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帅小声嘀咕:“人送到了,我能走了吗?”
他后颈立刻刺痒:“哎,不走不走,您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李守柱搓着手走过来,随着他走近,王帅的后颈立刻接连不断的刺痒起来。
王帅看着李守柱的目光瞬间不善。
“人你们也看了,这钱?”李守柱琢磨这人不会要赖账吧?可为什么啊?
他瞄到李小六手里抱着东西,走近一闻,香的李守柱直咽口水,他劈手就把东西夺了过去。
王帅后颈立刻又开始突突的疼。
“住手!”他抢上前,推开李守柱,重又把吃的塞回给李小六。
刺痛立刻止了。
王帅悟了,鬼是找他来给小孩撑腰的啊!那这是什么鬼,这小孩他妈?
卧槽,红衣女鬼!
“小孩的东西你也抢,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告诉你,东西我买的,买给这孩子的,你要敢动一指头,钱你tm一毛钱也别想拿到!”
说到钱,可就捏住李守柱死穴了,他脸色难看,脸上的肉抽动,最后还是赔笑道:“我就看看,就看看,没抢,没抢。”
“看看?蒙谁呢,我可告诉你,这小孩我罩了,你敢动他一根指头,就是打我巴掌!”
王帅一不小心就演的入戏了。
“可,可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之前那个穿西装的男人就脸色不好的瞪他,这次这个更是直接动手,难道那边真变卦了。
“以后不能打了?”李守柱确认。
“你还敢打他!”王帅炸了,当着红衣女鬼的面说这个,这是要他死啊。
“不敢不敢,那以后不打?”
“不仅不能打,你还得好吃好喝的给我伺候着,下次要让我瞧见这小孩瘦了...不对,他下次要是没胖,你一分钱都拿不到,听到没有!”
李守柱耳朵都要被吼聋了,他为难的点点头。
从前的要求好办,这次要求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那边脑子有毛病吧,变化也太大了。
李小六实在没有继续瘦的余地了,王帅只能改口要求他胖起来。
给李守柱的那笔钱,也在王帅这,他掏出票子在李守柱眼前晃了晃:“下次这小孩要是跟我说,他过得不好,你就一分钱别想从我这拿到,听懂了吗?”
李守柱眼睛都直了,净跟着票子走:“懂了懂了!”
王帅把一叠统共一百块的票子递过去,这钱他没过手拿抽成,这就是他另一个优点,不该碰的不碰。
裴乔看着那钱觉着很不对劲,不对劲的地方有很多。
从人民公社到房屋汽车,从行人的服装到如今的人民币。
人民币这个东西裴乔实在找不出解释了,其他还能推给经济不发达,可全国统一的人民币怎么做到长得不一样的?
王帅敲打了李守柱一番,后颈的刺痒终于没再出现,他舒了口气,准备开溜。
裴乔也不可能一直扣着他,让李守柱暂时忌惮就算是不错的现状。
王帅钻进车里,正要踩油门,想了想,又停下。
他从兜里掏出两张十元的票子折叠好,恭敬的摆在车头,双手合十碎碎念。
裴乔瞥见,就过去听了一耳朵,然后得知那二十元是贡品。
也许以后用得到,而且不拿走,这人一路上都得提心吊胆吧。
裴乔就慢慢把钱卷起来,捂在了手心。
看着钱慢慢消失不见,王帅猛地喘出一口气:“谢谢大姐,谢谢大姐!”
他疯狂感恩,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裴乔:...大姐?
去县里前后耽搁了有三个小时时间,现在大约是下午两点左右,山里黑的早,脚程慢点,就得摸黑赶路了。
李守柱身上揣着钱,在外面心里不踏实,他看着那个秃顶男人,总觉得对方看过来的眼神不怀好意。
“山里路不好走,我就先带小六回去了。”
“这就走,规矩忘了?”
王帅不抽成,秃顶男人却是鸟过留毛:“三十,留下,我不拦着你们走。”
以前确实是这个规矩,李守柱也是因为那边要求突然变化有点懵,一时给忘了。
“好吃好喝侍候着,那这钱可不够了。”
不情愿归不情愿,李守柱也是真怕走不了,毕竟青田镇是对方的地盘。
他抽出三张递过去,秃顶男人接过,就皮笑肉不笑的进屋了。
李守柱当即带着李小六往芦花村赶。
路上,他抽抽鼻子,馋李小六怀里那包肉,可到底以后该怎么对待李小六,他心里着实一团乱。
“嘿、嘿。”他僵硬的朝李小六露出一个笑。
“小六,累不累啊,爹背你走。”
李守柱取下竹篓,把李小六装进去,总共二十来斤,还没袋米重。
裴乔看着这一幕,眼神稍缓,他暂且放过一切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就要下线去把消息告诉A米,让他找出北升县究竟在哪个市,以及李守柱的具体资料。
他要亲自过去。
第24章
薛涛工资拿的不安稳, 他认真惯了,现在每天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就有工资拿, 属实手痒到无所事事。
“你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林青这么总结, 他就一点不焦虑,每天该吃吃该喝喝,看看电影玩玩游戏, 生活安逸,精神放松。
所以有时候薛涛就想不明白, 林青看着不缺钱,不仅不缺钱,他完全像是那种富养出来的孩子, 他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来做这一行的。
出于尊重隐私,薛涛从没问过,兴许是家庭问题, 或者就是叛逆吧, 在他看来林青总是有些孩子气。
裴乔醒来后,就通知他们出门,还是要跑长途。
林青当时就来劲了,待在这里吃吃喝喝好,出去飙车也很赞。
裴乔一时睡不着, 他坐在车里,侧头看着车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摩天大楼是栉比鳞次,还不到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各类汽车也是川流不息, 地面更是平稳整洁,而林青嘴里喊着飙车, 真开起车来却是四平八稳,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晃动。
额头慢慢的抵在车窗上,裴乔没有过多的和两人解释。
这样离奇的经历他不愿和任何人讲述,将它们全部装在心底也没什么不好。
薛涛察觉今天的小老板有些心事重重,是那种近乎懒得遮掩的心绪外露,是和他们的目的地有关吗?
薛涛拇指在手机屏幕上研磨了几圈,最后还是解锁进入了搜索页面。
北升县官网和其他城市的官网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开始都是先介绍地理位置,后面简略介绍历史、资源、经济,再往下放有图片和视频,薛涛点开一张放大,上面是北升县出入口处的俯拍图。
不同色的绿植鲜花,修剪出“北升县欢迎您”的字样,一边还筑着高高的艺术类雕塑,视频里则拍摄了县里的街道和河流,总而言之只看这个页面,脑海里勾勒出的北升县该是明亮的,紧跟发展步伐的。
这些东西薛涛可以搜到,裴乔当然也可以,薛涛能勾勒出的画面,裴乔也能想到。
但他就是微闭着眼睛,宁愿把所有东西转托给A米,也不愿意动手点点手机。
车里是个催眠空间,不困的人进去都能迅速进入眼皮打架的状态,裴乔以为自己刚醒会睡不着,但刚刚二十分钟他就半闭了眼睛,三十分钟的时候,他脑袋下滑磕在车窗上,发出轻微的砰声。
薛涛担心小老板的嗜睡症发作了,他侧身到后面,伸手垫在裴乔脸侧,怕他再滑一下,磕碰的更严重。
林青降下车速,缓缓停在路边,他伸手去解安全带,就要去后面帮忙。
裴乔磕了一下,立刻就醒了,他睁开眼睛摆了摆手,示意没事。然后坐直身体,放倒后排的座椅,拉了毛毯过来:“到地方我如果没醒,就叫醒我。”
薛涛收回手,眉头蹙起来,嗜睡症是需要药物、有规律的睡眠结合治疗的,有必要还得加上心理治疗,可他从没见过小老板吃药,不过他和林青都没去过小老板的房间,药可能是在房间里吃的,但规律睡眠,薛涛想了想,小老板好像更倾向于随困随睡型。
但现在把人叫起来不准睡,薛涛想想也觉得自己太老妈子。
可是不叫起来吧,总感觉不利于嗜睡症的恢复,他微妙的陷入了纠结,就不时抬眼通过后视镜去看后座。
驾驶位上的林青忍了忍,忍了又忍,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另一头,李守柱正背着李小六赶路,这样赶起路来速度就很快,眼瞅着离芦花村越来越近。
竹篓里的小六觉得之前吃下去的东西已经火速消化了,他轻轻地揭开纸包,拿着肉往嘴里塞,被噎的直揉脖子也舍不得把肉往外吐。
李守柱鼻子一抽,耳朵一动,背后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他就猜到李小六在吃独食。
小孩就是欠教育,不教训教训都不知道吃独食是不对的。
他停了脚,放下竹篓,低头对上一双护食而冷漠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毫无濡慕的感情,任谁都不会怀疑,明年再去考核的时候,李小六会说他对我不好。
“他对我不好,打我骂我不给吃的!”
“今年的钱不能给你了!”
李守柱幻听了一下,他抽抽嘴角,尽量用商量的口吻:“这大一包呢,你又吃不完,给你留一块肉,剩下的你哥你妈还在等着咱呢,回去给他们吃。”
裴乔来的时候正听到这么无耻的言论,包里卤肉、鸡腿、肉饼好多呢,王帅为了小命,没敢心疼钱,买的着实不少。
现在就分给李小六一块,就敢觉得自己大度好说话,脸皮厚到李守柱这个程度,已经是畸形病变才会有的了。
何况,谁哥谁妈,先前李守柱可从没这么称呼过。
李小六头一低,当没听见,只是争分夺秒的猛啃。
他什么话都不听不信,只信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李守柱火就上来了,好好说话不听是吧,他心态根本没有转变过来,让他讨好李小六,下辈子去吧。
反正离下次见那些人还有一年时间,先打一顿,之后再想办法哄回来就是了。
他得让李小六知道,他从前是掌控一切发号施令的人,以后依然会是掌控一切发号施令的那个人。
李小六在篓里缩成小小一团,对抓过来的手不躲不避,只想着多吃一口再多吃一口。
李守柱把人拎出来,正要一巴掌扇上去,就见李小六头一歪,嘴里流出一缕血。
李守柱愣了,他,他还没打呢!
裴乔也楞了,内伤?
李小六面无表情的咽下嘴里的肉,又张嘴吐出一个东西,那东西小小一个,滚进路边草丛里不见了。
裴乔飘过去,才发现那是一颗牙。
由此可见,李小六吃肉的决心有多大,他竟然把牙都给硌掉了。
是换牙吧。
一般来说,孩子是从六岁开始掉牙,这是个均值,具体自然因人而异,早些的四五岁,晚点的七八岁都有,李小六这会开始掉牙也不能说太早,只是他嘴里那血流的有点吓人。
小六是在撕扯啃咬卤肉的时候掉的牙,裴乔有点怀疑这导致他掉牙位置的伤口被撕裂了。
李守柱哪理会这些,他看了那血就觉得烦,于是松开手把李小六扔下,劈手抢了那包肉抱在怀里,又一巴掌打在李小六后脑勺上:“肉还是我的,之后你自己走着回去,听到没有?”
李小六咬着嘴唇里面的软肉,他看着李守柱,拼命想自己怎样才能打倒他。
乔哥哥说要观察,可是李小六把眼睛都观察疼了,还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做。
“你的观察对象是李有福,这个人交给我。”
想教训李守柱容易,只要从背后给他一石头,保准他爬都爬不起来。
可裴乔不是个能下手杀人的,等李守柱醒过来,这荒郊野岭,受迁怒的人选除了李小六就没别人了。
“看着脚下的路,我给你把肉拿回来。”
裴乔不缺一包肉,但想到第一次吃肉对李小六意义特殊,瞧小孩一直盯着纸包不错眼,裴乔许诺他。
李小六挪开视线,跃跃欲试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等等,我去找只猫来。”
芦花村附近没有大型动物,山猫还是有的,裴乔说的找猫就是指的山猫。
这些山猫性子凶悍,是敢攻击人的,但只要不是太饥饿,它们也没那么不理智。
裴乔漫山遍野的找,就给他找到一窝,他挑了只最凶悍的,就给绑架走了。
他捏着山猫的嘴,强制消音,隔着段距离远远跟着。
等瞧见芦花村了,天还有些余亮,正有几个人在村头的井边打水,有人偏偏头就看到了李守柱。
在那人回头跟身边人嘀咕的刹那,裴乔把挣扎了一路,蓄满了怒气值的山猫扔到了李守柱头上。
这山猫平日里是林中一霸,今个里子面子全都丢在了裴乔身上,无奈伸爪子又尽挠在空气上,现在感受着爪子下的实物,欣喜不已,顺爪就是狠狠一下。
一爪子之后又是一爪子,然后又是一爪子。
李守柱被山猫砸的一惊,哎呦一声,就要扒拉脑袋,然而他手都没抬起来,头上脸上铺天盖地就全是火辣辣的疼。
他蹦着甩着跳着,疯狂舞动,抬起两只手去抓山猫,怀里的纸包就那么掉在了地上。
没等纸包彻底落地,在李守柱没看到的时候,纸包就消失不见了。
李小六早解开了腰间系着的绳子,他退后几步远离战场。
井边那几个人离的稍远,天色又有些昏,谁都没看到不见了一个纸包,听到李守柱杀猪般的嚎叫,他们愣了愣神,纷纷拿了扁担过来查看。
裴乔先把纸包藏起来,然后去拿猫。
他只是借山猫应急,有借有还,没想着害它一条命。
在李守柱抓住山猫前,就见那山猫如有神助凌空飞跃,跃出一人多高,落到道旁的草丛里跑掉了。
那边村口的人姗姗来迟,见李守柱满头满脸的血,颇有被狗蛋当日一竿子撂倒时的风采,就有人忍不住说了句:“你赶紧去老冯家吧,这次他可上不了门了。”
北升县。
裴乔被摇晃醒了,确切地说是他感觉到了比较强烈的拉扯感,才姗姗醒来。
还因为睁眼睁得慢,被认为嗜睡症果然很严重。
A米也到了,这个团队骨干今年三十多岁,凭着一张娃娃脸,却能cos学生无压力。
裴乔醒来时他就靠在车边,见他睁眼也不多话,递了份报告过来。
“之前我有打电话,不过你没接,你让我查的那个李守柱,我查到了,但年龄住址对不上,要是芦花村的李守柱的话...”
A米止住话头,示意裴乔去看报告。
李守柱这个名字普通且土气,重名的有几个,但要说芦花村人,那往前数二十二年,是有一个,这已经是最近的了,其他年份隔得更远。
裴乔翻看了一遍,没说什么。
他抬头四下望了望,见到那个花团锦簇的“北升县欢迎您”,也只是停顿了几秒,之后就招呼林青继续开车。
根据记忆里的方位,林青最后把车停在了一处居民楼前。
隔着车窗,裴乔一眼就看到了楼前合抱粗细的石榴树。
他下车,来到石榴树下。
这树花期已过,果子新挂,唯有青绿的叶子和上次见到时相似。
A米在车停下时就开始打电话。
这会挂了电话走过来,解说道:“这边以前是一溜的平顶房,前些年老城区改造,改造的时候那棵石榴树上了古树名木保护登记册,就给留了下来。”
裴乔嗯了声,又翻开手里的报告。
可能是年代久远,报告上信息不全,不管是哪个李守柱,都不曾有过一个叫李小六的儿子。
也可能是后来起了大名。
裴乔合上报告,半晌无语。
第25章
李守柱伤的是头脸, 这会就没有被众人抬着走的待遇,他是自个捂着半边脸走到冯元化家的, 村里人糙惯了, 路上遇见他这模样,也就哎呦一声追问个稀奇。
李守柱自己也糙,满手的血, 疼的眼都睁不开了,还扯开嗓子喊:“小六, 肉呢,肉呢,快把肉拿回家, 快点!”
李小六杵在那不动,默默反问:“肉在哪?”
刚才他手一松,肉不就掉地上了吗?这小瘪犊子连捡一下都不愿意, 李守柱疼的直吸气:“不就搁地上呢吗?”
“哟, 又吃肉啊,柱子你这日子过的可真红火,怎么也不说分大家一点,上次狗蛋砸你那次,我们可都是出了力的!”
李守柱在地上扫了一圈, 没见着那个装肉的纸包,心里开始发慌。
他那么大一包肉呢,他手松开就是一分钟的事,怎么肉就没了。
他眯眼看着周围围着的村人,推己及人, 立刻就明白了。又听其中一个说要分肉的话,矛头有了明确指向, 他立时暴跳如雷的喷回去:
“你们上次差点把老子灶都搬空了,你们出什么力?”
“我掉地上那包肉呢,你们谁藏起来了,是不是你?”
这些扛着扁担过来的村民,别管平日里有没有偷摸的心思,反正这次是真无辜,无辜被喷是个人都忍不了。
当场就有人沉下脸扛着扁担回去继续挑水,不掺和这事了。剩下的则挽了袖子和李守柱对喷,他们要是真得了肉,被骂两句也不痛不痒,可现在谁见着肉星儿了?
场面逐渐升级,李守柱擦擦血一人对喷数人,到底伤口疼,渐落下风。
早也有人跑去告诉了吴桂花,那边心急火燎的往这里赶,李守柱看喷不过,边放狠话边往冯家方向退,不外乎是些你们今天合了伙的来坑我的肉,你们等我伤好了云云。
等他在路上和匆匆找过来的吴桂花会和,就是新一轮的哭天抢地。
李小六顺势就又被遗忘了。
他独自走回李家,推开门,和守在里面的李春正打个照面。
“小六。”
李春嗫嚅的绞着自己的手指,她也顶着李小六同款头发,总体上看是短发,却没一点造型,长短不一到像是被动物啃出来的。
如果说李小六是沉默到近乎哑巴,她就是怯懦到近乎没有灵魂。
小六早习惯了李春对着谁都是怯生生的模样,他舌头舔了舔嘴里的牙洞,有点疼还带着血腥味,手在兜里掏了掏,他拿出刚刚剩下的一小块肉塞进李春手里。
他们也算患难与共,在这个家里如果说李小六对谁还有一分感情,就是李春了。
小姑娘是小六愿意分享肉的小伙伴。
李春小心的捧着肉,卤味的香总是直接而浓烈的,没有更多的修饰,就是引诱着你去吃:
“这肉,哪来的,妈知道吗?”
“不知道,你吃,别告诉他们。”
李春闻言就很纠结的继续捧着:“…等狗蛋回来,给狗蛋吧。”
“你不吃,我吃!”
小六不高兴,他特意留给李春的,李春却要给狗蛋,她都忘了被狗蛋欺负的事了吗?
“你不吃,就把肉给我!”他伸出油乎乎的手,很坚定的说。
李春就低下头,扁着嘴不出声,她偷眼看门外。
“小六,去把门关上。”裴乔打断了这场对峙。
李小六回头看看院门,又转回头看看李春,慢慢眨了一下眼,他小跑过去把门关上,回身靠在门上,试探着说:“没人会看到的,你现在可以吃了。”
李春就抬头瞧瞧院门,又踮着脚尖向院外眺望,以她的身高其实看不到什么,但只有把动作做全了,她的心才能落回肚子里。
她试着张嘴咬了一口肉,很快她就两眼放光的吞咽起来。
什么吃一半,剩下的给狗蛋,或者省一点,留着明天吃的念头,都被李春忘在了脑后。
等回过神时,她已经在舔自己还沾着香味的手指。
含着指尖,后怕重又涌上来,李春小声问:“小六,肉是哪来的?”
“有人给的。”肚子还是饱的,山路又走的累,李小六钻进柴房里,眼皮开始打架。
“吃了那么多肉你也不腻。”裴乔把藏着的果子拿了一个来,“清清口,半夜你肯定得肚子疼。”
小六蜷缩着身体,把果子半抱在怀里,大口的吃着,甘甜的果汁果然缓解了油腻,小六却有点舍不得逐渐退去的肉味,不由得舔舔嘴角。
就这会儿,车到了北升县,沉睡中的身体被摇晃,身体与灵魂间的牵引力拉扯着传来,裴乔只能嘱咐一句:“不许吃果核!”
之后就顺势被摇醒,醒来那会他还想着,等再过去,果核很可能也被李小六一块吃了。
小孩脑袋聪明,对待食物却过分苛刻,吃个果子他必须在旁边看着,不然他一准会把果核也吃下去。
按照李小六的原话:“能吃的!”
能吃不吃,不是浪费是什么?不过裴乔也很理解,小孩被饿怕了,只能以后慢慢纠正。
只是真到了北升县,之前所有不对劲的地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和小六生活在不同的时间里,小孩经历的一切在几十年前早就发生,甚至于他在梦中做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在改变过去,并间接改变了未来。
可如果真是这样,小六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
按照A米查到的资料里,那棵石榴树的树龄大略推断,小六生活的时代距今大概五十年左右。
短点四十多年,长点也超不过六十年,这个岁数,小孩完全是可以来找他的。
难道是小孩中间出了什么意外,竟然等不到他二十四岁知道真相的时候。
裴乔才想到这,胸口就有点闷。小六有那样糟糕的童年,如果不能用和和美美的未来去弥补,那实在是让人心疼的,这样比较,裴乔倒宁愿对方是个白眼狼,早就将他忘在身后。
后一种可能,裴乔却没有太多感触。他们本就分属不同的时间,因为缘分聚在一起,缘分尽了的那一天也不必强求感情始终如一。
对待感情上,裴乔理智到了悲观的程度。
与其说他不在意小六长大后可能因为遗忘而不来寻找,不如说他其实从未对小六的感情回报有所期待。
开始的原因是见不得小孩子受苦。
现在的上心也只是见不得熟识的小孩子受苦。
一行人并没有在北升县待多久,连夜就返回了。
回去的路上是薛涛开车,裴乔白天睡得太足,现在即使车身微晃,也晃不出睡意。
林青手指在自个的大腿上不停的跳舞,他对于小老板不合常理的行为好奇极了,总觉得这背后该藏着一个大秘密,他要不是给人当保镖的,哪怕直面小老板的冷脸也得死缠烂打追根究底。
可惜,他现在是保镖,工资还是人家给发。
早知道这样,出来前就应该把他姐塞过来的那张银行卡带上,现在再去要,多没面子啊!
三个人里裴乔是精神最好的那个,中间他也接手开过两小时的车,林青开始旁观了会,还夸赞小老板开得稳,之后就去补觉了,薛涛觉得让老板给自己开车不好,但也瞧出来小老板不是在作态,没扭过只能妥协,却也不时留心着路况。
等回到临时住所时,天还没亮,裴乔让他们回去休息,自己则坐到了花园里的秋千椅上。
小区里照明设施很好,夜晚灯光彻夜不息,光线柔和并不刺眼,裴乔仰头看着夜空,心中复杂的情绪渐渐消退,最终回归平静。
那些激烈的情绪他也能体会到,但感情这种东西在他心中消退的速度比常人快得多,就像现在,裴乔心中已经只剩下仰望夜空时带来的平静。
有巡逻保安打着手电从这里经过,猛地瞧见花园里坐着个人,便警惕的走过来询问,而后也认出这个自买下别墅后就一直深居简出的业主。
既然是业主自愿的行为,也没有干扰到其他住户,保安简单询问过后也就离开了。
只是心中不免嘀咕这位业主竟然爱好深夜独坐,果然是有钱人,就喜欢特立独行。
天蒙蒙亮时裴乔困意上涌,他也没有回房,而是睡在了秋千椅上,花园里常备着薄毯,也不用担心着凉。
再到芦花村的时候,李家的红冠大公鸡正扯着嗓子叫唤。
吴桂花早早起来,抱着李守柱昨天染血的衣裳搁在木盆里,指使李春赶紧拿去河边洗了。
她见着李小六也早早起来,这会儿正背了竹篓准备走,搁在以前正好撞上,她少说也得剜两眼,不咸不淡的骂两句,可昨晚李守柱把事情都跟她说了,一家子生计忽然落到李小六身上,他们得仰着李小六活,猛然间的落差让吴桂花受不了。
她憋了憋气,最后眼不见为净,冷哼着进屋了。
冯元化昨天给李守柱包扎过伤口,还叮嘱他们明天一早过来换药。现在天气冷伤口不容易发炎,却也得防着恶化。
吴桂花就心急的喊了李守柱起来,两人大清早就去了冯家。
裴乔左右瞧瞧,最后跟上了李守柱,他对山猫的攻击力有些好奇,不知道李守柱伤的重不重。
人上了年纪,觉就少,冯元化早早起来,在院子里做点木工活。
不放心他的腿,妻子秀兰也跟着起来了。
裴乔飘得快,先到了,李守柱他们落在后面,还得一会。
裴乔就在墙头上等着,他看冯医生做木工活觉得新奇,就多看了两眼,那边秀兰忽然指着墙角笑道:
“今儿怎么不去看你的大仙了?”
什么大仙?裴乔正想着,就见冯医生憨憨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下手里的活:“我,我也没说一准就有。”
“真有大仙,能看上你的窝头?”秀兰笑话他。
冯元化就侧过脸,摸摸头,情状可怜兮兮的。
“你又不让我供鸡汤...”
“鸡汤就那么点,是给你补身子的,你倒好,竟然分了半碗给什么大仙!”说到这个,秀兰就生气,“你不想腿快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