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娅听后不由得莞尔，但她翠绿的眸子里仍满是担忧：“真的不需要吗？”
哈德利摇头：“不需要。”
艾丽娅瞟了一眼正饶有兴致看着他们俩的尤斐，索性将尤斐推到哈德利面前：“那让他帮你吧，这小子鬼精鬼精的，我去睡觉！”
艾丽娅钻到帐篷边缘处，设置了一个静音的魔法阵，倒头就睡。
哈德利低头，浅褐色的发丝落在他的脸颊两侧，让他多了一抹柔弱的感觉。
“艾丽娅就是想太多了，她是长生种，同情心过于泛滥，对她来说是负担。”
尤斐：“但你不打算将她牵扯进来，否则她早成为你的棋子了。”
哈德利闻言瞥尤斐，神色有些莫名：“这倒不至于。”
有点出乎他的预料，哪怕尤斐没有过去的记忆，仍然这么了解他吗？
想到这里，哈德利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他握着尤斐的手，一副长辈模样，细细询问霜花家几个小狍子的情况。
哈德利的手指纤细修长，手腕很细，握着尤斐的手时，宽大的荷叶边袖子正好挡住他的手指，他神色温和，眼神专注，手指却飞速敲击着尤斐的手心。
尤斐一心两用，一边嘴上嗯嗯啊啊地敷衍哈德利，一边记录着哈德利敲击的频率。
哦，摩斯密码。
尤斐解析了摩斯密码后得到了一连串数字，他还没搞明白这数字有何用呢，系统就立刻有了反应：“是中继站的能量频段和访问地址！”
下一秒，尤斐耳边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尊敬的玩家捏阿，已经联通了风云号卫星中继站，并获得最高权限，是否保留次级权限持有者哈德利·黑铃兰？”
尤斐用惊异的眼神看哈德利，哈德利似乎也听到了什么，对着尤斐眨眨眼，让他的五官灵动了不少。
尤斐迟疑几秒，还是给了保留。
当他同意保留的瞬间，私聊列表里多了哈德利的头像，两人总算可以私下开小会了。
“巴斯肯定在帐篷里留了魔法术式，你做好表情管理。”
哈德利先提醒尤斐别露馅，这才道：“所以果然是殿下吧？”
哈德利发了个拥抱猫猫的表情包，和他人到中年的形象非常不符合，“之前我身上的中继站像是羊癫疯一样乱放信号，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尤斐难得有点心虚，只能重复强调：“我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无所谓，这也算是个全新的开始。”哈德利语气轻快地说：“您死亡时，我在殿下心目中还是十几年前的美少年，结果再见面，我一不留神变成了中年大叔，对比太难看了点，您不记得也好。”
尤斐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哈德利真是一位通透温柔的人。
“你真不知道我怎么死的吗？”
哈德利：“这需要您自己去万神殿一趟，理论上五百年前神明就全滚蛋了，但神明余孽一直留到了现在，也许您这一次回来可以一波流送最后的残渣去死。”
“那算了。”尤斐好奇地问：“斯兰这边真的都在你的控制下？”
“哈哈，算是吧，如艾丽娅说的那样，我可以直接控制一半，剩下那一半，我可以施加一些影响。”哈德利笑眯眯地回答：“那位巴斯长老想借故将我扣在银月谷，呵呵，他是在想桃子吃。”
尤斐：“哦对了，你和巴斯之间有分歧？你之前不是说，你是被生命教会高层请来调查卫星传输中断的事吗？”
“是，也不是。”哈德利没有回答尤斐的问题，而是爆了个猛料，“对了，这次利特克部落集体失踪其实是他们的手笔。”
尤斐：！
哈德利好笑地说：“干嘛做这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稍微想想就知道了，银月谷的德鲁伊调和着这片土地的作物，他们才是沙漠部落的无冕之王，如今利特克部落出了问题，那肯定是他们做的啊！”
“为什么？”
“因为他们想从我手里拿走卫星的控制权。”
通过哈德利的飞速爆料，尤斐才知道了一些当初大学者和银月谷德鲁伊们的协议。
大学者将中继站伪装成了气象卫星打入天空，德鲁伊们可以利用卫星观测调节本地气候、掌控沙漠部落的局势，同时德鲁伊们要派人支持大学者的文化变革，并将大学者引入斯兰帝国，这才有了后面的斯兰联邦。
哈德利作为王太子殿下的代理人，明面上和大学者也是合作关系，当大学者搞定了斯兰联邦的事、准备回神圣帝国后，大学者当中间人，将哈德利介绍给了生命教会的大德鲁伊们。
从此卫星的控制权在哈德利手里，卫星的使用权在银月谷，两方互相制衡。
但王太子和大学者一起死了，临死前王太子将中继站控制权转交给哈德利，哈德利一个人吃不消两个中继站，再加上当时各国都在施压，哈德利庇护了不少大学者的追随者，为了得到银月谷的全力支持，他不得已将其中一个中继站的控制权以游客登录的形式交给了银月谷。
银月谷的大德鲁伊们生命力强盛，自然不存在贝娜公主身体虚弱的问题，但其中一个大德鲁伊提出了一个替补方案。
为什么一定要人成为载体呢？神器能不能成为载体？神明残骸可以吗？
“于是在上一任酋长的考验仪式上，我们利用海德曼的血脉，走了后门进入了镜中城，并将卫星加载到了黑太阳身上。”
哈德利说完了当年的骚操作，看向尤斐，“这一次银月谷借着酋长仪式想和我谈条件，彻底拿走卫星控制权，但他们并不知道只要我在这里，太阳之神的憎恨就永远不会放我出去，毕竟当初是我将卫星绑定在太阳之神的诅咒上的，跟我一起进来的人全都会死。”
尤斐总算理清楚了利特克部落的破烂事。
简单来说, 海德曼只是接了个消息跑回来参加酋长更替仪式，结果碰到了哈德利和银月谷的德鲁伊们进行暗战。
气象卫星的传输出现问题，哈德利过来调试卫星，但银月谷的德鲁伊却想趁机从哈德利手里拿走卫星的控制权, 索性将所有人都投入到镜中城的传承仪式里, 试图拖延时间。
但德鲁伊们并不知道，哈德利本人早已被黑太阳标记成敌方, 进来就不可能出去了, 于是现在变成了永远没有尽头的镜中城试炼。
尤斐听后头疼起来：“我们必须赶紧结束镜中城的试炼仪式，脱离这个黑太阳空间。”
哈德利耸肩：“就算要脱离, 也得先找一找之前落进来的人。”
尤斐问哈德利：“既然德鲁伊们想将你困在这里，理论上他们应该有脱离的办法？”
哈德利点头：“他们利用海德曼的血脉和银月眷者的力量, 可以短暂地掌握明珠之湖的运行规则。”
明珠之湖其实是太阳右眼的憎恨和堕落之力所化, 和尤斐手里的哈姆之眼类似，是一件用憎恨和怨怼之气天然形成的、用神明残骸为制作原料的神器。
生命教会怎么说也曾是生命女神的信徒, 自然知道一些操纵神器的偏门方法。
尤斐叹了口气：“那只能先继续通关镜中城了。”
三人在帐篷里休息了半天，深夜，巴斯长老一脸疲惫地进了帐篷。
“都安排好了。”巴斯长老揉了揉太阳穴，“大概半个月就搞定了。”
艾丽娅睡了一下午，精神恢复了不少：“您做了什么？”
“在水源里做了点手脚。”巴斯长老叹息道：“利特克部落的传承仪式真是造孽啊。”
尤斐笑嘻嘻地说：“你直接说我的办法太造孽了。”
巴斯长老意味深长地打量尤斐：“说起来恕老夫孤陋寡闻, 还不认识你这么年轻就半步踏入大魔法师的俊杰。”
这老头看尤斐的眼神充满了警惕，他设置在帐篷里的监控魔法什么都没看到，只知道尤斐和哈德利似乎聊得很开心, 两人就美食展开了一番讨论，说得巴斯长老都有点饿了。
尤斐懒得和巴斯长老说太多, 他随口说：“你不知道得还多着呢。”
说完就掀开帐篷离开了。
巴斯长老深深地看了一眼尤斐的背影，转而走向哈德利。
“哦, 老朋友，总算你我都有空闲时间了，我们可以好好聊聊的。”
艾丽娅跟着翻了个白眼，也掀帐篷走了。
哈德利微笑着点头：“是啊，终于没有其他人了，可以好好聊聊的。”
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眸一瞬间化为了放射性的直线形态，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开来。
巴斯长老对上哈德利的眼神，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哈德利·黑铃兰！你敢……啊……”
接下来的日子里，这处镜中城空间出现了中毒事件，巴斯长老作为所有人的首领，频繁出入帐篷，帮助镜中城里的人们应对中毒事件。
但这本身就是巴斯长老搞出来的，自然是越帮越出乱子，毒素很快蔓延到了所有帐篷，十天后这个镜中城打出了GG。
这一次镜中城切换时，尤斐依旧没有看到黑太阳，而持有哈姆之眼的艾丽娅竟还是看到了黑色太阳。
艾丽娅私下里偷偷告诉了尤斐观测结果，并避开了巴斯长老和哈德利，打算将哈姆之眼还给了尤斐。
她叮嘱尤斐：“不要让人知道你有这个。”
尤斐好奇地问：“你和那个巴斯关系不好吗？”
艾丽娅摇头：“只是负责的方向不一样。”
生命教会里的德鲁伊们理念都不同，艾丽娅作为一个长生种，很少涉入到内部争辩中，而教会成员也不会将艾丽娅牵扯进去。
尤斐反手推了回去：“你带着吧，这里既然是太阳的憎恨和堕落之力形成的空间，你拿着这个应该能护身。”
艾丽娅有些担忧地看着尤斐：“那你怎么办？”
尤斐指着自己：“你忘记啦？我可是霜花，最擅长应付神明，不管是赐福和诅咒，都没问题哦。”
艾丽娅听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本来有些憔悴的面容舒展开来。
“借你吉言，希望之后一切顺利。”
她将哈姆之眼藏在胸口的暗袋，并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这玩意，等出了镜中城还给尤斐。
之后他们又切换了三个镜中城。
这期间他们碰到了利特克部落的骑兵队长，还遇到了图里卡城主的心腹骑士长。
虽然刷镜中城很累，但眼瞅着当初陷进来的大人物们一个个汇聚起来，艾丽娅心底升起了雀跃和激动。
“等人齐了，也许我们就能成功脱出了。”
利特克部落的那位骑士长倒是不这么认为，他忧心忡忡地说：“艾丽娅女士，也许等我们凑齐了，真正的敌人就要冒出来了。”
一个姿容妩媚的女士没好气地埋汰道：“别说这些丧气话，艾丽娅不是说了吗？外面的人还在想办法救援我们，还有月圆之夜的仪式，也许等人凑齐了就能离开了。”
“但一直以来，仪式都是让几位候选人各自持有一个城池进行比拼，胜者成为酋长，这次大家进入镜中城后，哪两个人凑到一个镜中城了？”
利特克部落的骑士长反驳说：“没有，所有人都只进入了单独的镜中城，也就是说，我们全是胜利者。”
“所有胜利者汇聚在一起……”一个文字彬彬的书记官喃喃地说：“是要表彰吗？”
尤斐想到极北之地的仪式，他拍手道：“也许是祭品哦。”
所有人都用可怕的眼神盯着尤斐。
哈德利温和地说：“菲克斯，你闭上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尤斐嘴角下撇，心想自己是不是和哈德利说过很多现代化的吐槽段子，这回旋镖隔了十几年扎在自己身上，感觉挺奇妙的。
尤斐闭上嘴了，他缩在角落里观察这些人。
经过十几次的镜中城空间切换，如今他们正在一个巨大的、人口最少是三十万的城池停留，城池主人是利特克部落年龄最小的王子殿下，也是被巴斯长老撺掇着、将所有人都拉进镜中城的笨蛋王子。
可以说在场所有人都对笨蛋王子没有任何好感，哪怕是利特克部落的骑士长，也恨不得反手将自家王子殿下摁进沙子里喂骆驼。
所以尽管大家凑到一起开小会，但还是避开了笨蛋王子。
虽然还在镜中城里，但这群几乎掌握了半个斯兰联邦、大部分沙漠部落的权贵人士仍然没忘记进行各种利益交换，会场内觥筹交错，到处都是私下聊天的人。
尤斐在其中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当然，如果他表示自己是霜花的三王子殿下，肯定会有很多人围过来和他进行社交活动，但尤斐对此毫无兴趣。
他反而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在宴会上，私下偷偷溜达出了宴会厅。
这里是笨蛋王子在镜中城的私人别院，尤斐进入别院的花厅，他正在欣赏花厅里的各色鲜花，突然眼神一凝。
一条有四只眼的蛇蜿蜒从花丛中冒出来，它吐着蛇信子：“王啊……”
当然在尤斐的视野里，四眼辣条是蛇，可实际上在其他侍从眼中，辣条是人类模样，还对着尤斐单膝跪地。
于是花厅的侍从主动避开了这个场面，他们以为这是尤斐的私事。
尤斐面色古怪，之前他一直帮镜中城的魔兽们反杀人类，后来遇到哈德利、巴斯等人后，尤斐就不需要利用魔兽的力量平推镜中城了，就没再管过那群魔兽。
没想到魔兽们居然也跟着他切换镜中城了。
尤斐随口吩咐道：“去外面等着，这座城也会覆灭的。”
四眼辣条低下舌头，但在离开前，这条大蟒蛇对着尤斐嘶嘶了几句。
“王啊，我们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在您身边，还请您小心。”
尤斐心说我自己就是一股可怕的力量，怕什么？
他摆摆手表示我知道了。
等尤斐回到宴会厅时，宴会已经到达了尾声，会场里几乎没什么人了。
尤斐索性回房间休息。
半路上，他无意间看到了哈德利的身影，这位看起来风姿优雅的黑铃兰伯爵正站在走廊角落里和另一个人说着什么。
尤斐停下脚步，稍微集中了一下注意力。
光所在的地方，就有他的耳目，很快尤斐听到了哈德利和对方的谈话，那是之前会议里说话的书记官。
如果尤斐没记错，这位书记官来自最靠近霜花公国的某位斯兰城池，那位城主叫图里卡，书记官是图里卡的心腹。
“……您确定真的能成功吗？”书记官压低声音问哈德利，“没想到爆裂闪光艾丽娅也在，她若是提出异议，我们的计划恐怕会受挫。”
“没关系，利特克这边的关系已经打通了，我们落进来之前，我已经私下里和他们的王太后商量好了，协议也签过了，若是银月谷不同意，利特克部落会联合其他部落单独和我们谈……”
哈德利的声音加重了几分，“谈石油的开采权。”
尤斐：！
书记官低声问：“转化装置已经到位了吗？我们需要的装置数量非常多……”
哈德利温和地说：“放心吧，当年殿下留下了丰厚的遗产，我已经将转化装置组装好了，就差石油开工了。”
“可我们现在被困在镜中城里了！”
那书记官的声音里透出了一抹愤恨，“我怀疑他们发现了我们的交易。”
哈德利轻笑起来，笑声冰冷，像是锋利的刀刃刺入血肉。
“当然，毕竟他们才是部落的掌控者，自然不允许沙漠部落和我们单独合作。”
他听到了什么？石油哎！沙漠里有石油？
哦对, 沙漠里当然有石油，这里又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沙漠的，地下掩埋着众多化石能源，但是杜鹃大陆大多以魔力为能源……所以才需要转化装置！
尤斐突然明白了什么。
哈德利并不想将卫星的控制权交给银月谷, 所以暗中和沙漠部落联手搞新能源, 而巴斯长老可能提前探查到了消息，索性将所有人都拉进镜中城里。
但哈德利被黑太阳标记了, 镜中城会一直循环往复, 没有尽头。
可是尤斐和艾丽娅进来了，他们是来找海德曼的, 不管巴斯用了什么办法将海德曼坑得一脸血，艾丽娅肯定有办法确定海德曼的位置。
所以对哈德利来说, 他变向掌握了离开的钥匙。
既然如此, 那当然是趁机继续谈合作啊！
尤斐连连摇头，海德曼真是太倒霉了, 居然被牵扯到这么复杂的权利争夺中，要不……将他踢出队伍，不带他玩了吧？
太麻烦了。
就在尤斐胡思乱想之际，哈德利和那个书记官一前一后离开了走廊角落。
哈德利从角落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书记官离开的路线正好路过尤斐隐藏的凹槽处。
尤斐很无所谓地用了蜃法, 将自己变成了暗淡的幻影，准备等书记官离开了再回房间。
只是记官从他身边路过时，尤斐不由得愣住了。
书记官的眼睛不知何时居然变成了直线放射状, 那双眼睛仿佛有了新的意志，正操纵着书记官朝前走。
尤斐下意识地压住眼角, 在心里对系统说：“我要仔细看这个书记官，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系统很配合地拉大了小地图, 文字泡消失不见，只剩下了眼前的书记官。
书记官身上的确多了一个灵魂标记，是哈德利。
尤斐脑海里浮现科曼曾说过的话。
【黑铃兰最擅长操纵他人，更何况是尸体。】
还有艾丽娅的问题。
【你再这么切割意识，会死的。】
难道眼前的书记官已经被哈德利操纵了？
就在尤斐这么想时，只见书记官眼睛里的射线在一点点收拢，像是绽放的花朵重新变回花苞，和之前的瞳孔没什么两样。
书记官有些癔症似的摇了摇头，他打了个哈欠，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尤斐沉默良久，猛地转身去找艾丽娅。
艾丽娅还没休息，精灵游侠正在给自己的弓弦做保养。
“哎？想了解黑铃兰家族的操纵秘术？”
艾丽娅收起爆裂弓，她有些迟疑，“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尤斐笑着说：“有点好奇，不知道我母亲会不会，我以后能不能学？”
“我还真不太清楚，不过黑铃兰家族的操纵秘术其实有很大风险。”艾丽娅叹了口气，她纯粹是活得足够长，才知道众多秘密，考虑到尤斐也有黑铃兰家族的血脉，“好吧，我可以将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就如同霜花的血脉对神明有压制类似，黑铃兰家族的后裔可以将精神力细化成丝，分出去操纵傀儡或者活人，当然操纵尸体会更节省精神力。
“分出去的精神细丝容易被污染，收回细丝时会给自身带来精神方面的损伤，继而变成精神方面的疾病，每一个擅长操纵秘术的黑铃兰都是精神病重度患者。”
尤斐听得一愣一愣的：“啊？黑铃兰都有精神病？”
“其实很多血脉后裔都伴随着各种病症。”艾丽娅上下打量尤斐，“霜花也有哦，比如你父亲霜花大公就脾气暴躁没耐性，只不过在众神坟场的刺激下没有发展成病症。”
尤斐：“怎么说？”
“算是天敌互相竞争和刺激？”艾丽娅突兀笑了，“众神坟场下方的诅咒可以持续刺激霜花血脉，让霜花后裔保持警惕，不至于真的沉迷在凶兽的力量中，否则就你父亲那破脾气，怎么可能在各国之间蹦迪还不被打死？”
尤斐露出了一副涨见识的表情。
艾丽娅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见过黑铃兰家族的徽章吗？”
尤斐：“见过，一个圆圈三道线。”
艾丽娅的神情有些严肃：“黑铃兰家族最早可以追溯到四百多年前，并不是指黑色铃兰花，而是一种黑色的像铃兰的植物，那种植物的花朵和铃兰很像而已。”
“咦？等等，我听比尔说，那个徽章指的是熊爪标志，怎么和植物扯上关系了？”
“对啊，那是黑铃兰家族崛起时用特殊植物杀死的半神德鲁伊熊王，他们将战利品设计成了家族徽章。”
艾丽娅淡淡道：“那只熊王是麦德的祖先，黑铃兰是踩着生命女神的眷属上位的。”
尤斐：“……”
啊这可真是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艾丽娅，黑铃兰操纵人时有什么特征吗？”尤斐犹疑了几秒问，“比如眼睛呈放射状……”
艾丽娅猛地抓住了尤斐的手腕，翠绿色的眼眸里满是惊慌：“你看到了？！对视了？”
尤斐额了一声：“我看到了，但没对视，我当时藏在角落里……”
艾丽娅松了口气，脸色很难看：“那的确是黑铃兰发动秘术的征兆，可是不对啊，我们都在镜中城里，就算哈德利想要操纵他人也没意义。”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尤斐，“你在谁的眼睛里看到了射线？”
尤斐：“……图里卡派来的书记官眼里。”
艾丽娅深吸一口气，她抓起刚保养好的爆裂弓，起身走到门边：“我去找哈德利，尤斐，如果我没回来，你立刻离开这里，去外面找那些追随你的魔兽们。”
尤斐：“我觉得不至于，如你所说，即便哈德利想操纵他人，等我们离开镜中城后也无所谓了吧？”
艾丽娅却反驳说：“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去找哈德利，你都能看出来的事，他能不知道吗？换言之，他有把握让我们所有人都出不去！！”
尤斐：“……”
他嘶了一声，觉得胸口疼，那是之前迪伦捅的位置。
“啊呀，被发现了，我就觉得刚才有视线在一侧。”
哈德利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下一秒，门被打开了，他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哈德利人到中年一点都不显老，他的皮肤白皙如玉，眼睛是微圆的，抬起眼眸看过来时，有种纯澈的无辜感。
尤斐觉得有些眼熟，啊，的确眼熟，因为对着镜子，他也有类似的眼睛轮廓，毕竟他们的血脉很近。
艾丽娅立刻挡在尤斐身前，她警惕地看着哈德利：“哈德利，你要做什么？”
她这么说着，同时手指打了个魔法响指，刺耳且尖锐的声音骤然爆发，像是警报声。
很快，巴斯长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艾丽娅？出什么事了？！”
艾丽娅大声道：“哈德利有问题！”
猛烈的风从门外的走廊爆发，甚至因为风元素过于浓郁而形成了碧蓝色的风刃，这些风刃打着旋将房间的墙壁和门彻底切成碎片，并在下一秒冲向了艾丽娅。
艾丽娅本能地抬起长弓的背部挡住袭击，她惊愕地看着身材佝偻的巴斯长老：“巴斯！你在……你！？”
巴斯长老抬起头，那双泛着精光的三角眼竟也是放射形状。
下一秒，这看起来身形矮小的老头手腕一抖，一手握住了一把弯刀，交叉砍了下来。
尤斐反手一压，从后腰抽出骨刀，骨刀骤然拉长，直接从上到下砸了下来。
龙骨的重量非常可怕，如此重重地砸下来，骨刀未到，罡风先至，巴斯长老身形下压，如一个陀螺仪一样灵巧避开，尤斐这一骨刀砸在了地面。
地面如蜘蛛裂纹一样向外龟裂，艾丽娅趁机翻身冲向窗户，噼啪之声骤然响起，尤斐紧随其后，跟着一起跳窗了。
“给我留下！！”
柔和的白光猛然罩了下来，艾丽娅只觉得自己撞到了一面墙，不由得闷哼一声。
尤斐扫了一眼，那居然是利特克部落的骑士长，对方手持双手大剑，脸上戴着盔甲，看不清面容，以力劈华山的气势撞击过来。
尤斐单手抓住艾丽娅的衣领，足下发力，身体如风般轻盈飞起，他吹了个口哨。
很远的天边，有一群飞鸟魔兽扇着翅膀朝尤斐的位置飞过来。
“伟大的火元素领主啊，您虔诚的仆人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献上此灵魂，请您出现吧！”
之前在宴会上的妩媚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花厅的阴影处，她低声吟诵着咒语，火焰突兀出现，继而猛烈膨胀，一朵朵火苗汇聚在一起成为了十几米高的巨大火元素。
尤斐反手一扔，艾丽娅化为苍鹰飞上天空。
十几米的火龙从火元素身上冲出，朝着艾丽娅飞去，尤斐见状单手劈砍，挡住了利特克部落骑士长的追击，同时吟诵咒语。
“无所不在的风啊，与我同行，热烈的舞起来吧。”
狂风平地而起，火焰随风而长，瞬间遮蔽了所有人的视野，借助着火焰形成的天然视觉扭曲，尤斐发动了蜃法，如海市蜃楼般消散在了火焰扭曲的光与影之中。
临跑路之前，尤斐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哈德利站在破碎的房间边缘，远远看着尤斐。
四周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破碎的墙壁和凋零的花朵与藤蔓飞舞着，周围站着大大小小的人，那些人的眼睛和哈德利的眼睛一模一样，呈放射状，泛着幽冷的光，静静注视着他。
像是在注视着一去不复返的人。
尤斐和艾丽娅连夜逃窜。
这个镜中城外是大片大片的森林和旷野, 尤斐和艾丽娅随便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先停下来修整。
艾丽娅整个人都很烦躁。
“该死的，为什么？哈德利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想活了吗？”
尤斐正在私信哈德利。
是的，虽然哈德利控制了那群人, 可是那群人与尤斐没关系啊, 控制就控制呗，只要哈德利没想找尤斐的麻烦, 尤斐觉得他还是能和哈德利一起玩耍的。
他听到艾丽娅的抱怨, 同步复制了这句话。
“哈德利，为什么？你不是分割意识越多越容易死亡吗？”
出乎尤斐的意料, 哈德利居然回复他了。
“我本来就快要死了。”
尤斐惊愕地看着这句话，转述给了艾丽娅。
“艾丽娅, 你之前说哈德利有把握让我们所有人都无法离开, 会不会是他自己快死了，所以拉着大家一起死？”
