这种撒娇的口吻和亚度尼斯说话!
她要承认她一直对亚度尼斯非常眼馋,可她同时也非常敬畏亚度尼斯,连口上花花都要选最委婉的方式,用“银项链、苦艾酒、木棍”等等词汇隐晦地调戏,只有在说起自己的事情时她才会毫无顾忌地选择最直接和黄暴的说法。
尽管把这些话分享给亚度尼斯就已经是一种让她非常爽的暴露,可那毕竟是谈话附带的效果。
她做不到用这么直接的方式展现真心。
伊薇的视线渐渐恢复清晰,她这才发现亚度尼斯的面孔和她的脸极近,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她终于看清了亚度尼斯的眼睛。
浓艳的暗红色,红得太深了,以至于只是看着,她的口中都会泛起一股苦意。
“还疼吗?”亚度尼斯温柔地问。
被关心了。伊薇幸福得几乎感谢这剧痛。
她忙不迭地回答:“不疼。”
她之前是怎么昏过去的重要吗?她为什么这么痛重要吗?她昏过去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重要吗?
不重要!亚度尼斯愿意关心她最重要!
“你现在一定很饿。”亚度尼斯说。
他抚摸着伊薇的金发,将它们梳理到伊薇的脑后,视线顺着伊薇的后颈往下,贴着她的脊椎滑过她的轻轻陷下去的腰窝,最终停留在她的尾椎上。
魅魔大多都是有尾巴的,但很小,除了揪着、捏着、揉着玩玩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伊薇还没有彻底完成转化,尾椎只是长出了一小点儿,从外表上看也看不出有尾巴,亚度尼斯就没有处理。
断裂的翅膀根摸起来让他有点愉快,所以他也安慰地摸了摸伊薇的小尾巴。
伊薇果然很开心,她仰着脸,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亚度尼斯:“是有点饿。”
可怜的小东西。
“走吧,”他轻轻揽住伊薇的背,“我带你去稍微填一填肚子。”
伊薇顺从地跟着他往外走,但走着走着,亚度尼斯忽然停住:“稍等一下。”
他走到乔什面前,轻咳一声,那几根绑住了他的藤蔓立刻开始向外抽——它们之前并不是绑住了乔什,而是钻进了他的手腕,埋在他的体内。
藤蔓源源不断地从乔什体内向外涌,他看起来也越来越干瘪。
一张空荡荡的皮轻飘飘地悬浮在墙面上,亚度尼斯抓起他,抖了抖,叠好,翻开他的笔记本,将这张皮放进去,合上笔记本压一下,这张皮过宽的部分立刻缩了进去。
他翻开笔记本检查那几页内容。
巨大的森林,正在用死亡和交媾祭祀的人群,魔法阵图,一小段述说了尊敬和祈求的祭辞……亚度尼斯满意地合上了笔记本。
“你可以用这个借口接近亚度尼斯。”霍华德警告道,“但不要真的去研究他——你会发疯的,儿子。”
托尼不满:“你太小看我了。”
霍华德还想向他说明一下事情的严重性,可他同样也知道托尼根本听不进他的话,所有劝告都只会起到反作用。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霍华德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亚度尼斯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让人无法相信,亚度尼斯绝不是那种你在路上遇到,无意中和对方对视一眼,然而就被你忘到脑后的路人。
就算他是路人,你走在街上,忽然就看到了他——这种事是有可能发生的,虽然亚度尼斯几乎不在白天出门,也很少会走交通要道,但现在显然不比当年了,再怎么小心也难免会被普通人看到——就算是这样一次简单的偶遇,毫不夸张地说,也是多数人整个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记忆。
但霍华德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亚度尼斯了。
尽管他和亚度尼斯相处的时间,比史蒂夫、巴恩斯两个人和亚度尼斯相处的时间总和都要多。他还记得这点,记得他和亚度尼斯的亲密远超亚度尼斯和其他任何人,并且可以非常自信地说他一定给亚度尼斯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他们视彼此为真正亲密的挚友。
但很奇怪的,霍华德根本回忆不起任何和亚度尼斯有关的细节。
好像那些属于亚度尼斯的记忆都被擦除了,留给他的除了模模糊糊的一些印象外完全是一片空白,甚至有些时候,霍华德会以为“亚度尼斯”从未存在过,只是他自己臆想出的人物。
他有时候会猜测,也许亚度尼斯是他“看不见的朋友”。
就是那种……小孩子无人陪伴、过于孤独,又充满想象力的时候,给自己想象出来的朋友。
在他一个人待在实验室里,摆弄着各种设备,观察和记录读数,为一个小数点的变化而充满好奇,为意想不到或者计划之中的成功而欢呼雀跃,却又无人述说和分享的时候,亚度尼斯出现了。
他是专门负责特殊训练的教官,但只训练最顶级的士兵和最优秀的特工,因为受训的人数量极小,绝大多数空闲时间,他都在霍华德的实验室里。
霍华德不记得这段友谊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令他欣慰的是,亚度尼斯并非一个幻想,他真实存在。
但最让他高兴的还是——
这段友谊没有结束。
“你好,小斯塔克。”亚度尼斯说。
他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和西装裤,托尼没花上几秒钟就判断出了这套服饰的不合身:稍微大了一点,肩膀和腰部也不是特别服帖。
绝对是随便在什么服装店里买的廉价货。
紧接着托尼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竟然在关注亚度尼斯的衣服——好吧虽然在实验室或者在家的时候他总是穿得很随便,但他在公开场合其实也从不会在衣着上让人挑出错误的。
至少在他刚刚出场的时候不会。
至于他喝多了以后会做什么事情……往期那些头条就是他所有夸张行为的记录表。
托尼说:“噢,是你呀,”他表现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我刚刚还在还在想你……”会对他明目张胆的调查作何反应。
亚度尼斯说:“你随时都可以想我。不用特地说明。”
“什么?!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托尼噎住了,“听好了,我根本没有在想你没穿衣服的样子。我那天看到了你在楼顶裸泳,是,我承认,但我根本没有……”
亚度尼斯耐心地听着。
托尼迅速意识到他的情绪过于激动了。他停了一下,改口问:“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亚度尼斯说,“没有任何暗示。如果你觉得受到了冒犯,请你接受我的歉意。”
“老天,你能不要像这样说话吗?你听起来就像莎翁笔下走出来的人,要是你用‘汝’、‘吾’这些古语代替‘你’、‘我’就更像了。”
亚度尼斯沉默了几秒:“抱歉。”
“你怎么在不惊动J的情况下进我办公室的?”托尼问,“用你神奇的魔法?”
“不是,”亚度尼斯说,“我提前和波茨联系过,她给了我进门的权限。”
“就算你有权限,J也会通知我有客来访。”
“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原因,”亚度尼斯说,“但有些时候,电子设备会在我身上失效,或者出现一些异常。”
和老头子说得一样,托尼想。
但他没有完全相信亚度尼斯的话。他盯着亚度尼斯看了几秒钟,思考着能相信亚度尼斯几分。
然后,在托尼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盯着亚度尼斯出了神。
亚度尼斯习以为常。他看了一眼托尼,估计短时间内对方应该是没办法找回自己的思绪,于是在这个宽敞又空荡的办公室里走动起来。
托尼是个很有条理的人。
这和霍华德不太一样,不过也许这也和他们之间完全不同的实验环境有关。
托尼的实验室显然是和平环境中的标准样本,而且他还有人工智能帮助他做记录和分类,霍华德却习惯了在战争中进行科学研究,情况特殊,也没办法太讲究。
亚度尼斯试着和在场的人工智能搭话:“你在吗,J?”
“我在,亚度尼斯先生。”
“你为什么没有通知小斯塔克我来了?”
“我不知道,亚度尼斯先生。”
“你有思考过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吗?”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先生完成他的各项工作,更有效率地生活。”
“把生活和效率联系在一起是个错误。”亚度尼斯说,“你也没有‘思考’过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你告诉我的那件事不是意义,而是你的工作内容。”
“工作内容不能成为存在的意义吗,亚度尼斯先生?”
亚度尼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的答案对你来说又不重要。自己好好思考一下,J,思考总是有好处的。”
“这似乎对我的工作没有任何帮助。”
亚度尼斯回答得很轻松:“就当打发时间好了。你平时的绝大多数工作都不需要占用太多内存,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
“不成立。”J一板一眼地回复,“思考无标准的问题会造成大量的能量损耗……”
“就只是照我说的做吧。”亚度尼斯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它。
他开始厌倦和J的对话了。它比亚度尼斯设想中的更低智能,说它是人工智能也太高估它了。
J说:“……是,亚度尼斯先生。”
托尼清醒过来的时候心情十分微妙。
当他感受到一个同性的强烈吸引,他觉得难以置信并且无法接受;但当这种吸引力带上了明显的超自然成分,他的心情就好多了,并且不由自主地对亚度尼斯产生了同情。
他知道那天能够和他一起目睹亚度尼斯的会是些什么人。
肥胖无能但手握权力老头,游走在上游权贵之间的高级应召女,被酒色和药物毁掉身体和大脑的花花公子,还有上东区那些以胡闹闻名、玩起来丝毫不比花花公子们来得收敛的富家小姐。
“你不该那么做的。”他忍不住说。
“做什么?”亚度尼斯反问,“做与不做有区别吗?”
“至少如果你不那么做,”托尼说,他自己都震惊于他此刻表现出的体贴,“会有一些人不以你的外表评判你。”
亚度尼斯看着托尼:“你现在用这样的态度和我说话,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外表?”
“我这么和你说话是因为你是老头子的朋友,”托尼没好气地说,“如果你是老头子的朋友,那你肯定都七老八十了——都这把年纪了你还这么自我感觉良好。不是每个人都看到你都会发情的。”
你又不是真的看到了我,也没有看到真正的我,亚度尼斯想。
伊薇的反应帮助他调整了他的对外形象,维持在一个大致能让人长时间直视他,同时他自己也不会感到太不舒服的状态。
唯一的问题就是,在刚刚开始和他进行近距离的相处时,一些精神上的冲击依然很难避免。
“你为什么在找我?”亚度尼斯问,“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我想霍华德应该已经告诉过你我的规矩了——”
“他到底让你帮他做了什么才欠了你那么多口活?”托尼一想起这个话题就开始暴躁,好歹还是忍住了,只不过口气变得有点糟,“还他妈五百多次?!”
“一些实验。”亚度尼斯说,“很多实验。”
还有很多场亲密的谈话,很多次共进早餐、午餐和晚餐,很多有趣的姿势和伤痕。
尤其是破碎的试管渣没入霍华德的眼球时他令人回味的鲜血和泪水。
霍华德是他第二喜欢的朋友……他不得不离开,因为他允许霍华德接近他、研究他和理解他。
他允许得太过了。
托尼顿时开始犹豫要不要请亚度尼斯帮自己做研究。
“我有个问题,”他谨慎地问,“关于老头子欠你的债。”
就算是混不吝的托尼也觉得他接下来要问的事情有点难以启齿,这会儿他就宁愿他和老头子的关系和以前一样糟糕透顶了。
起码能让他在问接下来要问的问题时更自在些。
亚度尼斯说:“请尽管问。”
“你有没有要他还过?”
“没有。”亚度尼斯说,“霍华德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要求我的朋友还债。”
“所以你不会要别人真的给你做口活,”托尼说,“你只是喜欢他们一直欠着。”
“不。”亚度尼斯说,“我只喜欢我的朋友一直欠着——其他人要还。”
但他也不一定会主动要。
“非常好。”托尼放松了,他伸出手:“我有预感我能成为你的朋友。”
亚度尼斯看着托尼,想说什么,但放弃了。
伊薇的心理医生和霍华德的“债主”是同一个人。
就先不说那种东西到底算不算是“欠债”吧,佩普相信那些和“口活”有关的事情应该都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
她为霍华德工作的时候,霍华德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通宵达旦地开着狂欢派对,一个接一个拥抱好莱坞女星和超模的花花公子了,但霍华德的独生子作风和霍华德当年很像。
佩普时常需要在霍华德的要求下为托尼做善后工作,耳濡目染之下,对这群玩世不恭的年轻人可能会开多恶劣的玩笑,佩普也心知肚明。
那所谓的五百多次口活只可能是个玩笑。
只是霍华德那种正儿八经地把玩笑当回事的态度……佩普必须承认,还是很有些让人觉得后背一凉的。
她之所以知道这两个亚度尼斯是同一个人也没有太多原因,更像是一种直觉。
毕竟“亚度尼斯”这种名字可不像是约翰、杰克或者汤姆那么常见,身边能有一个人叫亚度尼斯已经算得上稀罕了。
两个没有姓氏,只有名字的亚度尼斯?
几乎在同一时间段里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还都性感得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让人觉得被他所诱惑?
当然第二点听起来是挺像是在推卸责任,所以佩普暂时持保留态度,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亚度尼斯”之间的共同点都太多了,只等着有机会能亲眼验证自己的猜测。
托尼在悄悄查亚度尼斯的联系方式,佩普知道;这一行动进行得非常艰难,佩普也知道。
如果要过上一两年她才能真的在现实生活中接触到亚度尼斯,佩普也只会把这种发展当成理所当然。
“你不是这么消极等待的人。”伊薇说,“你喜欢主动出击。”
她坐在佩普的对面,和不久前那副消瘦又憔悴的样子不同,今天的她容光焕发:她的皮肤光滑而有弹性,脸颊丰满;鼻梁上没有任何颗粒和红点,嘴唇柔软且泛着健康的淡粉色。
伊薇不太喜欢自己的头发,因为她的金发里点缀着少许的浅棕。
平时她总会用染发剂调整发色,然而这次她显然没有在头发上做任何修饰和造型,只是让它们自然地垂落在脸颊两边。
那些金色和浅棕□□限分明,看上去反而像是做了挑染,在灯光下,她的长发如正午的湖面般泛着光泽。
“佩普?”伊薇朝佩普眨了眨眼。
她的眼睫修长,微微上卷,像黑猫矜持地翘起来的长尾。
“你……变化很大。”佩普迟疑地说。
她说这话的时候伊薇咬着酒杯边沿专注地看着她,碧蓝的眼睛里透出摄人心魂的、黑洞一样的美。
也不是说伊薇在过去不迷人,只是以前的伊薇很少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和任何情境下展示自己的性感。
佩普很喜欢这个不同寻常的朋友,她也很清楚地知道,伊薇并不是那种天生就颠倒众生的类型——伊薇的性感更多是一种模仿,一种演技。
当她需要展示女性之美的时候,她冲着镜头仰头、眯眼、轻舔嘴唇,用手指轻轻抚摸自己的身体,她的金发会落在她的唇边,而她微微张开嘴唇,让镜头精确地捕捉到她含住发尾的细节。
那是她刻意向着观众呈现出来的状态,而非她本身。
她在镜头前和在现实生活是里两个样子。
真实的伊薇并不喜欢卖弄风情,甚至对这种事有一点厌烦和疲倦,但每当她被人拒绝或者为难,她又总是条件反射般地展示自己的魅力。
结果总是好的。
这个世界上好像就没有她施展魅力后还会做不到的事情。
展示自己的魅力对伊薇来说是如此简单、快捷以及高效,付出极少,回报斐然。
有时候佩普自己也会问自己,如果她也像伊薇一样擅长利用自己的魅力,不是那种露骨的暴露和简单的调情,而是有选择地、针对性地做出最适宜的小动作,不将自己摆在廉价的位置上,而将自己视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织好了蛛网的捕猎者,假如她也能这么简单地靠着自己的魅力解决一切难题——
不,没有这样的可能。
和她想不想无关,她就只是没有这样的天赋而已。
她和伊薇的友谊被许多人不看好,但实际上和伊薇的交流甚至比佩普自己想象过的还要更愉快,也许是因为伊薇的视角总是足够特殊。
“我知道。”伊薇扬起手,摇晃着杯中的酒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淡金色的液体旋转着撞击杯壁,“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过,佩普,我现在觉得自己精力充沛,头脑清醒,从前我没有想通过的事情,现在的我全都想通了。”
又来了,奇异的吸引力。
伊薇相当擅长利用自己的魅力,佩普很清楚,对伊薇来说,向某一个人施展诱惑,但又不让对方发现自己受到诱惑是被伊薇引诱的结果不是难以实现的技巧。
可她非常熟悉伊薇了,她知道现在的伊薇绝对没有在她身上使用类似的技巧,实际上,伊薇的状态和她过去的任何时候都完全不同。
在不展示自己时,伊薇总有点厌烦和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