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料不及,瞪着眼睛与之对视数秒,然后眼前一黑当场晕死。
对不起我没用我先晕为敬。
“宿主,宿主……”
我隐约听到了系统的声音,又过了会儿才悠悠醒来,问:“怎么回事儿?”
“主机大厅回复我了。”它说。
“……怎么说?”我问。
它说:“宿主要倒大霉了。”
我:“……?”你礼貌吗?
“虽然小康一直以来竭力为宿主遮掩,可不幸的是,主机大厅随机抽样时检查到本世界线的坍塌,对此勃然大怒,花了三页A4纸大小篇幅五号字体行距18斥责小康
它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
但我还是希望它能赶紧切入正题。
看,我就是这么自私自利,只关心自己,不关心别统。
“针对这种情况,主机大厅召集编剧部举行了紧急会议,修改了宿主的黑化剧情。”它切入正题如此说道。
我怀抱一丝希望问:“我不用黑化了?”
“不,就是给宿主换个黑化环境。”它说。
到底为什么一定要逼我黑化!我他大爷的不想黑化!
现在我不仅仅是咸鱼,还是在搞高质量对象的咸鱼,生活甜蜜未来可期,谁要陪你们玩反派游戏啊!我看起来很闲吗!?
哦,对不起,是我狂妄了。
我哪有陪玩的资格,一直都是被玩的。
“新剧情是什么?”我忍耐着滔天的怒火问道。
经验告诉我,愤怒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弱者的愤怒毫无用处,不会引起重视,只会令仇者开怀。
譬如芍城的那位顾秀才的愤怒就一度是权势者用来取乐观赏的真人表演秀的一环。
系统没马上回答我。
它很像人地叹了一口气,沉默数秒,然后才说话。
声音低了几分,说:“既然列瀚林没能把你逼黑化,那就让钟旋完成这个任务。”
“……”
我其实已经有所预料。
所以当它真的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没有很震惊。
甚至有种“啊果然是这样”的平静感。
只是说……到底是什么人在鼓吹非独的好处啊?
血缘兄弟都是祸害。
至少对我而言就是这样。
“如果我还是不黑化呢?”我问。
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找谁过来。
“我也不知道,但我建议宿主不要叛逆。宿主已经看到了它们为维持剧情有多丧心病狂,很难说有没有伺机挟怨报复不听话的宿主的阴暗小情绪呢。小康都看不下去呢。”
它唱着红脸如此说道。
对,我至今仍不信任它,甚至怀疑它和那个主机就是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地PUA我。
那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不到最后关头还是不要撕破脸皮。
我便没有戳破它,只是问道:“璇玑道长是好是坏?是她勾结了钟旋吧?为了什么目的?现在我在哪里?楼起笙怎么样了?”
小康深沉道:“王璇玑不是一个简单的脸谱NPC,她有点详细设定,具体很难评,宿主可以用一百积分兑换她的资料,其中会有答案。注,此次兑换不可赊账。”
那还兑个屁。
我现在屁积分都没有。
我就靠支线恋爱任务赚积分了,现在你把我跟我恋爱对象拆开,我还能去哪给你搞积分。
我便只问:“现在我在哪?楼起笙怎么样了?”
为防它又趁火打劫坐地起价,我不等它回答就火速道:“我不想为难你,所以没逼你给我赊账兑换王璇玑的资料,可这两个问题你如果还不回答我,我现在就咬舌自尽不开玩笑,你不信可以试试,但只表演这一次,你看清楚。”
“宿主现在在钟旋的地盘。楼起笙还在仙女湖镇,正发疯。”它不情不愿地回答道。
“王璇玑不会伤害他吧?!”我问。
破烂系统慢吞吞地回答:“看宿主从哪个层面理解了。□□伤害肯定不会,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帮楼起笙顺利拯救人间。但显然她的行为已经给楼起笙造成心灵重创了。”
闻言,我稍稍放心,懒得再和它说话,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打量四周。
我已经身处魔窟。
哪怕这魔窟富丽堂皇,我身下是高床软枕,我也只想一把火烧了这儿。
当我的目光触及不远处纱帘后隐约的人影时,不由得呼吸一滞,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那是一道化了灰我也认得的身影。
我无声地吞咽着唾沫,喉咙干涩无比,冒着铁锈腥气。
“醒了?”
我默然地闭上了眼睛。
脑袋晕,但可恨的是不能真的晕死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影子起身朝这边走来,抬起手,掀开帘幕。
我好像被人点了穴定了身,只能愣愣地看着。
就像一直以来面对着恶劣命运的玩弄的我,只能看着,只能被动接受一切。
可是,到底为什么……
明明我对这个世界构不成任何威胁,没有野心,只想种种田一日三餐岁月静好。
为什么就是不行?
凭什么?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我到底做错过什么。
随着纱帘的拉开,那张面目可憎的脸清晰地露了出来。
他此刻不是现代人装束,入乡随俗,梳着发髻佩银冠,身着深紫色的圆领长袍。
属性数据漂浮在他身体周围。
这一身装备都属极品。
可真是白白糟践了这些好东西。
钟旋停在床外一米左右的距离,与我对视。
他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直到最终放声大笑。
虽然他嘴角是向上勾着的,虽然发出着哈哈的笑声,但他又是面无表情的。
这么说不准确。
应该说……他的面皮像蜡像馆里的假人。
看起来栩栩如生,可也只是“如”生。
或者说,一个恶鬼披着刚得到的人皮。
十分瘆人。
和前世一样变态。
这只恶鬼边笑边用那双阴冷的毫无笑意的眼睛盯着我。
终于,他笑完了,用十分变态的语调拖长音叫我:“于……彦……”
对不起我修正一下说法:他看起来比前世更变态了。
可能是玄幻的世界观促成了此次质变。
“你在发抖~”
这个变态的尾音都是飘着的,特别荡漾。
谁面对这么个玩意儿不得怕啊。
我就问问,谁不怕掉粪坑里去沾一身屎。想想都窒息。
钟旋忽的朝床迈进一步,我吓得下意识往后面缩了缩,贴着墙,感觉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但还是被他轻而易举地揪住衣领子拖到了床边。
我身体都是僵直的,已经差不多进入了假死状态。
我知道我应该反抗,但……动不了,真的动不了。
我真的怕他。
此刻我和他的距离很近,被迫正眼仔细看他,忽的发现他皮肤比前世更白,白到
病态,甚至有点透明。
隐约可以看到许多交缠着的皮下静脉血管。
也就是俗称的青筋。
一般人脸上的青筋多是愤怒状态时迸发在额头及太阳穴附近,形状粗大,两三根差不多了。
可他的青筋很细很多,遍布脸颊。
若只是粗略扫过去,可能会以为是黥面刺青。
看起来很吓人。
他笑着说:“我找得你好辛苦啊……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猜我看到你在干什么。”
不想猜,干嘛跟你玩你问我答的游戏,你哪位啊。
我没回应他。
他自顾自地笑了一阵,忽的脸色一变,揪住我的头发狠狠往上一提,咆哮道:“你这贱人和那只麒麟搅和在一起!为什么又是麒麟!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麒麟!”
谁知道啊!谁会知道居然有人会讨厌麒麟啊!
我急促地呼吸着,但仍然感觉缺氧。
要不还是赶紧晕过去吧,直接死了也行。
……不行,我不能死。
我还没把丹还给楼起笙。
我死了丹就失效了,他的内丹就补不全了。
“你是不是不挨|操就不能活啊贱人。”钟旋阴森森地问我,“就这么喜欢麒麟的()吗。”
关你屁事啊,你能不能别这么变态。
算了不用回答,我知道不能。
我忍着心头针刺一般的疼痛反复深呼吸,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可在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我是个哑巴,此刻不在魂海中,开什么口。
钟旋马上嘲讽地笑了起来,还轻蔑地用手啪啪拍我脸。
“你这小哑巴~”他边打我脸边冷笑着说,“真是活该啊。我跟你说话你总是装哑巴,装着装着这一世真成了哑巴……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活该啊你!”
我没数他打了我脸多少下,反正他停下来之后我感觉到了脸颊一侧发烫,一直在疼。
他斜着眼看了我一会儿,使劲儿把我甩回床上,从怀里摸出个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在现代的时候他也有随身带手帕的习惯。
他在外面总是很造作——其实在我面前也很造作,只是造作的方向不同——因此总能引来不明真相的花痴哇哇夸他有贵族气质是贵公子啥的。
是真不嫌肉麻尴尬啊。
每次听到我都觉得无语。
什么年代了还贵族贵公子,我只愿称之为断头台下的漏网余孽。
他擦完手,又看向我,微微挑眉,说:“干嘛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很生气吗?很恨我?”
这需要问吗?
“我和你可不一样,你只想送我去死,我却一直在救你,你却恨我……你有什么资格恨我。”他阴恻恻地问。
这人真的神经错乱了,其实是精神分裂患者吧!
能不能好好看病吃药静养!
“怎么,不信?”他忽的露出恍然的模样,“也对,你蠢得像头猪,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不,我知道你真的需要去精神病院住着。
他忽的一屁股坐到床沿上,侧着身子扭着头看我,幽幽地说:“……第十回了。这是我第十回救你这条贱命。”
不信。!
“因为你已经去过一次了。”
“你去之后会遇到一个人,那人家世比钟家更强,我都得罪不起他,偏偏你一去就抢尽了他的风头,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是个变态!”
我:“……”
从变态的嘴里听到“他是个变态!”,这感觉谁试谁知道。
“我不知道你怎么这么会勾引男人,我真想不通这个事儿。”
我更想不通你的生长环境那么好到底为什么你会变态到这种程度,是因为物极必反吗?
因为条件太优渥了闲到只能变态吗?
“但反正他就是被你勾引到了,对你十分痴迷,用尽手段巧取豪夺。”
我:“……”
好了别说了,你真的编得好尴尬。
“但谁让那家伙不是麒麟呢,你只喜欢麒麟……”
钟旋突然酸了那么一句,话锋一转,继续编:“你死活看不上他,逃跑的时候失足坠楼死了。”
“……”
有点困了。
钟旋继续叭叭地讲他现编的一堆奇葩故事。
简单来说中心思想就是于彦是个宇宙无敌超级倒霉蛋,简简单单出个门随随便便干点啥都能得罪变态然后走向死亡。
很难不让我怀疑这都是钟旋在自我代入臆想出来的。
毕竟他真的很变态,而且肯定希望我死。
虽然他自称已经救我十次。
但我又不是傻子,我能信他?
然后他就恼羞成怒了,发疯咆哮指责我不信他我该死。
那你就让我去死啊!干嘛还所谓的救我十次!
神经病。
“总之你不能死!”他宣布道。
你离我远点比啥都强,但你现在离这么近我就不能保证了。
他瞅我一阵,冷静下来,放缓语气。
“我知道因为以前那些恩怨,你很难信我……可我也很无
奈,每次都重生在我们的梁子已经结下之后,否则我不会再那样对你。”
对不起,我们只有怨,没有恩。
“所以你每次都不相信我。我怎么说你都不信。”他怅然道。
随便吧,你赶紧吃药吧。
“我记忆恢复得太晚了。”他喃喃道。
你药吃得太晚了,其实我不确定还能不能有救,但总比彻底放弃来得强。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我想来想去,暗暗深呼吸,振作起来,朝他比划:其实我有话和你这个变态说,但我想你应该看不懂手语吧神经病,那我们沟通个屁啊你怎么阴魂不散啊去死去死去死
“我能看懂。”他平静地说。
“……”艹。
怎么就突然一个两个都能看懂手语了!
是下载了什么手语翻译插件吗!
我只好强撑出自然的样子。
如果他从我的手语里看到了骂他,那就是他疑心生暗鬼。
如果他俯仰无愧于天地那怎么会被骂呢,是这个道理吧。
我自然地问他:所以你现在想怎样?
“帮你把那半颗麒麟内丹取出来。我此处有一颗百年蛇母内丹,比那个破麒麟丹好多了。”他说。
不要随随便便往我身体里塞丹!我又不是什么实验品!
我才不信他会这么好心帮我把丹还给楼起笙,就直接这么表达了我的质疑。
他嗤笑一声,倒是承认得很直接:“废话,我又没说要把那半颗内丹还给他,取出来就扔粪坑。”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只是想自己吃掉麒麟内丹!
这倒是解释得通了,好东西他这种反派想要是符合逻辑的。
比他单纯要救我可符合逻辑多了。
他怔了怔,盯着我看了足足三秒钟,然后暴起揪住我揍了一顿。
揍完,他阴恻恻地说:“你已经是哑巴只能靠比划了,再惹我,我让你连比划的手都没有……砍掉!”
那我就用脚趾夹笔写字,主打一个身残志坚自强不息。
但我肯定不会现在跟他这么说来刺激他。
我继续倒在床上装死。
“总之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我不仅不会让你死,心情好了还会好吃好喝的给你。但你若惹我,我就只是不会让你死而已……”
他冷笑着道:“把你削成人棍,牙齿拔了,舌头割了,放在装满没牙的蛇的坛子里让你只剩一口气地活着,也叫活着。”
余老师笔下的活着是吗?
说起来,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个死法儿叫活生生被吓死?
我继续一动不动,安静如鸡。
钟旋离开房间后,我两害权衡取其轻,紧急联系系统小康,表达了我对它的深切信任和依赖,我只有它了,所以请务必帮我!
这家伙顿时拿乔起来,装模作样地叹气道:“发展到这一步,小康有心帮宿主,却也没什么办法。”
我见状只好放弃卖惨路线,开门见山说现实直接的:“我如果不能回到楼起笙身边,怎么杀掉楼起笙给你完成任务?”
它平静道:“宿主本来就不打算杀楼起笙。据数据分析,钟旋杀掉楼起笙的概率比宿主的高太多。主机大厅给我发了通知,让我全力协助钟旋。”
“所以你们的目的在于杀楼起笙,而不是维持原故事,是吗?”我问。
它没回答我这个问题。
但有时候不回答就是一种回答。
我明白了。
楼起笙注定是要拯救这个世界的。
而这个不知道啥玩意儿的反派部门反派到底,要杀掉楼起笙从而阻止世界被他拯救。
我这么说给系统小康听,它依旧以沉默代替回答。
“……所以你们的最根本目的是灭世。”我下结论。
它依旧默认。
那我确实没什么能说的了。
我的存在对于系统来说并没有我以为的重要,我只是它们实现灭世目标的很多种手段中的一种而已。
而因为我的高度不配合,现在我已经是被放弃的方案了。
“那为什么你还跟着我?”我问小康。
它终于开口了,却不是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这个充满不公平的乱糟糟的世界被毁灭掉不好吗?”
这不是废话吗。
“宿主作为于彦在死前明明产生过极其强烈的灭世意念,所以被主机大厅根据怨气数值检索到并策划了吸纳方案,将宿主投送到这个世界协助完成此项任务。”
它一本正经地沉痛道:“宿主忘记初心了。”
“……”
什么好人会把毁灭世界这种可怕的意志称之为初心啊。!
我考虑再三,放缓态度,走迂回路线。
“为什么你们非要毁灭世界?你们也怨气很重吗?哦,你只是系统……你们那个主机大厅怎么回事儿?”我试探道。
它倒不含糊,直接回答道:“事已至此,没必要瞒宿主了。创立并掌管本主机大厅的主神由人间怨气汇聚而生。”
想毁灭世界的叫什么神,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换言之,要毁灭世界的不是我们,而是人类自己。”小康继续说道。
“是人类自己的意志想要毁掉这个肮脏的落后的看不到发展希望的文明。”
“……只是一部分人吧。”我说,“一小部分人。”
被压迫而寻不到出口的人会希望这个世界毁灭,这我相信。
但也不是所有受苦的人都会这么想。
绝大部分会觉得得过且过,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承受就好了。
还有一些人则是既得利益者,那自然不会希望这个世界毁灭。
相反,他们希望这个世界无限绵延下去,以保证他们的血脉永享富贵。
小康淡淡地说:“即便只是一小部分人的意念,只要足够强烈,也有机会影响到这个世界。”
“……”
它的声音怅然:“小康曾在后台协理筛选履历,无一不是用血泪写成。绝大多数候选人与宿主一样原本与世无争,但被迫遭遇各种来自他人的伤害折磨,不得不在愤怒中结束坎坷艰苦的一生。”
“譬如芍城的顾秀才,倘若没有遇到主角团一行人,他死前的怨念也会令他有机会被主机大厅吸纳。”
“宿主难道不觉得,虽然我们名为反派系统,其实所做的事情、所信奉的信念才是最正义的吗?”
我:“……”
这可真是活见鬼了。
考虑到这货是由怨气所生,会这么想倒也正常。
但正常不代表就一定正确。
许久后,我轻声说:“毁灭又能怎么样?新的人类文明发展起来后……还是一样的。”
说起来令人无望,但事实大抵就是如此。
“但也有人不这样认为。”小康说,“大多数人还
是比宿主稍微乐观积极一点的,他们觉得推翻重建至少还有希望。”
这希望就如水中月镜中花,看得见,摸不着。
我想来想去,忽的笑了起来,说:“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的前任宿主,说积极做任务然后买了四合院。”
“是的呢。”它说。
“他成功完成了毁灭某个小世界的任务是吗?”我问。
“是的。”它怀念道,“这个宿主很优秀,意志很坚定。”
“那他为什么还要兑换四合院?”我问,“他怎么不把他兑四合院的那个世界也毁灭?”
“……宿主你要开始无理取闹了是吗?”小康问。
“不要在被我指出你无法回答的问题时就试图通过指责我在无理取闹来转移矛盾。”我说。
小康沉默。
“我只是想说,不要自以为清醒高贵。”我说,“这个世界确实很糟糕,我亲身经历过两世,我也这么认为。”
“但不代表为此要灭世就可以被称作正义者。”
“倘若那位仁兄在完成任务后怅然若失遁入空门,我虽然无法认证他的正义之心,但可以认可。”
“可他最后兑换四合院过上了你说的富贵安逸生活,这岂不是令他原本的灭世怨气看起来像个笑话吗?”
“他只是怨这世道对他不公,其实并不关心对别人如何。他只是恨自己不是既得利益者罢了。”
“假若他是既得利益者,那他的想法就会截然不同。”
“我相信当他坐拥四合院之后,但凡他有能剥削伤害他人的能力,他一定会用的。”
“他根本就不坚定,甚至非常随波逐流。”
“他有过一刻考虑被他灭掉的那个世界里的无数的和曾经的他一样无辜的人吗?”
“他被压迫被伤害,却不是向压迫他伤害他的人去报复回来,而是把怨气撒到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世界的人的头上,你跟我说这叫优秀和坚定?”
“他只不过是一个挥刀向更弱者的弱者罢了。从始至终都是。”
长久的沉默过后,小康问:“如果毁灭重建也不能拯救这个世界,那要怎么做才行?”
“你怎么还没放弃拯救世界?”
我平静地说,“我一开始就说了,这玩意儿没救。”
“人类文明毁灭重建毁灭重建再这么循环五十次一百次,和现在、过去都不会有任何差别。”
“科技发展程度也许不同,但思想不会有任何改变。”
“关于这一点,你只要把历史通看一遍,就可以清清楚楚地领悟到。”
“在于彦的那个时代,人类制造出了核弹;在这个时代,人类可以修仙。”
“可无论是哪个时代,普罗大众的思想文明水平都和xx山上那群野蛮的猴子没有差别,看到好的就想要,想要就抢,抢不到就发疯动手。”
“也许稍微要点脸的会想点冠冕堂皇的借口和手段遮遮掩掩地抢,但本质都是掠夺没有不同。”
“任何时代的历史走向都是如此。”
“人类根本跳脱不出这个怪圈。”
“这太令统绝望了。我们该怎么办?”小康的语气有点迷茫。
我揉了揉刚挨了钟旋拳头的地方,抻了抻脚,换了个更舒服的咸鱼姿势。
“不怎么办,摆烂吧,该吃吃该喝喝,别一天天整那些没用的,有这空你多陪陪你家统比啥都强。”我说。
“我没有家统。”它说。
“那就发展点个统爱好,比如赛博种菜什么的。或者处个好对象吧。”我语重心长道。
说起来很肉麻很恶心很让人脚趾抓地……
但现在的我确实觉得好对象包治百病。
啊啊啊啊啊我也变成恋爱脑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想起楼起笙我就dokidoki。
这小子,严重犯规!天天犯规!
啊啊啊啊啊我好恶心啊!!!
“小康怎么感觉就是处对象这件事令宿主如此咸鱼呢。”它嘀咕道。
唉,你要有个三观和五官都超正点、身材也棒、做饭好吃、十项全能、温柔体贴,还痴心一片的恋爱脑对象,你也会咸的。
可惜你没有,同情ing。
说起来……楼小麒现在肯定很担心我,找疯了吧要。
我得想法子让他知道我在这里。
……但我特喵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想到这里,我赶紧一个鲤鱼打滚起身下床。!
“钟旋在门上下了禁制,宿主打不开的。”系统小康说。
我左右看看,跑回屋去搬了把椅子出来放在墙下,踩上去竭力踮起脚尖尝试爬墙。
不怪我矮,是墙太高。
我正要唆使系统找找有没有轻功Mod可以下载安装,后膝窝猛地一疼,脚一软,没站稳摔到了地上。
旧伤加新伤,楼起笙要是知道了得多心疼啊!
我在哪儿摔的,就在哪儿坐着,揉着伤处看着始作俑者钟旋。
刚才绝对是这王八羔子偷袭我。
“我说过让你老实点儿吧,你怎么就是不听话?那个麒麟说什么你倒是听!”
王八羔子刚开口的时候态度还挺平静,可说着说着就突的瞪着眼睛怒起来。
情绪太不稳定了。
我的建议是但凡有条件一定要远离情绪不稳定的人。
真的,对人身安全的威胁太大了。
令我疯狂不安。
钟旋咆哮完,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又平静了:“我不想和你闹太僵,你别挑战我底线。”
而我,不想惹疯子发疯。
我得活着和楼起笙团聚。
不然我怕他将来不止给我立碑,还会在旁边顺便立一个他臆想中的一尸两命胎死腹中了的麒麟蛋的碑。
那全世界都要知道我生过蛋了。
太尴尬了。
我打定主意,慢慢站起身,比划道:我没想跑,就是好奇看看这是哪里。
钟旋满脸写着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
对,很显然是。
你能想到的所有贬义词我都会慷慨地砸到你的身上。
不用谢,是我该做的,是你应得的。
他没继续这个话题,只说:“进屋吃东西,不吃就饿死。”
我能屈能伸跟进屋去,坐在八仙桌旁,看着他把手上的托盘放下,拿起碗筷正要吃,他再度开口,充满恶意。
“说不定这些饭菜都是我用蚯蚓变的。”
听他这么说,我稍稍放了心。
逆推来说,至少不用担心他是用石子儿变的了。
看来最差也不过是蚯蚓,吃不死我,甚至还纯天然富含蛋白质清热平肝。
但不能多吃,过量服用容易中毒死翘翘。
好消息,正处于分离焦虑中的我食欲不振,只能随便吃点儿确保饿不死就行。
肯定会饿瘦的。
到时候楼起笙看到了就会指责我没好好照顾自己。
我就非常绿茶地什么都不说,只用柔弱的眼神瞅他。
他就会马上抱住我哄,说不怪我。
我就说你明明在怪我。
他就会说没有没有。
“……”
啊啊啊啊啊我真的好恶心好肉麻啊!太可怕了!
我差点儿蛆扭起来,赶紧抬眼看了看钟旋,顿时镇定下来,什么遐想都烟消云散。
说得夸张一点,这家伙的脸能避孕,我没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