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俐诺驱赶着沙漠牟兽托运着实验室的垃圾,他们要将这些垃圾全部运到星港上,来到这里的那些外族人说可以帮助他们清理出去。
除开那些有害药剂,还有数不尽的虫尸,垃圾在星港上堆到了五六米高,蜃星人已经连续忙了几天几夜。
获得自由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现在所有的人都高兴不起来,他们面色沉重,成年的女人和男人们偶尔会看一眼墨瑟里旧址的方向。
那里正里三层外三层的被保护着,他们不认识那个种族,只知道这群尖耳朵的人沉默寡言并不好相处。
“这是最后一袋垃圾了,”一名中年男人和阿俐诺道,“墨瑟里的尸体已经被那位会喷火的大人烧成了灰渣,幸亏那个孩子力量蔓延的及时,污染药剂才没有进入地下泉中,我们依旧可以在故土生存,就是那堵墙破了个大口子……”
阿俐诺是年轻的蜃星族长,他沉默一瞬,然后道:“全拆了吧。”
“什么?”
阿俐诺转身:“全部拆掉,圆月之城原本就没有这堵墙,这堵墙是三十年前墨瑟里来这里的时候修建起来的基地牢笼。”
拆除墙体,沙漠自由的风就会经过这座小型城市,幸运的话,他们会在一年中迎来一到两个雨季,或许还有一点珍贵的绿色。
因为墨瑟里的实验这里的气候变异了几十年,很多孩子还没有见过雨和植物是什么样子。
中年男人:“知道了,那座白塔也会拆掉重建,我会注意让他们不要破坏外围泉水。”
阿俐诺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眼神微微有点忧郁的看向三层小楼的方向。
听说病因已经调查清楚了,是力量消耗过度导致的昏睡,就是不知道那位现在醒来了没有……
无数人牵挂着云淮暂时没有要睡醒的意思,王力在初步回填的时候应该安稳的适应着,而他却不加节制的大肆使用,然后直接导致了整具身体的虚弱,以至于连吐个毒药都带了一口血出来。
这口血直接把周围的人吓了个半死,路凛安直到现在都还闭着眼睛睡不着觉。
楼内的旋转台阶上,尼利厄龙正抱着手臂散漫的席地而坐,而一楼沙发上,则是一言不发的黑色执行官。
伊利亚德不在这里,它晕血晕到现在还没醒来,正和小伊塔王一起躺着。
莱拉尔不理会路凛安,路凛安也不理会莱拉尔。
两人跟仇人一样对坐了三天。
雄竞基因在路凛安脑子里吵嚷:【再压一压尾巴,你这发一次情怎么这么持久?】
路凛安理都不带理它,空气弥漫着窒息的沉默,门口站岗的黑色战士不断的往里面看进来。
路凛安突然开口:“说句话?”
莱拉尔仿佛死了。
路凛安:“想打架吗?”
莱拉尔:“你喜欢王。”
路凛安:“……你才看出来??”
莱拉尔:“我早就看出来了,没有人不为王族倾倒,但是我原本以为王不喜欢你。”
【嗯嗯?】
路凛安对着莱拉尔面无表情:“那现在呢?”
莱拉尔沉默住,脑海中又闪过王去追逐安抚恶龙的模样。
他继续沉默着,面容微微转着看向窗外。
那里吹进来了一阵凉风,对于干燥的沙漠来说是有点不太正常的温度。
莱拉尔不想去思考现在,路凛安是一个复杂的怪物,这样的宇宙恶龙,莱拉尔曾经以为只存在于传说图鉴中。
而王似乎过分偏爱他,已经超过了友情的范围。
莱拉尔面具后的眉头皱起,路凛安就知道这个问题问不响他,于是他眼神垂着又道:“这次怎么就你来了,西耶那和伽修呢?这种大事也不见人。”
“忙。”
路凛安嗤笑:“信你才有鬼。”
莱拉尔收回视线抬头看向路凛安:“王族诞生花园大半年的时间,夜金城没有收到半分消息。”
路凛安这下顿悟了,“你这长的黑心也挺黑的,以为你有多老实呢,这次直接一下子架空了两个人,那两位现在还一无所知的在伊塔干活呢吧。”
莱拉尔偏头的角度有点特殊,窗外正好有光洒进来,路凛安忽然瞄见这位执行官的头发闪烁了一瞬,他神情凝住,忽然察觉短短三天,莱拉尔原本坠着金石的黑色碎发就挑了几缕银白的颜色。
路凛安确信,莱拉尔的头发以前根本没有这个颜色。
“王族受伤,严重失责。”寡言的执行官忽然沉声,“不止是你,还有我,王睡醒,我会去请求他的惩戒。”
【他的头发,该不会是太过担心小伊塔王才变色的吧……】
路凛安咬了咬有点痒的后槽牙。
【妈的,我懂,你们俩其实帅的不相上下,改天你也搞一身好皮肤打扮打扮,你不比他的天赋差。】基因说着还道,【咱们变了本体也是一身高级黑!】
路凛安:你先闭嘴吧。
【。行。】
自主意识沉寂后,路凛安也往后仰倒眼不见为净,他是个坐不住的,一会在楼梯上一会又消失去看看云淮,云淮的衣襟和下巴已经被擦干净,路凛安却恍惚觉得那里还有吓人的颜色。
他在床边轻轻蹲下,又将云淮的手牵起放在自己的发顶,这样就好像小伊塔王主动摸着他一样。
“你怎么还不醒,莱拉尔头发都被你吓白了,再来这么一次,我看我的鳞片也不够掉了……”路凛安自言自语道,“莱拉尔好像看出来你有点喜欢我了,所以你真的喜欢我了吗?我不太确定……需要你醒来亲自告诉我才行。”
说着他又低道:“你可能不会说这种大胆的话,不过我讲给你听也是一样的,我很喜欢你,墨瑟里已经被我烧了,你讨厌的一切我都会帮你清除干净。”
云淮的被子鼓动一瞬,路凛安惊了惊,却见是伊利亚德翻身滚了一下,他神色瞬间失望,
“莱拉尔还戴着你的面具,我看见就想咬他,你得醒来拉着我一点。”
卧室的窗有凉风进来,路凛安起身过去关窗,却忽然看见沙漠之上聚集了一片浓厚的水汽。
风速更加凛冽了起来,还有一点恍惚的冰凉,路凛安顿了顿,远处的广场有原住民们惊喜的围了起来。
想到什么,路凛安缓缓回头,就见云淮的周身微微散发着白蓝金的光点,一股隐秘但巨大的能量波动蔓延开来,路凛安见过达尤加星球上的水箭,那种将地面都砸下了十公分的水箭汇集前就是这样的景象。
云淮还在无意识的状态,王力的波动不可抗,他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但路凛安知道他救了这里的人,一定不会希望他们再死去,他将手掌伸出了窗户并张开了指节。
尼利厄龙没有同情心,但有一颗不想喜欢的人难过失望的恋爱之心。
然而保护空间还没来得及撑起来,绵润的雨丝就先落在了手掌上。
路凛安愣住。
不是雨箭,而是润物细无声一样柔软的雨丝,这座沙漠之星积压了几十年的水汽因为王力回填的能量而不断聚集,最终在某一缕冰凉的风后密集的落了下来。
就宛如一场迟到的盛大的救赎。
【有时候我会思考,伊塔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似乎很无情,又似乎很温柔。】
王力有反应说明云淮就快要醒来,路凛安这会才有心情搭理基因意识。
[有什么关系呢?]
【嗯?】
[可能莱拉尔西耶那伽修都不相信一只恶龙的爱,但我就是爱他。]
路凛安看到窗外的沙地上有一朵白色花苞被埋住,他伸手,微微潮湿的残破花枝就到了他的掌心。
路凛安走回去,将又绽放了几朵的小花放在云淮枕边。
床上的少年眼睫微动,每一寸皮肤都比花苞更加雪白柔嫩。
这样才对,这样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才对。
[无情或者温柔都无所谓,我喜欢他,方方面面,不论他是什么样子我都会重复爱上他一万遍。]
云淮挣扎着掀起一点眼帘,迷蒙的视野中是路凛安凑近的俊脸。
但恋爱脑龙这次没有像蛋壳偷亲一样退缩,而是带着金色的璀璨眸光吻在了小伊塔王的眼尾。
云淮的眼睛因为痒意闭了一瞬,路凛安抬手为他遮光,嘴唇又来到了他的耳边。
“……沙漠的花开了,要起来看一眼吗?”
作者有话说:
什么沙漠开花,明明是凛子哥你干枯的爱情之路开了花!!!
烫知识:凛子还在发♂情。(战术咳嗽)
眼前的指缝因为光透着一点肉色,云淮有些迟钝的动了动眼睛。
身体的轻盈感前所未有,有一瞬云淮还以为自己的王力没有回来,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力量没有回来,而是力量已经遍布了四肢百骸。
王族力量彻底与这具身体融合在了一起,强大就像是呼吸一样普通和简单。
云淮偏头,路凛安并未撤开,他们离的很近,云淮可以看清楚路凛安的眼睫,还有虹膜中神秘的色彩。
然后他就又被亲了一下。
这次是精巧雪白的鼻尖。
路凛安太高了,他半跪在地,上半身依旧能够轻松的覆盖住云淮的身体,少年刚睡醒的样子懵懂可爱,又感觉自己的手背贴上了什么滚烫的侧脸。
“你这次真的吓到我了。”
云淮喉结滚动了一下,嗓子发出了一句干巴巴的啊。
路凛安紧贴着歪头:“如果你真的出事情,我可能要变成全族最短命的龙。”
云淮的三魂六魄开始回归,迟钝的大脑也工作了起来,他还有点冰冷的指尖微微蜷缩,看起来就像是主动牵着路凛安的手一样。
“说过不会再让你面对危险,这次是我失言,但也绝对是最后一次。”路凛安像是被云淮吓出了心理阴影,这么大一只也变得粘人起来,“以后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你去哪儿,我就都跟着你。”
云淮:“……你。”
路凛安垂着眼眸,眼底的情绪第一次这么近的被云淮捕捉到。
他纯粹,真诚,占有欲旺盛,他在云淮面前呈现的,是全身上下最接近人又远超人的爱情之心。
云淮鼻子轻轻吸了一道,又从嘴唇中吐出来,听起来就像是小声叹气。
路凛安又有点紧张了:“是哪里还不舒服吗?”
“没有。”云淮眼睛看着天花板的位置,须臾,他撑着胳膊坐起身道:“没有不舒服了,这次不算你失言,是我没来得及和你说我的计划,这件事是我自己要去做的。”
默了默,小伊塔王道:“以后不会了。”
路凛安:“什么?”
云淮转向路凛安,路凛安这才看到伊塔王的眼睛,那双初见的时候就被惊艳的瞳色经过成长后更加纯粹,就像是剔透的紫水晶上蒙了一层高级的灰调,你看着他的双眼,在全宇宙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安静温柔的存在。
路凛安只是被看着,胸口的龙心都在止不住的发热发烫。
“以后,我会更加考虑你的感受,”云淮抬起眼睫,成长体的王力只是稍微施舍,枕边的花苞就又砰砰绽开了几个,“换位思考,如果我也喜欢你,我一定也不想担惊受怕的看到你受伤。”
“如果?”路凛安声线低不可闻:“可是你已经不想看到我受伤了,你优先治愈我,又下意识愈合我手臂的伤口,为什么还要假设——”
“那就去掉如果。”云淮突然道。
白蓝金的光点萤火虫一样萦绕在云淮周身,雨声与风声从窗户缝隙中钻进来,王力回填的波动涟漪一样发散出去,路凛安离的最近,最能感受到那份强大的水一样的温柔力量。
“我只是,忽然理解了你那份喜欢的心情。”云淮看着路凛安,他收回手指,但并没有收回手臂,他掌心微蜷着朝外道,“所以不愿意看到你再辛苦追逐,以后也会更加考虑你的感受,把你列在我的每一份计划中。”
路凛安一时间并没有理解云淮的话,基因也死寂的沉默着。
云淮说完缓缓松出一口气,然后朝着路凛安浅淡的笑了笑。
路凛安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笑容,他拥有的无数财宝都好像买不了这一瞬,成长体的伊塔王脱了一点柔稚的弧度,清厉的眼尾看着疏离,但眼底又都是温软的神色。
他一句都没有提喜欢,但又好像处处都是喜欢。
于是路凛安又试探着吻了吻云淮没有收回去的掌心。
云淮没有缩回纵容着他,路凛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用恐怖的龙吻贴近少年一样凑近,将额头抵在了伊塔王的掌心。
云淮掌心的冰凉很快被滚烫晕染,就连指尖都透出了淡淡的肉粉色。
他用拇指摸了摸路凛安英挺的眉峰,然后抬手,白皙指节埋入了男人的漆黑的碎发中。
手感比想象中的还要好,路凛安的头发和他的鳞片一样,都是炙热光滑的感触。
一种很难用语言描述的暧昧氛围弥漫开,路凛安的瞳孔缩了又圆圆了又缩,就在他忍不住体内躁意一把抓住云淮细瘦手腕的时候,外门忽然被什么人敲响。
是很有礼貌又很坚定的几下,路凛安眉眼猛地压低,云淮轻咳了一声收回了手指。
莱拉尔的声音从门外透进来:“我感应到了您的清醒波动。”
【冷静,你已经初步成功了!他真的开始喜欢你了,只要他喜欢你,伊塔的一切阻拦都不足为惧!】
路凛安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过去一把拉开了房门。
莱拉尔似乎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越过他朝着云淮走来。
执行官先是熟悉的沉默了几息,云淮好像看到莱拉尔的头发变了一点颜色。
但还没有问出口,莱拉尔就开口道:“蜃星下雨了,您的力量让这里重获了新生。”
云淮看着自己的面具还戴在莱拉尔的脸上就微微安心,“原住民们都还好吗?”
莱拉尔点头:“这里的原住民身体素质很特殊,墨瑟里用他们做了很多年实验,但他们的身体并没有被损害多少,只是有点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是小事情,活着才最重要。
莱拉尔看着云淮突然道:“您长大了。”
云淮眨眨眼睛:“嗯?”
莱拉尔:“我可以感受到,身体,力量,容貌,都达到了至高王族的巅峰。”
他动了动,黑色盔甲发出摩擦的冰冷响声:“可是伊塔并没有保护好您,从来没有王族经受过这样骇人的伤害,又生在了这样动乱的时代,您的成长经历异常坎坷。”
云淮抬手:“没事,我——”
莱拉尔忽然解下面具,又轻放在了云淮的床边。
云淮微微吸了一口气,视线看了一眼门边的路凛安,路凛安反手就关上了门,像个门神一样定定的站在那里死盯着莱拉尔的背影。
“我长得并不好看。”
莱拉尔·阿莱西奥低着眼睫,他的眼型微微内折,眼尾扬起一点寡言冷淡的弧度,眉宇鼻梁就像是被刀刃一点点雕刻出来的深色黑巧,因为年轻,独特颜色的皮肤又像是添加了什么丝滑的乳果,一切色调都被调和在了一个完美的醇厚的颜色。
云淮看着他,莱拉尔半蹲在王的面前,他的瞳孔从下压的眼睫中微微抬起,是琥珀一样的浅铜色,云淮对这个颜色有点熟悉,他想起了在中转星酒馆喝过的第三星系特酿的黑麦酒。
这位执行官可能从来都不知道,他的长相能在瞬间就让人联想到一些包裹着酒心的艺术甜品,闻起来稍微苦涩,但是凑近观赏,又有无限引人的奥妙味道。
莱拉尔的寡言为他的这份美丽蒙上了神秘色彩,沉默思考的时候,遮着瞳孔的眼睫显得忧郁又深邃。
这是一张完美的过分的脸,高鼻深目满是异域风情的惊艳,云淮不太理解,夜金城的执行官为什么会认为自己不好看。
长发上系着的金石在背后的盔甲上滚动作响,莱拉尔抬手拆掉包围着脖颈的甲胄,又按下了收缩上半身盔甲的按钮。
里面的黑色布料这才显露出来,他接着解开脖颈下方的扣子,云淮震惊的睁大眼睛。
卧室内有高温轰然蒸发了所有的水汽,因为路凛安的精神力压迫,莱拉尔额头滚落一点温度过高的汗意。
但是他并未理睬,解下三颗扣子后,云淮隐约看见莱拉尔的脖颈下方有什么繁复的纹身一样的东西。
他仔细地看了一眼,然后猛地抬起了头。
“……因为靠近风暴之眼,所以我压制了第三星系所有人的信仰之力,包括我自己,您出现以前,王族在第三星系是绝对的禁忌,王的存在会让精神力沸腾,可能会重演夜金城失控的惨剧。”
云淮从莱拉尔的脸上勉强转移神思:“但是他们看见我,并没有因为沸腾的信仰而失控。”
莱拉尔:“这里面一定有原因,我们可以确信您是特殊,是独一无二的珍贵,伊塔应该用帝国的所有来保护这样的王族,但是您遭受的苦难却比任何一代王族都要更多一点。”
云淮只能轻声安慰自责的执行官:“或许这是必经之路。”
莱拉尔摇头,他很少说这么多话,嗓音因为不断响起而变得有些沙哑:“这是伊塔人的失职和不幸,我是三大执行官之一,您的遭遇也是我的疏漏,夜金城像个背叛者一样隐匿于黑暗中,我只是想快点驱逐风暴,让王族生活在一个没有威胁的时代。”
“但是很显然,我并没有做好这件事。”
风暴之眼至今依旧存在,新生王族还在异国他乡遭遇了不小的创伤。
“我应该接受惩罚。”莱拉尔抬起脖颈。
大贵族执行官都有罗兰薇特的标志,比如西耶那的发环,伽修的珍珠耳饰,但云淮却从来没有见过莱拉尔的标志在哪里,他原本以为他没有,以为莱拉尔只是一个专注于战斗的执行官。
但是他猜错了,莱拉尔不仅有,他的标志甚至比另外两人的更深刻许多,罗兰薇特纹路像是手掌一样贴在他的喉下,随着呼吸的起伏,那花纹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您的力量已经回填,罗兰薇特纹路被刺入的时候添加了独特的能量药剂,王力会引起它的烧灼,这里是要害,只要您想,我就可以为自己的错误接受应有的惩罚。”
空气中的温度越发滚烫,云淮知道对于一个军事狂来说,规则就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莱拉尔为他的“受伤”而感到愧疚,觉得受到王的惩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思考到了所有,唯独没有认识到云淮并不完全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王。
但是云淮不能用处理蓝翡星的方式来处理夜金城,比起直接说他们无罪,让这群从出生就在军事化管理的伊塔人去做一点什么事情,或许更能抵消他们的自责。
云淮安静了几秒才开口:“蜃星有伊塔的机械蝴蝶,我怀疑曾经有伊塔人到过这里,但是文明更迭,或许有价值的历史资料已经被埋在了废土中,这座城市正在重建,如果你真的要求惩罚,那就指挥战士们去协助蜃星原住民。”
年轻的王说着看向窗外倒塌了一半的高塔,然后神思一动道:“高塔重新修好的时候,你的惩罚就会结束了。”
莱拉尔因为王的语言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沉默。
但他听从王的一切指令,于是他缓缓扣紧扣子,然后重新穿戴好盔甲,执行官站起身,声线哑又滞涩:“您的仁慈令我震撼。”
果然这个处理方法才是对的,云淮也松了一口气:“因为你们值得我这么做。”
莱拉尔:“我会注意我的仪表,不会再让您被我吓到。”
云淮拿起银白面具:“这个就送给你了,戴上吧。”
莱拉尔沉默的接过去,就听见王轻叹了一口道:“以后没事的时候多欣赏一下自己,你知道自己像什么吗?”
莱拉尔唇角紧绷,眉骨与鼻梁一起连成了顺滑又俊美的弧度。
“就像是一块带着精致花纹的酒心巧克力,你有伊塔纯血的优势基因,很明显,你将这份基因发挥到了最大化的效果,我不会被你吓到,你的容貌让我非常欣赏。”
窗外的雨声和接连响起的人声交杂在一起,莱拉尔紧攥着面具路过一言不发的路凛安,浅铜琥珀与耀眼金色在空中无声相撞。
雄竞基因在脑海中疯狂暴走,只是云淮看着他们,这一刹那的对撞又被无声的压了下去。
莱拉尔并未理会路凛安,路凛安也只是自己烧着,没有干扰云淮和执行官的对话。
只是恶龙的忍耐有限度,原本他还以为莱拉尔戴着面具是因为丑和怪癖,现在看起来伊塔完全没有一个丑男人。
得到心爱之人摸摸的龙并没有消火,在他走过去的时候,云淮也已经从床上下来站到了窗边位置。
路凛安让他看花,于是云淮手中就拿着路凛安送他的半截花枝,沙漠之城的窗户为了防止风沙开的不算很大,下方是正四方形,上半部分是圆弧的拱窗。
雨丝不断飘进窗台,云淮往外看了一眼,竟然发现废墟中的枯藤抽出了一点绿色的细芽。
他眼睛动了动,成长体的王力快速游走了一下,然后就发现那细芽抽的越来越快,几十秒的时间就已经有了一片绿色的雏形。
路凛安站在云淮身后语气憋闷酸涩:“看起来你的治愈力就连这种生命都能治愈到。”
云淮背对着他嗯了一声,过了几秒,又回头朝着路凛安抬了抬花枝。
两人默契很足,路凛安抬脚走近。
云淮的皮肤比莱拉尔更加光滑,虽然没有莱拉尔独特的肤色,但却像是最纯净的雪团儿一样柔软温和,他眉眼依旧淡薄,只是嗓音混着持续不断的雨丝变得悱恻含糊了起来。
“我也可以治愈你。”
路凛安不觉得他现在哪里有毛病:“治我的什么?”
云淮抬手,花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路凛安凑近,恍惚间就像是一只龙在嗅着花的模样。
但是龙的眼睛中又分明没有花,只有比花苞还要美丽的少年的身影。
因为路凛安低头,云淮便学着路凛安一样也靠近他的耳边,王的红软唇瓣随着说话声擦过恶龙的耳廓。
好像每吐出一个字都是一个亲吻一样。
“治你的,嫉妒之心。”
作者有话说:
莱:守不住,根本守不住。
这场雨一直下了整整七天。
地下河因为雨水的汇集而急速上涨,原本枯竭的只剩下一小片的圆月之泉瞬间扩大了七八倍,形成了沙漠中非常珍贵的淡水湖泊。
有了伊塔战士的帮助,原住民们灾后重建的速度非常快,他们从废墟中挖出了不少曾经的植物根茎,这些植物都已经没有被救活的希望,但是那位戴着面具的大人却让他们把根茎重新栽种了起来。
随着地下水的上涨和不停歇的降雨,在某一天清晨,有人惊喜的发现围绕着那些被栽种的枯萎根茎开始复活。
最开始只是一小片,几小时内就变成了一大片,这座沙漠之城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温柔又强制的唤醒,原本枯槁的不毛之地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了一片海市蜃楼般的美好绿洲。
这是一场巨大的奇迹。
因为伊塔王在这里经历了成长体的转换,只是一点富余的力量涟漪,都足够蜃星居民重建一个完美的家园。
云淮穿着薄衣站在圆月之泉旁边,不远处是还在盯着战士们干活的莱拉尔,路凛安就寸步不离的站在他身后,两人头顶撑开了一道隔离雨水的空间。
路凛安脸上表情不太赞同:“外面这么泥泞,你的靴子都被弄脏了。”
云淮看他一眼。
路凛安走进两步:“要抱着吗?”
云淮唇瓣抿起:“这里是外面。”
路凛安力争道:“想抱。”
云淮忍笑摇头:“不给。”
路凛安:“……你都亲我耳朵了,亲好几次。”
云淮温温柔柔:“我那是在和你说话,你自己不要发散思维。”
路凛安没声了。
云淮转头看,就见他一张俊脸臭臭的,与他对视的时候又勉强调整,整个人都充满了欲求不满的感觉。
云淮想了想捏起一段衣角,以前他也经常对别人这么做:“这个可以给你。”
【拒绝!他在打发你!这点哪够!直接给我去牵手!牵手!】
路凛安没吭声,他跟随本能一把抓住了云淮的手腕,冰冰凉凉的温度对于尼利厄龙的体温来说是一个极为舒适的触感,他还不满足,从手腕滑下去指节分插进了小伊塔王的指缝。
这下才勉勉强强的舒服了。
这是云淮几天里第一次出门,他低头看了一眼,路凛安以为云淮要挣脱,没想到他反手拢起,眼神没看他而是看着清澈水面上的雨丝道:“莱拉尔是个想法不多的,他以我的命令为最高,只要我不排斥,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伊塔不止一个执行官。”
路凛安成功牵手别提多开心,他连声道:“知道了知道了,总之就是还要让他们接受我——呃,我们两个的关系,对不对?”
云淮没说话,路凛安看到他唇角小小的弯了一下。
于是他也不自主的跟着笑起来,凶恶的龙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只是和喜欢的人站在一起,只是简单的牵着手,都很难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他就是开心,打心眼儿里的开心,他能牵着小伊塔王的手在这里站一百年都不嫌腻歪,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就连呼吸都是快乐的。
想到什么路凛安又低头问:“可是我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云淮眸光看他,他有点想知道路凛安每天脑子里面都在想什么。
“你说呢?”
路凛安神色憧憬:“我觉得我们是明天就能结婚的关系,如果你喜欢幼崽,我就给我们俩抱养一个,你喜欢什么种族的幼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我都能给你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