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冷水打湿头发,把额前厚重的刘海全部捋到脑后,乍看整体形象,竟和以前的他有几分相似。
原主的刘海和眼镜太碍事了,刘海遮挡视线,仿佛被迫闭上一只眼睛看世界,眼镜无时无刻不在压着鼻梁,每次摘下眼镜,都好像卸掉了一副镣铐。
之前江栩担心原主的形象OOC,要么被其他人怀疑这副躯壳里换了一个灵魂,要么引发蝴蝶效应产生许多不必要的剧情,所以他一直压抑自己,努力让自己的言行举止与原主的形象相贴。
可现在他走上了一条全然不同的路。
虽然金家月在原书剧情里只是一个戏份不多的炮灰受,但是金家月在主角攻受的感情线上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若非金家月的出现,主角攻受不会那么快地意识到彼此的重要性。
而现在他打算横插一脚,将金家月的戏份从主角攻受的感情线上抹去,这个改变不可谓不小,他再担心原主的形象是否会OOC已经毫无意义了。
江栩拿上洗面盆旁的眼镜戴上,视线重新变得清明。
以后他就是他了。
他不是原主江栩,他只是江栩。
与此同时,卫生间外面,徐子晖在阳台上把洗好的睡裤和内裤晾好,回到宿舍里放好晾衣杆,扭头发现詹怀轩还坐在桌前愣神。
他走过去摸了一下詹怀轩的脑袋:“怎么了?”
詹怀轩小小地惊了一下,肩膀抖动,又很快回过神来,抱着手臂搓了搓,摇头说:“没什么。”
“你这反应可一点都不像是没什么。”徐子晖眉头一皱,绕到詹怀轩身前,屁股抵着桌沿,摸在对方脑袋上的手顺势往下,落在对方下巴上,将其捏住,往上一抬。
詹怀轩被迫抬起眼皮和徐子晖对视。
徐子晖重复了刚才的话:“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生气了啊。”
詹怀轩也皱着眉头,但他长相秀气,五官小巧精致,皮肤白得跟雪似的,哪怕做出这样的表情也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让徐子晖心里软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把时间倒回到昨天晚上,再和詹怀轩钻一次床铺。
要是宿舍里只有他俩就好了。
徐子晖第N次地想。
但说来奇怪,从高一入学开始就是他们三人同寝,在整个高一里,江栩的存在感弱到接近于无,以至于很多时候徐子晖甚至以为自己和詹怀轩住的两人寝,怎么这次放了暑假回来,江栩的存在感一下子就变强了?
还没思考出答案,詹怀轩犹犹豫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刚才使用卫生间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浴室里的变化?”詹怀轩的眼神瞥向紧闭的卫生间门,将声音压得很小。
“啊?”徐子晖一头雾水,“浴室里有什么变化?”
詹怀轩赶紧抬手做了个压低声音的手势,看徐子晖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才继续说:“就是浴室里的置物架,以前我的东西都放在第一层和第二层,今早我去洗澡的时候,发现第一层的东西都被江栩放到最下面那层了,他把他的东西放在了第一层。”
詹怀轩紧张地攥着衣服,心里的不安和忐忑全写在脸上。
其实他没有向徐子晖告状的意思,对他来说东西放在哪一层都一样,只是结合昨天晚上的情况来看,他猜测江栩是不是在生他和徐子晖的气,毕竟住在一个宿舍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不要闹得太僵为好。
何况他在身份上做了假,多一个敌人相当于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然而这话传到徐子晖的耳朵里,就自动衍生出了另一层意思。
徐子晖瞬间怒火中烧,松开捏着詹怀轩下巴的手,啪的一声拍在身旁的书桌上:“他什么意思?昨天晚上就奇奇怪怪的,刚才也冷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几个亿一样,他不爽我就算了,针对你干什么?有本事全冲我来!”
徐子晖越说越激动,暴怒而起,直接冲向卫生间。
詹怀轩的脸色都青了,连忙起身抱住徐子晖的胳膊:“你冷静一点,我们有话好好说,有什么误会坐下来聊,冲动是魔鬼,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可他针对你啊!”徐子晖表情狰狞,“凭什么把你的东西放到最下面那层?要放就放我的,别放你的!”
詹怀轩抱不住人高马大的徐子晖,硬是被徐子晖反拖到了卫生间外面。
正在两人僵持时,关着的卫生间门被人从里拉开,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两人同时一顿,扭头看去,两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瞪成铜铃大小,他们无不震惊地望着站在门口的人。
这是江栩?!
江栩眼皮半垂,面无表情地看着缠在一起的两人,他头发湿漉漉地捋在脑后,露出全部额头和被眼镜挡了一半的眉眼,有水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滑过轮廓分明的下颌,最后浸进衣领深处。
片刻的沉默后,江栩冷声冷气地开口:“浴室里的置物架是公用物品,按理说我们三人应该轮流使用上中下层,可你们没有征询我的意见直接占用了上面三层,我为了不伤宿舍和气委屈自己了一年时间,现在你们俨然忘了这件事,还理所应当地霸占着上面三层,所以我把自己的东西换到了第一层,有什么问题吗?”
徐子晖:“……”
詹怀轩:“……”
江栩直接点名:“徐子晖。”
徐子晖打了个哆嗦,一时间竟有种上课摸鱼时被老师逮个正着的恐慌。
江栩说:“你来说说有什么问题?”
徐子晖的怒火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此时望着江栩那张和以前截然不同的脸,他的脑子一片空白,连自己刚才在气什么都忘了。
支支吾吾半天,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和詹怀轩在这件事上并不占理:“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江栩看向半个人都藏在了徐子晖身后的詹怀轩:“你呢?”
詹怀轩早被江栩冷漠的神情和语气吓住,赶紧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我、我也觉得没问题。”
江栩又说:“昨晚我根据我们宿舍的情况定一些规矩以及打扫卫生的分工,等会儿写出来贴墙上,你们可以看一下。”
徐子晖惊讶地说:“我们宿舍还要定规矩?”
“对。”江栩毫不客气地说,“针对你俩。”
徐子晖:“……”
所以江栩并非针对詹怀轩一个人,而是针对宿舍里的所有人。
“凭什么你说定规矩就定规矩?”徐子晖不服。
“你们也可以拒绝。”江栩平静地说,“那样我会向班主任申请更换宿舍,让班主任另外安排一两个人进来和你们住。”
徐子晖:“……”
詹怀轩:“……”
所谓一石二鸟,这句话同时戳中了两人软肋,他们上哪儿再找一个这么透明的室友?
江栩的动作很快,三两下写好了一张纸,贴上双面胶,啪的一下拍到墙上。
两人凑过去一看。
好家伙,全是针对他俩的——半夜不能吵闹、不能说话、不能频繁进出卫生间等等。
直到江栩穿戴整齐离开宿舍,他们都没能从震惊中回神。
许久,徐子晖讷讷开口:“他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会被人夺舍了吧?”
詹怀轩表情复杂,他已经预感到从今往后他们宿舍内部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不过话说回来……”徐子晖后知后觉,“我草,他怎么变帅了!”
詹怀轩:“……”
这是重点吗?!
江栩去食堂吃了早饭,踩点进入教室。
这个时间点,班上的学生几乎来齐了——除了主角攻受那对只想着谈恋爱的老油条。
原主的座位依然很好地体现出了他的透明感,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最里面的靠窗位置,也就是在垃圾桶的前面。
而且原主没有同桌,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里。
下课间丢垃圾的人很多,从他身旁来来去去,可在穿过来的这两个月里,硬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更别说和他说上一句话。
短暂地把头发打湿改变不了发型,垂下来的刘海还是会遮挡视线,江栩在宿舍里找不到合适的剪刀,索性在买早饭时顺便去超市买了一盒头绳,拿出一根在头顶扎出一个小揪。
原主的头发比较蓬松,还有些自然卷,江栩随手一扎,既没照镜子也没管那么多。
负责监督今天早读的班主任邓老师已经来了,正站在讲台上翻阅课本,察觉到下面学生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教室前门,她也转头看了过去。
然后就愣住了。
“这位同学,”邓老师喊住了准备往里走的江栩,“你找谁?”
江栩一噎。
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说实话,他有些受宠若惊,这是他这两个月里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瞩目,他还以为自己在这班级里会隐形到毕业来着。
本来走进去几步的脚又退回到门口。
江栩把拎在手里的背包甩到身后,语速不急不缓:“邓老师,我是江栩。”
邓老师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她伸着脑袋定睛一看——
还真是江栩。
虽然把那层厚重的刘海扎上去了,但脸还是熟悉的脸,眼镜还是熟悉的眼镜,不过没了刘海的遮挡,额头全部露出来了,看着比以前清爽了不止一倍。
“进来吧。”邓老师没认出自己班上的学生,多少有些尴尬,干巴巴地给自己找补了几句,“你这新发型不错,看着清爽多了,有头发挡眼睛也容易加深近视。”
江栩说了一声谢谢老师,重新走进教室。
邓老师双手撑在讲桌上,看着江栩朝最后一排走去的身影,心里犯起嘀咕。
真是奇了怪了。
以前她怎么就没注意到班上还有一个叫江栩的学生?刚才江栩自报姓名后,她险些没能想起对方是谁。
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可看江栩那身高,再安静也不至于存在感低到这种地步吧?
邓老师挠了挠耳朵,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同样没想明白的还有班上的其他学生,他们的目光一路追随江栩的身影,直到江栩拉开椅子坐下才纷纷收回。
早读课开始了五分钟左右,原书的两个主角终于姗姗来迟,徐子晖人高马大地往教室前门一杵,几乎把后面的詹怀轩整个挡住。
“报告。”徐子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本该整齐穿在他身上的校服被扯得歪歪斜斜,外套挂在身上,没有一点正经学生的样子,偏偏他长得英俊,肩宽背厚的高大身材撑得起这不像样的穿搭。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正在早读的同学们也逐渐没了声儿,一道道目光投向他。
徐子晖早就习惯了他人的注视,面不改色地说:“抱歉,邓老师,刚才在宿舍里詹怀轩突然不舒服,我陪了他一会儿才过来。”
邓老师一直知道徐子晖和詹怀轩的关系好,而且詹怀轩的身体也不怎么好,她问:“詹怀轩呢?”
“这里。”徐子晖往前一让,拉出了躲在他后面的詹怀轩。
詹怀轩身上的校服倒是穿得规规矩矩,白皙的脸涨得跟苹果似的,看也不敢看邓英一眼。
邓老师问:“詹怀轩,你好些没有?”
“我、我好多了。”詹怀轩不擅长说谎,开口就结巴了,“谢、谢谢邓老师关心。”
徐子晖是班上的三好学生,不仅家世好、成绩好、体能好,还有着非常优秀的社交能力,邓老师打心底里为能拥有这么一个学生感到骄傲,所以她从不怀疑徐子晖的话,基本上徐子晖说什么就是什么。
“行了。”邓老师对待他俩的态度可比刚才对待江栩的时候热情多了,“没事就好,快回座位上坐着吧,早读课都开始了。”
徐子晖趁着邓老师不注意,伸手捏了下詹怀轩的手臂。
詹怀轩还在为刚才徐子晖又缠着自己闹了一会儿的事生气,把手一甩,先回自己的座位上了。
徐子晖无奈,也往自己的座位方向走。
班上不少同学都还在盯着徐子晖看,确切来说,是看徐子晖脚上的那双鞋。
坐在江栩前面的男生都快把眼睛瞪出来了,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样子,直看到徐子晖坐下,他才收回目光。
然后想起什么,转身拍了下江栩的桌面。
江栩毕竟是从高三过来的,他自有一套学习准则,也不打算更换,坐下后,他就拿出资料书一直在刷题。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这是江栩一直以来坚信的道理。
坐在前面的男生拍了好几下,江栩才将笔一提,抬眸看向男生。
但他做题的姿势不变,似乎只要将手往下一落,就能接着下一道题写起来。
“有事吗?”江栩问。
男生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只觉怪异,要说别人这样就算了,可江栩这样也太假了吧,真有这么努力的话,还会只有中等偏下的成绩?
但这些话在心里想想就是了,男生小声地问:“江栩,你是不是和徐子晖住一个宿舍?”
江栩嗯了一声:“怎么了?”
“你看到他刚才穿的那双鞋没有?”男生说,“他有没有跟你说在哪儿买的啊?我记得国内官网没有上吧,他让人在国外抢的?”
江栩沉默片刻,问道:“什么鞋?”
“就是他脚上那双啊。”男生说了一个英文牌子,然而江栩听着十分陌生,应该是这个世界的牌子,不存在于他那个世界。
“我不清楚。”江栩说,“我没问过。”
“……”男生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不是吧,那双鞋最近很火诶,和那什么联名出的,你居然……”
说到一半,男生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体往后一靠,低头一看——
他看到了江栩的帆布鞋。
还是某品牌的盗版货,一眼假的那种,好在刷得干干净净,裤腿没能遮住露出一截的白袜,乍一看倒不那么像假货了。
“……”男生顿觉尴尬,心里懊恼自己提这个干什么。
江栩是他们班上的贫困生,每个学期都领着助学金,哪来多余的钱关注鞋和电子产品?
他这不是戳人家痛处吗?
男生愧疚地抓着头发。
江栩却不以为然,见男生的表情变来变去,就是没再说一句话,他索性低头继续做题。
男生盯着江栩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竟然感觉江栩比起以前变了不少,别的不说,光是外表就有着很大的变化。
以前没觉得江栩的皮肤这么好,也没觉得江栩的睫毛这么长,更没觉得江栩的五官这么耐看。
甚至以前都没觉得江栩这么爱学习,瞧对方解数学题的速度,连想都不带想,笔尖唰唰摩擦纸张——
甭管答案对不对,至少人家写出来了不是?
比他卡在“解”字上面强多了吧?
以前他根本没注意到江栩啊!
他的注意力都放到徐子晖身上了,他们班上谁不注意徐子晖?又有谁不羡慕徐子晖呢?
男生一时仿佛被激励到,转回身去,从桌箱里掏出一本英语书叽里呱啦地读了起来,读得那叫一个沉浸,全然不知他身后的江栩也从桌箱里掏出了——
一只手机。
江栩仍旧坐得笔挺,垂着眼皮,像是还在认真写题,但藏在桌箱里的手已经熟练地解锁了手机屏幕并点进微信。
金家月发来了一条消息。
【金家月:早】
【金家月:吃早饭了吗?】
江栩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却在输入键上飞快打字。
【江栩:吃过了。】
金家月就在等他的消息,回得很快。
【金家月:你们是不是要上课了?】
【江栩:已经在上课了。】
【江栩:在上早读课。】
【金家月: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们上学的时间和我上班的时间不一样,你先上课吧,等你上完再说。】
【江栩:好。】
另一头的私立医院里,金家月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久才把手机放下,他的异样表现得太过明显,连一旁的助理都看出来了。
魏助理想打听却不敢打听,只得把所有想法都憋在心里,佯装繁忙地敲着笔记本电脑。
金家月靠在床头,面前放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魏助理刚买来的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
然而金家月没有一点胃口,他昨晚才假性发情过,腹部隐隐作痛,腺体也不舒服,又肿又胀,更羞耻的是……
他感觉胸口的胀痛最为明显。
作为一名omega,他太清楚自己身体产生这些变化的原因,以前每次都靠硬挺,可这次像是潜意识知道有了退路一般,他身体的不适逐渐加重,甚至产生了快要熬不过去的感觉。
金家月强忍住想揉胸口的冲动,面无表情地把勺子放回碗里。
魏助理探头看了一眼,碗里的粥只动了几口。
他正要开口劝金家月再吃一点,就听到金家月说:“小魏,你去帮我把郑医生喊来。”
第21章
魏助理跟了金家月这么久,虽然自己是个beta,但是托金家月的福,他已经把omega在发情期里以及发情前后的各种变化摸索得差不多了。
不说别的omega,就说金家月。
不管是在发情期里,还是发情前后,甚至只是假性发情,只要和“发情”两个字扯上关系,金家月本就臭得要死的脾气会变得更加恐怖,莫名其妙的情绪说来就来,经常想一出是一出,哪里稍微没做到位或者哪句话说错了,金家月就会跟充满气的皮球似的,砰的一下爆开。
显然,此时此刻的金家月就处于这个阶段。
魏助理甚至不敢多问金家月找郑医生干什么,一听金家月这么吩咐,他便赶紧放下手里的事,匆匆忙忙地去了。
房门打开又合上。
一时间,偌大的病房里只剩金家月一个人。
金家月顿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然而下一刻,他的背部再次紧绷,眉头蹙起,表情十分纠结,仿佛正在经历一场难熬的内心拉锯战。
半晌,天秤终于朝一边倾斜而去。
他深吸口气,有些颤巍地撩起衣摆,将手伸向一边胸口。
他活了二十八年,不知道熬过了多少次发情期和假性发情,每次都觉得腰酸背痛,腹部和腺体隐隐作痛,胸口更是胀痛难耐。
但这是第一次,他选择这么做。
尽管没有旁人看着,可他仍旧羞得满脸通红,巨大的羞耻感像一顶毛线帽子,结结实实地扣在了他的脑袋上,他不敢睁眼,生怕看到自己这叫人发臊的动作,却也不敢闭眼,生怕在黑暗中想象出自此时此刻的模样。
他的双眼半睁半合,做贼心虚一般,手抖得厉害。
不过在五指覆上去的瞬间,那股胀痛竟奇妙地有所缓和。
他的一口气卡在喉管里,慢慢地,那口气松了下去,仿佛跨越了某个心理屏障,他的手一点点地动了起来。
直到敲门声响起。
金家月吓得手上一抖,险些掐住自己的肉,他近乎慌乱地把手从病服里面拿出来,整理好衣摆,若无其事地靠回床头。
然后深吸口气,尽量稳住声线:“进来。”
房门被人推开,郑医生和魏助理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郑医生昨晚值班,这会儿还没下班,身上穿着白大褂,下巴上兜着一个蓝色口罩,他把口罩往下扯了扯,走到病床边问:“又是哪儿不舒服吗?”
说完,他突然发现什么。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郑医生伸手想探金家月额头的温度,却被金家月往后躲开了。
金家月满脸不自在,对魏助理说:“你先出去。”
魏助理得到命令,立即抱起笔记本电脑和文件夹出去了,还不忘帮忙关上房门。
郑医生也是omega,并且结婚几年,别的不说,经验绝对不少,起初他以为金家月又有哪里不舒服了,可再看金家月那张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脸和躲闪的眼神,便很快猜到了什么。
“说吧。”郑医生拉来一把椅子坐下,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你说了,我才知道怎么处理。”
金家月感觉胸口又开始胀痛了,他忍得有些烦躁,话语间直溅火星子:“你不是说今年下半年会上一款新的抑制剂吗?可以缓解发情期带来的一系列症状。”
郑医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的这话,都是两年前说的了!
也亏金家月一直记着。
“我只是说顺利的话有可能会上那款抑制剂,关键是不顺利啊,产品没上市,我这边也没有一点消息。”郑医生说。
听到这话,金家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为什么没上市?”
“质检没过关,被打回去了,现在政府对抑制剂的管控是越来越严了。”郑医生叹着气说,“你自己就是omega,你也知道使用抑制剂相当于和自己的身体本能作对,要一款既有功效又没副作用的抑制剂生产出来,其中需要投入多少时间、金钱和人力,所以速度慢点很正常,还有随时夭折的可能,你也别在这方面抱太大期望。”
金家月沉默下来,长睫垂着,看不清那双黑眸里的情绪,但他的表情很冷,常年身居高位让他自带逼人气势,这副不言不语的模样叫郑医生看了也有些发怵。
许久,金家月才说:“我发情期的症状好像越来越明显了。”
郑医生闻言,正了脸色:“有哪些症状?”
金家月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难以启齿极了,他和郑医生认识多年,也一直以来都在郑医生这里接受治疗,可这关乎个人隐私,不管坐在面前的人是谁,他都觉得非常尴尬,感觉自己像一个蚌,在被人用力撬开,可他只想拼命地将自己合拢。
又是一阵挣扎,他断断续续地说:“我的身体不太舒服,腹部疼,腺体疼,胸口也疼。”
郑医生说:“我记得你以前就有这些症状是吧?”
“一直都有。”金家月说,“以前还能忍受,这次加重了。”
郑医生想了想说:“这个问题我早就跟你讨论过了,你的体质特殊,每次发情时分泌出来的信息素都是正常omega的两三倍之多,也更受alpha信息素的影响,这就导致你在发情期里的症状会更加明显,所有效果都是加倍的,而且抑制剂和药一样,一旦用久了,你的身体就会产生抗性,之前你的症状没那么明显是因为抗性不大,现在抗性出来了,以后你会更加难熬。”
金家月脸上的红霞逐渐消散,只剩纸一般的苍白,他看着郑医生说:“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对你来说,无解。”郑医生给出了一个残忍的答案,“除非我说的那款抑制剂上市,但目前看来,遥遥无期。”
金家月已经说不出话了。
“其实解决的办法是有,我也早跟你说过了。”郑医生知道金家月不爱听这些话,所以这几年来一直没说,可这会儿看着金家月难看的脸色,他还是又提了一嘴,“你去找个信得过的alpha,让他标记你,这些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金家月:“……”
郑医生等了半天没等到对方吭声,只好补充:“你不想被标记也可以,那就找个信得过的人,在你发情期时天天给你按摩,按腹部、按腺体、按胸口,这样至少能让你好受一些。”
金家月:“……”
“如果你还是不愿意的话——”郑医生一拍大腿,站起身说,“那就自己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哪里不舒服就按哪里。”
金家月:“……”
郑医生走后,魏助理也去公司处理一些事了,病房里再次只剩金家月一个人,他让护工把没吃完的早餐全部收拾了,独自靠在床头。
右手三番两次地想要撩起衣摆探进去,可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最后,他终究是忍受不了自己这一反常态的行为,直接把心里的冲动全部压了下去,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将笔记本电脑搬到小桌子上。
然后开始工作。
江栩本想等下早读课再给金家月发消息,结果周一的早上要开朝会,下课铃声一响,大家就往操场上涌。
他只好把手机放进桌箱里,随人流来到操场上。
操场上的站位是按体育课上的站位来的,作为原书中的背景板,江栩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的边角位置。
而原书中的主角攻徐子晖自然是以最亮眼、最装逼、最引人注目的方式出场,校服终于被他穿得整齐,他作为最主要的升旗手,扛着一面鲜亮的红旗被另外两名升旗手簇拥着走上升旗台。
一时间,全校师生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明明升旗台上有三个人,但大家的目光只会落到徐子晖一个人身上,讨论的内容也只会是徐子晖一个人。
这时,江栩前面的两个alpha已经开始熟门熟路地走配角流程了。
“真羡慕啊,徐子晖的人生里已经没有烦恼了吧。”
“怎么可能没有烦恼?说不定他今早上还在烦恼穿什么鞋呢,是穿这款还是穿那款。”
“……这样的烦恼给我好吗?我想天天都有这样的烦恼!”
“话说回来,徐子晖和隔壁a市第一omega高中的那个朱钰分手没啊?去年朱钰还每周都来找徐子晖来着,今年好像没看到他了。”有人忽然开口。
“你不说我都忘记还有这号人了!”旁边的人一拍脑门,“对哦,朱钰今年都没来过我们学校了。”
那人啧了一声,无不惋惜地说:“徐子晖从初中开始就谈恋爱了,换那些omega换得比衣服还勤,他和朱钰交往的时间最长,我都以为他俩能修成正果,结果还是吹了,看来没人能让我们的徐大帅哥收心。”
“你没发现徐子晖已经很久没和omega来往了吗?估计是为学习收心了。”有人笑道。
“我才不信。”那人说道,“等着看吧,徐子晖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过不了多久,他身边又会出现新的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