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安确实是一睁眼睛就想回去自己房间的,不过庄鸢说的也有道理,霍燃比以前阴晴不定多了,他现在也说不准他能干出什么事来“好吧,谢谢。”
“哎哎,你起来干嘛?叶神医说了,不让你起来。”
“你刚刚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决定在他没回来之前回去我的房间。”
“你打住,想都不要想,你站都站不稳怎走,我可不会帮你‘越狱’。”庄鸢道“你小心被叶神医知道他骂你,他骂人可凶了。”
沈兮安忍俊不禁“还有你怕的人呐?”
“谁背后说我坏话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叶豫说着从门外进来“哦,是你啊,跟霍燃屁股后长大的,果然学不到什么好。”
庄鸢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吱声。
叶豫坐到床边跟沈兮安说话的语气温柔到让庄鸢不敢相信。
“伤口愈合的不太好,我现在要帮你换药,可能会有点痛,我轻一点,坚持一下?”
沈兮安点了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你和霍燃的事跟我没关系,但我看不得那个。”叶豫用眼神点了点沈兮安左手的手腕“别再做这种事,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
沈兮安低下头“…嗯。”
庄鸢张大了嘴,不是吧,怎么忽然变这么乖,这两个人被人夺舍啦?!
“肩膀伤到了筋,就算好了也要注意,提重物会疼,使用过度也会疼。”
沈兮安还没说什么,庄鸢直接急了“啊?你不是神医吗,你也没有办法啊?”
“我是神医,你把我当神仙?”
庄鸢撅起嘴,怎么跟他就这么凶啊,都怪霍燃连累他!
“还有没有其他哪里不舒服?”
沈兮安摇头。
“胃会疼吗?”叶豫道“之前为了救你用的药对胃伤害有点大,可能会不太舒服,吃不下东西,但也要坚持吃一点,不然身体不会恢复。”
“嗯。”
霍燃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叶豫叫庄鸢跟他走,让沈兮安休息。
他们都走了,霍燃也没有和沈兮安说话,自己在一边看书。
沈兮安不懂霍燃现在什么意思,两人忽然又要共处一室好像也有点尴尬。
“怎么还坐着,叶豫不是叫你休息么。”
“…奴才想…”
霍燃低声问“想什么?”
“奴才还是回去自己的房间吧,总占着王爷的床不太合适。”
霍燃沉默,不再开口,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气氛又开始变得尴尬。
“别总坐着了。”霍燃直接上手把沈兮安塞回了被子里,语气很不客气,但动作却很温柔。
沈兮安头沾到枕头上那一刻竟然真的觉得有点困了,算了,先这样吧,他实在没有力气这个时候跟霍燃争论。
沈兮安的呼吸变得规律绵长,他睡着后,霍燃才敢这样毫不掩饰的看着那张尽管不愿意承认,但确实让他又爱又恨魂牵梦萦的脸。
霍燃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这样一个人,让他恨得咬牙切齿,又爱得不知所措。
他们之间到底要怎么办呢?还有什么办法呢?
谁能来教教他应该怎么办?
晚上,沈兮安是被霍燃叫醒的,看到下人端进来的饭菜沈兮安就开始胃疼了。
“别…”沈兮安推开霍燃的手,他实在不想再吐出来。
霍燃让人准备的东西已经尽量清淡了,可沈兮安还是吃不下去“那就喝点汤。”
沈兮安皱起眉毛“早上说可以让奴才提一个要求还算数吗?”
“好好说话。”霍燃不满道,奴才来奴才去,烦死了“把这碗汤喝了我考虑一下。”
“...”沈兮安看着霍燃手里那碗汤,能看出他还特意让人撇了上面的油脂,沈兮安忍着恶心喝了两口“我在壹方银庄有一笔钱…”
霍燃挑眉,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居然藏私房钱“你有一笔钱,我怎么不知道?”
沈兮安“...还让不让我说了。”
霍燃“继续。”
“能不能帮我取出来,给十三哥的妻子,听说养孩子需要很多钱。”
路十三的名字一出,让他们不得不想起那些从沈兮安醒来就都在刻意回避的事。
霍燃半天才道“不用了,我给他们发过抚恤金了。”
抚恤金…
沈兮安垂下眼眸,是啊,怎么可能绕得过,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那里,怎么装没发生过。
“换一个吧。”霍燃道“想好了再说,最后一次机会。”
“算了,没有了。”沈兮安把汤还给霍燃“拿走吧。”
霍燃邪笑一声道“你是不是理解错了,我什么时候说不提愿望就可以不喝了?”
沈兮安难以置信的瞪着霍燃,不是,这人玩赖?
“那你把我杀了吧。”沈兮安破罐子破摔道。
霍燃无奈的笑出来“有那么难喝吗?”
他端起碗尝了一口“挺好的啊,我明天要跟王师傅说,他做的鸡汤让你难以下咽。”
沈兮安“...”
亥时一到,霍燃就催着沈兮安睡觉,沈兮安觉得自己好像在被“养猪”“我睡在这,你怎么办?”
“你不会以为王府就只有这一个房间吧?”
“哦。”沈兮安不是这个意思,霍燃分明就听懂了还要装傻。
霍燃忽然上了床,沈兮安惊讶的看着他,干什么?
“我的房间里很多机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图谋不轨?”
沈兮安一愣“哦。”
霍燃话说出口反应过来这是个不合时宜的玩笑,不自然的找补了一句道“王府是很多房间,但我的卧房只有一个,怎么可能让给你?”
其实沈兮安听他特意解释一番更难受了,那代表霍燃还是在在意他的感受,这比起霍燃故意拿言语刺探更让沈兮安无法承受“...其实你不用这样说,我也不会介意的。”
“你想多了,事实而已,我为什么要在乎你介不介意。”
沈兮安一能下地就收拾好东西跑回了自己那里,霍燃下朝回来看到整理好的房间和消失的某人十分无奈。
“黎叔,你安排一下,他伤好之前就让他先休息吧。”
“是。”
“找两个人照顾他一下,他不太会照顾自己。”
沈兮安用凉水浇自己的事实在给霍燃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这人就是得看着。
黎叔道“王爷,这可能有点不太合适,他现在住的院子还有别的下人,或者先让他搬到别的地方呢?”
给一个下人安排伺候的人,沈兮安也会觉得尴尬。
霍燃沉默了片刻,沈兮安未必会搬“算了,先这样吧,您帮我叫一下贺栢。”
“是。”
陈九一直也没真的指望沈兮安给他干活,不过就是主子怎么说他就怎么配合。
他为人虽然圆滑但心肠不坏,不干得罪人的事,所以黎叔当初才把沈兮安交给他,如今听到黎叔的指示,立刻表示明白。
贺栢“主子有何吩咐。”
“你安排个人帮我看着点他,有什么事立刻过来告诉我,明白我意思吗?”
贺栢当然没有脱线的问“谁”,不过他有点纠结的开口“主子,这事儿…不太好办。”
“为什么?”霍燃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你最好是有天大的理由。
贺栢连忙解释“不是,我对他没有意见,也不是怕跟暗卫起冲突,我的意思是,沈…以他的功夫,我手底下的明卫想要不被发现的看着他,可能有点难,您不就是怕有人找他麻烦吗,属下知道您什么意思,但您这样也会让他误会的。”
霍燃恨恨道“他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你明卫那么多人就找不出一个来隐匿住行踪的?”
贺栢惊愕的看着霍燃,十分怀疑霍燃是不是没有见过沈兮安真正的实力“主子,大家又不是你,整个侍卫堂他也榜上有名啊,你要非让我出人,只有我亲自上了。”
“滚滚滚。”
“属下告退!”
贺栢第二天收到严珵的通知整个人都不好了,霍燃亲自点名,让明卫全体加训功夫,每天一个时辰。
“我靠!他玩阴的!”贺栢对严珵道“你骗我的吧?”
严珵面无表情扔给他一卷卷轴“家主手令。”
“啊啊啊啊霍燃太不地道了!老严,我不活了,明卫那群小子会吃了我的吧。”
严珵难得笑出来“你怎么得罪主子了?”
贺栢重复了一遍他和霍燃的对话,严珵也陷入了深思“主子的决定十分有道理,是我对你们太宽松了,这样吧,训练每半个月考核一次,按照新手营时的考核方式,提高考核标准。”
“喂!”贺栢满脸写着拒绝“你听听你说的这还是人话吗?其实我也是用心良苦啊,我这不是暗示的清清楚楚吗,主子想要照顾谁就自己去啊,怕谁被欺负直接下令就好了,何必绕那么大圈子,直接一点才有利于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我这是好心没好报啊。”
严珵“我看你是太闲了。”
“你也不管管唐奇那小子?”贺栢道“他可是在暗卫里煽了好大一股火,你就这么看着?”
“你想说什么?”
“主子现在是对魏平和其他几个暗卫心里有愧,所以能包容他,但你看主子还那么在乎沈兮安,你不怕有天他包容不了了亲自出手料理唐奇?”贺栢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毕竟什么样的感情都会随着时间消逝的,靠别人的愧疚可没法为所欲为多久。”
“你就对沈兮安一点想法也没有?”严珵问道。
“嗨,要说完全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大家那么多年兄弟,结果他转脸就把咱们卖了,可是说到底人家卖的是宁王府,主子自己都不想计较,我搁这充什么大半蒜,我算那颗葱啊?”
严珵“那死去的暗卫呢,咱们跟魏平,路十三,丁霖,许皓都认识那么多年。”
提起这几个名字,贺栢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心里当然很难受了,但主子救过我的命,我早就发誓要一生效忠主子,我不可能因为别人,违背主子的意思。”
“别说他就是要一个沈兮安,他就算是要那罪魁祸首沈展泓,我也会替他抢来。”
“说一千道一万,不管是沈展泓还是沈桁宣,沈兮安不过都是他们手里的刀而已,唐奇真有本事,就先杀了沈兮安,然后杀到肇国去,把沈氏父子连窝端了。”
“他现在这样算什么,一面觉得自己是王府的暗卫不能违抗主子的意思,一面又在那折磨人,好一个又当又立。”
“他要是为了报仇连暗卫的身份都放不下,就别谈什么恨不恨的,天底下顶顶没用的就是他这种人。”
严珵“他年纪还小,纠结一点很正常,这种事落到谁头上都不容易。”
“是啊,所以现在主子还能容他,希望他别自掘坟墓。”贺栢叹气“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表面上说不站队,但心里是不可能的,主子的想法就是我的立场。”
“老严,其实我最近开始觉得,是不是如果大家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没有那么多牵绊,事情就简单很多,但我又宁可现在这样,因为我知道我追随的人可能也不完美,但是值得。”
严珵笑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王爷呢。”
“切~小情小爱不值一提,我这比爱情更高级好吗?”
“你为什么觉得沈兮安是被人利用呢?”严珵问贺栢“就不可能是他策划的这一切吗,先利用沈展泓搅乱局势,然后让沈桁宣登上帝位,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贺栢摇头“他是有这个本事,但不可能是他策划的,他肯定是被人威胁的,你看他那样子,你真觉得他能主动背叛咱们家王爷吗?”
严珵“那看来是我侍卫堂的抗刑训练做的不合格啊。”
“我可太庆幸他没有宁死不屈的傻扛着了,他要真在死在了肇国,主子肯定得疯。”
“谢谢你没用的安慰。”严珵道“不过你吃了我的早饭我吃什么?”
“嘿,我早上也没吃呢,走啊,去食堂,让王师傅给我们开小灶。”贺栢搭着严珵的肩膀道“你不是抗刑训练做的不合格,你是没有训练他们有自知之明。”
“主子不拿咱们当奴才看那是主子的事,咱自己不能这么认为啊,大家都说宁王殿下跟士兵打成一片,咱们跟人家宁安军的人能一样吗?人家是为了国家和百姓卖命,咱们做暗卫的本来就是要对主人惟命是从的啊。”
严珵瞥了他一眼“没想到你心里还挺有数的,平时一点看不出来。”
“你看你这人又讽刺我。”
严珵“你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有点不对劲儿,唐奇一个人发疯就算了,凭他怎么可能鼓动到别人。”
“你是说…暗卫里有人借机搞事?”
“很有可能,我得好好清查一下。”严珵道“让你的人平时注意一点,不是特别过分不用阻止。”
“啧啧啧,明白,拿主子的心头肉钓鱼啊你这属于。”
沈兮安过了相当清闲的一段时间。
叶豫交待了一堆注意事项,说他本来身子底子就差,这次又伤了根基,表面看是好了,但身体还是虚,要好好调理,没有个一年半年的养不过来。
不过这些落在沈兮安耳朵里也就一句“伤好了。”
霍燃又在晚上值夜时看到他,其实他有一直在跟叶豫了解沈兮安的恢复情况,本想着让他休息几天的,哪成想这人自己往上凑“身体好了?”
“是,谢过王爷关心。”
“黎叔,宁王府是不给下人吃饭吗,怎么有些人看着跟骨头架子似的。”
沈兮安“...”
黎叔回道“大概是最近天热,大家都说今年好像比往年要热一些,我让厨房准备点清凉解暑的食物吧。”
霍燃“嗯。”
沈兮安朝黎叔投去感谢的目光,不愧是王府的管家。
霍燃和沈兮安现在陷入一种很奇怪的氛围,大概是几天几夜的相拥而眠,让两人都有了一丝关系缓和了的错觉,但问题又摆在那没有解决,所以有点不尴不尬的。
沈兮安站在门口,目光不自觉的飘向书房里,几次跟霍燃对视上,两人都迅速移开视线。
霍燃走出书房,沈兮安愣了一下,才亥时一刻,他从没这么早休息过。
“想什么呢!路都不会走了?”霍燃伸手拉住沈兮安,待他站稳才撒手。
“奴才失礼。”沈兮安一时出神,脚下绊了一下,差点在霍燃旁边摔个脸着地。
连续几天,霍燃都在同一时刻回房睡觉,时间一久,沈兮安也回过味来,某人是想让他早点休息,又不好意思直说。
沈兮安早上打扫后院,夏天到了,天亮的早,他也起的比以往稍微早了一点。
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头不知从哪里,射中沈兮安的肩膀,沈兮安肩膀一痛,扫把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又被打中膝窝,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接着是腰背,胸腹,带着内力打过来的石头跟暗器无异,沈兮安咳了两口血出来,默默抬手擦了。
暗处的杨骁实在看不下去“你们差不多得了。”
那边的几个暗卫视线齐齐看向他,唐奇道“怎么,同情他?当初位置换一换,死的就是你了,捡回一条命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同情同情你自己吧。”
“他救过你的命,唐奇,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唐奇停顿了一瞬“我疯了也是他逼得。”
贺栢交给严珵一份名单,都是最近围在唐奇身边的人“排除一部分认为魏平不在了,唐奇有机会升职的,还剩这几个。”
严珵打开看了一眼“我找人去查。”
“晚上和我出去。”霍燃对沈兮安道“老师叫我带你过去,说要当面感谢,我猜他想留你吃饭,所以我们早一点去。”
庄怀砚肯定是准备在家里设宴,不然一定会亲自登门的。
只是现在宁王府的气氛其实有点紧张,在那里请沈兮安,庄怀砚怕他会觉得不自在。
“庄老不用这么客气的,奴才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叫你去就去。”霍燃淡淡道“你话什么时候这么多了?”
沈兮安“...是。”
霍燃料想的不错,一进门庄怀砚就招呼两人进去坐,沈兮安看了看霍燃,霍燃开口“老师让你坐就坐。”
庄怀砚主动举杯“感谢沈公子对鸢儿的救命之恩,以后有什么办的事,不方便跟燃儿说,就托人给我捎个信,老朽定当竭尽全力。”
沈兮安恭敬的跟庄怀砚碰杯,其实他不该喝酒的,他现在的胃喝点凉水都要疼,可庄怀砚的酒怎么都得喝“庄老实在言重了,本就是职责所在,在下武艺不济,幸好公子没事。”
霍燃悄悄踢了庄鸢一脚,庄鸢立刻反应“等一下等一下。”
他起身给沈兮安和庄怀砚都换了茶“叶神医不让沈大哥喝酒,咱们就以茶代酒吧!沈大哥我也敬你!”
沈兮安低声道“没关系的,就一杯不碍事。”
霍燃起身对庄怀砚解释“叶豫为了救他不得不用了些厉害的药,伤到了胃,交待过不让喝酒,老师,咱们一家人,就不用那些见外的了。”
“好,好,那咱们就喝茶。”庄怀砚数落沈兮安“你这孩子,不能喝酒也不说,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可得让燃儿好好管管。”
沈兮安微微脸红又有点心虚,霍燃到底怎么跟庄怀砚说的啊,怎么老人家好像以为他们现在还在一起似的?
吃过饭,庄怀砚让沈兮安陪他下棋,霍燃和庄鸢在旁边看着,沈兮安不着痕迹的让了庄怀砚两子,最后输了他一目半。
庄怀砚大笑“老了老了,算不过你们年轻人了,霍燃那臭小子就从来不知道让让老人家。”
霍燃笑道“您悔棋我不是也装没看见了么。”
“就那么一回你还挂在嘴边。”
霍燃“您确定是一回?”
“哎哎哎,揭人不揭短啊。”庄怀砚道“我看小安的棋力比你强,你们下过没有?”
霍燃摇头,他都不知道沈兮安会下棋,他平日里也没有那个时间,难得清闲,他宁可抱着沈兮安多躺一会儿,干嘛要费脑子去下棋。
“那我看你这棋圣的封号可要让出来了。”
“棋圣?”沈兮安意外,霍燃棋下得那么好吗?
庄怀砚笑道“他十六岁那年跟大麟的第一国手下棋,那人见他是个小孩没当回事,一边给人讲课一边跟他下,最后输了半目被人传了出去,从那天开始大家笑称管他叫小棋圣,尤其是在那位国手面前,后来那人就再也不肯进宫教课了。”
沈兮安低笑出来,这师傅也是够倒霉的。
霍燃“棋场如战场上最忌轻敌,谁让他瞧不起人,活该。”
“有机会你跟小安下一盘让我看看。”
霍燃拒绝“不要,费脑子,懒得算。”
庄怀砚瞪他“瞧把你给懒得!”
“天不早了,老师早点休息吧,我们也回去了。”霍燃道。
“好,我送你们出门。”
到了门口,霍燃对庄鸢道“再让我知道你私自跟黑市的人往来,打断你的腿,听到没有。”
庄鸢被他念了小一个月,几乎见一次说一次“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不敢了。”
王府跟庄府离的不远,霍燃和沈兮安踏着月色往家走。
两人谁都不说话,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即使是从前,他们能这样在街上闲庭信步的机会也不多。
月色撩人,平白让人生出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可镜花水月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庄府到王府不过两千步,这两千步之后,才是现实。
“我和我家老头子在乱葬岗那边看到你,发现你还有气,就把你带回来了。”
路十三胸口上的刀伤已经完全,他从床上坐起来“我睡了很久吗?”
“几个月了,大夫一开始看到和我们说你伤得太重,心脏受损,很难救过来,可你毕竟还活着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你死不是,幸好你醒过来了。”
路十三给两个老人家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二位搭救之恩,在下身上还有要事,必须马上启程,等事情处理完,再回来好好感谢二位。”
大爷“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谁都不能见死不救不是,公子有事就赶紧去忙吧。”
老大娘“你这就要走啊,你才刚醒不再休息两天吗?”
“不了,大娘,事情紧急,我必须马上回去。”路十三临走时悄悄给两个老人留了银票。
他必须马上回王府,几个月了,不知道沈兮安怎么样,霍燃把他救出来没,杨骁和唐奇平安回去了吗?
还有魏平…他怎么会成了叛徒?
事情太多了,每一桩每一件都耽误不得。
都城,王府
“黎叔,让人帮我收拾一下书房,楚荆找我喝酒,晚上让他们都回去吧,不用等着我。”
黎叔“好,需要派马车去等您吗。”
“不用了,黎叔,您也早点休息。”
楚荆透过窗户看到霍燃的身影“这么慢,快点上来。”
霍燃慢悠悠的走到二楼,楚荆吐槽他“啧,还走楼梯。”
“吃个饭还得上房揭瓦的那是原始野蛮人。”
“好像你多文明似的。”楚荆招呼小二上酒“终于舍得出来了,你家那个小美人没事了?”
“嗯,差不多吧。”
楚荆不解,差不多是什么啊“你后面怎么打算的?”
霍燃叹气“不知道,没想好。”
他们现在还差一个台阶,霍燃下不来,沈兮安上不去,只能这么挺着。
“你说你图啥呢。”楚荆笑他。
“我只是想要一个理由过分吗?”霍燃傲娇道“我把后路都想好了,赐婚圣旨也拿到了,算有诚意了吧,他但凡在乎我一点,会这么闭口不言轻而易举的放弃我们的感情?”
提起来霍燃就不满,为什么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努力,沈兮安永远都在退缩!
“所以你到底是在介意他背叛你还是只是在闹别扭啊?”楚荆到了今天总算明白,原来这二货从头到尾就是在钻牛角“霍燃,霍统领,宁王殿下,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再说风凉话就给我滚。”霍燃一口酒就着风灌下去,烦死了。
“哈哈哈哈,你真行啊你。”
霍燃前脚走,沈兮安后脚来跟白班的人换班,黎叔便叫他进去给霍燃整理书房“你收拾完就回去,王爷今天出门了,不用人伺候。”
沈兮安“是。”
以前霍燃的书房都是他整理的,回来之后,还是第一次进来。
沈兮安看着屋里的陈设,霍燃的习惯一直没变。
纸上的字迹越写越飞扬,能看出来霍燃当时的心情定是烦躁极了,大概是因为墨不均匀。
虽然写出的字颜色都不一样,不过还是好看的。
沈兮安想起从前,微微弯起唇角,指尖怀念的划过霍燃的椅背,霍燃以前就坐在这里耍赖让他帮忙抄东西,他每次抬头都能对上霍燃温柔的目光。
那时…他也没想到那种幸福时光会这么的短。
把桌面整理好,沈兮安过去给霍燃擦书架,霍燃这人毛病不是一般的多,明明没多少书,偏得从书架最上面开始放,拿的时候还得用轻功。
清理的时候就更麻烦了,轻功又不是仙法能一直停在半空中。
沈兮安搬了梯子过来,书架顶上居然放着一卷圣旨,都落灰了。
沈兮安小心的拿下来擦了擦,心里吐槽霍燃,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说收好,就那么扔着。
正打算擦完帮他收进柜子里,怎料,梯子松动,沈兮安一脚踩空直接从上面掉了下来,幸好他会武功,换个别的人肯定得摔了。
沈兮安捡起掉在散在地上的圣旨,随便一瞥,居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霍煜给霍燃和他赐婚的诏书…
看这个日期应该是霍燃从丰国回来之后,所以他连王府都没回就去找霍煜要赐婚的诏书,然后一回府就听说他叛逃了?
沈兮安心里猛地一痛,霍燃当时得是什么样的心情?
觉得被愚弄?被欺骗?被辜负?或者…都有。
难怪刚见面那会儿他会那么生气,可就算气成这样,还记得给他盖被子。
楚荆当时给他的马,到底是楚荆的意思,还是霍燃的意思?
沈兮安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该跟霍燃说清楚真相,哪怕他现在没有证据自证清白,但霍燃有权知道事实是怎么样的,起码可以让他不那么痛苦一点?
不知道愣了多久,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沈兮安回头“霍燃…”
霍燃微怔,回来之后,沈兮安再也没有这样唤过他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清沈兮安手上拿的东西瞳孔剧烈收缩。
原来如此,原来是看到了这个!
他上前一把扯过沈兮安,把他手里的圣旨抢了过来“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沈兮安皱了皱眉,好大的酒味,他跟人喝酒去了?
霍燃居高临下的盯着沈兮安的眼睛“看到这个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不管是什么,沈兮安觉得至少应该等他醒了再谈“天色不早,王爷该休息了,奴才告退。”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哪怕一个词一个字!
都已经看到了诏书,他还是无动于衷!
霍燃愤怒的把沈兮安拉回来冷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不是…你喝多了…霍燃,放手,等你醒了我们再说!”沈兮安的手腕被霍燃捏的生疼,却怎么抽都抽不回来。
“看到大名鼎鼎的宁王殿下,真的为你这个骗子动了心,是不是很自豪很骄傲?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在看我笑话吧?看我为你着急,为你担心,很得意是吗?”霍燃一掌出去,圣旨被劈个粉碎“我是傻了,才被你这么践踏。”
“不要—!”沈兮安看着七零八落散在地上的残片,心也仿佛被一起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