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文里的作精雄虫—— by间棠
间棠  发于:2023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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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很忧郁。
【宿主,我们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真的没问题吗?】
唐酒答非所问:【几天了?】
系统算了算日期:【唔,加上今天的话,一共是八天!】
已经一周了吗?
唐酒若有所思:【那差不多可以了。】他伸了个懒腰,利落地打开通讯界面,开始胡编乱造:
【我和亲虫沟通了一下,这个时候结婚,对我来说还是太早了。雄父的意思是说,我们想要结婚的话,至少要等到我平安度过二次觉醒,入驻高塔之后,但我们可以先订婚。】
【你觉得呢?】
系统:???
嗯嗯嗯?
订婚?什么订婚?谁和谁订婚?
不是都把反派放置一周了吗?怎么突然间就跳到订婚了?况且宿主什么时候和雄父沟通过了?宿主这样单方面做决定,真的不怕之后出事吗?
系统一脸懵逼,只觉得智商完全不够用了。
那边的军雌却在唐酒发出消息后,第一时间给出了回应:【……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啊?
系统同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自家宿主,奈何唐酒此刻依旧懒洋洋地歪在沙发里,半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回复:【通讯里交流不太方便,明天上午老地方,我们见面再说吧!】
谷明星,帝国甜品大师卡雷尔的私虫甜品屋。
作为帝国首屈一指的甜品大师,卡雷尔的甜品屋向来是最受雄虫欢迎的约会场所,偏偏厨虫卡雷尔为了保证甜品和服务的品质,每天只招待三位雄虫顾客,还得提前整整一个月预约,可谓是一饭难求。
但这是对其他虫。
作为卡雷尔背后的赞助商,这点小小的困难,对于阿勒西奥而言,自然是不存在的。
他当初之所以想到投资卡雷尔,就是因为考虑到了唐酒的贪嘴。为了方便哄雄虫高兴,阿勒西奥特意找了个颇有甜品天赋的厨虫,专门给对方提供了研制甜品的资金和平台,这才有了今天在雄虫中颇受欢迎的卡雷尔甜品屋。
既然是为唐酒准备的,当然少不了独属于唐酒的私虫包厢。
其他雄虫或许还得老老实实地排队,唐酒则不然——无论他什么时候过来,都能得到最好的服务和招待。
上午七点。
阿拉西奥在侍虫的带领下,来到了位于顶层的特别包厢。
包厢侧面环海,沙发椅的侧面便是明净的落地窗和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阳光穿过厚厚积云,拉出绚烂的朝霞,但最终落进年长军雌的眼瞳中时,便只剩下猎食者独有的、晦暗不明的金。
距离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阿勒西奥在落地窗侧坐了下来。
即使周遭空无一虫,军雌的坐姿依旧堪称笔直,他一只手随意地搁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毫无规律地、一下下敲击着桌面,面上则微垂着眼睫,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如果说在一开始,阿勒西奥还不太明白唐酒的目的,那么在经过昨晚的彻夜沉淀,他已经差不多明白了雄虫的用意。
——唐酒是故意的。
先是伪装成头脑简单的虚荣雄虫,与塔里克事件后与他虚以委蛇,在他掉以轻心的时候反将一军。
随后又在虚假的暧昧关系中,不动声色地逐步入侵他的私虫领域,等到阿勒西奥自己也几乎要习惯年轻雄虫的陪伴时,借林意的戳破毫不犹豫地抽身而去,让他独自面对充满雄虫个虫气息的、空荡荡的元帅府。
靠近他,远离他,却又一次次有意无意地让他想起他。
最后,在阿勒西奥以为游戏结束,尚未完全抽身、魂不守舍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提出订婚。
这是算准了他为爱上头,准备借订婚的幌子向他索取实际利益?
阿勒西奥饶有兴致地想。
对于高等虫族而言,婚姻从来都无关私虫喜好,而是实实在在的政治筹码。它象征着两个特权阶级的政治联合,利益互换和资源共享,高等雌虫与高等雄虫之间的婚前协议若是打印成资料,堆起来能有半个成年虫高!
考虑到阿勒西奥·克莱因还是弗莱明家的政敌,这婚前协议恐怕还要复杂百倍!
这还只是对内。
倘若要考虑到整个帝国的局势,那情况就更复杂了:弗莱明和克莱因,一个是帝国保守派的老大哥,一个是帝国维新派的领军虫物,这俩结亲,这让保守派和维新派的其他虫子怎么想?
弗莱明为什么会和克莱因结亲?这是否意味着弗莱明转变了自身政治立场?
克莱因身为维新派的首脑,又为何率先向保守派的大贵族弗莱明妥协?阿勒西奥·克莱因统领的军部是否还值得维新派信赖?
一想到他和唐酒订婚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饶是老奸巨猾如阿勒西奥,都感到大脑隐隐作痛。
他当然是喜欢唐酒的。
没有哪个雌虫会不喜欢这样年轻漂亮又个性有趣的雄虫,阿勒西奥也不例外,陪伴唐酒的日子里,他同样乐在其中,甚至在唐酒毫不犹豫地率先抽离时,不可抑止地感到不舍。
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是喜欢唐酒,愿意为了哄这位可爱的雄虫高兴,不惜财力、精力做任何事,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允许自己的个虫感情影响到整个军部,将他半生拼搏而来的权柄拱手相让,谈一场不顾手下几十亿军雌死活的恋爱!
对方要以为这种程度的情感,就能轻易拿捏他,掌控他……
阿勒西奥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情复杂地想:如果真是这样,唐酒未免也太小瞧他了吧?
他没能思考很长时间。
没过多久,年轻的雄虫便在侍虫的引领下就坐。
阿勒西奥打量的目光并不掩饰地落在对面的雄虫身上。
铂金色的头发妥帖地垂落颈侧,钻蓝的眼眸沐着清晨太阳的光,漂亮又剔透。或许是心情很好的缘故,雄虫的嘴角还挂着轻浅的笑容,整只虫都显得朝气蓬勃、神采奕奕。
看得出来,唐酒这些天过得很好。
阿勒西奥挑了挑眉。
……这是吃定他了吗?
就在阿勒西奥以为,唐酒会借着昨晚未完的话题,故作真心地解释他昨晚的“为什么”的时候,雄虫对他露出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明晃晃的笑容,大大方方地道:
“听说你的精神暴动就在今年,很快就要死啦?”
阿勒西奥:“……?”

阿勒西奥设想过很多种开头。
也许对方会撒娇讨好、以图萌混过关;又或者假装此前的一切从未发生,若无其事地继续和他虚以委蛇、逢场作戏……当然,最有可能的还是反过来抱怨他的邀约没有诚意,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
无论是哪一种,阿勒西奥都不会意外,也早已提前想好了应对的措施。
但眼前这种……
实话实说,阿勒西奥是真没想到。
年长的军雌微微哽了一下,面上虽毫无端倪,却是实实在在地顿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心底微妙的情绪,无奈地看向对面的雄虫。
后者睁圆了明净的蔚蓝猫眼,无辜回望。
这被林意拆穿之后,破罐子破摔,干脆露出本性了?
阿勒西奥的精神海濒临迸散的事情,在帝国上上下下,都不是什么罕有虫知的秘密。
雌虫基因等级越高,精神海越广阔,也更容易在战斗后引起精神海紊乱,长年积累下来,局部的紊乱就会演变为整体的精神暴动。
这就好比相同的容器里,不同规模的炸||药。
低等雌虫精神海总共也就那么点大,即使精神暴动,也不至于致死。
高等雌虫则不然。
精神海越庞大,精神暴动也会来得更猛烈。倘若没有高等雄虫的信息素安抚,曾经帮助高等雌虫力压低等雌虫一头的精神海,只会因为一次比一次凶狠的精神暴动,反过来成为他们的催命符,直到他们彻底死亡为止。
偏偏阿勒西奥作为高等雌虫,年过一百又至今未婚,明眼虫都知道,帝国元帅死于精神暴动,只会是时间问题。
这样的常识问题,军部就是有意隐瞒,也是瞒不住的。
知情,不代表有虫敢在帝国元帅面前明目张胆地提起这个话茬,对方可是军部之主,即使命不久矣,也不影响他对他虫生杀予夺,这个时候触他霉头,那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今天若是换个虫在他跟前提起这件事,阿勒西奥保证让对方死在他精神暴动之前,但是唐酒……
他略微抬眸,看向跟前的雄虫。
年轻的雄虫神情依然,似乎压根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见阿勒西奥看过来,又一直不说话,还歪了歪脑袋,奇怪道:“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猜错了?”
这是可以问的吗?
阿勒西奥哭笑不得。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深刻体验到了眼前的雄虫在某些方面有多么脱线离谱,对于雄虫的触雷行为,阿勒西奥居然心情还不错,甚至还有心思顺着对方的话题开玩笑:
“是啊,我就要死了,要不唐酒阁下想想办法,为我指一条活路?”
唐酒实事求是:“要说你个虫的活路的话,老实说,还挺难的。”
他说这话时,坐直了身体,手上的甜品也不吃了,面上的神情也一反此前的轻松,严肃着一张小脸,仿佛阿勒西奥提出了一个很难的问题,而他正在为这个问题苦苦思索。
阿勒西奥看得饶有兴趣:“怎么说?”
唐酒扳起手指,给他数:“你看,你今年一百多岁了,精神海已经拖到了A级雄虫都没法解决的地步。要想解决你这个症状,不仅得是S级雄虫,还需要S级雄虫在真心喜欢你的情况下,与你结合时自然分泌的信息素,这……”
他眨眨眼睛:“我倒是有把握能在二次觉醒后进化为S级雄虫,可你有把握让我爱上你吗?”
阿勒西奥这下是真没忍住笑了,他左手扶住侧脸,好笑道:“你摆出这样的架势,难道不是来和我谈判的吗?”
唐酒不明所以:“是啊。”
阿勒西奥挑了挑眉,勾起嘴角,轻笑道:“既然是谈判,难道不应该是你向我承诺,会努力让自己爱上我,解决我精神海的问题吗?怎么变成让我想办法让你爱上我了?”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啦。”
雄虫皱眉,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回答:“可我如果这么承诺,你真的会相信吗?”
阿勒西奥微微一顿,偏过头看着唐酒。
“利益交换的前提,是等价交换。”
唐酒说这话时,神情是罕见的认真,他反问:“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不会爱上你,又怎么能拿这种不确定的事情当做交换的筹码?我认识的阿勒西奥,可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
乍一看,他和阿勒西奥似乎还挺合适的。
他们一个即将进化为S级雄虫,一个急需S级雄虫真心结合时分泌的信息素,那么只要等到唐酒二次觉醒,再爱上阿勒西奥,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但唐酒知道,不是的。
作为高等雄虫,唐酒就是再不了解爱情,再轻视爱情的存在,也该知道,个虫的情感从来都不是可以自行控制的,它虚无缥缈,毫无定性,不受个虫意志影响,比掌心里掠过的风还要随心所欲。
既然毫无定性,自然也就不适合拿出来作为筹码了。
拿这样的空话,去套对方实实在在的承诺与利益,这不是忽悠虫吗?
他嘴上说着阿勒西奥是他的猎物,实际上,唐酒从未小瞧过这位帝国元帅。从始至终,他在阿勒西奥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真实的自己,即使是逢场作戏,也是在彼此心知肚明的基础上伪装。
在这样老谋深算、大权在握的军雌面前玩心机?
唐酒还没疯!
对付阿勒西奥,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将一切算计都摆在明面上,而不是把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军雌当蠢虫,聪明反被聪明误。
阿勒西奥心中微动。
他垂眼看着对面的雄虫,眼睫低垂,嘴角却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轻笑:“阁下倒是真诚。”
“当然啦。”
唐酒自是毫不客气地笑纳了:“真诚才是永恒的必杀技嘛……等一下,别转移话题啊,你到底还要不要听我指路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哦,唐酒阁下亲自授课,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听的。”
说到这个份上,阿勒西奥还真对唐酒接下来的话题有点兴趣了。
提到了他的精神海暴动,却又并不打算像过去他遇见的那些雄虫一样,以他的精神海紊乱作为筹码,拿进化为S级雄虫后爱上他治愈他之类的说法糊弄他……
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准确地说——
对方究竟想付出什么,又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仿佛看穿了阿勒西奥心中的疑虑,唐酒并不遮掩其来意,直截了当道:“你是没什么活路了,可这些年来一直跟随你的军部其他虫呢?”
阿勒西奥表情不变。
他略微挑了挑眉,双手交叉虚托着下颚,日光在他的侧脸投下一半的阴影,他保持着笔直坐立的姿势,金色的眼眸含笑盯住了雄虫,语气里还带着淡淡的兴味:
“继续。”
换个虫,或许就在帝国元帅的气势跟前退却了。
但唐酒才不怕他呢!
年轻的雄虫扬起眉梢,语带挑衅:“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塔里克早有异心吧?那你知道他和保守派的霍华德勾结,只等你因精神海迸散而死,就带着军部向议院投诚的事吗?”
“他会与霍华德合作,封锁你好不容易撬开的低等军雌上升渠道,低等雌虫与高等雌虫之间依旧会隔着巨大的天堑鸿沟,不会再有边远星支部军雌因赫赫战功或出色的战斗素养被调往本部深造,整个军部都会沦为确保他们永远高高在上的军事力量。”
“当然,不是所有军雌都会追随塔里克,选择旧贵族。那些追随你的军雌不会屈服保守派的统治,和平了数百年的帝国会再次开启内战,所有曾经追随你、抱着和你相同愚蠢念头的军雌都会死于战火,只剩下贵族的虫。”
“即使是这样,你也觉得没关系吗?”
唐酒没有危言耸听。
他所说的这一切,并不是他的个虫妄想,而是原著阿勒西奥死后,实实在在的未来。
原作中,阿勒西奥死后,军部群龙无首,高等军雌各自为政。
主角受塔里克羽翼未丰,为了进一步掌控军部,成为阿勒西奥死亡的最大赢家,他选择了借助外部力量——保守派的万年老二,霍华德家族。却不想霍华德同样存着借他介入军部的心思。
帝国自此进入长达三年的内战,多方势力为争夺阿勒西奥死后留下的“遗产”,斗得不可开交,军雌死伤无数。
阿勒西奥没有说话。
他想起了上一次体检时,军医给出的检查报告。
按照军医的说法,由于愈发剧烈的精神暴动,如今阿勒西奥的寿命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年。军医是他的老朋友了,当时还忍不住叹息,问他,为了这么个损虫不利己的目标,值得吗?
阿勒西奥当时只是笑,也没说值或不值。
和那些生来便站在权利巅峰的高等雌虫不同,阿勒西奥的雌父仅仅只有B级,也只是一位B级阁下的雌奴,拥有这样平凡出身的阿勒西奥,起初当然也只有B级。
只因他天生聪慧,运气也不错,雌父从小就注重对他的各项培养,这才让他在成年礼后,顺理成章地进入了A级。
后来则是因为这份聪颖与战术素养,和他在战场上那股不要命似的疯劲,让他得到了维新派军官的赏识。
长达五十年的基层征战让他得到了无数低等军雌的信服与认可,又有维新派有意栽培,最终阿勒西奥凭借着赫赫战功,在一次濒死中突破了自身极限,意外晋升S级后,被推到了帝国元帅的王座。
而他掌控军部,也有五十年了。
阿勒西奥自知不是什么好虫,但在其位谋其职,他如今既是维新派的领军虫物,当然有义务为推他上位的低等军雌们谋取利益,在这个等级森严,冰冷倾轧、弱肉强食的帝国,为视他若神明的低等军雌,杀出一条生路。
阿勒西奥并不畏惧死亡——
从五十年前,议院对他与高等雄虫严防死守开始,他就做好了因精神海迸散而死的心理准备。
他的一生已经足够精彩,如今回首过往,也没有半分悔意。
非要说的话,阿勒西奥更担心在他死后,他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多年来疯狂追随他的军雌们沦为贵族们手下的棋子,低等军雌通往上层阶级的通道,再一次被彻底封锁砍断。
阿勒西奥知道,唐酒说的都是真的。
塔里克心生异心是真的,暗地里勾结霍华德,多半也是真的。
他笑了笑:“那你呢?”
唐酒:“……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弗莱明才是保守派的老大吧?要不要猜猜看,霍华德要是和塔里克联手收拢军部,曾经的万年老二霍华德,会怎么对待一度压在他们头上的弗莱明?”
不过几句话,一个转念,年长的军雌便窥一斑而知全豹,轻易看出了雄虫刻意隐瞒的、避而不提的另一重真相。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重新开口。
“我想想啊。”
“霍华德会顺势披着维新派的皮囊,打着继承我遗愿的名号,将矛头指向我的宿敌——也就是你的雌父。塔里克虽说和霍华德分配不均,但在这方面应该会和他很有共同语言,他们会暂时放下彼此的矛盾,率先吞掉弗莱明,将上议院只手遮天的大贵族踢出局。”
“你和你的雄父是雄虫,或许不会怎么样,最多生活品质下降,日常消费降级。但你的雌父维斯卡斯·弗莱明,还有你的雌虫兄弟们……”
阿勒西奥语气平静:“会死。”
唐酒:!
小雄虫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唐酒没有想到,他只提了一嘴塔里克勾结霍华德的事,阿勒西奥就以此为基础,推断出了他不曾提及的,原作中的全部未来,甚至以此为筹码,反过来压倒了他,重新在谈判中占据了上风。
想起原作中雌父和哥哥们的结局,小雄虫本能地红了眼角,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握拳,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阿勒西奥本来是准备继续往下说的。
谈判嘛,当然讲究一个趁胜追击,尤其是在对方情绪不稳、露出破绽的时候,恰恰是谋取利益的最佳时机。
然而当阿勒西奥的目光落在小雄虫微红的眼角上时,到底还是心软了。
对方再如何狡黠精明,也只是一朵在亲虫千娇万宠、小心呵护下长大的小玫瑰,他跟他说这种无聊又肮脏的政治干什么?
阿勒西奥叹口气,主动做出了让步:“说回你的来意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又能带给我什么?”
小玫瑰耷拉着花瓣,还是不说话。
漂亮的蓝瞳却氤氲起一片淡淡的水雾,眼看着就要把眼睑濡湿了。
他不会是要把小雄虫弄哭了吧?
阿勒西奥心中咯噔一下,一时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整只虫如临大敌,偏偏这个“敌虫”并不是他以往在谈判桌上争锋相对的贵族雌虫,而是真正挨不得碰不得的娇贵雄虫。念及此,军雌向来游刃有余的脸上罕见地显露出几分弱气,只能是放软了声音,好生哄道:
“好啦,都是我不对,都赖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些话的,你…你别哭啊。”

失策了。
他没事干嘛用平常和敌对雌虫谈判的语气和雄虫说话啊?这下好了,这先天气势上就短了一头,也不知道他得怎么哄,这小祖宗才肯收起眼泪,好好跟他说话。
阿勒西奥是真拿唐酒没辙。
雄虫历来珍贵,且端的是高高在上,阿勒西奥也不是没有接触过高等雄虫,但他们几乎总是表现得傲慢又矜贵,哪有像唐酒这样,说示弱就示弱,说哭眼泪就直接掉下来的?
素来冷硬的军雌苦着一张脸,真真是手足无措。
又因为着实没有哄雄虫的经验,只能将那几句话道歉的话,干巴巴的、来回车轱辘似的说:“……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唐酒不高兴。
“你一点都不真诚!”小雄虫垮起一张小猫批脸,嘀嘀咕咕:“我诚心诚意和你说事,可你呢?你一点都不诚恳,嘴上净说些话术欺负虫,你刚刚还准备吓唬我!”
阿勒西奥:不敢说话.jpg
他还能说什么呢?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是他低估了小祖宗,谁能料到小雄虫平日里骄纵归骄纵,理直气壮指挥虫有一手不说,这撒娇示弱的手段也是玩得炉火纯青,阿勒西奥真是不服不行。
不管怎么说,对方这时候还肯搭理他,总归是件好事。
起码这意味着唐酒态度松动了,没打算真的耍赖到底,还是有心和他正经交涉的。
阿勒西奥心下稍定,心里也有了底。
年长的军雌伸出手,力道很轻地摸了摸小雄虫的头,像是某种隐秘的试探,又像是某种大型肉食动物笨拙的安抚,察觉到对方没有排斥的反应,阿勒西奥这才像撸猫一样,从发顶顺到后颈,最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别怕。”
军雌垂眼望着他,很轻地笑了一下,分明是和以往无二的表情,却莫名带着股令虫心悸的气息,仿佛此刻坐在这里的不再是雌虫阿勒西奥,而是那个站在帝国权利巅峰,令所有敌虫胆寒敬畏的克莱因。
“我还好好地坐在这里呢。”
“我向你保证,有我在,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一步,你雌父和你哥哥也都不会有事的。”
不得不说,这时候,阿勒西奥不讲道理的强大,反倒给唐酒注入了一股说不出的底气。
小雄虫眼巴巴地探头:“真的吗?”
“当然。”
阿勒西奥失笑,语气却很随意:“只要我一天不死,这军部还轮不到塔里克当家做主,霍华德的爪子也伸不进我的地盘,你所害怕的一切,都只会是梦魇,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唐酒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得到了想要的保障,小雄虫也不哭了。
唐酒岂止是不哭了——他就差没原地给阿勒西奥表演一个变脸,几乎就在阿勒西奥安抚的话音落定的同一瞬间,小雄虫便熟练地收起了要哭不哭的表情,又挂起了一张冷淡又矜持的标准贵族雄虫脸。
阿勒西奥:……
很好,这很唐酒。
年长的军雌无奈地摇了摇头,见唐酒情绪重新恢复了稳定,他拉回原本的话题,淡声道:“好了,现在可以说说你想干什么了吧?”
唐酒没有说话。
小雄虫低垂着头,似乎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决策,脸上甚至流露出几分挣扎的表情,看得阿勒西奥心里的好奇直往外冒,难不成小骗子这回真要大出血一场,准备花重金收买他?
然后他就听见小雄虫铿锵有力地道:“我们结婚吧!”
不等阿勒西奥反应过来,小雄虫便重新坐直了身体,郑重其事地道:“只要我们结婚,弗莱明就可以借助联姻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加入维新派。你再提前在遗嘱上写好我的名字,这样等你死了,你的一切财产就都是我的了,你的军部也可以由弗莱明继承。”
“到时候,就算塔里克和霍华德联合起来,也动摇不了弗莱明的地位。”
他说完,还挺得意,似乎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决策,扬着下巴,向军雌投来要夸奖的表情。
阿勒西奥:?
他挑了挑眉,金色的竖瞳意味不明地盯住跟前的雄虫。
后者歪了歪头,理直气壮地回望。
阿勒西奥沉默了。
他是真的沉默了。
每当他认为唐酒已经足够离谱的时候,对方总能做出更离谱的行为,告诉他——他错了,唐酒真的还能更离谱。
怎么说呢。
阿勒西奥不是不知道,如今帝国十个高等特权家族里面,就有十个在等着他死,然后像野兽一样扑上来,啃食他的尸体,争夺他留下来的一切权利、地位、人脉、资源。
可幻想归幻想,没一只虫敢把这样的想法摆在明面上。
眼瞅着阿勒西奥死期将近,就连军部的死对头——议院一系,都老老实实地收起了和军部争锋相对的念头,就怕这位帝国元帅一个心情不好,随手从议院系中挑一个幸运家族陪葬。
而唐酒呢?
他不仅敢想,还敢问,就差没明着告诉阿勒西奥:反正你都要死了,那不如把你所有的“遗产”都送给我吧。
这是正常虫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阿勒西奥嘴角抽了抽,诚恳请教:“是挺好的,那请问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小雄虫无辜地眨眨眼睛,试探性地开口:“这样在你还活着的时候,身边好歹还有个我这样年轻貌美的雄虫陪伴?”
阿勒西奥评价:“听起来好像某种临终关怀服务。”
“是吧!”小雄虫还挺得意:“这样一来,有没有感觉你虫生最后这段日子都没有那么难熬了?”
“那你呢?”
阿勒西奥幽幽道:“等我死了,到时候你再带着我的钱,迎娶下一任雌君是吧?”
唐酒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糕点,嘀嘀咕咕:“那、那我才十八岁呢,我这么年轻,你总不能让我为了你,一辈子守寡吧?”说着说着,还挺起了胸膛,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阿勒西奥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敢情他就是个纯纯的工具虫是吧?
怒从心中起,恶便向胆边生。
阿勒西奥微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煞气。唐酒本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起身就要逃跑,却还是被军雌大手一捞,便轻松扣到了怀中,被对方按在怀里,上下其手地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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