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狗血文里反虐四个渣攻—— by越苓
越苓  发于:2023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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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水下昏过去了,”宗霆认真地说,“你必须接受检查。”
“不要!”人鱼剧烈反对,把眼睛完全睁开,湿漉漉地看向宗霆。
他身上没有力气,脸色很白,手脚也发软,却坚持不想让宗霆找医生过来:“烦……烦死了……”
他无法忍耐地闭上双眼,手指轻飘飘羽毛般按到宗霆手背上,头扭到另一边:“……是洄游期。”
“洄游期?你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宗霆向他确认。
人鱼抬手挡住眼睛,好像这样他就不必接受男人严肃的眼神检阅一样。
在对方这种眼神的扫视下,他浑身都开始慢慢变红了:“……我知道啊……”
“……不要叫医生。”他还在坚持,仿佛医生是洪水猛兽。
宗霆拧着眉头,低下头开始从光脑上查询“人鱼、洄游期”这两个关键词。
搜索用时不到0.001秒,便在页面上跳出最权威的那个《宇宙类人生命百科全书》词条——
洄游期:在类人生命谱系中,特指两栖鱼类生命如人鱼、鱼人、多眼鱼人、羽状体鱼人的一种繁育生理周期,即该种群开始追求进行繁育行为的时期。此时,该种群的脑下垂体和腺体会分泌激素,这种激素易促使……通常来说,度过洄游期需要……
宗霆平生第一次用光速关掉了光脑。
他看向沙发上的小人鱼,人鱼头发湿润地散落在布面上,湿透的头发还在不停渗水,脸颊、耳廓均挂着水珠,脖颈白皙到似要发光。
宗霆移开视线,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刀锋上有肾上腺素缓制剂,能否帮你缓解?”
人鱼还在那挡住眼睛:“听不懂……什么仙酥环志……”
行,对于不学无术的文盲鱼来说,听不懂这种高级的名词很正常。
宗霆抿起双唇,用理智思考了一下,肾上腺素缓制剂属于靶向制剂,应该无法对人鱼的垂体和腺体产生作用。
他又看了一眼人鱼,低声问:“很难受?”
人鱼直接不搭理他了,蜷缩起身体,把脸朝向沙发靠背一侧,一副自闭模样。
宗霆哑声道:“……我带你去浴室,在水里会不会好点?”
人鱼:“……我不知道……”
人鱼的鱼尾开始向内弯曲,仿佛正在忍受着某种痛苦。
这条新生的小人鱼也是第一次经历洄游期,他又怎么知道到底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呢?
宗霆沉下神色,俯身将人鱼从沙发上抱起来,人鱼原本的体温比正常人类要低大约十摄氏度左右,可现在他却能感觉得出来人鱼身上的温度正在逐步向他的体温靠拢——升高了至少五度。
宗霆的眉头越拧越紧,脚步难免更加急促。
他将人鱼抱进浴室,浴缸里还留着一点儿人鱼先前放的凉水,他小心地把人鱼放进浴缸,让人鱼的脑袋能靠在浴缸前方的陶瓷头枕上,又按下出水阀往浴缸加水。
可是人鱼的样子看起来实在痛苦极了。
他的睫毛颤个不停,眼帘仿佛在和地心引力作斗争,努力支起来想看清宗霆的脸,又屡次失败下坠,眼神看起来就像是春雨中湿淋淋的小狗,在寻找自己的拥有者。
人鱼不喜欢靠在硬邦邦的头枕上,反而把下巴搭在浴缸边缘,由着浴缸里的水平面缓慢抬升,可怜巴巴地盯着宗霆看,如此脆弱又乖巧。
宗霆心里爱怜到快要发疯,他对他的爱意已在胸腔中满溢,可却无从表达。
只能慢慢地等待着浴缸里满水,坐在浴缸外的瓷砖地面,对人鱼道:“我陪你。”
兰沉:极。度。震。撼。
他茫然又委屈,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挨这种苦楚,垂下眼帘,带着哭腔道:“……难受。”
说话间,一颗珍珠便从下巴尖上滚落。
宗霆眼疾手快,抬手接住了那颗珍珠,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珍珠存放进口袋。他看向人鱼,眼神深邃发暗,像两个黑洞。
他一只手仍放在口袋里没有拿出,用指尖一点点摸着那颗圆润无暇的珍珠表面,恋恋不舍,小心翼翼,又不敢再向前一步。
人鱼的两颗眼泪又嘀嗒落下。
他吸了吸鼻子,软绵绵地开口:“你不能和我贴贴吗?”
宗霆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他眼神中浮现出几分痛苦神色,随后声音低哑地说:“……我不配。”
他想,他不必再去当人鱼生命中某个重要的存在。他的小人鱼可以有更幸福、顺遂、快乐的一生,而不是选择他。
他对兰沉的伤害已经够多了,不用再在少年被命运赐福过的第二次生命里,留下他的痕迹。
人鱼:?
人鱼:??
人鱼:???
人鱼气都要气晕过去了,他把额头贴向手臂,“……好难受……”
宗霆沉默了一会儿,开始给他上课了:“这是正常现象,洄游期你们的脑下垂体和腺体会共同产生激素,因此会在体内激素的作用下产生浑身乏力、心情暴躁、高热不下、情绪敏感、需求伴侣抚慰等多种混合反应……”
人鱼:“不是。”
宗霆立刻紧张起来:“还有哪里难受?”
他担心人鱼会因为洄游期的激素异常而产生别的负面反应,个体差异很大,甚至有些天生基因缺陷的个体会对自己的激素过敏,在那个词条里也写过几起致死案例。
人鱼才出生短短一段时日,他知道这是小人鱼的第一次洄游期,或许人鱼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呢?
人鱼提起力气,愤愤道:“不关你的事,你不配。”
宗霆被他语气不善地反呛也没有在乎,还是很着急,握住人鱼的手腕,“到底哪里难受?好好告诉我,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他一着急和严肃,语气听起来就很凶,况且男人身上本来便压迫感十足,在人鱼面前他总是习惯收敛气息,可一旦忘记了这点,便容易让这股压迫感迎头盖脸地朝对方碾压而去。
人鱼被宗霆凶巴巴的样子吓得呆住,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委屈便油然而生,他又急又气还难受,怎么可能还忍得住,马上张开嘴,“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他哭得像个小孩一样不管不顾,似要将这世界用嚎啕砸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怎么了?别哭……”宗霆忙去哄他,把他从浴缸里抱出来揽在怀里,捧住他的脸,用拇指擦掉他眼睑上的泪,“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人鱼:“不关……呜呜呜哇啊啊……不关你的事!“
宗霆越哄人鱼哭得越厉害,可他又没有力气挣扎,只能勉强地想要推开男人——天知道他按在男人下颌角上的手有多么轻软,简直像一朵雨做的云。
“讨厌你……你走开……呜呜呜!”他推搡着宗霆的下颌,可男人英俊的面容没有为此改变半分。
人鱼的眼泪落个不停。宗霆心都快碎了,他深深看他,呼吸炽热而粗重,一下抓住人鱼的手腕:“……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他抱住人鱼腰际的手臂如同灼热的铁箍,强硬而不容分说,把人鱼弄得更是哇哇大哭,口不择言:“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讨厌你!呜呜呜呜……”
宗霆垂下眼眸,被他刺激到心脏一抽一抽地往外冒血,仿佛胸膛里长出荆棘,痛楚到快要发疯。
可这种心碎的痛苦,却在Enigma的情绪体系里,被通通转化做进攻性的占有欲,他如何能忍耐爱人对自己这样的言语,他以为他可以忍耐,可当他真的听到兰沉对他说出这种话之后,他简直要发疯。
“对不起。”他低低地说。
然后在人鱼眼皮上印下一个干燥又痛苦的、带着自我毁灭般厌恶的吻。
接着便是暴雨般狂烈而无法遏制的亲吻。他直接把人鱼按在了洗手台上,明明动作如此凶狠冷硬,可偏偏细致地用手托住了人鱼每个可能会被撞到的部位。
人鱼被男人铺天盖地而来的阴影笼罩,一时间身体几乎连动也动不了,鱼尾被死死按在洗手台台面,背部和镜面紧贴,脖子被迫向后弯折,仰面承接男人的吻。
宗霆对战斗和他人致命弱点的关注几乎是本能性的,他都不用思考,就下意识知道只要按住人鱼鱼尾的三分之一处,人鱼的鱼尾就无法再随意移动。还有人鱼的肩膀,只要扣住锁骨和脖颈间的那一小块凹陷,人鱼就再不能用自己的力量,逃开他的攻城略地。
人鱼洁白的齿列已被打开,遭到男人唇舌侵占,冰凉微软的舌头被亲得发麻,只觉整个口腔都在被男人剥夺自我控制的权柄,像没有防御的城池遭受劫掠。上颚也被顶蹭,带来蔓延至脑后的星星点点酥麻,有一股温暖又热气腾腾的洋流在顺着大脑从上往下冲刷,自指尖到脚底都在发软。
他被宗霆亲得一阵一阵发晕,早已不知今夕昨日,脑子舒服得像要爆炸,眼泪却不受控制落下,湿润嘴角中溢出唔哝:“呜呜——”
宗霆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面庞,这一个吻几乎就已要夺走他欲死的灵魂,更何况是呈现在视觉中的,男人宽阔健硕的双肩、坚实有力的臂膀,和英俊到宛如天神的面庞。
他在这种个人意识被完完全全掩盖、剥夺的眩晕中迷失了。
小人鱼泪如彩铱,再也无法反抗,只能被迫接受男人带来的一切。
意识濒临湮灭,他都快忘记整个世界,只记得后来男人从尾鳍至鱼尾上端逆鳞抚摸着他的尾巴,用男人那双指腹有粗糙硬茧的大手。
被人逆鳞摸尾巴当然不舒服,可洄游期的人鱼却渴慕每一种细密接触,这种不适感很快被激素还是什么——如同宗霆给他一本正经上课说的那种东西——消解掉了,他反而在这种触摸中获得了奇异的快乐,鱼尾甚至是恋恋不舍地,在渴望这种触碰。
他听到宗霆在他耳边说:“早就发现……你的鳞片都很软。”
明明宗霆说的只是一个事实,他才是一条刚从蓝洞泉中出生的人鱼,整条鱼尾巴尚未经历过任何风吹雨打、狂风暴雨,当然会如新生的蟹壳般柔软,可他不知道怎么就被戳中了害羞的点,耳朵红红的,脸比耳朵更红,整张脸烧到发热,向对方甩去毫无杀伤力的眼刀,蓝金异瞳中水光潋滟。
男人被他看到心中热烈地涌动滚烫岩浆,再度热切地亲吻他,嘴唇贴上他洁白的耳廓、柔软的面颊、还有湿哒哒的眼睫。
他坐在洗手台上,正被抛向云层之上。鱼尾上端的那一小团鳞片被揉开了,他听到男人低沉又有磁性的嗓音,“我听说过人鱼全是……果然。”
人鱼懵懵懂懂,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人鱼本来智商就不高,碰上洄游期就更显得可怜了,他只能细细地发着抖,在揉开的鳞片被男人用拇指扣住时,发出小声的抽泣。
后来逐渐人鱼脑容量所能承载的限度。
他只记得男人压抑又暴虐的眉眼,仿佛某种陆地上的凶兽,他在洗手台上哭得掉了一地的珍珠,又被抱着去了卧室,男人每走一步他都要哭,男人一边低声地哄他,极爱怜似的,一边又让他因那种遭到顶级捕食者盯上的恐惧感而浑身发抖。
他在意识模糊的间隙哭累了,在某个时刻,忽然像是看清楚了宗霆的脸,睁着一双温柔缱绻的眼睛,像是一个完全无辜又天真的灵魂,手指摸着男人的花白的头发:“……你怎么那么老了啊。”
像是十二年前那个死去的少年,站在十二年后的重逢时刻,突然惊讶地,问着他的故人。
宗霆亲了亲他的指节,又小心翼翼、爱到心痛地亲吻他颤颤的眼皮,还有那双纯洁的眼睛,眼神满是痛苦和坦然:“嗯……我很老了。”
他一生的惊涛骇浪,所有忏悔、痛苦、绝望、风雪中咆哮的一切,就都在少年天真的双眼中,化作了轻轻一个吻。
人鱼的洄游期持久而绵延。意识在这些天里一直断断续续,总是半梦半醒,记不清出发生了什么,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宗霆的双眼,就是他的肩膀和手臂。有时候发现自己是在房间里,有时候他又泡在浴缸里,或者眼前是清洁喷头下洒落的水珠,浴室雾气腾腾,叫他头晕眼花。
整套房子里的地面都滚落着一颗颗圆润莹亮的珍珠,光是倒卖这些珍珠,都足够让兰沉在人鱼星上发家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能哭,能掉这么多珍珠出来,简直有些惊人。
洄游期的最后一天他其实已经清醒,但体内的激素还未减退,他依然对宗霆有着无限依恋,哪儿都不让男人去,只准他呆在自己身边。
宗霆抱着他,两个人坐在窗台的飘窗上,听窗外盛夏的鸟叫和蝉鸣,窗外绿木森森,柳枝轻拂水面,有一只灰白色的小鸟飞快掠过湖泊。
他在夏天的浓郁绿色中亲吻他的小人鱼,人鱼被他亲得哼哼唧唧,声音软糯糯:“……不要走哦。”
“嗯,不走。”男人将双唇从人鱼的耳畔挪开,声音隆隆低沉。
“再也不能离开我了。”
洄游期的腺体激素驱使下,人鱼对伴侣有着非同一般的迷恋。祂们需要伴侣的爱和承诺,否则就容易因为缺乏爱意而枯竭。
尽管宗霆清楚地意识到,这只是人鱼在洄游期内的短暂迷恋,可当他看到人鱼用这张脸向他说出这句话时,他还是忍不住郑重地回答:“……好。”
人鱼朝他极甜蜜地笑了一笑,扯开嘴唇,露出尖尖的牙齿。
洄游期的最后一夜,夏夜星星闪闪,人鱼在窗前,将鱼尾搭在男人手臂间,下巴靠在男人肩上,轻轻地落下最后一颗眼泪。
他说:“……其实有点想你。”
“什么?”宗霆不解其意。
兰沉没有回答,睁开泪眼朦胧的蓝金异瞳,看向宗霆仿佛用雕刀刻出的眉眼。
人鱼在宗霆肩上擦了擦眼泪,说:“……你是个坏蛋。”
宗霆渐渐沉默下去,他意识到人鱼已经清醒。洄游期正在过去。或许明天,人鱼对他的依恋就会消失了。
他仿佛一个小偷,偷走了人鱼的爱后仍不知足,竟渴望这份赃物能够被他永远藏在怀里。
他在绝望的心底,不知不觉居然升起一丝微小的希望,会不会他有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也可以希冀人鱼的爱情呢?
宗霆的手指穿过人鱼银色的发丝,在星光下人鱼的头发闪闪发光,仿佛神话中女神所织的一匹绸缎。人鱼身上的每个部位,都叫他如此着迷。
可是……他又该如何,让他能够属于他呢?
第二天人鱼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给他准备好食物。
为了节省时间,他常年食用营养剂,连厨房的门都没进过,可他却能为了人鱼,从湖里抓一条鱼再仔细处理,切成大小均匀的鱼肉块,将鱼肉放在餐桌上。
人鱼从卧室里穿好衣服出来,已经变做人形,套上了裤子——这些天他大部分时候都是用人鱼原本的形态度过的,现在连走路的感觉似乎都有些陌生。
他红着一张脸,看都不敢看宗霆一眼,低着头迅速吃完盘子里的鱼肉,然后摆弄着叉子,细声细气地说:“谢谢你……陪我度过洄游期……”
宗霆站在他对面,努力让自己平静又淡漠,抽离那种他和人鱼之间亲密难舍的关系:“没事。”
人鱼眼睑下方泛起红晕,他起身走到宗霆身边,仰头道:“你把腰弯一下。”
“怎么了?”宗霆一边问,一边俯身看他。
人鱼踮起脚,飞快地在宗霆察觉到什么之前,亲了一下男人的嘴角。
宗霆听见人鱼小小地笑了一声,他立刻直起身盯着人鱼,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那双色泽分明的眼睛里明晃晃映出几分喜色。
人鱼好像很害羞,为了掩饰自己的这份害羞,而故意装作大方地“哈哈”一笑,然后转过身就往屋外的湖里跑:“——我去游泳了!”
可是他跑得太急、也太莽撞了,这间并不宽敞的早餐厅摆设都很紧密,人鱼刚抬腿还没跑出餐厅,就踢到了摆在墙边的一个碗橱柜。
碗橱柜晃了一下,柜门被踢开,放在里面的一些杂物便稀里哗啦地掉了出来。
“哎呀!”人鱼惊呼了一声,跳到旁边,又马上俯身去捡拾,“怎么里面还有东西……这是什么?”
他蹲在地上,朝宗霆的方向抬起头,将一个相框捧在胸前,双手轻轻哆嗦。
“这是什么啊……”他再次向男人重复问了一遍,捧着相框的双手微微放低,视线看向相框里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正穿着白西装,捧着手花,挽住男人的手臂,笑容灿烂。
“这是……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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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想承担当爸爸的责任了吗??!
那艘星盗船从大雪中降落的时候, 金发男人的手臂都已经快要被雪覆盖了。
星盗船的到来让这颗无政府主义星球瑟瑟发抖,星球上的自卫组织正准备商议着将飞船拦在星球外,可星盗船却完全无视他们发出的讯息, 强行打开了空间站的大门。
飞船降落在雪地上,支撑架在雪中压出八角形深印。
有三四个穿着战术外套的男性青年从飞船上跳下来, 眺望了一会儿,很快就发现了躺在雪地里的金发暴徒。
他们忙跑过去,围在他身边,用手帮他拍掉身上的雪, 把他扶起来。
他们都看到了金发暴徒心如死灰,形如槁木。
一个棕头发、方下巴的青年星盗语气急切:“老大,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金发暴徒仿佛这才被人唤醒,眼珠向上轻滚,环顾了一圈。
他声音轻飘飘的, “……没事。”
“你给我们发消息的时候我们刚把人手全都调回船上,”青年道, “这地方可真难找,差点反方向跃迁了……”
埃德加垂下眼帘, 没有接话,只是缓缓从地上站起身, 肩头落下簌簌的白雪。
他看向不远处的那片废墟, 深一脚浅一脚地, 朝废墟走去。
废墟下的店员虽然气息虚弱, 但好在意识清醒,见男人走过来, 马上道:“别伤害我……求你, 我、我就是个普通人……”
他目睹了男人从普罗米修斯号上下来的过程, 知道埃德加就是造成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所以面对男人的靠近,他只感到恐惧,害怕对方是想杀他灭口。
出乎他意料的是,金发男人并没有对他做什么,而是在他旁边半跪,用手挖开积雪,推开了那块压住他的水泥板,朝店员伸出手:“出来吧。”
店员忙拉住他的手,咬牙低喊了一声,用尽全身力气从废墟下爬出,意外又感激地对埃德加道:“谢谢你,谢谢你救我……”
埃德加没有应下他的道谢,只是别过头,淡淡地看向地上的积雪。
人类怎么会如此可笑,向不该道谢的人道谢呢。
埃德加当了几十年的星盗,早已没有什么道德良知,店员的感谢听在他耳中,也不过如风吹过,没有激起半分波澜。
他的目光落在雪上,忽然又蹲下去,伏在雪面上,急促地用手擦着雪面,拂开一层层的雪花,在积雪中,看到了那枚幻光蓝的软鳞。
他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起这枚鳞片,仿佛掌中是什么无价之宝。
“老大?”几个星盗都走上来,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你在找什么东西?”
那店员原本还留在原地,想对金发男人说什么,却被这几名外星来客吓得不敢上前。
他们虽然什么都没做,可通身的匪气无法掩饰,店员很警觉地看了他们一眼,就什么话也没说,一瘸一拐地走了。
埃德加把鳞片放进了自己贴胸的口袋。
“……没什么。”他用掌心捂着口袋,像捂住自己的心脏般失魂落魄。
棕发青年试探问道:“老大,你要跟我们一起回船上么?你这次让大家都从战线上回来,我们难得聚在一起,大伙儿都很多年没见了,他们都想见见你。”
埃德加转过头看他,眼神从棕发青年的眉心,一点点看向对方关切的双眼。
他想,要是他们不来找他,他可能就会选择躺在这场大雪里,直至死去。
——可他还有事情要做。
他不能忘记很多事,包括几十年前,P086的覆灭。
“我和你们一起走,”埃德加道,“谢谢你,加图。”
棕发青年咧开嘴一笑,“你跟我们说什么谢不谢的,走吧老大,船上还有好多人在等你呢。”
埃德加点了点头,神情阴郁地穿过他们中间,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飞船。
登上飞船前的最后一秒,他驻足在舷梯上,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银币。
他凝视这枚银币,脑海中思绪翻涌。
两天前,他收到消息,帝国长期以来驻扎在伯利恒星系的主力集团军被大量调往多瑙星所在星系,也就代表着伯利恒星系目前已经失去了大部分防御力量,帝都星如同一颗挂在枝头的脆弱果实,在宇宙中摇摇晃晃。
而这,就是他最好的机会。
他将银币抛出,往飞船中跨出最后一步,走向那条水流湍急的卢比孔河。
他没有去看银币如何掉落,也没有再回头。
银币在空中旋转数圈,变成一个边缘虚幻的球体,最后无声无息地坠入雪中——用竖立的姿态。
……这是一枚竖着掉落的银币。它不分正反,在两种对等的可能性中,偏偏选中了可能性之外的结果。
似乎预示着命运已经失控,谁也无法将宇宙的明日精准预言。
HC487恒星系,多瑙星外太空。
帝国最大的一艘太空母舰朱庇特号正寂静无声地,悬停在宇宙中。
一艘中型飞船正在通过母舰底层的接收装置与其接驳。中型飞船犹如一块积木般向母舰吸附,然后逐渐升入母舰的底部接收舱内。
而在母舰上层,中央指挥室里,年轻的皇帝神情郁怒,看向身侧战战兢兢的军务内臣。
陆昂·狄奥多西·尤里乌斯肩头昂贵的天鹅绒红斗篷轻轻垂坠在地面,化成一滩绵延向军务内臣膝头的血。
皇帝轻嗤一声:“告诉我,什么叫已经失联?”
军务内臣屏息无言,如履薄冰般低下头,双手按住地面:“陛下……大概是因为跃迁导致的通讯中断,我们已经尝试过很多方法,都没办法再联系上宗霆将军。”
陆昂垂眸看他,午夜蓝眼中冷气森森。
那张开口就可以让无数人流离失所的嘴扯了扯嘴角。
皇帝俯身靠近他,手指抓住他的衣领,神情森峭:“你有没有想过,前线上还有那么多战事,即使宗霆真的因为跃迁而和帝国中断通讯,他也会想尽办法,修复信号通道。”
军务内臣大气不敢出,眼珠发颤:“那、那是……”
“他一定是有意为之,”陆昂阴沉地说,“说明他已经找到人了。”
陆昂一把放开了对方,转过身,斗篷翻飞。
“把宗安提给我带过来。”他向站在书桌前待命的一位女官冷声道。
女官颔首应是,马上打开光脑,准备调遣帝都星上的人手,却在几分钟后,收到了从帝都星上传来的最新情报。
女官立即合上光脑,向陆昂半蹲禀报:“陛下,他们说宗安提不在帝都星——”
“找。”陆昂脸色越来越沉,只说了一个字。
女官低下头,“是,陛下。”
他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军务内臣:“在MP513发现的那艘垃圾打捞船,搜过了没?”
军务大臣忙道:“我们已经将整艘船扣压下来,押解到了母舰上,船上也已经地毯式搜查过好几遍,这是我们找到的……”
军务大臣拿起旁边的全息储藏盒,双手呈给陆昂。
陆昂接过储藏盒,手指按下开关,储藏盒向上打开,露出盒底的几颗白色闪光的圆形物体。
陆昂用手指拈起其中一粒,看了一眼。
他那天在陵园里,也在草丛里见过一模一样的东西。
……是一颗圆润无暇、闪烁着莹莹幻光的珍珠。
陆昂缓缓将珍珠攥进手心,用力到掌心发白。
“把船上的人带过来。”他语调毫无起伏,却没人胆敢抗旨。
另一旁的几名禁军低头领命,转身走出指挥室,脚步声一叠叠向母舰最下层的囚闭室走去。
陆昂站在原地,慢慢坐回座位,将手里的储藏盒翻过来,把所有的珍珠都如流水般倒进手心。
“他怎么又哭了。”
皇帝看着这些珍珠,仿佛在自言自语,低声喃喃,“为什么要哭呢。”
室内一片死寂般的安静,落针可闻。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人敢在这位年轻的君主独自沉吟的时候打扰他。
陆昂坐在指挥室里等了片刻,很快指挥室的门便再次开启,几名禁军领着十几个被俘的船员进入室内。
他们无一例外,在腕部、颈部和脚踝处都戴上了严丝合缝的合金枷锁,每个人都老老实实地在禁军光束枪枪口下跪在地上,眼神惊慌无措。
陆昂走上前,指尖缓慢摩挲着一颗珍珠。
“这是谁的?”他半举右手,让他们都能看清他手中的那颗珍珠。
一群人神色各异,都睁着眼睛,惶恐地看向陆昂。
“不愿意说?”
陆昂环顾一圈。
一名禁军见状上前,用光束枪顶住其中一名中年女性的后脑勺,对陆昂道:“陛下,珍珠是在她身上搜出来的。”
陆昂挑起眉峰,走到女人身前,用配剑挑起她的下巴。
女人面目平凡,普通人类长相,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他端详了她几秒,随后道:“猜猜为什么你们的飞船为什么会被我扣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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