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于异界来说,是所谓的天命之子,是完成异界万年大计的关键所在。在没认识谢凛的情况之下,无论哪种情况,他都会成为异界刺向九州的一把利刃。
“你会杀死我吧。”
傅雪衣坦然道。
谢凛冷声道:“别说胡话。”
傅雪衣抿了下唇,只是道:“只是做个根本不存在的假设而已嘛,师尊你也这么凶啊?”
傅雪衣一边出声,一边将面前的琴给收了起来。
下一瞬,谢凛抬起手,将他抱在了怀里。
傅雪衣的动作停了下,谢凛贴着他的面颊,轻声道:“没凶你。”
“好吧。”傅雪衣轻应了一声,似有所想,问道,“师尊,今晚我们也要双修吗?”
话音落罢,他很明显地感知到谢凛的种种变化。
傅雪衣略微抬了下巴,亲了亲这个人的唇角,似在主动。
谢凛声线微顿,解释道:“你昨晚太累了,今日便算了。”
怎么能算了?
傅雪衣伸手将谢凛的手给捉了过来,轻声道:“师尊,我灵脉好像又隐约疼了些,你摸摸我的灵脉,是不是哪里没修复好?”
谢凛搭手在傅雪衣手腕上,认真地感知了一番,正欲开口说话时,傅雪衣忽地低下头,亲了他微滚的喉结。
傅雪衣温热的呼吸细细喷薄在他脖颈之上,暧昧至极。
等傅雪衣再抬眼时,漂亮的桃花眼已然一弯,眼尾晕开的薄红色泽,为这双桃花眼更添潋滟动人的颜色。
傅雪衣问道:“师尊,我灵脉是不是还没修好啊?你再帮我修一下吧?”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似在询问,却如同一把勾住谢凛心弦的小钩子,牢牢扣住了谢凛。
谢凛面上自若,不为所动,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傅雪衣见状,觉得自己的小伎俩好像对谢凛没什么用,终于坐直身体,抬手撑在谢凛胸膛之上,正欲站起身来。
傅雪衣小声咕哝:“今夜你不行就算……”
他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原本半撑在谢凛胸膛上的那只手被谢凛轻易地移开了。
一失力的情况之下,傅雪衣整个人跌进了谢凛怀中。
谢凛伸手按住他,极淡的声音从他上方传了来:“你说谁不行?”
“……”
傅雪衣深知自己说错了话,只好以吻堵住谢凛的唇瓣,却无疑是羊入虎口般,之后小半个夜都没安宁下来。
谢凛很快发现傅雪衣今夜状态异常的好,整个人像是融成了一滩温热的水,任他随意施为。
最终,谢凛顾忌到傅雪衣的身体,只与他双修一次,便作罢。
傅雪衣迷迷糊糊之间,又听见谢凛在他耳边低声诱哄似地问:“你说谁不行?”
他被谢凛一碰,身体就发软,怕这个人再捉弄他,只好小声承认:“我不行,是我不行。”
谢凛伸手抚过怀中人的背,轻声说:“睡吧。”
傅雪衣轻应了一声,心里模糊地浮现出一个念头,他得结束这段不明不白的关系。
等自己练好了心言曲,向这个人表明心意之后,他定要骑到谢凛头上去,不准谢凛再捉弄他。
接下来的数日,在不能修炼的情况之在,傅雪衣除却日常练练剑,便是躲在自己书房里练琴。
他练琴,还得找谢凛不在清玄境中的时间。
除此以外,傅雪衣便时常去藏书阁中待着,看看藏书阁中自己还没怎么看过的藏书。
由于不能动用灵力,傅雪衣觉得自己像是整个剑宗最闲的人。
直至这一日,沈景之结束历练,传来灵讯,邀他一聚。
傅雪衣捏着灵讯,正欲传灵讯,说些什么时,沈景之的第二道灵讯转瞬传了过来。
“我来青州青城。”
下午时,傅雪衣随性地练了练剑,方才收拾好书房,按照沈景之约定的时候,离开清玄境,朝山下青城走去。
青城最著名的地方,只有城中那棵几近高耸入云的神树了。
午后曦风吹拂,神树枝头上挂着的各种祈愿牌随风而摇曳不定。
傅雪衣到神树前的时候,沈景之已经提前来了此地,此刻正抬眸看着神树上响如轻铃的祈愿牌。
“沈景之。”
傅雪衣提前开口喊了一声。
沈景之回眸过后,转过身来,主动迎向傅雪衣,温和地笑道:“我们像是许久未见了。”
傅雪衣想了想,回答道:“也就半年多时间吧,是青云台之争的时候。”
沈景之道:“自那之后的半年里,你突然没了任何灵讯传来,后来我还是从我师尊处得知仙尊也一同失去了音讯,我才猜到你与仙尊大概是因为同一件事而无法通灵讯的。”
“而后,我才稍微放心了些许。仙尊定会保护好你的。”
沈景之肯定不知道,不是谢凛保护他,而是他保护了谢凛。
傅雪衣开口道:“前几日,我能通灵讯之后,不是就很快回了你的灵讯吗?”
“得到你的灵讯,我才彻底放松下来。”沈景之解释说,“正好我这几日结束历练,便来了青州见你。”
说起历练,傅雪衣看了看沈景之此刻的修为,道:“还没恭喜你,先一步进阶了元婴。”
异界的事情还不便公开来说,于是傅雪衣便问起沈景之这半年历练的经历。
傍晚将至时,傅雪衣在青城中最大的酒楼请客。
席间,沈景之注意到傅雪衣手腕间的红绳,目光轻垂了下,开口喊了声:“傅雪衣。”
傅雪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对于沈景之突然叫他名字,有些茫然地应了声:“嗯?”
沈景之出声道:“我记得我们年少时,曾经约定过,若是谁有了心悦之人,会跟对方说。”
傅雪衣捧住茶杯的手微微顿了下,问道:“所以,你有心上人了?”
沈景之沉默了下,倒是没想到傅雪衣会先问他。不过,他并未犹豫,只道:“有。”
傅雪衣闻言,扬了下眉,似乎有些好奇:“难道是你历练的时候遇见的?”
“不是。”沈景之摇头否认。
“那是你宗门里的人?”
“也不是。”
“那是谁……”
傅雪衣接连两次猜错,话语沉默了下。
不知为何,他心中莫名慌乱起来。
“傅雪衣。”沈景之平静地看着傅雪衣手腕上那根红绳,问道,“你是不是心仪你的师尊?”
这是他在半年之前,于青云盛会上便想问出口的问题。只不过,后来被傅雪衣的无故失踪,而打乱了时候。
“砰!”
傅雪衣手边的茶杯被他随手给打翻在地上,温热的茶水溅了一地。
他下意识弯腰去捡地上那些碎片。
沈景之站起身来,说了声“我来吧”。
他弯腰捡起了地上所有的茶杯碎片,放在一旁,然后抬眸看向傅雪衣。
傅雪衣抿了唇,而后迎着沈景之看过来的目光,点头应声:“是。”
沈景之闻言,像是早有预料般,只是神色温和地笑了下,自然而然地站起身来,刚一开口:“那你师尊他呢……”
只是,沈景之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包厢内变故突生——
一道剑意自窗外横斜而至,径直朝傅雪衣掠去!
“小心!”
沈景之蓦然出声,抬手将面前的傅雪衣一把拉了下来。
转瞬过后,两人破窗而出。
酒楼后面是一处僻静的街巷,来人一同追了出来。
沈景之转瞬与来人对上,灵决于此地赫然迸发!
傅雪衣神情怔了下,就在此刻,从街巷另外一侧,另外一人掠出,一式剑光笔直而出,正指向他。
傅雪衣下意识祭出本命长剑,腰间玉佩微微一晃,却有一道剑意先他一步,横扫而出。
那是前几日谢凛说他先前那块玉佩被弄碎了,于是又留了一块玉佩给他。
自玉佩中横扫而出的剑意一出,此处街角瞬间冷了下来,犹如身临寒冽冬日般。
剑意瞬发,眨眼之间便解决了朝着傅雪衣冲过来的人。
与此同时,虚空之中传来波动。
谢凛从虚空一步踏出,眸光扫了一眼,只道:“是一具傀儡身,元婴修为。”
他话音落下时,街巷另一边,沈景之亦是迅速解决了面前的那具傀儡。
沈景之听见谢凛说话的声音,神色迟疑了瞬,似乎对于这位仙尊连傅雪衣遇袭元婴境界的傀儡身都要轻临此地,而感到些微的疑惑。
傅雪衣轻声唤道:“师尊。”
他喊了人,发现谢凛盯着自己手中刚祭出的本命长剑,连忙收起剑,抬手示意了下,无声表示自己还没到动用灵力的地步。
沈景之走过来,朝谢凛行礼,出声道:“见过谢前辈,我名沈景之,是……”
“我知道。”谢凛语气淡而平静,“你是傅雪衣的朋友。”
傅雪衣见状,蓦然噤声,站定身形。
他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好像头很痛、快要昏过去的样子。
好半晌后,傅雪衣终于理清了自己此刻的思绪,开口道:“师尊,我和沈景之刚才在这个酒楼里吃饭,突然遇袭,还没来得及向酒楼结账。”
他可以先去结账付灵石……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比心心。
“师尊,抱我回去。”
半刻钟后, 傅雪衣从酒楼内结账出来,看见酒楼外面各自站了一个方向的两人,莫名觉得头痛至极。
傅雪衣站在酒楼门口, 一时迟疑。
他想起遇袭之前沈景之才问过他的那番话, 想对沈景之说些什么, 又顾忌到他们两人谈话内容主角就在另外一边。
就算他承认了心悦谢凛, 但是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让谢凛听见他的心意……
他不要面子的嘛?
这时候, 沈景之看见僵住的傅雪衣,自觉出声道:“此刻天色已晚, 我也该离去了。”
他上前一步,语气平和:“傅雪衣, 好好修行, 下次见。”
按照寻常, 傅雪衣是该去送送沈景之的, 至少该送到青城传送阵的位置去。
沈景之摇头道:“不用送我, 今日这场遇袭是针对你的,谢前辈特意来接你, 你便与谢前辈一同回去吧。”
傅雪衣话到嘴边, 似乎还想询问些什么, 最终却只是说出一个“万事小心”的话来。
沈景之道:“你也是,万事小心。”
“还有……”沈景之垂眸, 神色温和地笑了下,“得偿所愿。”
傅雪衣神情微顿,眼见沈景之转身离开, 时至沈景之的身影彻底混入远方人群之间, 转瞬消失不见。
夜风习习, 吹拂过傅雪衣温热的面颊之上。
他似乎猜到了沈景之在酒楼包厢内想要说的那番话。
好半晌后,傅雪衣回过神来,很快离开酒楼门口,走向谢凛,小声喊道:“师尊。”
他还没忘,眼前这位才是最难哄之人。
谢凛淡声问:“你们告别完了?”
傅雪衣解释说:“也没什么好告别的,就是聊了下刚才遇袭的那件事而已。”
傅雪衣说到此处时,想起些什么,垂手捧了下自己腰间所挂的玉佩,问道:“师尊,你又往玉佩里加了一道剑意吗?”
“嗯。”谢凛应了一声,却依旧没再多说。
傅雪衣抿唇,只好再解释道:“就我之前消失半年多的事,没回过灵讯,所以今日沈景之来了一趟青城找我,就这一件事而已。”
“师尊,你生气了?”
“我从不生气。”
傅雪衣才不信,只道:“师尊,那我们回家吧,毕竟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师尊还有其他事要做吗?”
不知是哪个词触动到了谢凛,谢凛神色微缓,终于松口道:“接你回家。”
傅雪衣闻言,立马转身跟了上去。
他才刚松了一口气,便察觉到两人相碰的袖袍之下,谢凛握住了他的手。
以往在异界扮做恩爱夫夫时,他们上街去,便会如此,手牵着手。
可是,这里是九州啊。
傅雪衣神色惊了下,下意识丢开了谢凛握过来的手。
旋即,他的动作顿时僵住。
他竟然丢开了谢凛的手。
傅雪衣瞥见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修士,他们不一定知道他傅雪衣是谁,但一定知道谢凛是谁。
面对这些人投落而来的目光,他心中一时慌乱,没敢去看谢凛,只是喊道:“师尊,我们回去吧。”
谢凛一言不发,盯着他看了一眼,开口问道:“这么害怕?”
傅雪衣道:“师尊,你走前面。”
谢凛转身就走。
傅雪衣跟在谢凛身侧。回宗门的路上,他发现谢凛越走越快,自己需要小跑几步,才能追上这个人的步伐。
傅雪衣深知今夜这件事是自己理亏,只好默不作声地跟紧了谢凛的脚步。
时至回到清玄境中,傅雪衣深吸一口气,冲上去将谢凛垂在身侧的手一把给拉住了。
幸好的是,谢凛并未像他此前在青城中的那样,将自己的手给甩开。
傅雪衣动作极轻地扣住谢凛的手,轻声道:“师尊,你生气了。”
谢凛语气极淡:“我从不跟年纪小的人生气。”
傅雪衣:“……”
到了谢凛的院子前,傅雪衣略微偏头,看了一眼此刻神情淡漠的谢凛,一鼓作气地跟着往院中走去。
时至房门前,谢凛率先松开手,抬手挡在傅雪衣面前,平静问道:“做什么?”
傅雪衣盯着谢凛不准备让他进去的那只手,眸中无辜且茫然,握住谢凛的手腕,从旁侧钻了进去。
谢凛转眸看着傅雪衣的动作。
傅雪衣伸手从谢凛身后环过其腰身,面颊轻轻地蹭了下谢凛。
谢凛依旧无动于衷,重复地问了一遍:“做什么?”
傅雪衣叹声问:“就是……我想问些事情。”
“你说。”
“嗯……”
傅雪衣想了半晌,想起些什么,松开手,顺势坐在了谢凛房间里。
谢凛下意识抬起手来,想把人给捉回来。
傅雪衣体贴地给谢凛倒了一杯茶,见谢凛坐过来,坐在他对面,才问道:“师尊,就是今夜酒楼外的那两具傀儡身,是不是……异界派来的?”
傅雪衣一边说着,一边捧着手中的茶,将身形移动至谢凛身侧,顺带着奉上自己亲手倒好的茶。
谢凛接过傅雪衣递过来的茶,应声说:“嗯,因而你近期最好待在清玄境中。”
傅雪衣闻言,神情迟疑,又道:“师尊的意思是,在宗门内部,也有可能会存在异界的人。”
“嗯。”
“他们究竟是想……”
傅雪衣话到一半,便突然泄气似地噤了声。
面对这样的情况,他还能够做什么呢?
让异界之人冲他一人来?
此事只是妄想。异界无法飞升,而九州是能够飞升的,异界万年的夺舍大计不可能因为他一个人而停下来的。
傅雪衣思忖良久,神情似有些沉闷。
若是真的有这样一个机会,以他一人性命,来换九州所有无辜之人的性命,他真的可以做到坦然接受吗?
可是,异界若是得到了他这个所谓的天命之子,最终他依旧会成为异界手中最好用的一柄利刃。
此事的关键,其根本并不在于他。
“别担心。”谢凛开口安抚道,“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修为高的人顶着。”
“异界之事,我已有想法。”
谢凛让他不要担心此事,也让他近日不要出清玄境,傅雪衣只好安安分分地待在清玄境中。
接下来的数日里,傅雪衣没法修行,只好一寻到时间,就练剑弹琴看书。
谢凛也并非是每时每刻都会待在清玄境中,傅雪衣便趁着谢凛不在清玄境的时候,弹琴练曲子。
清玄境中依旧常年覆满大雪。
现如今,傅雪衣坐在院中练琴,看着那些纯白无暇的雪,竟然也不觉得冷了。
大抵是爱屋及乌吧……
傅雪衣练了半个多月的琴曲,决定等异界动乱之事一过,或者是谢凛给他约定的百日时限一过,他就去向谢凛表明心意。
直到这一日,贺流云自宗门外历练归来,给傅雪衣传了一道灵讯,约见在宗门洗剑池旁。
此刻,谢凛并不在清玄境中,傅雪衣思来想去,觉得就在宗门内部走动片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于是,傅雪衣应邀前往。
洗剑池旁,皆是宗门内来此练剑的弟子。
傅雪衣同贺流云来了一场不动用灵力的剑招比试。后来,围聚在洗剑池旁的弟子见状心喜,纷纷提出也想与两位师兄交流剑法与招式。
时隔四年,傅雪衣当年入剑宗时,还是全宗门最小的小师弟,现如今竟然也有被宗门新入门的弟子唤作师兄的一日了。
傅雪衣并未让其他人知晓自己暂且不能动用灵力的事情。他在洗剑池旁与同门交流剑法招式,耽搁了些时间,回去时就有些迟了。
天色已是黄昏将至。
沿山道拾阶而上,傅雪衣临近清玄灵殿时,发觉谢凛已经回来了,便转身走了过去。
“师尊?”傅雪衣往殿中探进半个身子,“你今日回来得这么早。”
谢凛道:“过来。”
傅雪衣应声走了过去。
谢凛将人拉到自己身前,开口问道:“怎么又出去了?”
“我就在宗门里。”傅雪衣解释了一番,“是贺流云传灵讯给我,说许久未见,邀我去洗剑池旁比试一番。”
“我绝对没有动用灵力的。”傅雪衣肯定道,“师尊,你放心。”
谢凛低声说:“我不放心。”
傅雪衣听见谢凛此言,回想自己此前好几次自作主张的事,知晓自己在谢凛这儿好像已经没多少信誉了。
他小声嘀咕:“那能怎么办?你又不可能锁着我。”
谢凛闻言,眸色极深地盯着傅雪衣纤细雪白的手腕,手指微微虚握了下。
夜里,傅雪衣察觉到谢凛好像捏了好几次他的手腕,脑子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念头来。只不过,因他太困了,只是暂且将那个念头给压制了下去。
接下来的好几日,傅雪衣都没再外出离开清玄境。他安分至极,因为无人再给他传灵讯。
时至某一日,傅雪衣突然惊觉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收到过任何人的灵讯了。思索瞬息,他给自家父亲传了一道灵讯。
将自己想问之事封好在灵讯之中,傅雪衣抬手松开指间的灵光,任由其飞向山下。
与此同时,他朝着山道飞奔而下,然后看见那道灵讯撞在清玄境结界之上,没能够飞得出去。
傅雪衣仰头望了一眼,似有迟疑。
他坐在山道石阶上,隔了半刻钟后,又才给他母亲传了一道灵讯。
近在咫尺的距离之下,那道灵讯从傅雪衣手中飞出,不过眨眼之间,便撞在清玄境界壁之上,依旧没能够出得去。
谢凛回来时,感知到傅雪衣所在之处,转瞬来到山脚处。他看见傅雪衣坐在山脚覆满白雪的石阶上,微蹙眉道:“地上凉,别坐地上。”
谢凛弯腰想将人抱起来。
这时候,傅雪衣铺在一大片白雪之上的袖袍被他自己轻轻撩开,好多道灵讯因为找不到飞掠的出口,而在原地到处乱蹦。
谢凛见状,出声问:“你是想传灵讯吗?”
傅雪衣轻掀眸光,盯着谢凛,平静地解释道:“我今日试了好多次,灵讯都没能传得出去。”
“我猜想是不是师尊你将清玄境给关了,因而就在一直在这里等师尊。”
“你在这里坐了多久?”
“大概两个时辰吧。”傅雪衣轻声道,“师尊,你是不是把清玄境对外对内的灵讯都给禁了?”
谢凛道:“你若是想找我,可以摇寄唤铃。这个会更快些。”
“我怕打扰到你。”傅雪衣语气轻缓,“还有,就是我跟其他人联系,只能用灵讯啊。”
“等这几日之后……”
谢凛一边出声解释,一边弯腰欲将傅雪衣打横抱起。只是,他的话音未完,傅雪衣就抬手打断了他的动作。
傅雪衣自顾自地站起身来,问道:“所以,还要等多久呢?我不是不能等,也不是不可以留在这里,但是事关我自己,我总该得到一个知情的权利。”
“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傅雪衣看着谢凛,神色自若,“跟我有关系?”
“是。”谢凛应了声。
傅雪衣问道:“是什么事?”
谢凛道:“跟异界有些关系。”
“我可不可以出去……”
傅雪衣刚一抬手,还没触碰到清玄境的结界界壁,便蓦然察觉到谢凛将他进出清玄境的印记给收了回去。
他被谢凛困在了这偌大的清玄境中。
傅雪衣神色惊愕地回过头,盯着谢凛。
谢凛道:“不能出去。”
“异界有人泄露了消息,九州已然传出你是所谓天命之子的事。”谢凛解释道,“九州有人觉得只要把你交出去,九州与异界的这场纷争就会彻底平息。”
“外界的事跟你并没有太多的关系,你只是无辜受到了牵连而已。等此事解决后,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傅雪衣闻言,神情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他想,他不过是一个暂时还不能使用灵力的金丹小修士,连谢凛这个九州第一人都会为此而隐约焦灼,那他就算是出去了,也不能再比谢凛做得更加好了。
他不能给谢凛添乱。
谢凛是为了他好的。
“好吧。”
傅雪衣应了声,抬起手来,伸向谢凛,微扬下巴,出声道:“师尊,抱我回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比心心。
傅雪衣伸手勾住谢凛的脖颈, 转瞬被谢凛打横抱起。
谢凛将他带回房间,方才开口:“往后等我,不必在山脚处等。”
傅雪衣被谢凛放下后, 便自己坐在了位置上。他迟疑一瞬, 小声说:“今日, 我只是有些不安而已。”
他下午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往外传灵讯了, 心中第一时间生起一种惶恐不安的情绪来。
后来,他坐在雪中想了很久, 终于慢慢理顺了近段时间所发生之事,稍微心安下来。
谢凛抚掌, 轻轻安抚着傅雪衣,又为傅雪衣渡了些温暖过去, 出声问:“现在放心了?”
傅雪衣睁大眼睛, 盯着谢凛, 摇头道:“没有。”
“那我该怎么做?”谢凛又问。
傅雪衣放下捧在手里的茶杯, 俯身抬手, 附耳在谢凛耳畔,咬耳朵似地道:“你说你从不跟年纪小的生气, 但我这个人吧……就是最喜欢跟年纪大的生各种气。你说怎么办呢?”
谢凛看向他。
傅雪衣理所当然地笑了下:“跟我双修。”
谢凛听着听着, 眸色渐深, 没明白哄傅雪衣安心跟双修有什么关系。
他抬手捉住傅雪衣到处作乱的手,问道:“我是不是把你教坏了?”
傅雪衣被抓住双手, 闻言瞪了谢凛一眼,反驳似地问:“什么教坏了?双修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你举个例子?”
他目光上下一扫,挑衅般一字一句:“比如, 纵、欲、过、度?”
谢凛捏了捏傅雪衣的手腕, 出声道:“我记得我同你说过, 情和欲是分不开的,你是不是又忘……”
“哦。”
傅雪衣呛了一声,近日有些得意忘形,差点儿就把自己莫名活跃的心思给提前泄露了出来。
他干巴巴地应了声,不欲再让谢凛直白地往下猜去,只好身形微软,往谢凛怀里倒了去。
谢凛抬手,将倒下去的傅雪衣给捞回怀中。
好半晌后,他捏了捏傅雪衣泛红的耳垂,问道:“今日怎么没什么精气神?”
傅雪衣咕哝一句:“被你给吓到了。”
谢凛闻言,只好把人抱回床上去,帮傅雪衣取下头上的发冠,以指间梳理了一番这个人散开的墨发。
傅雪衣迷迷糊糊地道了一声:“我要练琴,要练琴来……”
谢凛轻声道:“今日太晚,明日再练了。”
眼睫已然微闭的傅雪衣跟着应了声,面颊贴近谢凛的手。尽管谢凛的指尖依旧微凉,将睡未睡的傅雪衣仍旧是以柔软的脸颊蹭了蹭谢凛的手,抬手将其捉住了,才放心地入睡去。
翌日,傅雪衣醒来时,谢凛已经外出了。
他目光扫寻了一番,起身穿好衣裳,在镜前用发带将自己的头发随意地绑了起来,才去殿前练剑。
今日,傅雪衣又多练了一个时辰的剑诀。
就算是在雪中,他亦是练得面容微微发热,而泛起极淡的绯色。
傅雪衣收剑时,回过身,随意扫了一眼,发现谢凛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长身玉立,一袭冰蓝色长袍如剔透绚丽的冰雪。
此刻,谢凛正站在殿前看着他。
傅雪衣神情微愣,迈步走了过去,开口道:“师尊?你今日回来得这么早?”
谢凛应声:“今日无事,便回来了。”
傅雪衣将剑收了起来,轻声反驳:“我才不信。你肯定是想到了昨日的事,特意跑回来盯着我的,对不对?”
傅雪衣走近时,谢凛抬手将这个人因练剑而有些松散的发带轻轻系紧了些。
傅雪衣抿唇道:“你不用盯着我的,我说了不会出去,就肯定不会出去,你放心。”
他一说完,瞥见谢凛此刻神情,继续道:“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说你不放心了。”
谢凛神色些微顿住。
傅雪衣凑近了些,主动奉上自己的双手手腕,半说笑似地问:“师尊,你这么不放心,干脆用铁链子把我锁起来,绑你身边吧。”
谢凛垂了下眸,盯着傅雪衣半撩开袖袍而露出来的雪白手腕,抬手将其一把握住,语气平静:“别胡说。”
傅雪衣轻哼了一声,小声道:“我才没胡说,你肯定有过这想法。”
前些日子,他就察觉到谢凛看他的眼神有些危险的意味,还量了好几次他手腕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