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桓“不耽误两位叙旧,属下先告退了,明日太子殿下会过来,希望在那之前,八皇子可以拿到有用的情报。”
沈桁宣冷冷道“郭大人,你们的人到底可不可靠,都多少天了,霍燃那边怎么还是没有反应?”
“消息已经在陆续往外放了,相信霍燃也该开始起疑心了。”郭桓道“再过段时间,我会安排最终计划,那之后,就算那位宁王殿下再发癫也不会再相信七皇子了。”
沈兮安问沈桁宣“你们的内应是谁?”
沈桁宣怒极反笑“你是发什么疯觉得我会告诉你?”
“我都已经是你砧板上的鱼肉了,让我死个明白吧。”
沈桁宣轻笑“哥,你还是那么会花言巧语,还记得你小时候是怎么骗我吃药的吗?虽然我不觉得即使告诉了你,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对付他,但谨慎起见,就不说了吧。”
见到沈展泓时,沈兮安才知道已经又过了一天了。
他屏退了看守,走到沈兮安面前“七弟,又见面了。”
沈兮安“还没来得及恭喜二哥成为太子。”
沈展泓一脸温润,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他是什么大慈大悲之人“肇国比不得麟国地大物博,前些日子又把丰国收入了囊中,只是这一举动,实在是让我寝食难安啊。”
沈桁宣来的时候听到沈展泓的声音停下脚步,没有进来刑室,其实他亦不愿意面对沈展泓,更不想同时跟里面的两个人共处一室。
不管沈桁宣说的有多理直气壮,不可否认,他见到沈兮安时还是有些心虚的。
沈展泓道“七弟还没想明白我们弄出这一出是为什么吧,你猜得不错,肇国现在对上麟国胜算不大,暂时不可能打仗,但父亲还康健,夜长梦多,我想给自己留点底牌罢了,不知道七弟肯不肯成全哥哥?”
“肇国也算你的母国,日后你跟着霍燃享受荣华富贵,肇国也是你的底气不是?”
沈兮安实在不想听他的鬼话,底气?催命符还差不多。
沈展泓看着十个指缝里还插着银针的深兮安一脸的悲悯“你从小豁出命护着的宣弟弟,到头来站到了我身后,你说皇后娘娘要是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收养了他?”
沈桁宣眼睛动了动,收养?!那是什么意思?
“咱们这个父亲,风流成性,连你母后宫里的宫女都不放过,那个女人也是幸运,就那么一次便有了身孕,可惜父皇还是不愿意给她名分,还要下令处死他。”
“要不是你母后,可能都一尸两命了,你说你为了一个假弟弟,图什么啊。”
沈兮安“你想说什么?”
沈展泓笑着道“你别误会,我真的只是来和你叙叙旧而已,审问你自有郭桓负责,或者你认为我是来嘲笑你的也行。”
“二哥从小嘲笑我到大,还没腻吗?”沈兮安其实始终不明白,明明是他满盘皆输,为何沈展泓总是咬着他不放。
“我也不懂,为什么你母亲家倒了,你母后死了,甚至是被送去麟国为奴为质,你还能那么得意,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沈展泓狠狠捏着沈兮安的指尖“明明都已经被踩到土里了,你到底还在傲个什么?!我母亲也被追封皇后了,我不比你差!”
沈兮安倒吸着凉气“…你脑子有病就去治…”
沈展泓愤恨的放开手“来人,把他送去我郊外的宅子里。”
沈桁宣悄悄藏了起来,等众人走后才离开,回到宫中第一件事就是去查了沈展泓说的话。
当年皇后宫里树倒猢狲散,不少人都已经到了年限出宫了,但找起来也不算难。
沈桁宣跟沈展泓互相利用,艰难为生,还真让他在夹缝中成长了起来,也有了自己的势力,就连沈磐也说没想到。
找到真相只用了一夜的时间,沈桁宣总算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皇后的儿子那些皇子总是逮着他欺负了。
即使是皇后倒了,看不清沈磐的态度他们依旧不敢对沈兮安下手,而他只是个宫女的孩子。
这些事,沈兮安居然一直都知道。
他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在自己伤害他时也绝口不提!
第三十一章 定局
沈桁宣告诉沈兮安“郭桓现在听沈展泓的,沈磐现在就是个傀儡没有什么话语权。”
一个月了,被沈展泓带到这座府邸之后,沈兮安仿佛彻底与世隔绝,再也没有任何人来问过他的话。
宅子外面重兵把守,沈展泓甚至给沈兮安配备了全套的下人,只是没人与他说话,问他们也不会回答。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把你关在这里,我猜他可能快要逼沈磐下旨传位了,或许他是想让你亲眼见证这一切吧。”沈桁宣眼神有点瑟缩“那天你们说的话我听见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兮安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要不是他伤口愈合的本身就比别人慢,这会儿应该已经彻底没事了,不过幸好手指已经完全好了,没有让沈桁宣更尴尬“身体好些了吗?”
“那都是演给你看的,郭桓的手下哪敢下多重的手,我现在可是沈展泓的‘得力干将’,郭桓也不敢真的把我怎么样。”
“那就好。”
“为什么,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哪怕只是回来看看我呢?”
沈兮安想说身不由己但这种话听起来又很像借口“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和你说的,但真相绝对跟你想的不一样,是哥对不起你,没有能力保护你。”
沈桁宣“我不知道和沈展泓联系的人是谁,但那个人应该已经潜伏很久了,听沈展泓的意思,应该是沈磐刚登基那几年派去的人,这样算的话年纪应该不小了。”
沈兮安皱紧眉毛,可这样的人,暗卫里根本没有,霍燃的暗卫最晚四十岁就会退下来,王府超过四十的人只有黎叔一个…他确实有可能会接触到霍燃平日里用的所有东西,看到暗卫的印章图样也不奇怪。
但黎叔是绝不可能背叛霍燃的。
为什么,难道他一开始的思考方向就错了?
那个人不是王府里的人?
沈桁宣求沈兮安“你放弃霍燃吧,留在肇国,沈展泓已经放出来很多消息和证据,足以让霍燃相信你背叛了他,你就算回去,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留下来,我有办法保护你,对外放出消息就说你死了,我们换个身份去隐居,好不好?”
沈兮安冷静的对沈桁宣道“我相信你有自保的能力,但你若真的放弃这一切去隐居,沈展泓绝不可能放过我们。”
“可我…就算我放了你,你走出这宅子,也走不出肇国。”
“小宣,务必不要为我任何事!”沈兮安认真道“不要为了我和沈展泓对抗,你能平安健康过完这一生,就是我对你最大的期盼。”
沈桁宣唰的站起身来,有点生气又有点委屈道“你不让我管你的事,我的事你也不要管,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吧,没能带回去什么有用的信息,估计沈展泓也不会再让我来见你了。”
沈兮安知道沈展泓肯定还有后手,他等来等去,却先等到了霍燃的人来。
沈兮安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捂住嘴。
“嘘,是我!”
沈兮安瞪大眼睛,这个声音…
“十三哥?你…怎么在这?”
路十三拉下面罩“主子让我们来救你的,先离开再说。”
沈兮安莫名心里一慌“外面守卫森严,你们怎么进来的?”
“守卫数量是多了点,但武功也就那样吧,小奇和杨骁在外面放风,我们赶紧出去。”
武功不济?不可能啊,沈兮安不是没试过逃走,外面守着他的可都是沈展泓手里的精锐“你们上当了,事情有诈,你们快走别管我…十三哥!”
沈兮安眼看着一把剑从后面刺穿路十三的胸膛,另外两个暗卫也都倒在了地上。
“…是你?”
魏平面无表情的看着沈兮安“七皇子,失礼了。”
“你怎么会是沈展泓的人?”沈兮安捡起路十三的配剑抵在魏平颈间“霍燃待你不薄!”
他从没怀疑过魏平,魏平曾经为霍燃出生入死不止一次,而且他才三十二岁,沈磐登基时他还没出生,怎么可能被送去麟国?
“我爷爷是肇国的死士,父亲和我出生就在麟国。”魏平道“我没得选,我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混到宁王身边,能成为他的暗卫长也是我没想到的。”
沈兮安现在回忆起来,一开始是他和霍燃提议让他做暗卫,后来很多次不着痕迹的安排他和霍燃接触,估计也是为了让他有机会了解到更多王府的消息。
可谁都没想到,他和霍燃居然走到现在这一步,其实没有这些他也不可能为了肇国出卖霍燃的。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沈展泓费心抓我过来,现在又弄出这一出,除了让霍燃损失几个暗卫,并未能伤他分毫,把你这么重要的位置暴露出来不觉得得不偿失吗?”
魏平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沈兮安“因为我们的目标本来就不是霍燃,而是您啊。”
沈兮安瞳孔微缩,什么?目标是他?他就更不值得了啊。
“本来暗中扶植您就是为了万一有朝一日用得上,可您和宁王成了这样的关系,您父王和哥哥怎么可能放得下心?只有让宁王彻底对您失望,这样有朝一日您即使出卖肇国,他也不会相信您。”
沈兮安心凉了半截“你们直接把我杀了不是更方便?”
“那不就平白无故给了麟国起兵的借口了么。”
沈兮安冷眼看着魏平,可霍燃既然让人来救他,不就证明相信他吗“所以霍燃怀疑我了吗?”
魏平微微一笑,带着一点点同情和悲悯“您应该会杀了我吧。”
沈兮安连表情都没变“是。”
魏平眼神瞥向一旁,他特意交代过,时间一到,他们还没出去,就说明出了事,让唐奇进来接应,此刻唐奇的身影已经落在围墙内了。
沈兮安这才明白,原来魏平想的是让唐奇亲眼目睹他被自己所杀“你连他都利用?”
魏平“但七皇子还是会杀了我,也会放走唐奇,不是吗?”
“你们赢了。”沈兮安的剑尖刺入魏平的胸膛,他不可能放过一个奸细,当然也不会杀了唐奇。
明知道唐奇看到这一幕会想成什么,他依旧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杀他。
从此以后,他和霍燃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霍燃不会再信他了。
“抱歉,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够只是王府一个普通的暗卫…”魏平用最后一丝力气扭头对唐奇道“快走。”
唐奇隔着五米难以置信的跟沈兮安对视着,沈兮安看到他眼里的愤怒和恨意,唐奇握着剑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转身跑了。
沈兮安卸了力,颓然的瘫倒在地上看着路十三和另外两个暗卫的尸体,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是我连累了你们…”
沈展泓满意的看着唐奇和其他人离开,才从大门外进来,吩咐属下“把地上的尸体扔去乱坟岗喂狼吧。”
沈兮安连抬头看沈展泓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输的彻彻底底,还搭进去了三条无辜的人命。
路十三年前还说妻子怀孕了,夏天就要生了,他连孩子都没有看到一眼呢。
“七弟,今天这出戏还满意吗?”沈展泓道“给你讲个故事吧,当年你还没有出生,父皇刚登基,群臣催着他立后,他登基之前府中已经有了三个女人,两个儿子,大家都觉得皇后不是我母妃就是静妃,可谁料沈磐忽然娶了定远将军之女,也就是你的母亲进宫,还直接册封了皇后。”
“从那以后,母妃就疯了,只要父皇不来她宫里,她就对我和宫女连打带骂,问我们她到底哪里不如皇后。”
“后来你出生了,母妃处处拿我和你比,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你去麟国。”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那时我总是欺负你了吧,我就是要把你踩在脚下,让母妃看看,我比你强,你是皇后的儿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趴在地上任我处置。”
“可你那波澜不惊的眼神,衬得我好像是个跳梁小丑,沈兮安,我讨厌你,讨厌你和你母亲。”
沈展泓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可沈兮安却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
“你杀了我吧。”
沈展泓放声大笑,他死死掐住沈兮安的脖子“就是这种眼神,就是这种绝望窒息心如死灰的眼神,终于…我终于也看到你这一天了,不枉我损失那么重要一个暗桩,哈哈哈哈。”
“我怎么能杀你呢?我不仅不会杀你,还要送你回到霍燃身边呢,霍燃会怎么报复你呢?光是想想就让我开始兴奋了。”
沈展泓松开了掐着沈兮安的手,把他扔回地上“要怪就怪你母亲吧,她要是没有嫁进宫来,我们都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老头子,这个人好像还活着?!”
“什么?我看看,真的还有气,快快快,把他抬到板车上。”
“伤在心口,还能救回来吗?”
“那也得试试啊,走吧,进城去找个大夫。”
沈兮安又在沈展泓的别院住了一个月,再传来消息,竟然是沈展泓下令攻麟。
他疯了吗?
区区一个魏平,又能真的了解霍燃多少,沈展泓怎么会觉得他打得过霍燃,而且听他之前的意思,也是不想开战才对。
“跟我走。”沈桁宣是夜里出现的,他拉住沈兮安的手腕道“外面已经都是我的人了,沈展泓现在顾不上你。”
沈兮安明白过来“是你鼓动他去攻打麟国的?”
“是。”沈桁宣道“不这样,哪能让我有可乘之机。”
看来沈磐是真的大权旁落了。
“你应该清楚,肇国不是麟国的对手。”
沈桁宣“我没指望他赢,他死了更好,可惜他不会亲自上前线。”
“他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落入的圈套,你别被他给骗了。”
“哥,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沈桁宣嗤笑着的对他道“上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我只是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提出一个建议,麟国刚刚跟丰国打完仗,元气大伤,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错过了,可能他这一生都不会再赶上这样的好机会了。”
“他身边的谋士里有我的人跟着劝他抓住机会建功立业,而且我还对他说,实在不行,大不了认输,反正肇国也不是第一次战败了,只要拿你去换,霍燃肯定会换的。”
沈兮安眼神一顿,轻声道“是吗?沈展泓连这种鬼话都能信?”
“你…你怎么了?”沈桁宣察觉沈兮安情绪不太对劲,有些紧张的打量他,终于看到他手腕上的伤“这怎么回事?谁干的?为什么这么多伤口!?”
沈兮安抽回手面无表情道“我自己,被沈展泓的人发现了,小宣,其实你还是恨我的吧,给我个痛快吧。”
“不…”沈桁宣退后半步“别这样…别这样,哥,你又要丢下我吗?”
“那天来的暗卫,是我在麟国为数不多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人,其中有一个,他今年才二十六岁,妻子还怀着身孕…”
如果没有和霍燃在一起就好了,他们就不会这么忌惮他,不会连累那么多人。
沈桁宣拉着沈兮安的手“哥,沈磐已经拟旨准备传位给我了,你不需要再回去麟国了,也不用再面对他们,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沈兮安被沈桁宣的人带走。
半个月后,霍燃的人攻破肇国边境拿下三座城池,新任国主沈桁宣继位,第一件事便是囚禁了挟持先皇的沈展泓,而后以攻下的城池都划归麟国所有,向霍燃修书提出和解。
霍燃也提出了一个条件,要肇国彻底将沈兮安除籍送去麟国。
“欺人太甚!”沈桁宣怒摔了霍燃的回复信件。
群臣力劝沈桁宣答应霍燃的要求。
“本来七皇子也是送给麟国的质子,那沈展泓把人暗中掳过来已经落人口实,人家要回去也正常啊。”
“是啊,皇上,麟国提出的条件不算为难,您就答应了吧。”
“你们…朕要你们来是想办法的,这就是你们想的办法?!”沈桁宣一挥袖子“都退下吧,人是绝不可能交出去的,给你们两天时间,给朕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沈桁宣来到沈兮安现在住的宫殿“哥,他们说你又没有吃东西,是不是他们伺候的不好,我再给你换批人来?”
“把我交给霍燃吧。”
“...不可能!”沈桁宣断然拒绝,然后苦口婆心道“哥,他不会放过你的,大不了就打,这国主我不当了,我们走吧,反正我本来也不想当什么国主。”
沈兮安“你已经坐了这个位置,你身后是万千百姓,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该无辜遭受战争的折磨。”
沈桁宣有些难以接受道“你还是放不下他对不对,可你想过没有,你现在回去要面对的是什么,就算他能放过你,他那些手下能放过你吗?霍燃真的会不顾一切护着你吗?他是那种人吗?”
不是,他当然不是了,他有多珍视自己的属下,沈兮安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是个再好不过的主子,所以才那么多人心甘情愿的追随他。
“这是我欠他的。”
如果他不会去承担,就要霍燃来承担了。
沈桁宣约了霍燃见面,霍燃要求见面地点由他来定,必须在麟国境内,沈桁宣答应了,反正人都要给他送去了,还在乎什么在哪里交接呢。
看到沈兮安的第一眼霍燃不禁皱起眉毛,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好。
他不是应该很风光吗,怎么看起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因为不想和他回去吗?
霍燃恨自己心里居然还在关心他,恶狠狠的开口道“过来,等我过去请你吗?”
沈桁宣瞪着霍燃,担忧的看着沈兮安走到他身边,压下气愤道“说好的条件已经完成,以后他就是你们麟国的人了。”
“嗯,看来肇国新的国主还算识时务,让我想想给他按个什么户籍好呢?奴籍怎么样?是不是正合适?”
沈桁宣的脸立刻冷了下来“宁王殿下什么意思?”
“沈国主想反悔?”霍燃无所谓道“那你随时可以把人领回去,只是恐怕明天就再也没有肇国了,他还是一样要给我做奴隶。”
“你少威胁我。”沈桁宣盯着霍燃“你们刚和丰国打完仗,真的有精力再来对付肇国吗?拿下三城已经是极限,要不是有度阴借兵,你以为你能攻破边境?度阴又能帮你多少?”
“那就不劳沈国主操心了。”
沈桁宣唰的站起来“霍燃!”
沈桁宣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沈兮安,想要沈兮安跟他回去,可沈兮安却开口道“小宣,回去吧。”
“宁王殿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沈桁宣语气有点急切,可他拿不出证据证明沈兮安的清白。
“不是我想的哪样?”霍燃震怒“不是你们兄弟二人设的连环计,你登上了国主之位难道是假的?我和沈展泓甚至是沈磐,都被你们兄弟俩耍得团团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好大的局啊,你想把他救回去享受荣华富贵,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沈国主以后就不要操心我的人了。”霍燃说完转身对沈兮安道“还没看够?也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沈兮安睫毛轻颤,随霍燃上了马车。
沈桁宣看着驶离的马车,对身边的人道“给我仔细搜查沈展泓的住处,不要放过任何一寸地方,一定要找到他和麟国密探联络的证明。”
“是。”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沈兮安看向霍燃,他有太多想说的了,但从何说起呢?
“亏我还以为你是被人胁迫,派人去救你,看到他们时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吧?”霍燃看见沈兮安那一副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就生气“滚下去。”
沈兮安不解,什么意思?霍燃又不要他跟他回去了吗?
“下人可以跟主人同乘吗?”霍燃道“外面的人武功都不如你,你可以再逃一回,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弟弟可能就坐不稳他的江山了。”
沈兮安起身撩起帘子,霍燃没有让人停下马车,不过这倒是不耽误沈兮安下车,只是霍燃希望他用轻功吗,还是就是想看他摔下去呢?
大概是后者吧。
沈兮安按照霍燃的意思滚下马车,身体撞到路边的石头上才停下来。
霍燃从窗户看到这一幕瞪大眼睛,他干什么,找死吗?!回了一趟肇国连武功都不会了?
外面跟着马车的士兵看到这场景都以为是霍燃把人踹下来的,也没人敢去扶。
沈兮安只是短暂的在地上躺了片刻,便忍痛爬了起来,追着马车,几个当兵的面面相觑,可是也没有多余的马啊,王爷什么意思啊?
小兵甲“这就是咱们元帅看上的媳妇?”
小兵乙“不能吧,谁会把心上人一脚踹下来啊。”
霍燃黑着脸让马车降了速,沈兮安小跑总算还跟得上。
小兵甲“这离王城可还远着呢,这速度咱们得多久才能到啊?”
小兵乙“而且跟着走,只会越走越慢吧。”
楚荆“什么时候话那么多了?”
小兵甲、乙“军师。”
楚荆上了霍燃的马车“别看了,后面跟着呢,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啊?”
霍燃看了楚荆一眼“我应该有什么意思?”
“实在狠不下心你就把他放了,让他走,回去就说他死了,谁还会揪着不放吗,反正不管他干了什么,左不过就是你王府内部那点事,只要你不计较,别人有什么资格置喙。”
霍燃沉默不语,半晌道“魏平对唐奇来说,如兄如父,你也见到他了,你觉得他能放过他吗?”
“唐奇那小崽子是有点不死不休的劲儿,但只要他找不着人不也没办法吗?”
霍燃“万一找到了呢?”
“我看就是你平时把他们惯坏了,你不是已经都为这件事付出过代价了吗?堂堂宁王,一军主帅,在自己家里挨了八十脊杖自罚,什么错抵不了?”楚荆愈发不满道。
“宁安军这么多年都没碰过你半个指头,你知不知道现在大家都怎么说你?那是你的暗卫你的家将,本来就是要替你卖命的,怎么做这行之前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吗?”
“莫说你已经给了这件事情一个交代,就算轻轻揭过又能怎样?大家现在都说是你御下不严,才被家臣奴才踩在头上,你这样以后在军中的威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霍燃“那我能怎么办?”
楚荆叹气“我知道你是觉得愧疚,可你现在这样做,除了折磨自己,折磨他,一样没有任何人会好过,你把他领回去看在眼皮子底下,是没人能杀了他,但你也可以想到会发生什么吧,别等有一天真的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了再来后悔。”
赶了一天的路,沈兮安体力越来越跟不上,吸进胸腔的风都变成了割人的刀子,嗓子里传来干裂的血腥味。
不过他并不讨厌这样的筋疲力尽,身体上的折磨可以些许缓解心理的痛楚,这些日子里每每合眼,眼前都是路十三和另外两个暗卫死时的样子。
他连问都不敢问霍燃他们的家人怎么样了,路十三的孩子平安出生了吗?
要不是因为救他,他们根本不必遭此劫难。
霍燃问他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可真相就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他是罪魁祸首,跟魏平又有什么两样?
晚上,霍燃决定找家客栈住下,怎么睡又成了问题。
给他单独一间也不可能,让别人和他一间,也没人会愿意。
不说别的,毕竟沈兮安之前可是霍燃的人。
“看来只能由本王亲自看着你了。”霍燃冷眼对沈兮安道。
沈兮安“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去马车里,我不会跑的。”
“别给我废话,你觉得我还会信你?”
进了房间,霍燃自顾自的躺在床上,沈兮安倒是识趣,直接躺在了地上。
两人共处一室,心里都平静不下来。
霍燃眼神瞟向沈兮安的背,还是不能明白为什么他能这么狠心,难道自己在他心里真的什么都不算吗?
看了一会儿,霍燃感觉沈兮安的身体好像在颤抖,幅度很小,不仔细看都分辨不出来,不过他确定那不是风吹动衣服的样子。
霍燃喊了他两声,见他没有反应,才下床推他。
他在发烧?
霍燃摸了下他的脉搏,为什么会这么虚弱?
难道他在肇国过得不好吗?
就算这样,他还是愿意回去肇国,为什么?
沈兮安本就睡不踏实,第二天早上早早醒来,看到身上的被子坐在那里愣了半天,房间里就两个人,是谁给他盖的答案不言而喻。
沈兮安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也被湿热的液体充盈,霍燃从床上起来见他这幅样子心里不受控制的狠狠疼了一下,又强行被他压了下去。
“珍惜路上的时间吧,回到王府有你受得。”
泪水啪嗒啪嗒落下,杯子被洇湿的十分明显。
霍燃强压着心里的难受冷冷开口“怕也没用,我不会放你走的。”
沈兮安是怕,不过不是怕被报复,而是怕他死的那天霍燃会受不了。
此去凶多吉少,本就是赎罪,可霍燃呢?
连被子都舍不得他没有的人,他死了,霍燃要怎么办啊?
一行人,走走停停,回到都城,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再次踏入王府大门,沈兮安只觉得恍如隔世。
“黎叔,这个人以后就是王府的奴才了,给他安排点事做,宁王府不养闲人。”霍燃吩咐管家。
“是,王爷。”
唐奇知道霍燃和沈兮安回来,立刻跑到前院“你还敢回来!”
沈兮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霍燃微微侧身挡在他前面,好在唐奇就算发疯,到底没法对霍燃下手。
黎叔呵斥住他“唐侍卫,休要在王爷面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